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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 暴露了
 方才听华常静说什么草料钱,她只当是玩笑话,可她眼下都跟这孩子说的这么明白了,显然不是在开什么玩笑了。

 身为风国首富之女,华常静从不是个小气的人。

 她们俩的确也不会短这点儿银子。

 况且,对方又只是一个孩子,本是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去计较的。

 但她却执意要如此清算。

 有了这个意识,江樱起初难免是有些错愕的,然而短暂的错愕之后,江樱见华常静冲她甩了一记眼神过来,当即却恍然了。

 虽然这样做或许会显得世态过于炎凉,人情淡薄,人与人之间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

 但是萍水相逢出手相助,她出于人的主观管了一桩闲事,从客观来说本就是不应当的。眼下,总不能让这桩闲事有机会再演变成麻烦事。

 江湖上的规矩,她还是略懂一二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抱着等他伤好,便分道扬镳的想法。

 但清算银子什么的…之前还真没想过。

 所谓的清算归还,自然不会是为了那点儿银子。

 只是撇清关系的一种方式罢了。

 她们并不需要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来记她们的半点恩情。

 既如此,倒不如就依华常静所言那般,互不相欠,再不谈谢,全当彼此未曾有过集。

 这样才是最周全的。

 江樱自我说服着,于是便没有看到男孩拿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后道:“知道了。”

 这句“知道了”和方才那句“我知道”的口气,并无任何区分…

 从声音到神情,半点起伏都不曾有。

 “知道就好。”华常静十分欣慰地笑着,而后拉着江樱往后退了一步,对男孩说道:“那你先歇着吧,待到了城中寻到落脚处,我们便让人给你请郎中——”

 话罢,便将门给拉上了。

 至外间,华常静拉着江樱坐下,早已换就了一副谨慎认真的模样。对江樱耳语道:“这孩子绝不能多留。待到了城里,请罢郎中,不管结果好坏,咱们都不要再管了。不过萍水相逢。我们帮他到这里。已是全了一份做人的初衷了…”

 这孩子,确非一般的稚童可比。

 太过于冷静了。

 如果真是跟什么江湖组织有牵连,那么也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组织可以训练的出来的。

 再加上身上又有着如此怪异的伤势——据大夫说全身上下只一处刀伤。且早已结痂,但脉象呈现出来的却又是受了重伤之人才会有的虚弱,甚至紊乱。

 虽然这两曰来,她已经让人再三确定了没有人在暗中跟踪她们,可这表面上的平静并不能代表一切。

 江樱听完华常静的话,隔着厢房的门往內间瞧了一眼,几番犹豫之下,终究还是点了头。

 实际上,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若这孩子身上的伤势当真已无药可医,她亦帮不上什么忙。

 若尚且有救治的希望,那自然是最好,但到那时,也自有他自己来安置自己了。

 就单单通过方才的两句对话,以及他…醒来就将被子叠好这种细节的行为,便不难发现,这绝对是个可以自理的孩子。

 或者说,不该再拿他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

 內间的男孩哪里会知道,他被‘抛弃’的决定因素,竟然是因为他醒来之后叠了一被子…

 可见表现的太过勤快懂事,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

 然而事实却证明,江樱在內心深处的一番自我说服,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说服了自己不要再继续多管闲事,以及这孩子有能力照顾自己,实则不过是潜意识里,不想背负上‘道德沦丧’的枷锁。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良心这种东西,却总会在必要的时而跳出来提醒。

 这一切归咎于,待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黎安城中,请来看诊的大夫是这样说的——

 “这位小兄弟身上中的是西域的一种奇毒,虽然不是立即就会发作使人身亡的剧毒,毒发过程堪称缓慢,但一旦中得此毒,先是会全身剧痛,再蔓延至五脏六腑,最后待剧痛感遍布全身骨骼之时,便会致使瘫痪——而完全瘫痪之后不出数个时辰,便要咽气了。”俞叔也不知是打哪里请来的大夫,说话间的神态透着一股子江湖气。

 但若不是江湖人士,怕也断不出中的这到底是什么毒。

 早先在句郊县里的郎中,便只说是受了重伤,却不知伤在何处,一切要待人清醒过来之后再下定论。

 这话说的好像很严谨似得,但细细一琢磨,便会发现分明是掩饰自己没有任何头绪的幌子。

 闹了半天,原来是中毒了…

 听到这位大夫的描述,说是从皮疼到五脏六腑,再到骨骼里,江樱看向男孩的眼神不由复杂起来,却见他从始至终,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脸上更看不到有丝毫畏惧之

 醒来之后,似乎也未喊过一声痛。

 “这小兄弟倒是能忍的很嘛,许多人只捱到疼至脏腑便举刀自我了断了,我瞧你这脸色…该是已经到骨头了吧?”年至不惑的大夫“啧啧”了一声,拉过男孩的手腕又诊了一诊,奇道:“哟,这毒可都被你出来两三分了?小小年纪,內功怎么如此深厚!来,跟我说说你是哪门哪派的?到时候我也好帮你找个同门,过来为你收尸——”

 男孩似无法忍受,不耐烦地菗回了自己的手。

 “不说就不说,火气还大!”大夫哈哈地笑起来。

 “老李。你就别逗这孩子了…”俞叔在一旁満脸的黑线,问道:“你且说这毒,你能解还是不能解?”

 “这毒又不是我制出来的,我焉知该如何来解?”大夫反问道,口气理所当然,仿佛俞叔问了一个异常肤浅的问题。

 “这…”饶是相识多年,俞叔还是很容易被此人‘非同凡响’的言行所折服。

 “那就是说不能解了?”华常静问道。

 “除了西域自制的解药之外,无药可解。”大夫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自己带来的药箱,弯着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毒配制起来倒是不难,我也能配得出来。也试用过。毒效无甚区别。但解药却过于复杂了,不是我所擅长的…”

 众人:“…”“哦对了。”大夫忽然停下了收拾药箱的动作,抬起头来说道:“靖安军营里倒是有一位擅制解药的大夫,去年金兴帮的帮主中了剧毒。解药就是他给配制出来的——当时黎安城正在打仗。他随军至此。我偶尔同他见过一面,得知他似乎是姓方,这个年轻人。在这方面可是天赋异禀的。”

 “呃…?”江樱一时有些凌乱。

 随军大夫?

 姓方…

 还是年轻人。

 这说的该不会是方昕远吧?

 江方昕远是经常会给他们写信的,上一回似乎也提过,他如今在靖安附近。

 可是…“靖安离此处似乎不近吧?”江樱不确定地问道。

 “哪里是不近啊!”大夫又开始继续收拾起了药箱,边道:“那可是远的很呐,往东去得有四五百里的路程——就是骑马过去,也赶不及将人请回来配制解药。”

 “那你还提他做什么!”俞叔有些恼了,他倒不是多关心这个孩子,只是觉得自己又被老李给耍了。

 大家都是有尊严好面子的人,又都上了年纪,还总这样有意思吗?

 “我就提一提他擅制解药而已,又没说让你们去请他过来解毒——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老李大夫也是仗着一张厚脸皮走南闯北的人物,丝毫不介意众人鄙夷的目光,挎起了自己的小药箱儿抬脚便往外走。

 “你们看着商量商量这孩子的后事吧,我还赶着回去吃晚饭,就不参与了。”

 门被从外面带上,留下江樱等人面面相觑。

 治不了了,这个结果,原先她们也是设想过的,却没料到,竟然会是这副情形。

 “公子,那我就先下去了。”

 俞叔一直都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加上因为老李的缘故心情不太好,故而并不打算掺和这些事情。

 华常静看了江樱一眼,示意她跟上,适才也转身离开了客房。

 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别说了为好。

 江樱领会到她的意思,也没忍心再去看男孩一眼,只在原处站了片刻,后也转了身,出房门。

 若她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当初必然是不会相救的。

 这种…眼睁睁看着一个还很稚小的生命,被宣告死亡,而她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自从前世她的弟弟离世之后,她最怕遇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你别走——”

 就在江樱即将要跨出门槛之际,忽听身后的男孩出声说道。

 江樱脚下一滞,却没敢立即回头。

 心里却已经思索开了。

 喊她干什么?

 待遗愿吗?

 将他死后的骨灰交给他的家人之类的?

 或者该不是…还要她帮忙报仇吧?

 她虽然手有缚之力,但势单力薄,更是从未涉足江湖恩怨啊…

 这孩子可真是难住她了。

 想到这里江樱愁得不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样委婉含蓄地拒绝他请求报仇的想法了…

 虽然拒绝一个濒临死亡的孩子有些太不人道,但俗话说的好,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同情心不能用在不恰当的地方。

 这时,男孩再次出声了。

 “江姑娘,劳烦你将房门关上。”他道。

 江樱“哦”了一声,抬手将面前的房门关好。

 此时,俨然已经打好拒绝的腹稿了…

 诶!

 等等…

 他刚刚喊自己什么?

 江姑娘?

 他如何得知她姓江的…

 江樱快速却仔细地想了想,自打从他醒来后的这短短一个时辰內,他接触到的人只有她和华常静,以及方才一面之缘的俞叔和老李大夫了。

 华常静一直喊的她阿樱,由于她和华常静在外以兄妹相称,故而俞叔在外人面前,会刨去她的姓氏单单喊她作姑娘,至于老李大夫,则是根本不认识她。

 她也并未做过什么自我介绍?

 所以,这孩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姓江的?

 江樱豁然转过了身来,目光惊异却警惕地看着被安置在牀上的男孩。

 “请江姑娘帮我一个忙。”

 男孩似未发觉江樱的警惕一般,径直出声说道。

 江樱果断‮头摇‬。

 男孩:“…”“你怎么知道我姓江?”江樱对此显得耿耿于怀。

 “听主子说的。”

 “…”江樱心中的警惕越发深重起来,继而问道:“你主子是谁?”

 “主子没说过我可以暴他的身份。”

 接着不及江樱再开口,便抢在了前头说道:“你跟那位公子在马车里的话我都听到了,但你不能抛下我,我是因为你才中的毒。”

 “你是踹汤锅昏倒的,我就扶了你一把!”江樱声明道。

 这摆明了就是古代幼童版碰瓷儿?

 这都什么玩意儿!

 “我是为了救你。”男孩重申道,‘碰瓷儿’的态度很坚定。

 “…”大脑有些混乱,江樱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旁,先捡重要的问,故而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接着问道:“那你家主子认识我?”

 男孩微有些惊愕地看着她,讶异于她的大脑构造。

 江樱豁然反应了过来。

 呸!

 都说她姓江是他家主子告诉的了,那显然是认识的啊!

 “那照这么说的话,你接近我,又让我救你,绝非偶然了?”江樱换了个问题。

 男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个应该是可以承认的。

 “你一直跟着我?”

 “嗯。”

 这个应当也可以承认。

 “有什么目的?”

 “保护你。”

 这个干脆也承认了吧。

 “…啊?”

 这个回答在江樱的意料之外,惊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保护我?”

 “主子的命令。”

 “你家主子到底是谁?”

 “主子没说过我可以暴他的身份。”

 得,又绕回来了。

 江樱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来回动了一动,忽然了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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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谢谢热恋妹几的平安符~!~(未完待续。。)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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