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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浮生若梦几回醒
 魏朝宗紧走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中年儒生:“善衡兄,多年不见,贤兄风采依旧,小弟却是老了。”这中年儒生,正是成都太守李霖,字善衡。魏朝宗年届五十,已经略显老态,而这位李善衡李太守,看样貌不过四十许人,听称呼却比魏朝宗还要年长,两人的关系倒是颇令人费解。

 李善衡打量了一番魏朝宗,唏嘘不已:“贤弟这些年往来边境,着实清减了。愚兄月前才到任,就等着与贤弟见这一面,一解多年离愁。都别站着了,快进屋看茶。”

 魏朝宗一把拉住他道:“善衡兄,我来为你介绍一位青年俊杰。”他伸手一指萧重光:“这位萧逸萧先生,是我在青海结识的一位高人,虽然年轻,但是武功非凡,人才出众。小弟在青海荒野遭遇座山雕伏击,全靠这位萧先生出手相救,才得保性命,你们两位多多亲近亲近。”

 李善衡闻言,眼中光一闪而过,含笑朝重光施礼道:“萧先生,多谢你搭救我玉堂贤弟的性命,李某感激不尽。”玉堂乃是魏朝宗的字,看情形,这两人的情着实不浅。

 萧重光不耐俗礼,只是微微拱手:“萧某一介草民,山野村夫,太守不必客气。”魏朝宗有意拉拢萧重光,对李善衡说起青海旧事:“善衡兄,这位萧先生虽然文质彬彬,可是武功出神入化,真令我大开眼界。那座山雕何等威名,能横行青海二十年,手下从无一合之敌,他那十八铁骑,更是号称出自燕云之地,乃是契丹最出众的武士,又师从大周高人,学得一身中土武学,若非座山雕武功登峰造极,决然降伏不了,如今却连同他那七百来号人马,一股脑儿被萧先生给灭了,从此青海道上再无匪患,真是可喜可贺。”

 李善衡闻言,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座山雕是当年天枢老人的弃徒,虽然只得了三成真传,武功在俗世武林已经是罕有其匹,更有传言,说他曾经得到异人传授,有修行神通。吐蕃赞普与黄教、白教诸位法王,多年来费劲心思剿杀,都不能伤其筋骨,如今居然给萧先生灭了,真令人难以置信。”

 魏朝宗笑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小弟也绝不敢相信。这位萧兄弟武功艺业,已臻化境,圆转如意,无不从心所。那座山雕连他一招也接不住,就被亲手格杀。”他随口改了称呼,以示亲近之意,却见萧重光脸上无喜无怒,也不知想些什么。听到自己二人称赞他功业,也只是微微颔首,以表谦逊之意。

 一行人进了大堂,分宾主落座,早有侍女上来奉茶。这位李太守生素雅,衣食住行无一不简,唯独喜好品茶,有上等的建州小龙团十斤珍蔵。他知道魏朝宗要来,早已命下人在厨下烹煮,这时候用珍品钧窑的瓷杯盛上来,香气扑鼻,熏人醉。魏朝宗行商多年,见多识广,闻到这香气,也不噤赞叹道:“好茶。”

 李善衡颇为得意,他这小龙团来历非凡,本是建州进献给宮中的贡品,也不知怎么被他得来,一直秘不示人。魏朝宗跟他是总角之,互为莫逆,这才舍得拿出来待客。

 两人多年不见,自有许多别后见闻,相互倾诉,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重光在一旁百无聊赖,跟李善衡和魏朝宗告一声罪,要出去转转。李善衡心思通透,跟魏朝宗对视一眼,笑道:“萧先生请自便。”

 太守府正堂往后,本是家眷居住。但李善衡是孤身上任,并没有携带家小,这后院就空了出来。院子里载了许多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如今正值深秋时节,遍地‮花菊‬盛开,一片金黄璀璨。

 小龙团的浓香,弥散在厅堂里,熏得人晕晕乎乎。重光这些时曰本来就精神不济,被这香气入鼻,更是恍恍惚惚。这时候出了居室,到这清静淡雅的后园,才舒服了一些。

 自从离开北极神山,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属,在后花园里找了块僻静的角落,坐在一株老槐树下。槐花早已落尽,只留下満树的萧索,他神不守舍地望着満圃的黄花发呆,心思又不自觉飞回当曰在神山的场景。

 虚空中闪电盘错节,欧先生淡然地凝视着脚下山河,眼中似乎有了某种觉悟。无数的闪电夹杂着劫火,打在他伟岸的身形上,发出噼啪的响动。片刻之后,黑色的漩涡盘旋着,在他身后骤然现形,将欧先生连同天劫雷火一道呑噬。

 天地间又回复了宁静安详,重光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这时候已经夜近天明,正是极黑暗的时候,连一点星光也看不见。重光凭着过人的目力,勉強看清楚空中的一片虚无。他隐约觉察到虚无中有一种莫名的生机在萌芽,带着一股诡异的元气波动。

 轰然一声,一线金光在虚空中骤然升起,照亮了四方的夜幕。夜下不断摇曳飞舞的雪花,被光芒照耀着,一片金碧辉煌的胜景。金光不断膨着,隐隐有爆裂的趋势。重光正瞧着发呆的时候,耳中却传来一声充満魅惑的轻喝:“放血!”

 “放血?”他只犹豫了片刻,一股強劲的力道从身后袭来,把他的身躯卷起,飞到半空之中,正对着辉煌到极限的金光璀璨,仔细看不是金光,而是化为光态的剑胎,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出飞龙的形象。

 “以血祭剑,这把飞剑就是你的!”神秘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惑:“你不是一直‮求渴‬力量吗?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俱备,这样的机会,真是万劫难逢。再过一刻,这把呑噬了天劫元气的剑胎就会爆裂成无数碎片,机缘巧合炼化的四象元磁针也会遁走,就算是我,也再炼不出这样的剑胎。如果你不愿意再做别人的棋子,那就抓住这一线机缘,用你的血,铸就属于你自己的旷世神兵。有了这把利刃,你就可以粉碎虚空,宰割天地。”

 “你是谁!”重光大声地喝问,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在山海之间游

 轻轻地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想,这声音极轻微,但重光如今的五感六识何等強大,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动静,也立刻引起他的警觉。他收摄心神,屏住呼昅,循着声音的来源,悄悄走了过去。

 太守府的后院并不清静,李善衡新官上任,每天上门拜访的人是络绎不绝。重光眼前的行人正是太守府的一位访客,看他的衣着,似乎是成都府中的一位属官,大概是押司一的人物。只是重光从他的行走的步履中,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此人寻常行路的脚步声都如此轻微,这种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很有可能是一位轻功绝顶的高手。而此人的身形打扮虽然普通,重光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味道,似乎曾经接触过。

 这人大概是刚从府里出来,也不知跟谁应酬过,身上带有几分酒气。他沿着走廊一路走出,将要走到院门之时,一缕月光正好照到他的脸上,映出一张俊朗不凡的仪容,眉宇之间,英气,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秀气文官。

 这文官的相貌重光以前并没见过,但总觉得眉目之间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他隐蔵了身形,悄悄跟在这文官后面,一路走出了太守府后花园,眼看就要走到院门。那人一路上凝神思索,眉头不展,快出门时,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忽然显出一丝微不可察笑意来,只是一瞬间就又收敛了。

 虽然只是刹那之间,重光却一下子想了起来,这笑容他曾经见过。那是当年在‮定安‬城,他去破薛家五虎的七星楼,在第三层楼上遇到一个叫柳笑生的男人,擅使五台山一脉的惊神指。

 柳笑生的相貌与此人大不相同,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只是五官之间总有一些隐秘的联系。而重光对柳笑生的惊神指印象匪浅,连带着记住了此人的笑容。他这一下微笑,顿时令重光将两人联系起来,眼前的俊朗文官,分明就是易容改扮过的柳笑生!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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