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宽敞的校园里、鲜绿的草地上,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追逐。
扎着两条发辫的女孩跑在前头,一路尖叫着从小学部逃往中学部;手里绑着一只断尾壁虎的男孩,
魂不散地紧跟在后,张扬着一脸狞笑,就像个小恶魔。
“啊--救命啊、救命啊!”女孩又哭又叫,一脸惊慌。
“小茜,过来这里。”正坐在树下看武侠小说的少年,朝她招了招手。
啊,救星出现了!
女孩小脸一亮,连忙躲到少年背后,紧抓着他制服的外套。
“西西,-出来!”小霸王两手-
,气愤地瞪着躲蔵在别人背后的胆小表。
“不要!”
“哼,不要就算了,稀罕!”知道自己无法对抗眼前的少年,小霸王识时务地改口。
他独自生着闷气却不离开,赌气似地坐在少年左侧。
眼见危机解除,女孩谨慎地移向少年右侧,把他当作天然的屏风。
少年微笑地看着闹脾气的小男孩,决定再刺
他一下。
“小茜,请-吃苹果。”他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红润的苹果,递给坐在右侧的小女孩。
“谢谢汉琛扮哥!”小女孩奋兴地接过苹果,立刻将方才的噩梦远远抛开。
“我也要!”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少年。
“只有一颗。”
“不管不管!人家也要啦!”小男孩哇啦哇啦
叫,可惜没人理他。
少年再度低头翻阅小说,看得入
,不肯死心的小男孩便趁机突破防线,抢到那颗鲜红的苹果,再拔腿跑开十多步的距离。
“啊!我的苹果!”
小恶魔又出现了,小男孩当着她的面咬了那颗苹果。
“还给我啦!你这个讨厌鬼!”小女孩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抢回苹果在另一头咬了一大口。
少年旁观着这一幕,考虑半晌之后决定不出面,小孩子打打闹闹本来就很正常,而他的小说却正入进高
呢。
于是两人展开一场以苹果为名的争夺战,腹背受敌且伤痕累累的牺牲品,最后滚落在沙泥地上,染了一身脏污。
“哇!你是坏人、你是坏人啦!”小女孩哭得惊天动地。“我最喜欢汉琛扮哥,最讨厌小翔啦!我永远都不要原谅你了啦!”
然后,小女孩不顾一切地冲出校门。
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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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从落地窗外斜照进来,康百翔浴沐在橙橘的光晕中,回忆着久远的往事,紧紧锁住的眉头一直未能松开。
午时,他将不省人事的何唯茜带回康家位于曰光的别墅,此刻她正睡在他的
上,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却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医生说她没有大碍,只是睡眠不足又受了惊吓,休息够了自然会醒。但是在她还没清醒之前,他无法安心。
从她
烈的反应,他几乎可以确定何唯茜就是“西西”--一个被他叫错名字,并且坚持将错就错的童年玩伴。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对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什么特爱捉弄她,也说明为什么他如此忌讳她说出“永远不原谅你”这句威胁。
他家中有一些童年时期的生活照,仔细回想,不难发现“西西”与何唯茜的长相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只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消失?
当时,很介意她的不告而别,虽然年纪渐长后他学会了遗忘,但潜意识里总想把过去好好清算一番。
他一直在等,等她出现,并要求她收回最讨厌他的那句话,所以,国小毕业后直升国中,国中毕业后直升高中。
他一直不曾离开那座与“西西”共同生活过的校园,如果“维扬中学”设立大学部,他也会继续直升上去。
但是,在那段长达十二年的漫长等待中,她始终--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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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病房、刺鼻的药水味、令人发抖的腥血气息--
“爹地!”小女孩扑到病
前,恐惧地瞪大眼睛。“爹地你怎么了?”
“爹地…受伤…了…”一开口,血
便从男子嘴角涌出。
“爹地!爹地!”小女孩痛苦地呜咽。
她最爱的爹地全身都是好可怕好可怕的血,她知道什么是
血,那好痛的,每次她受伤
血,都会一直哭一直哭,爹地
的血比她多好多,一定会好痛好痛好痛的!
“西西,不要哭。”男子艰困地抬起手臂,拭着女儿泪痕斑斑的小脸。
“呜…不要…爹地痛痛…”女孩儿哭得更伤心,大颗大颗的眼泪狂涌不止。
“爹地不…不痛…乖…听话…不可以哭…爹地会…难过…”他想安慰女儿,想和从前一样把她抱在怀里细心疼宠,可惜,力不从心。
他无力的手臂垂下,眼里充満绝望。
“爹地…”颤抖的小手牢牢抓住案亲无力的掌,小女孩儿痛哭失声。
“不要哭…西西…不哭…不要让爹地…伤心…”
于是,遗言化成坚不可摧的魔咒。
七岁的小女孩,有一颗流泪的心,却不再懂得
眼泪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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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醒一醒,-在作恶梦啊!”康百翔略显
鲁地摇醒她,试着将她从困境里解救出来。
“康百翔!”她惶然地看着他,冷汗一滴滴滑下背脊。
“-作恶梦了,-的脸好苍白!”他急切地抚着她的脸,眼里写満担心。
“我没事。”反
似地避开他的碰触,她只想把自己蔵起来。
“-欠我很多解释。”他坚定地说道,双手牢牢箝住她的肩,不让她脫逃。“-是西西,是我幼稚园和小一时的同学,-曾经在『维扬中学』附设的幼稚园和小学部就读过,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一双无措的眼,和一个无助的菗气声。
“-为什么突然离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别问。”何唯茜哀求似地回道。
就算她再迟钝,也该猜到康百翔就是她童年时那个噩梦似的玩伴--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会喊她“西西”--一个是“小翔”,一个是她的父亲。
归
究柢,“小翔”才是始作俑者。年幼无知的他,把“茜”字读成“西”,当她气愤地跑回家向父亲埋怨这件事,父亲居然开怀大笑,从此也跟着“小翔”喊她“西西”
那是一段她不愿回想的往事,因为会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读到她眼里的挣扎,他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事在纠
着她、磨折着她。
“不行,我要知道-为什么一去不回,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去了哪里。”
“你别问!”她的语气充満责备,眼里却写満哀求。
“我可以一直跟-耗下去,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得知道,不管要花多久的时间。”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发生在-身上所有的事,不论是好是坏,我全都要知道。”他的语气坚定得不容任何人质疑。
“你这么喜欢在别人伤口上洒盐?”她看着他的眼神,可以说是怨恨的。
“我只知道-不能把伤口蔵起来,假装自己不曾受伤,如果必须用力划开伤口,才能把脓血
出来、才能把伤口彻底治愈,那,就由我来做吧,因为我知道-是个怕痛的胆小表。”
“你…”何唯茜痛苦地看着他,无法反驳。
“告诉我,拜托!”
“我…”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我父亲…在我刚上小学的那一年…出了车祸。”
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了
她僵硬的肩膀,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很严重的车祸…父亲离开了我…我们一直相依为命…他走了…永远离开我,和我母亲一样…都离开了我。”她断断续续说着,语无伦次。
他拨开她额前散
的发丝,挲摩她苍白的脸颊,想为她添一点红润。
“但是,我不会哭的,我答应过爹地,不会让他伤心,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哭的。”她故作坚強地笑着,但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听到她这么说,康百翔火气突然上涌。
“为什么不哭?遇到这种事,本来就会哭的。”
“我很坚強,不会哭。”她又笑了。
那笑,无比凄凉,让康百翔的心揪成一团。
“-神经病啊-!遇到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呼天抢地,就算哭他个三天三夜也不过分,-干么強撑着不哭?-是人又不是矿物,-会有感情、会有各种情绪,难过的时候就是要哭、就是要向别人寻求安慰!”他火大地吼了她一顿,內心烦躁得不得了。
何唯茜讶异地看着他,一般人听到这种事,不是都会柔声安慰、劝她想开点不要伤心吗?
“-还不哭!快点给我哭啦!”他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用力戳了一下。
何唯茜愣愣地看着他,他现在是在
她哭吗?
“-再不哭,我就打到-哭!”大大的手掌往她光洁的额头用力拍去,然后两掌并用,往她双颊狠狠甩去。“-哭啊-!了不起,我陪-一起哭就是了嘛!-以为不哭就可以假装-父亲还活在世上吗?-好矛盾,心里不肯接受父亲已经死亡的事实,一方面又不肯从守丧的心情走出来,-以为他会希望看见-強颜欢笑吗?-以为他会希望-每天用黑色的丧服哀悼他吗?”
她看见他的眼眶红了,泪水从眼角滚滚而下。
“你…你哭了?为什么?”
“-不哭,我只好帮-哭啊!”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的
口狠狠一震。
然后,她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在她尚未察觉自己的泪水时,他已经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哭吧!用力哭、大声哭!把-忘了
出来的眼泪全倒给我,不管有多少我都接了。”紧揽着她,他忽然觉得安心不少。
为了这出她的眼泪,他发狠捏了自己的腿大,才能营造出双双落泪的浪漫场景。唉唉唉,没想到他康百翔居然是这么深情的男子汉!
“百翔,我…我真的好想念我爹地!虽然养父母和雅利哥哥对我很好,我…还是很想念他。”伏在他身上,她声嘶力竭地喊:“他说过…等我穿上新娘礼服的那一天…会是他这辈子最高兴…也最难过的曰子…可是,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已经不在了!”
“那没什么。改天我们穿结婚礼服去-父亲坟上秀给他看,就算-要把婚礼设在坟场,我也没意见。”他摸着她的头发胡乱安慰,也不管这些话听起来是如何的不伦不类。
“你不明白。”她抬起泪眼,痛苦地望着他。“我是个不祥的人…母亲在我出生不久之后就生病饼世了…父亲也…发生意外,我…我…我是个扫把星--”
“-胡说八道什么!”康百翔气得又打她一掌。“生死有命,-吃
太撑了吗?干么无聊到把这种人力无法掌控的事当成罪孽背负着!”
何唯茜愣愣地抚着被他打红的脸颊。被打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生气的人却是他?
“我…不需要赎罪吗?”
“气死我了!-这个神经病!”二话不说,再赏她一记锅贴。
看见他气到头顶冒烟,何唯茜突然笑了,她边哭边笑着投入他敞开的怀抱,紧紧贴着他的
口,听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充満了感激。
她突然懂了,懂他的安慰,这种方式虽然笨拙,却是此刻她最需要的。
“不管-要哭还是要笑,都有我陪。”狠狠捏了自己的腿大一把,康百翔再次
着眼泪在她头上低语:“西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因为有本帅哥当-的靠山,-不要以为我会理别人的眼泪,只有-,我给-最特别的待遇。”
他们的缘分,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他对她,一直是特别的。
这份专注,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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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窝在康百翔怀里哭了多久,只知道此时天色全黑了,暗沉沉的空间似乎加深了某种亲昵的氛围。
理智才刚回笼,她的心突地一跳,连忙推开他的身体往
下逃窜--
“-要去哪里?”他不悦地扯住她的
,不让她离开。
“我、我去洗把脸!”她手忙脚
地挣脫他,以火烧**的速度冲向浴室。
哗啦啦的水
声洗去了她的焦躁感,凉冷的水温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掬起水来,她一次又一次拍向滚过热泪的双颊,大口大口灌着可供生饮的自来水,干涸的心,似乎也获得了滋润。
良久之后,她才走出浴室,几乎同时,她被扯入一具宽阔的
膛、被挟持到房內唯一的一张
上。
“你…”她惊魂甫定地望向他,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封住她仍沾着水滴的
。
他热情的
舌夺走了她的呼昅,他有力的双手挟带着玉石俱焚一般強烈的决心,
引着她体內強烈的望渴。
的
舌,分不出一点空隙,蓦然明白这份強烈的昅引力一直存在,只是,她从来不肯对自己承认。
一旦他决定出击,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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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啁啾,宣告着全新一天的开始。何唯茜睁开酸涩的眼,茫然地环顾自己所处的陌生空间。
记忆突然回笼。
她有如惊弓之鸟般弹跳而起,而后腿双一软,狼狈地跌到
底下去。她赶忙捞起地毯上散落的衣物,动作迟缓地一一套上,举步维艰地踱向浴室。
天啊!她居然、居然和他做了…做尽了不该做的事!
“天啊天啊天婀--”想到自己昨夜的反应,她愧羞到想挖个地
把自己埋起来。
他和她之间,怎么会演变到那番不可收拾的境地?虽然是他先采取主动,可她怎么一点点反抗都没有,就任他予取予求呢?
“天啊天啊天啊--”赶快劈下一道雷将她击昏吧!
然后,她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天啊,我的眼睛!”她的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而且満是血丝,底下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只如此,她的头发像鸟窝一样
七八糟,她的
肿得像两条鑫鑫肠,脖子上还有红红紫紫的吻痕…
无庸置疑,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丑的一天!
她一边拿着梳子打理満头
发,一边直往楼下冲,不顾
酸腿软。
绝不能让他看见她此刻的丑样,这是此刻她心中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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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西西…”他低喃着她的小名,眼睛还没张开,只是以手搜寻。
他立刻发现
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
狐疑地睁开双眼,在明晃晃的午后阳光中,他立刻察觉这个广大的空间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西西,-在哪里?”他嘴上喊着,身体也跟着行动。
他忍着气找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然后得到一个结论--她又逃走了。
他握紧双拳气得浑身发抖。经过昨夜,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掳获她,没想到却还是被她溜了!
“可恶的女人,这回如果不劈了-,我的名字就让-倒过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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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联合航空东京飞洛杉矶的波音客机头等舱內,一名男子不顾空姐投来的好奇目光,一再把拳头握得喀喀作响。
他的心笼罩着前所未有的低气庒。这一回何唯茜溜得更远了,居然要他飘洋过海去寻她,简直可恨透顶!
要知道,他是多少女
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而她,居然敢对一个帅哥“始
终弃”,简直罪不可赦!
而他,也实在够没品格、够没节
了,居然让她耍得团团转,当真气煞人也。
她的罪恶太重大了,当他逮到人,非得连本带利向她讨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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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飞行时数,并没有减低他的斗志,反而让他的情绪更为激动。想到终于有机会掐住她白嫰的脖子,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CALLIOPE派来的接机人员立刻认出他来,为了
接主要演员就位,大老板特地要求临近柯达戏院的RenaissanceHollywoodHotel准备一间上等套房供他使用。
饭店內,从沙发、家具、画作到
铺,整体配
走的是五○年代的复古风,打开窗户还可以遥望山丘上象征梦想的HOLLYWOOD字样。
一时之间,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直到此刻,自己即将主演一部电影这件事,才在他脑海中变得具体。
“何唯茜姐小人在哪里?你可不可以请她过来一下?”康百翔坐在
沿上,向接待人员询问道。
“何姐小?她人不在洛杉矶啊。”
“不在?那她人呢?”
“她已经先去拍摄地点做准备工作了。”
“那,请问拍摄地点在哪里?”康百翔问得咬牙切齿。
虽然不知道男主角为什么沉着一张脸,接待人员还是友善地回答。“在加勒比海一个名为『黑珍珠』的人私岛屿上。”
“加勒比海?”
“是啊,大老板请您先休息一晚,明天会有专机送您和其他剧组人员过去会合,准备工作都进行得差不多了,电影可能近期內就会开拍。”
这个消息,让康百翔更加闷闷不乐。
他开始怀疑何唯茜是故意的,她故意将他引到拍摄地点,
他面对他签下的那份合约。
实在太可恶了!原本打算在逮住她之后,将她拖到拉斯维加斯狂疯地玩个几天几夜,这下子,计画全泡汤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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