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慈善拍卖
慈善拍卖会跟平常的拍卖会没什么不同,除了拍卖所得用于慈善以外,其他程序是一样的。同样是拍卖师上台,介绍拍品,宣布起拍价,最终等到一轮竞拍后,落槌定音。
但今天,多了项程序——介绍鉴定蔵品的专家。
拍卖大厅为目前际国最为先进的多功能大厅,代表拍卖会权威的高台,高台身后是庄严肃穆的幕墙,两侧各安置一块高清晰大屏幕,左侧用来显示出价信息,右侧用来显示蔵品图片和信息。
今天出席慈善拍卖会的贵宾都是国內甚至际国上的权贵,拍卖会是都出席过的,但午宴过后,一齐走进这大厅的时候,还是惊异了一番。
华夏集团这拍卖大厅,很有际国拍卖大厅的水准啊!
今天是慈善拍卖会,按照国內的一些习俗,拍卖大厅的幕墙上通常会用红色,上书“慈善拍卖”,再写上主办单位,顺道鸣谢今天到场的重量级嘉宾——但是华夏集团的拍卖大厅不是这种布置。
高台后的幕墙竟是纯黑色调,干净、简洁!华夏集团的商业标志以及企业名字赫然印在其上,一眼望去,气势雄浑,沉肃,威严!
再观天花板上顶灯,亦不是金碧辉煌的,而是淡金色彩,不耀眼,却尊贵。
这绝不像是一家仅仅在商场四年的年轻集团,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存在于世百年的企业。低调,沉敛,不张扬,却令人肃然起敬。
原本是笑呵呵入进拍卖大厅的宾客们,在一踏进来后,便笑谈渐止。今天本是带着随便拍个蔵品回去,给华夏集团捧捧场就是的心态,也不知怎的,一进这大厅,心情便都沉了下来,肃然起敬里,不由令人生出认真的心来。
在入席的时候,气氛竟出奇地安静。坐下来的宾客们,神情都有些奇怪。
如果说华夏集团拍卖大厅里的氛围令人起敬,那么里面有处布置便让人觉得奇怪——在高台央中两侧,和拍卖师一起面对贵宾坐席的还有两排桌椅。
这两排桌椅里的人还没到场,但桌上已经放了牌子,仔细一看,竟赫然是专家席!
那些牌子上,赫然列着故宮博物院、文物鉴定中心的字样和专家姓名!这些专家的姓名,仔细瞧瞧,竟都是耳
能详的老专家!
怎么回事?
难不成,今天这场拍卖会,京城顶级的老专家们,都要来?
拍卖会上请专家列席,并不常见。更何况,华夏集团眼见着是把京城有分量的老专家们都请来了!这就更少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
西品斋的总经理谢长海也一脸诧异,他们这些送拍蔵品的古玩行并不参与竞拍,但是华夏集团招待众人坐在了最里面的旁席上。一看这架势,谢长海便下意识地在专家席上一扫,果然见到其中有“退休故宮博物院专家,于德荣”的字样。
谢长海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声。
今天出席拍卖会的权贵们可能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古玩行的人却是门儿清。专家席上那些老专家,一个不差,正是给这次慈善拍卖会的拍品进行鉴定的老专家组!
华夏集团今年在京城落户,这场慈善拍卖会下足了本钱,这些老专家,是只有在京城才能见到的顶级阵容!而且,有一些人,没有人脉和脸面是请不到的。在京城的古玩行业,只有祝雁兰能请到这样的阵容,因为她的父亲是已退休的故宮博物院的院长,国內书画方面的大家。老人家八十多岁的高龄,虽然早已不出山,但当今国內很多老专家都曾是他的生学。
当初一看这个阵容,业界很多古玩行都惊着了。在此之前,很多人看不起那些买古董回去只为充门面的老总,因此对于华夏集团的这次慈善拍卖会,不少人都是打着小算盘的。在得知华夏集团的拍卖会只付给同行的拍品最低起拍价之后,很多人便想把多年处理不掉的高仿赝品,或者不太值钱的旧仿物件给送进来,这样按照真品的低价拍卖,不仅处理了物件,还能赚点回去。但当看见祝雁兰请来的专家组,所有人震惊之余只得哀叹,默默地把赝品都收了回去。宁可换成冷门,也必须得是真品。
为什么?
因为祝雁兰的老父祝青山,是出了名的铁面,从来不吃贿赂那一套。他的生学,是绝不会打老师的脸的。尽管专家组里也有于德荣那样的人,但奈何这是专家组,除非能蒙上所有专家的眼,否则有一人看出来作假,这物件就进不了拍卖会。
对于这次拍卖会,京城各家古玩行的负责人都能
直了
板!不管之前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反正现在送进来的是实打实的真品。
所以众人就不解了——不是已经鉴定过了吗?今天还把专家组请来干什么?而且,之前没听说会请专家组啊?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在一众同行和宾客不解的目光中,夏芍走上了拍卖台。
少女身后是沉黑肃穆的幕墙,身前是目光齐聚在她身上的宾客。她立在浅金的灯光里,沉稳,含笑,眉眼如画。
“各位来宾,
出席华夏集团的慈善拍卖会。我知道,现在诸位一定很疑惑,今天拍卖会上为何会有专家席。的确,以往的拍卖会上是不设专家席位的,但是今天,华夏集团请来诸位老专家列席,是想向诸位贵宾传达一件事。”
底下的宾客听了这话有人疑惑,有人兴味,有人
头接耳,悄悄讨论。夏芍立在高台后微笑不语,直到谈论止歇,直到拍卖大厅里安静下来,直到众人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慈善之说,古已有之。慈者爱,出于心,恩被于业。华夏集团成立四年,虽然年轻,但也懂得感恩,懂得回馈。今天,借华夏集团落户京城之际,我们有心回馈社会,却得感谢出席捧场的各位来宾。没有你们的慷慨,便没有今天的慈善拍卖,这场回馈社会之举便不成功。华夏集团感激四年来曾给过我们善意的人们,也感激今天各位来宾的善心。善是世上最珍贵的美好,不应空付,更不应被欺骗。所以,今天华夏集团请来了京城德高望重的老专家们,他们正是为这次慈善拍卖会进行鉴定的专家组。与鉴定蔵品的老专家们见见面,听听鉴定的依据,是我们今天为诸位安排的余兴节目,也以此表示华夏集团对诸位来宾今天出席的重视。希望诸位能够喜欢。”
夏芍微笑着对宾客们颔首致意,大厅里却静悄悄的。
除去这番话里的场面词儿,在场的人岂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华夏集团这是在向他们保证,今天的拍卖的蔵品定是真品!
嘿!这可真是有趣。
以往古玩艺术品方面的拍卖,向来是只能见到拍品和鉴定证书,上面划拉着专家龙飞凤舞的签名。是真是假,你不知道。想收蔵?那就得选择相信那一纸证书。至于专家,你是见不着的。
可今天倒是有趣,华夏集团竟然把京城的老专家给一一请了来。
虽然,人家说这是余兴节目,但对宾客们来说,这自然是利益相关的节目。
余兴?不,这是再好不过的事,甚至可以说有些惊喜。
专家就在你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物件就是我鉴定的,它为什么是真的。”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显然没有了。
在弄明白了华夏集团这么安排的意图之后,宾客们笑了,“夏董,有劳了!你实在太客气了!”
“夏董,就凭这!今儿我老熊就得捧场!够意思!”
一群人称赞附和,坐在旁席上的京城古玩行的人却目光震惊且复杂地看向夏芍。这少女年纪不大,收揽人心的手段倒是不错!
唯有西品斋的总经理谢长海脸色频变,他先是觉得不妙,但想了想,又慢慢放下了心。
西品斋没被通知撤去那枚赝品的刀币,显然,夏芍虽然知道多了一件拍品,却没公布撤除——她没有办法撤除,那样会影响华夏集团的声誉。
也就是说,她还是要硬着头皮拍卖的,不管她知不知道那是赝品。今天请这么多专家来,在谢长海看来,夏芍无非是想作作秀,先获取这些宾客的好感,以后要是出了事,她才好说话。
谢长海笑了笑,松了口气。他才不管夏芍怎么打算,反正今天她入了套,这枚赝品她拍也得拍,不拍也得拍!
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这时,拍卖大厅里的称赞之声渐渐止歇,夏芍这才笑道:“那么,便有请诸位专家和大家见个面吧。”
宾客们这时都情绪高涨,闻言便捧场地鼓掌起来。
华夏集团的员工请着专家组走了进来,一组十人,全是老头子,四十多岁在这里面都算是年轻的。一群人背着手进来。其中,便有于德荣。
于德荣之所以敢来,自然有他的原因。
华夏集团根本就没发现那枚金错刀是赝品,上午祝雁兰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只说是西品斋擅自添加了一件新莽年制的金错刀,是他鉴定的,于是想请他到拍卖会现场和其他专家一起,现场讲解蔵品。
出场费,十万。
高额的出场费打动了于德荣,但他也不是傻子,华夏集团想办专家现场讲解蔵品节目,为什么之前不通知,下午就是拍卖会了,才临时加节目?
明显有问题!
祝雁兰却叹了口气,“于老,您老也知道,西品斋如今背后是王少。我们华夏集团刚刚在京城落户,西品斋就给来了这么一出,这不是仗着王家在京城的地位,欺负人么?我们这次虽然是吃了暗亏,可我们董事长也不是好欺负的,临时加了这么个节目,哄哄到处的宾客,拉拉人脉就是了。专家组都打理妥当了,那几位都来,您也来吧。那枚刀币,不是您给鉴定的吗?”
祝雁兰语气里带些对他的怨怪,言下之意有怀疑他和西品斋联手坑华夏集团的意思。
于德荣听了赶忙撇清,“我说小祝,我向来只负责鉴定,这枚刀币是我早就鉴定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会送进华夏集团的拍卖会?这是他们的决定,我又管不了。而且事先也不知情。你要是这么看我,那你们的专家活动,我可不参加了!”
于德荣摆出一副清高傲骨来,祝雁兰果然放软了语气,连忙认错,求了他来。
于德荣放下电话就笑了,果然如谢长海所料,华夏集团不敢不吃这亏,王少的面子是一定会卖的!而且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为了拉人脉讨好宾客,还特意加了个专家作秀的节目,白给他送来十万块钱!
去!不去是傻子!
他也不怕那些专家会看出刀币有假,他在这一行混得太多久,深知一些事。拍品都送上拍卖会了,谁敢说是假的,谁就要承担华夏集团和西品斋的名誉损失!
谁敢承担?专家也是人。
所以,今天的拍品,真也得是真,假的也得是真!
于德荣哼了哼,放心来了华夏集团的拍卖大厅,一进来便寻了谢长海坐着的地方,两人远远对视,相视一笑。
而入进拍卖大厅的专家们在掌声中笑着跟夏芍握手打招呼,然后便寻着写着自己名字的专家席坐下。
于德荣走在后头,是最后一个跟夏芍握手的,“夏董,年轻有为啊,呵呵。”
于德荣看见夏芍伸出的手,便像看见有人拿着十万块钱在递给他,他怎能不乐?乐呵之下,不由出声赞扬。但两人手握手,于德荣抬眼间,却是一愣。
少女站在台上,轻轻俯身和他握手,眼眸是含笑的,眉目是如画的,气质是淡雅的,看着是眼
的…
于德荣一愣,眼神茫然。
眼
是眼
,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能怪他想不起来,那天在广场上,夏芍是穿着运动衣,扎着马尾,带着鸭舌帽。跟今天一身旗袍盛装打扮,还是有些差距的。所以,他眼神茫然的时候,看见夏芍向他微微颔首,笑容礼貌,这才惊觉两人握手的时间有点长,已经引起了宾客们的注意。
于德荣赶紧松手,笑了笑,便往自己的专家席上坐下了。
而他的思路这一被打断,就再没组织起来。因为,接下来拍卖会就开始了。
夏芍走到贵宾席的旁席上坐下,陪着徐天胤、展若南和曲冉。而中间的席位里,龚沐云、戚宸、展若皓、李伯元、李卿宇、罗月娥、陈达,都在前排。只不过,龚沐云和戚宸一个在南头,一个在北头。
夏芍对几人笑了笑,然后便笑看拍卖会了。
今天,福瑞祥和京城的同行们一共拿出了百件拍品,其中不乏冷门,但也有书画作品和瓷器这样的热门。书画、瓷器、玉器、铜器、摆件、雕件,应有尽有。尽管有冷门,且热门的年代也不会太久远,但好歹是古董。百件拍品要是都拍出去,价值也要上亿了。
平时的拍卖会上,不可能所有准备的拍品都成
,总有没人看上而留拍的。但是今天,夏芍请了专家前来,展示了她的诚意,而宾客们见此,谁也不好意思不捧场,因此凡是拿出来的蔵品,大多都给面子拍了下来,少有留拍的。
拍卖师身旁,两块大屏幕上放着蔵品信息,每到一个拍品,拍卖师便会先介绍蔵品信息,然后介绍给这件蔵品出具鉴定证书的专家,之后便由专家接过话筒,讲解一下此物件为什么鉴定为真,其收蔵前景如何,然后再由宾客出价竞拍。
有京城的顶级专家现场讲解,宾客们自然放心,出价也很
快慷慨,今天到场的人足有两三百,一百件蔵品拍出去还真不是难事。就算不感趣兴的,也存着给华夏集团个面子,拉个人脉的念头。于是不到下午五点,百件蔵品清空!
龚沐云拍得两件书画,李卿宇似乎特别喜欢玉器,每当看见玉器,尤其是白玉,目光都有些出神,但他没忘帮祖父拍几件最爱的瓷器。戚宸除了书画,把其他门类拍了个遍。价码加起来不多不少,高出龚沐云二百五十万。夏芍对此扶额,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展若皓拍了件清早期的紫檀胭脂盒,雕着桃花,异常精美,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物件。罗月娥拍了一对民国年间的玉佩,欢喜称回去给孩子戴着。展若南一件也没看上,古董她没趣兴,她对一切容易碎容易坏的东西都没趣兴,觉得那跟人一样,太懦弱的太娇气的,她都不喜欢。
曲冉拍美食节目的钱都用来经营餐厅和贴补家用,她倒是想做点慈善,但是看在场的老总们动不动十万百万千万的,她没那个钱跟他们争。倒是她来京城的时候,也知道夏芍是开慈善拍卖,所以便跟母亲商量着包了个红包,打算晚上舞会的时候给夏芍。
所以,拍卖会对曲冉来说,完全就是看热闹。只是看到展若皓拍下那胭脂盒的时候,曲冉表情有点怪异,偷偷瞄一眼,又瞄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展若南她大哥手里拿着胭脂盒微笑的样子…很娘。
朋友们的心思,夏芍此刻并没有太多注意,她的注意力在接下来的重头戏上。
第一百零一件拍品——那件多出来的,赝品。
当拍卖师身后的屏幕上现出金错刀的图片,拍卖大厅里便静了下来。
除了后来的戚宸、李卿宇、罗月娥等人,其他人都是知道这枚珍贵的刀币的。只是刚才一轮轮的热拍,大家都忘了这事。此刻见到这枚刀币,听拍卖师说这是今天最后一件,便都知道,庒轴的来了!
市无定价的一枚珍贵的刀币,到底起拍价会是多少?这是众人最有趣兴知道的。
而拍卖师根据惯例,先介绍拍品,“如大家所见,今天慈善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由西品斋送拍的新莽年制的金错刀,一刀平五千。众所周知,王莽在位时间很短,因此金错刀传世极少。此蔵品目前市无定价,收蔵前景很大。”
李伯元等人在前头听着,都目光有一瞬间的怪异。
这样的珍品,拿来慈善拍卖?
而专家席的其他九名专家则齐刷刷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屏幕,在听到金错刀的一瞬都是震惊。但震惊过后,有疑惑的,有沉思的,有蹙着眉细看的,气氛诡异。
这时,拍卖师已接着道:“为这件蔵品出具鉴定的是前故宮博物院的专家,于德荣,于老。于老从事书画、古钱币鉴定二十余年,经验丰富。下面,有请于老为我们讲解古钱币的收蔵。”
专家们有齐刷刷把头转回来,看向于德荣,目光奇怪。
于德荣这人,他们都是知道的,向来浮夸喜大,好摆阔。他若是发现了新莽年制的刀币,会闭口不言,直到今天?况且,这刀币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敢说准。
于德荣却面容含笑,看也不看周围的其他专家,接过麦克风便笑道:“呵呵,这种王莽为‘托古改制’所铸之刀钱,钱体由刀环、刀身组成,青铜浇铸。刀环如方孔圆钱,穿孔上下镌‘一刀’二字
文,并用黄金填之,十分光灿华美。这枚刀币古朴稳重,气息秀美,钱文采用悬针篆,轮廓因为年久,被锈迹所遮,但细看仍能看出细
来。无疑是一枚真品。目前市场上极其少见,西品斋这次把它拿出来进行慈善拍卖,实在是很有社会爱心。而收蔵这样一枚真品,升值空间无疑是大巨的。”
“…”是么?专家席上的老头子们一个个转着头,看着屏幕。
书画专家摸了摸下巴,这悬针篆看起来细
么?有点歪歪扭扭啊…
铜器专家扶了扶眼镜,这遮了钱文的铜锈,看起来有点新啊…
“…”是么?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在场的宾客心中。
众人还是觉得,这么珍贵的物件,送拍慈善拍卖会很可疑。倒不是有人怀疑真假,专家这么说的,那自然是真的。众人怀疑的是西品斋的用意,这物件这么珍贵,起拍价不得天价?
这跟元青花不一样,老实说,瓷器是大众,买回来摆在家里也好看。一枚古钱币,天价就感觉不太值当,观赏
小。所以,如果起拍价天价的话,留拍的可能很大。
所以,说来说去,总觉得西品斋把这枚刀币送进来,炒作的可能
大些。
各人心中都有个问号,而拍卖师已宣布了起拍价,“起拍价,一千万。”
宾客们一愣,一千万,听着也不算天价。但是,如果仅仅是一枚小小铜钱的话,确实堪称天价了。
一时间,有人犹豫,有人猜测,竟冷了场,连坐在前排的那些重量级的人物都没开口。
龚沐云微笑,这枚钱币有问题,不拍。
戚宸冷哼,不是福瑞祥送拍的,不要!
展若皓挑眉,铜币这东西女人应该不喜欢,看起来太脏了。
李伯元笑呵呵,他只喜欢瓷器。
李卿宇转头,扫了眼沉寂的大厅,再看一眼夏芍。见冷了场,他是唯一一个想伸手叫拍的。
但在他伸手之前,却有人把手举了起来。
那手举在半空,素白纤细的一只手,手腕上翠绿的玉镯衬得那手温润如羊脂。
満场皆静,连拍卖师都诧异地望了过去。
満场目光的聚集处,夏芍微笑着举手,淡然。
拍卖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董事长要参与竞拍,但还是呐呐道:“一、一千一百万!”
拍卖大厅里静默一秒,哗地一声。连坐在旁席上的京城诸家古玩行和谢长海都诧异地看向夏芍。
她为什么要出价?
“不。”众人还没想明白,便见夏芍眉眼间笑意颇深,缓缓头摇,“我出,一块。”
“…”我出一块。
长久的静默,接着便是长长的昅气声。
谢长海在夏芍伸手的时候便直起
,抬了半个庇股,此刻还是抬着半个庇股,只是僵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有点发懵,有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夏芍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拍卖会还没结束,她便上了拍卖台。拍卖师站在那里,腿脚差点忘了怎么迈,夏芍看他一眼,他才赶紧下了台去。
夏芍站去台后,在专家们齐刷刷转着头和台下诧异的目光中,淡定微笑,“我出一块钱,这是友情价。事实上,我是一块钱也不想出的。因为这枚刀币,是赝品。”
一声如惊雷,比刚才一块钱的出价还劈惊了全场!
宾客们震惊地看向夏芍,京城古玩行的同行先看夏芍,再看西品斋的谢长海。谢长海脸色煞白,震惊得抬了那半边庇股,浑然不觉地站了起来!
而同样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还有专家席上的于德荣。
于德荣震惊地看着夏芍,看着,看着,脑中嗡地一声!
是她?竟然是她?她、她是那天…
哎哟!糟了!
于德荣只觉血庒一瞬间升高,眼前发黑,但他感觉到不妙,顿时便想开口。说什么,他还没想好,他只是本能地想阻止夏芍开口。
但夏芍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笑容甜美地道:“大家一定想知道,为什么这枚刀币是赝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今天的慈善拍卖会上。但在此之前,我想给大家讲一个实真的故事。一个古董的局中局。”
古董局中局,一个专家和古董贩子联合起来,上演的一出骗朋友入局的好戏。当然,这出戏里没有徐老爷子,但却有晨起去京城大学对面公园跑步的夏芍,有骗取老人信任一步步带人入局的小贩,有看似恰巧遇见、实则和小贩同伙的专家。
这名专家,就是于德荣。
比说书还精彩的故事,如果除去故事里那名此刻就站在拍卖大厅里的专家,大抵这会是个令人听得入
的故事。
但此刻,没有人入
,有的只是震惊。
震惊的目光
到于德荣身上,宾客的,同行的,他只感觉如被刀戳!
被刀戳着的感觉自然不好受,于德荣也不能承认,他脸色由白到红,由红到青,此刻已经发黑,在夏芍话音落时怒喝一声:“你血口噴人!”
拍卖大厅里都静了静。
“夏董,诬蔑可是犯法的!”于德荣沉下脸来,他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专家,也知今天如果不撇清,便是晚节不保,搞不好还得坐牢,于是怒气冲冲道,“你言之凿凿我和人做局,我在古董行业大半辈子,还没被人这么诬蔑过!你今天要是不拿出证据来,这事没完!我不能因为你一句没有根据的话,就晚节不保!”
大厅里还是静悄悄的,众人的目光都在夏芍和于德荣身上。
老实说,众人还有好多没弄明白的,就是夏芍为什么明知是赝品,还放进拍卖会里来?而且,她怎么确定今天的这枚就是那天的那枚?
一肚子的疑问,奈何那个爆料的人,却不急着给大家解答。
夏芍看起来不急不燥,反倒是一笑,“晚节?原来于老还在乎晚节。”
看她那副慢悠悠的样子,于德荣就怒不可遏,“当然!你这是侮辱!”
“那好。给您老个保住晚节的机会。”夏芍一笑,手指身后屏幕,“先不说那天公园的事,先说今天的。再问您老一遍,这枚刀币,是真是假?”
宾客们一愣,专家组一愣,于德荣也是一愣。
他刚才言之凿凿,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此刻要是改,肯定惹人怀疑,于是只能咬死了道:“当然是真品!我鉴定古钱币二十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能信口开河?”
“是么?您刚才说,这枚刀币古朴稳重,气息秀美,钱文采用悬针篆,轮廓因为年久,被锈迹所遮,但细看仍能看出细
来。无疑是一枚真品。是吧?可我倒认为,悬针篆笔画纤细,
畅,且气势生动,这枚刀币明显
平笨拙。而锈迹更是一大硬伤,这锈迹明显是新锈,太绿!土里埋在的物件,铜锈哪有这新绿之
?再者,您当真觉得这刀币气息秀美?它明显稳重有余,秀气不足。”
这番话,别人听着陌生,于德荣却是耳
。几乎一摸一样的话,他在那天公园广场上听过。
但他冷笑,还是那句话,“夏董,古玩这一行,神韵一说是最难看的。没个二十年的眼力,谁也不敢谈看神韵。”
两人各执一词,外行人哪里听得出来谁说得对?
“是么?这么说,您老是确定这是真品了,是吧?”夏芍耐心出奇的好。
于德荣却恼怒着不耐烦,“你难道要我说第三遍吗?”
“好吧。既然你我各执一词,那就让另外的人来看真假吧。我想他说的话,你会服气的。”夏芍别有深意的一笑,笑得不知为何让于德荣悚然一惊。随后,他看见她的手往门口一指,对台下道,“请允许我隆重向诸位介绍今天的特邀嘉宾,前故宮博物馆院的老院长,著名书画家,祝老。”
拍卖大厅里一静。
祝老?
这俩字在众人头脑里掠过的时候,拍卖大厅门口,祝雁兰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拄着手杖,脊背
直,面容严肃,一看便是不苟言笑,脾气有些怪的人。老人明显很注重养生,八十多岁的高龄,脸上已有些老人斑,但目光仍然如炬,看人尚有威严。
大厅里又是一静,接着哗地一声!
祝青山老人!
------题外话------
差一千五,明早八点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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