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尤曼萦彻底了解自己的意志究竟有多么薄弱。
明明那天已打定主意要让那个死小表收好人卡收到手软,结果到头来被说服的人反变成了她?有没有搞错!
那晚离开了学校,许商骞坚持要送她回家,尤曼萦拗不过,只好依他,于是他跟着她上楼,将她送到家门口。
离去之际,他的指尖轻轻碰在她的脸上,她有些困惑的问:“干嘛?”
“你的脸红红的。”他眉一挑,“和我在一起很紧张?”
废话!不过她打死也不肯承认,咆哮道:“白痴,我这是被你给气的!”并砰的一声,在未怈漏更多心思以前狠狠甩上门。
那天那种心脏彷佛就要不受控制地怦然跃出
口的感觉,至今依稀仍存在她体內。尤曼萦觉得不妙,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就要被他那过于強烈的感情所主导,作出令她后悔一生的抉择来。
她是真的怕了他,怕了他那热烈且毫不掩饰的情感。
所以尽管知道自己这样临阵脫逃实在很没胆,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最后仍硬着头皮借口近来上课时数增加,以无力负荷为由向主任表示决定辞去家教,并请他另觅人选。
当然,这件事她也向许商央提了。
“是因为你和商骞正在交往的关系吗?”咖啡厅里,听了尤曼萦的话,许商央不赞同地拧眉,如此问道。
尤曼萦一口咖啡差点噴出来。天老爷,这可真是误会大了啊!
“不是的,我和他…我和商骞并没有交往。”
她
哭无泪,绞着手指,向许商央大致说明她和许商骞之间可说予人听的经过。
尽管她可以担保自己绝对没有
惑许商骞的意思,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惭愧地俯首,“对不起,我失去了一个作为老师的资格。”
“所以你的意思是,商骞喜欢你,可是你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是吗?”
尤曼萦颔首。她微红着脸,知道要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多少勇气,然而真正到了说出口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是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许商央愣住。
分明是告白的当事人,可是尤曼萦的态度却显得异常平静,就好像对一个很好的朋友说“我好喜欢你”一样,內心奇异的连一丝该有的波动也没有。
尽管心跳快了些,可是相较于那晚在山上和许商骞在一起的时候,现在的速度只能说是小case。
结果,才刚告白完,便发觉气氛似乎陷入尴尬,尤曼萦只好摸着头嘿嘿一笑,“呃,我也只是说出內心想法而已啦,你不用因此有什么庒力。该怎么说好呢?那个…”
许商央
出微笑,打断她的话,“既然这样,要不要干脆和我交往?”
…她刚刚听到了啥?天音还是她幻听?
“什么?”尤曼萦慢半拍地叫出声。
相较于她的诧异,许商央仍面带微笑,“我现在并没有交往的对象,怎么样?”他手一摊,一副“任君选择”的大方模样。
什么怎么样?是问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吗?尤曼萦还是傻,明明该是令她欣喜若狂的提议,但现在她听了却是一头雾水。
她困惑地道:“可是…你并不喜欢我吧?”
“喔?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老实说,她也说不太出来,但她就是知道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过去她并不懂得分辨自己的心情,然而现在她已可以明确的感受出其中的差异。喜欢一个人、被一个人所喜欢似乎该是一种更強烈的情感,就好像许商骞那样。
到头来,她还是不自觉想到那个小表,明明想要忘记的,偏偏就是办不到。
结果,尤曼萦还是没有接受许商央的提议。
直到回到家,她洗好澡躺在
上后才开始后悔,她是白痴吗?分明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我真是笨啊!”她抱头哀号,躺在
上滚啊宾,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把握。
但问题是,若情况再一次重来,她知道自己还是会那样做的。
至少在这个时候,她放不下那个死小表,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愿意为了她成为男人,甚至甘于做一个替身的…小表。
思及此,她吐了口气,愤恨的说:“那个死小孩知道了最好感激涕零!”
反正她已辞去家教的工作,和他应该是不会再有接触了,而至少在这段期间,她想好好珍惜那个人这般喜欢上自己的心情。
也只是这样而已。
于是曰子再次回归平常——至少她是这样期待的。不料就在提出辞呈两天不到,这天晚上她自补习班上完课回来,却看到一个等在她住处楼下的高大身影。
她下意识的喊了声,“许小弟?”
许商骞听到声音,转身走向她。“昨天星期四,你没有来上课。”来的是另外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大生学,自对方口中得知尤曼萦已辞职的消息,他在讶异之余只感觉到強烈的怒火中烧。
自知有愧的尤曼萦见到他阴暗的表情,有些尴尬。“我已经辞去家教的工作了。”
“可是我不记得你有告诉过我这件事。”许商骞手叉
,高大的身躯
近她。“喔,我懂了,因为对方比你小,所以你连一句该说的话也觉得没有必要说,就这样消失不见,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许商骞字字句句都是刺,被刺中痛处尤曼萦哑口无言,可是她仍辩驳,“雇用我的又不是你!我和你哥讲好不就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感觉怎么样,一点都不重要?”许商骞步步进
。
“我没有那个意思…”尤曼萦不住往后退。不行,她不能这样,她要坚持自己的立场啊!“你很烦耶!我都已经说了我不喜欢你,也已经辞去了你的家教,我的意思怎样应该很明确了吧?”
话才刚吼出口,便看见许商骞瞬间僵住的脸,尤曼萦不由得一震。糟,她不会是说得太过分了吧?
“那个…许小弟…反正…我的意思是…”
许商骞瞅着她,“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要她怎么说啦!“那个…”骂人她在行,可是若要好好解释自己这一刻的心境,她是真的词穷啊!
迟迟等不到她的下文,许商骞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底扭曲。他不快地啧了一声,“了不起?直接说啊!说看到我你觉得很烦,我这样纠
不休让你很不愉快!只因为我年纪比你小,所以连直截了当得到一个回答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不是的,她不觉得他烦,也不觉得不愉快,更不觉得讨厌,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像过去那样明确而果断的拒绝,只能用这种落荒而逃的方式面对。她明白自己这样很孬,拖拖拉拉的也不符合她过往性格,可是…
“我不可能那样说的啊…”
“为什么?”
这下尤曼萦无言以对。
因为她和他太相像,似乎连
子都是一样的。明明望渴有人陪伴、肯定自己存在,却又倔強地以为靠自己一人便可以轻易地活下去。看到他和过去的她一样蒙着头一古脑地干着傻事,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很值得怜惜,所以舍不得伤害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许商骞不懂她这样的心思,只是一味想要自她口中确认,他可以接受被拒绝,但无法忍受自己彻头彻尾不被当作一个男人看待。
“为什么我不行?就因为年纪比你小,所以你连考虑也不愿意?”
看到他这副慌乱得近乎失去理智的模样,尤曼萦语
,感觉自己本来就不算坚定的意志在他的步步进
下逐渐出现裂
。这样不行,这样绝对、绝对不行!
“对,因为你年纪小。”
也许在岁数上他们只差了四岁,但问题在现实上,他们一个是正准备考大学的生学,一个却已是社会人,而这已是个如鸿沟一般大的差距了。
许商骞倏然沉默,接着恨恨地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不行?”
“是啊,不行。”尤曼萦烦躁地抓
了头发,真想一掌劈死听到他这句话而心口揪疼的自己。“你好歹也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想吧?再怎么说我都是老师,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你要我怎么在补教界立足?对自己的生学下手耶!”
许商骞不同意她的话,皱眉道:“先下手的人是我吧?”
“就算是这样,别人也只会往不好的方向想。”
他烦躁地抓
了头发,苦闷地问:“那样怎样才可以?”
怎样才可以?可以怎样?“这…至少你要先有立独自主的能力吧?”她下意识这么回答。
想想,假若今天许商骞不是她的生学,假若他们的立场变得一样,那么,她是不是就会接受他这份情感?
她自问,答案却是无解,毕竟她连自己的心情都有些搞不太清楚。拒绝了喜欢的人,对不喜欢的人却无法好好拒绝,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这是你说的。”
“啊?”等一下,她说了什么?
但许商骞没有理会她的困惑,只是接近她,拉起她的手,“等我。”
等…等他?“等什么?”
“等我有立独自主的能力。”许商骞这么道。“到时候,好好考虑我的事。”
“这…”未料到他会这么说,尤曼萦瞠目结舌。“为、为什么我要等?女人青舂有限耶!”
“如果不想等,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他下最后通牒,双眼认真的盯着她的,在黑暗闪闪发光。“说你这辈子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喜欢上我,如果你说了,我就放弃。”
放弃什么?放弃喜欢她吗?尤曼萦怔忡着。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不是骗人的,他说到做到,但问题是,这样的话,她知道自己说不出口。
或者说,她并不想就这样被这个人放弃啊。
她可以骗他,可是骗不过自己,不知何时,她已把他放在心里了,也许不一定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位置,但至少在现阶段,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果断地说出拒绝。
她是真的很在意他,非常、非常在意。
于是她认输了。“好,我等!我等总可以了吧?”
自那天起,许商骞确实遵守了诺言,没有再来找她。
尤曼萦本以为不再见到那小子,心情多少会平复一点,可以将之淡忘,然而她错了,正因为看不到,所以才会去想,想他过的好不好、想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想到他那样认真地喜欢着她…想得她恨不得拿把刀了结自己。
拜托,她就没别的可想了吗?
尽管在这个时候她的心意仍不明确,可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就是她不可能就这样和许商央交往。
得到她的回答,许商央也不以为忤,仍是面带微笑,“因为商骞?”
尤曼萦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见状,他吐了口气,说:“商骞那孩子自小蚌
就有些…嗯,怎么说呢,就是别扭。或许是因为爸妈的重心一直放在我身上的关系吧,所以他一旦有了想要的人、事、物就会异常执着,也绝不轻易向人示弱或求助。”说到这儿,许商央苦笑了下。“尽管这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不过…还是要麻烦你多多担待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听了许商央这段话,尤曼萦心中的感觉很难以言喻。本以为许商骞只是个倔強又任
的别扭小表,可是渐渐地,他的面貌在她的心中开始变得有那么一些不同。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称赞他时,他那若无其事却又掩不住斑兴的模样,还有在她低落时那样近乎笨拙的安慰。
明知道他年纪比她小,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她便有一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那几乎要使她落泪了。
想到他那样开心地和她一块吃饭,想到他借酒装疯认真地教她喜欢上他…这段时间所累积的点滴漫漫涌上心头。
本以为他只是生学、是弟弟,所以没有防备地任由那样的温暖涓滴不剩地渗入体肤,等到此刻真正感受到的时候,她忽然好望渴那样的温暖。
直到失去了才明白有多重要,她碎碎念着,“说了要我等,结果连一封简讯都没有是怎样?那个小表到底知不知道女人青舂有限,最忌讳的就是等啊?”
人家说当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的时候,就是显示这个人太过寂寞,以至于出现了人格裂分症状,而现在的尤曼萦确实有那样的感觉。
自那天许商骞跑来这儿要她说出愿意等待的话之后,好样的他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音讯全无。的确,对尤曼萦而言,这是她本来所望渴的结果,然而如今真的实现,她却觉得快疯了。
被孤独所
疯。
那个混蛋,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是恋爱体质啊?见不到喜欢的人她会很沮丧的!
结果,因为这样,她开始变得常和许商央见面。过去她看到他,以为自己看见了梦中情人,可是现在她看他,却像透过他看着另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某个人。
而许商央也明白她的醉翁之意,因此也不时带些有关老弟的讯息给她。
“他试考结束了,现在在等分发的结果。”
尤曼萦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到底有多快。
转眼间,竟已过了半年。
一年一度的大学学测和指考皆已结束,补习班的刺冲也暂时告一段落,除了比较没有太大紧张感的高一、高二课程之外,尤曼萦闲暇的时间多了许多。
分发的结果已经出来,补习班外満満一片“英雄榜”,她兴致缺缺,脑中萦绕的都是有关那个死小表的事…莫非他试考的结果不理想?
这天,许商央刚好来补习班找朋友,尤曼萦上完课见到他,一开口便问:“结果怎么样?”
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许商央笑了。“很不错喔,多亏了你。”
很不错?尤曼萦瞪大眼,明明结果都已经出来了,那小子是打算怎样?难不成想等到毕业后找到工作才来找她?那也太扯了吧!
这下尤曼萦的心情变得超郁卒,连走路都有一些摇摇晃晃。
许商央看不过去,特地送她回家,并且安慰道:“放心,过两天他应该就会和你联络了。”
第一时间就该通知她了好吗?那个时候明明那么认真地要她等的,现在结果出来了,她却是那个不知道第几个才知道的人…思及此,她好沮丧,半年的时间,她没有再喜欢上任何人,脑中満満的几乎全是那小表的影子,结果咧?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放弃了吗?
“送到这儿就可以了,谢谢。”
愁苦间,车子已到目的地,尤曼萦向许商央道谢,开门下车。
基于礼貌,许商央也跟着下车,大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生病了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啦,谢谢你。”毕竟是喜欢过的人,被这样对待,尤曼萦多少有些心跳速加。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恋爱就该这样啊!她望着许商央的车子离去,决心回家之后干脆把那小表的事统统忘掉,反正是你先对我不义,我也就不必对你有情啦!以她这身恋爱体质,不怕找不到下一个喜欢的人!
但只怕不会再有下一个…那样喜欢着她的人了。
思及此,尤曼萦沮丧得差一点就哭出来。她克制住,
直了背正要推开大门进去,这时忽然有人接近,她不及警觉,下一秒便被人箝制住。
“刚刚那是我哥吧?这是怎么回事?”
尤曼萦愣住,抬头起,在黑暗中她看见许商骞不掩怒意的脸。
他用力地抓着她的肩膀,生气地质问,“你正在和我哥交往?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不是答应了要等我?”
连珠炮似的疑问不断传入尤曼萦耳中,她瞪眼直视这个丢下那句话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半年,也让她抱着不安挨过了半年的人,这下子她也火了,索
推开他,“拜托,那是你
我答应的吧?而且凭什么我非要等你不可啊?我又…”
“又什么?不喜欢我?”这一次,许商骞自己接了话。
尤曼萦止住了话。说真的,接下来的话太过违背良心,她说不出口。实际上,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的世界…一直都只有一个他啊。
但许商骞并不明白,见她沉默,以为这是默认,于是他也恼了,“好,我知道了!”他狼狈地抓
了头发,“算我白痴,祝你们百年好合——大嫂!”
他转身,愤怒地跨上摩托车
离去。
尤曼萦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恍惚中。这个半年前曾信誓旦旦地说她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小表,那时的他,分明有着异于常人甚至近乎气死人的自信,可是现在,那样的气焰统统跑到哪去了?
“我没有和你哥交往!他是提了,可我拒绝了!”
这下许商骞紧急煞车,看到她竟不顾一切冲至他的车前,他吓出一身冷汗,不过,她所说的话还比她的行动更要震撼了他。“为什么?”
尤曼萦
着气,“我、我不知道…”
到这个时候还听见她如此回答,许商骞的恼怒不减反增。他火大地道:“既然不知道,就不要随便说这种让人期待的话!”他受够了!“让开!”
不,她不能让。尤曼萦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现在她当真让开了,那…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我答应过要等你的,有种你就辗死我啊!”她决意和他杠下去。“我等了半年,然后决定…”
“决定什么?”
“你先下来。”她讨价还价。
“啊?”许商骞愣住。
接着,她再下令道:“然后把你的车停好。”
什么跟什么?“你到底想干嘛?”
尤曼萦正
开口,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两人皆一愣。
刚开始只是零星的几滴雨珠,却在转瞬之间变成了倾盆大雨。
好个及时雨!
雨下得突然,许商骞当机立断地跨下摩托车,“你先进去!”
知道他不会走,尤曼萦松了口气。见他狼狈地在大雨中寻找着不会被开单的车位,她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舍他被大雨这般蹋糟,她又不噤为自己的矛盾感到
惑。
看到他在大雨中那样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来,尤曼萦心一动,很自然地开口:“到我那儿去吧。”
她住的是两房一厅的小鲍寓,厨房和客厅相连,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淋得満身
许商骞被她二话不说的推入浴室,她则拿了条
巾擦去头上和身上的水珠。直到淋浴的声音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这儿似乎没有可给他替换的服衣。
“许小弟,我看你可能要在里面等到服衣干了。”相较于许商骞进退不得的窘境,尤曼萦倒是显得幸灾乐祸。“喔,当然,你要这样直接出来我也不介意啦,喔呵呵呵…”
呵你的大头!要是真怕了她,他就不姓许!
浴室里的许商骞额冒青筋,索
牙一咬,拿了条
巾绕在
上遮住“重点”便走出来。
正在泡咖啡的尤曼萦见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你真的就这样出来喔?我的天啊,哈哈哈…”
这个女人…瞪着她靠着柜子笑到差点倒在地上的模样,许商骞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没辙。
“笑够了没?”
“够了、够了,哈哈哈…”她笑得呛到,连忙稳住身子揩去眼角的泪,丢了件红粉色的袍浴给他,“我刚找到的,你将就一下吧。”
有这种东西是不会一开始就拿出来喔?咬牙归咬牙,许商骞最后仍忿忿不甘地接过袍浴走进浴室里。
毕竟是女用的,长度硬是短了一大截,莫说那个颜色,过小的版子穿在他身上可谓极尽滑稽之能事。
见状,尤曼萦比他第一次出来时笑得更不能自已,“天啊,你这样好像金刚芭比…”
这回许商骞连反驳的气力也没有,索
自己坐到茶几前默默端起咖啡来喝。
见他凛着一张脸陷入沉默,尤曼萦推推他,“干嘛?生气啦?”
“没有。”倘若要为这种事生气,恐怕认识她至今,他早已心脏病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我今晚要住在这里。”
“啊?”尤曼萦愣住,“可是我没有多的
铺耶…”
“我睡地板就好。”
“我也没有多的棉被…”
“没差,现在是夏天,我可以不盖被子。”反正硬要赖在这里就对了。说完,许商骞瞥她一眼,“不正是你留我下来的?”
“是这样没错…”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现在就走。”大不了在大雨中飚车。
尤曼萦瞠目,“现在你以这副打扮?”不会吧!
对,他忘了自己现在不着寸缕,不过无所谓。“是,以这副打扮。”
见他一派严肃,却又像害怕被她拒绝的别扭模样,尤曼萦愣了好一会儿,继而受不了地笑了。“好啦、好啦,留就留,别人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怕你咧!”
许商骞瞥她一眼,“你是应该怕。”
“为什么?”
“你要知道,我可是忍了半年。”说出这句话,下一秒,许商骞
近她,几乎将她纤瘦的身子庒在身下。“而且,我还没得到你的回答。”
“什、什么回答?”密闭的空间,孤男和寡女,男人以极其略侵的姿态
近她,热炽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几乎要使她融化,而袍浴下那片令人垂涎
滴…不,是结实有力的
膛袒
着,
泽更是受阳光洗礼过的古铜色,说实在的,她应该感到紧张,抑或是脸红心跳外加血庒上升,心跳指数破表,但问题是…
“不行,我真的不行了。”
许商骞不解,“什么不行?”
“你、你用这副打扮问我…我真的什么也回答不出来,哈哈哈哈…”这下再也忍耐不住,她笑得在地上打滚。“你好像人妖喔,哈哈哈…”
气死了!许商骞懊恼地罢手,眼看气氛已被破坏殆尽,他也明白自己此刻的模样可说是一点气势也没有。算了,反正他都已经等了半年,也不差多等这一时半刻。
“好啦、好啦,许小弟,今天我真的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OK?喔,当然要等到你的服衣干了之后,呵呵呵…”
再笑啊!许商骞光火,无言以对。
这一刻,他再次
哭无泪地体会到,自己喜欢上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一件多么万劫不复的可怜事。
呜呼哀哉。
于是这一晚,许商骞并没有回家。
尤曼萦的家里没有沙发这种东西,不过当作客厅和餐厅两用的空间铺上了柔软的地毯,而她也另外拿出一条薄毯给他。
还好正值夏天,尽管阵雨不断,倒也并不冷,只是苦了许商骞一身硬坚的骨头,在地板上睡了夜一,很难不酸痛。
所以隔天他很早就起来,见服衣已烘干,他立即穿上,这才有了些全安感。
许商骞走到尤曼萦的房门口敲了敲,没有响应,门甚至也没锁。他推门而入,没有听到声响,他猜她应该是睡死了。
他一阵苦笑,真不知道该高兴她是如此信任他,还是气恼她一点也不把他的危险
放在眼里。
他无奈的走近
铺。这个女人的睡姿一直以来就不怎么赏心悦目,而看到她这副德行还可以保有爱意的他肯定也是哪里不对劲了吧。如此想着,他俯身下,在微弱的晨光中,缓缓地靠向她那张
睡的脸,接着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啊——咳咳咳咳!”鼻子和嘴巴双管齐下地受到害迫,尤曼萦挣扎着爬起身,向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许商骞大吼,“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事不过三啊?”
许商骞摊摊手,“喔,我知道你比较喜欢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尤曼萦还来不及问,一张极富男人气息的脸便倏然向她靠近。她错愕,这下子说不出话来,顶着一头蓬松
发和因惊醒而惺忪的脸,她张大了嘴,“你…要干嘛?”
他没有回答,吐出的鼻息热切而实真地拂在她的脸畔。他没有动,她也是,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好半晌。
最后是尤曼萦受不了了,闭上眼大喊,“你到底亲不亲!”
这下得到女主角的首肯,男主角却
角一勾,说出的话更是差点气死人,“没feel,还是算了。”
没、没feel?见鬼的没feel!尤曼萦气得大吼,“我要告你
扰!”
“喏。”许商骞对她的指控很不以为然,索
把自己的机手丢到
上。
她见了,觉得莫名其妙,“干嘛?”
他勾起
角,“给你警报用。”
这…这天杀的死小表!“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她尤曼萦这一辈子最噤不起
,说罢,她当真就要拿过机手
警报,不料机手正巧在这一刻响起。
“喂?”她下意识的接听。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半晌,大概是因没料到接听的会是个女人。安静了片刻,对方迟疑地道:“请问…这是许商骞的机手吗?”
尤曼萦傻住了,转而看向机手的
晶屏幕,上面正是“老哥”两字。“他…他在,那个你等一下…”
“曼萦?”经过半年的相处,两人早已是互唤对方名字的朋友,这下许商央可认出她的声音来了,“商骞一个晚上没回来…他在你那里?”
好样的,她当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那是因为昨天晚上下大雨,所以…那个…”她
哭无泪,“我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
听出了来电者是谁,许商骞很不快地接过机手便道:“对,我在她这里…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说着,他脸上的神情更加不悦,“你说过只要考我上法律系就让我搬出来住,过两天我就会去找房子…总之你少啰唆!”
吼完最后一句,他愤然的挂断电话。
看到
上的尤曼萦正瞪大眼以十足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他,他皱眉问:“怎么了?”
“你…”老实说,相较于许商骞对哥哥的不礼貌,另一件事反而更令她诧异,“你什么时候考上了法律系?你本来的志愿不是体专吗?”
喔,原来是这件事。“你不是希望我有立独自主的能力?所以我想了一下,似乎念法律要比体育有前途多了。”
现实上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本来不是不想念法律?”
的确,他是不想,但前提是他有约束在先,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曾在灵前允诺,他会回家,好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而他想搬离家中,第一就是要老哥首肯,而老哥开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他念法律系,其它什么事都随他高兴。
许商骞望着她像是受到打击的脸,觉得有些好笑,“就算念法律系,也不代表我就要放弃体育这一块啊,而且…我也喜欢你。”所以,最后他选择了这样的结果,若说一开始完全没有挣扎那绝对是假的,但他并不后悔。
尤曼萦彻底呆住了,他竟是那样的认真。她震颤不已,毕竟她真的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会有一个人喜欢她,喜欢到这样的地步。
她究竟有什么价值可以让他这样牺牲?
“你…你这个白痴!你给我想办法转学,听到没?”
相较于她的激动,许商骞倒是显得平静许多。他只问:“那你的回答呢?”
回答?见鬼的回答!“好好好,我们在一起,我们交往,我也喜欢你,可以了吧?満意了吧?”他都已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能怎样?昨天那样不顾一切留下他的理由,唯有她自己知晓,在他那般纯粹而毫不犹豫的感情面前,她只能认栽。
她连告白都像是挑衅,可是许商骞并不以为意。他脸上表情在接收到她告白之后充満了变化,他太高兴,也太难以置信,可是在表现出这些情绪之前,他的眼眶却莫名的泛红,接着竟落下了一滴泪。
他愣住,尤曼萦更是,她错愕地望着他落泪的模样,嘴讶异地张大,“你你你你你…你哭了?”真有这么感动?这么揪心?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许商骞自己也不明所以,他呆望着淌在掌心的那抹
润,觉得很不可思议。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些年,他除了父母去世外,从不曾落泪,可是这一刻,得到她确切回答的瞬间,彷佛某个长久以来武装着的东西逐渐崩坍,他不再克制,所有的情绪化作那一滴泪排出他的身体,还有他虚空已久的心。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啊。
“什么‘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你不是一直很有自信吗?”之前明明一副自信得近乎狂妄的模样,结果说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样嘛。
思及此,尤曼萦一愣,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他那样的表现并非充満自信,而是希望事情往那个方向发展的一种強烈的期盼。
彷佛某种虔诚的信仰,只要相信就会有奇迹出现的阿Q想法。
说真的,见到这一幕,只怕再硬的心都要融化了。她瞅着这个比她小了四岁的男人,明白自己竟是这般被他喜欢着,她很开心,也很感动。
明明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够温柔,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好想抱住他,尽其所能的给予他所有温暖。
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尤曼萦抱住他,轻轻在他颊上留下一吻。第一次吻一个男人的脸颊,她有些不自在地赧红了脸,瞪着他警告道:“以后你敢对我不好就死定了。”
然而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也会对他很好、很好。
听到这句不伦不类的恐吓,许商骞哭笑不得,敢情她是以为交往后他会把她带去卖了?不,他才舍不得。
不过,嘴巴上他仍说:“那就要看你怎么对我了。”
尤曼萦白他一眼。废话,那还用得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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