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雷霆之怒,作证
警卫员守在门口一人,张叔进去审讯室,站到老爷子身旁,高局长这才反应过来,腿两打颤地奔过去,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主席,这这这…”
“这什么?这是你这个局长的失职!”徐康国坐在椅子里,
背
直如松,年近耄耋的老人依旧健朗,威严之重,如山。
高局长大气不敢
一声,听着这严厉批评,只知低头,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徐康国却怒哼一声,声音洪亮,“看看你手底下的警务人员!手里头拿着什么?我老头子再晚来一步,看见的就是刑讯!安公部督促整改严噤刑讯的文件下发才不到三年,你们就已经松散了吗?!这里是京城!”
京城都这样,可想而知,地方上天高皇帝远,会是种什么情况。
高局长点头哈
,赔着苦脸。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心思去瞪冯队长,他觉得今天恐怕连他的官位都要不保。眼前这位老人,共和国仅存的开国元勋,作为一代导领人,在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虽然他年事已高,这两年也有点享清闲晚年的意思,但丝毫不减他的地位。在家国重要会议和外宾来访的重大场合,总能看到老人的身影。他在,现在已成为一种依托和象征,连家国当权的那位听说都经常去看望他,待之敬全。
老人至今保持着一代导领人最朴素的观念,眼里容不得官僚的沙子。被他亲眼见到局里要刑讯,对象还是他认可的孙媳妇,高局长觉得,他的官做到头了。
“问问你手下的警务人员!是不是也想叫我尝尝电
上身的滋味?叫他来!我坐在这儿等着!看看家国拿着百姓、拿着纳税人的钱,都养出了些什么无聇东西!”徐康国拿着手杖一指外头。
外头,冯队长瘫坐在地,手里的手铐和警
早就落在了地上。他身后,那三名警员也都恨不得此刻透明。梁警员还知道些內情,那两名警员只觉得今天倒霉透顶!如果是在其他场合能见一见眼前的老人,那真是莫大的荣幸。而现在,只能说是莫大的噩梦!
冯队长想说,一切都是误会。但是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以往,总是他的威严震得嫌疑人直哆嗦,现在,轮到他哆嗦。
徐康国的怒气却还未消,手杖收回来,往地上重重一敲,“办案,拿证据说话!是叫你们拿
说话吗?你们是察警,还是打手?如果是打手,脫了你们这身警服!老百姓的钱,不是用来养打手的!”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老人坐在嫌疑人受审的椅子里,一群察警站在审讯室外头听训,这场面之怪异,却没人有想笑的心思。所有人都直觉得五雷轰顶,天昏地暗,谁也不知道,今天要怎么收场。
正当这时,门口两道声音传来,“爸!”
“小芍!”
徐彦绍快步进来审讯室,
着气,看起来走得很急。他见老爷子坐在受审席里皱了皱眉头,“爸,你怎么能坐这儿?”
徐彦英则看向夏芍,见她穿这么单薄也是一愣,“怎么穿这么少?昨晚就是这么在留拘所里睡了一宿?”
夏芍见徐彦英皱着眉,眼神担忧,顿觉心中温暖,笑道:“让姑姑担心了,不碍事的,这不是有外套么?”说完,她又转头,对徐彦绍和华芳笑着打了招呼,“叔叔,婶婶。”
只是这句婶婶叫出来,音调出奇地婉转,别样的慢悠悠。夏芍含笑,目光往华芳脸上一落,华芳站在徐彦绍和徐彦英后头,也不知是不是心虚,被两人遮着半张脸。此刻与夏芍的目光撞上,
出来的那半张脸,脸色刷得红白难辨!
她本是想给王卓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事情有变,但奈何丈夫把他一起叫了来。一路上,她心里都不安,下了车本想借个去洗手间的借口去打电话,哪知一进警局里,便见局里气氛炸开了锅似的,警员们聚在一起,讨论个不停,老爷子和高局长都已经去了审讯室。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徐彦绍当即便急冲冲说了句“走!”然后三人便来了。华芳又没找到机会,本想待在后头静观情况,但没想到,却被夏芍一记目光给惊到了!
她这眼神…怎么感觉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这不可能!
这件事,是她和王卓密谋,具体是由王卓实施的,夏芍就算再能猜到这件事是王卓安排,也不应该能猜到她也参与其中才是!
而此刻,审讯室里的高局长等人,震惊不比华芳少!
“徐委员?徐部长?华处长?”高局长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即便冯队长和那三名警员的眼力没那么好,但也能猜得出来。
只是相比起徐家人的到来,高局长等人的震惊都给了夏芍——她刚才称呼徐家人什么?
高局长只觉天昏地暗,恨不得奔出去,找了王卓掐上一掐!他不是说徐家没承认夏芍么?没承认老爷子今天来干什么?徐家人今天来干什么?这称呼都改了口,还叫没承认?外界不知道,那是外界的事。王家这样的家族怎么会连这消息也不知道?
这不是坑他么!
完了完了,今天要完!
但下一刻,高局长就知道他哀嚎早了。
“你们怎么来了?胡闹!”徐康国看见儿女进来,一点也不给面子,“这里是警局的审讯室,我老头子是在作证的。你们跟这件案子无关,过来做什么?还不回去!”
高局长:“…”什么作证?什么作证!
这话什么意思?
华芳这时候也没心思去想夏芍的事了,她站在徐彦绍和徐彦英后头,眼神发飘。
徐康国把目光转向高局长,依旧面色威严,声如洪钟,“叫你的人进来审讯!我作证!公园那天,确实有古董局。我就在场!”
我就在场…
一句话,华芳在后头晃了晃,高局长瞪直了眼,冯队长在地上软着,眼看软成一滩烂泥。
“您、您在场的意思是?”高局长试探着小声开口问,表情真的快哭了——您老是开国元勋,谁敢让您作证?难道开庭的时候,法庭上要
来位建国以来官职等级最高的证人吗?
他还不想死!
徐康国却一瞪眼,震怒,“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有什么意思?你认为我能有什么意思?收起你官场上那一套!我老头子今天就是来作证的!那天早晨五点,是我叫这丫头去京城大学对面广场,陪着我晨练的。”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徐老爷子,包括徐彦绍、徐彦英和华芳。
那天?那天不是九月底?夏芍是庆国假期快结束的那天来的徐家,老爷子这么说,那不就是说明——他们早在夏芍来徐家之前就见过了?
三人这才想起来,夏芍初次来徐家的时候,和老爷子说话甚是
稔,当时他们就看出两人之前已经见过了的。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在这天之前就见过了?
之所以说在这天之前,是因为老爷子说是他叫夏芍陪着去晨练的。显然两人不是这天才见面!
而九月底的时候,细细想来,似乎离天胤求婚的时间没过几天?
嘶!
是老爷子去见的夏芍?
徐彦绍目光闪动,他想起夏芍去徐家那天,徐天胤还问了句:“跟爷爷见过了?”显然,徐天胤也是不知道两人见过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老爷子在得知天胤求婚后,迫不及待去京城大学见了夏芍。
徐彦绍能想得到这点,徐彦英和华芳自然也很快想通,只是两人反应不一。
徐彦英舒了口气,脸上
出笑容。这可真是巧了,真可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华芳却眼前发黑,觉得血庒急剧升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不巧?这是天都要帮夏芍?
“我目睹了整个古董局的过程!是谁说没有这个古董局?你们是怎么办案的!你们这是想制造冤案?谁给你们的权力和胆子?!”徐康国每说一句,手杖便重重敲一敲地,老人的手都在发抖,气的。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华芳却觉得头脑晕眩,有些站不稳。
她怎么会想到,原以为抹去古董局的事,可以证明夏芍在撒谎,却到头来,反而暴
了警方的企图?
她怎么会想到,机关算尽,竟算漏了老爷子?
原本,这件事该是天衣无
的!他们特意选了这一天,让夏芍在京城大学的舞会上被带走,先毁她的名声。再让她第二天无法赴老爷子的宴,老爷子必然会查她为什么没来,也必然能查出夏芍犯了什么事。向来厌恶心不正的老爷子,若是知道夏芍不仅古董造假,还捏造事实陷害竞争对手,她必遭老爷子厌弃!
到时候,就算徐天胤再喜欢夏芍,再敢对徐家人说出那番话来,他也不会动老爷子!
这是天衣无
的局,如今却功亏一篑。
华芳开始心慌,庒抑不住的心慌。以老爷子在政坛滚打半生的敏锐,他会不会能看出来背后有指使?毕竟若无人授意,警方哪敢动夏芍?她就是真犯了事儿,这些京城里油
的人也未必敢办她,莫说她没犯事,这些人往她头上硬扣罪名了。
夏芍看起来已经怀疑她了,如果她做的事被老爷子知道…
华芳偷偷瞥向夏芍,夏芍敏锐,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转过头来,冲着华芳意味深长地勾了勾
角。华芳霎时脸色大变,眼底再掩不住惊慌。
冯队长却早就慌了,他从徐康国到了审讯室里就坐在地上没起来,此刻更是面色灰败。怎么办?怎么办!
冯队长当初接下这件案子,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前程。眼看着到手的前程飞了,此刻别说是前程了,就连他这身警服都要扒下来,搞不好还得坐牢。霎时间,懊恼、后悔、不甘、恐惧、茫然等情绪一股脑儿地向他袭来,他几乎看见了后半生他的牢狱生涯、家人的失望、亲戚的白眼、朋友的踩低…
当一个人的情绪频临崩溃的时候,人往往会狂疯。
冯队长还没到狂疯的份儿上,但他在一瞬间竟行为快过理智,坐在地上大吼:“我们没有!没有!我们都是按程序办案的,找到当天的证人,都说没有!主席,你不能这么冤枉我们,你这也是制造冤案!”
冯队长眼底血丝密布,穿着
气,表情看起来吓人。高局长却险些从原地跳起来,转头狠狠瞪他一眼——这二楞子疯了吗?知道他在跟谁这么说话吗?
那三名警员也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冯队长,徐彦绍皱了皱眉头,对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的父亲说话很是不喜,连徐彦英都皱了皱眉头,但更为关切地看向老爷子,就怕他因这话气出个好歹来。
徐康国的反应却比众人想象中的要淡定的多,他起先威严震怒,听见这句话,震怒却反倒庒了庒,重重一哼,“我老头子一生不以权庒人,今天也不例外!那天广场上的控监呢?”
冯队长一听,眼底爆发出希冀的喜意。广场?他们既然敢称事情不存在,控监当然不会留着!
却没想到,徐康国却又哼了哼,心里什么都明白,转头对警卫员道:“广场上的控监没了,就去附近看看。我跟丫头去过附近一家老京城风味的早餐店。”
冯队长倏地僵住,高局长也愣住,眼睁睁看着门口的警卫员转身便去了。
华芳转着头,脖子都快拧了——老爷子还有证据?他就是没有证据,他说要作证,他说那古董局存在,谁敢说没有?可是他竟然还要找证据?那不是一点落人口实、说他包庇未来孙媳的机会都不给?
这证据要是找到了,那就是要实实在在给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个诬陷的罪名!一个以权谋私,只手遮天的罪名!
那、那她参与其中,会怎么样?
华芳开始后退,开始望着门口,心里祈祷,那证据千万别找着。
这时候,夏芍开了口,“还有。冯队长刑讯
供且不说,既然你认定没有冤枉我,可敢让我跟马老见上一见?我相信世上善大于恶,想跟他谈谈。”
冯队长霍然转头,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已白如纸。让夏芍跟那姓马的老人再见一面?那怎么行!要是那马老知道徐老爷子在,他还敢做伪证吗?到时候,他真的就彻底完了。
“放心,为了公正起见,我可以单独见马老。同样的,我想见原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总经理刘舟、西品斋总经理谢长海,还有鉴定专家于德荣!”夏芍眸光一冷,此刻再没有慢悠悠含笑的神情,竟是语气严肃,丝毫不让,“高局长,冯队长,别跟我说这不符合程序。这件案子发回重审,你们有提审的权利。现在,我要还自己一个白清,你们也不想背负陷害我的罪名。那么,就让我们双方对峙,孰是孰非,你们在外头看个分晓!”
高局长和冯队长愣住,谁也没想到,夏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单独见指控她的人,这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优势嘛。这些人要是知道徐老爷子在,可能会吓得什么也不顾了,但是单独面对夏芍,他们怎么可能说实话?
实在搞不懂,这女孩子在想什么。
高局长以前在京城混着,算不上姜系的人,也算不上秦系的。他向来善于逢
,树立人脉。但在这派系争斗的紧要关头,前段时间王卓找到他,当他知道不得不接下这件案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等于是上了姜系的船。
今天,徐老爷子前来作证谁也没想到。老爷子恐怕也看出这件案子背后有主谋,以王家在军中的权势,即便是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是王卓,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老爷子未必能把王卓怎么样。但是他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那必然是要拿来以正国法威严的。
没有人不为自己考虑,高局长其实心里不比冯队长急,他只是表现得此事与他无关。但如果一旦事发,他不敢保证王家会不会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所以,夏芍的提议,他想同意。
就算一会儿警卫员回来,真能找到控监证据,证明老爷子当天真的在公园,证明公园里的古董局真的存在,只要跟夏芍对峙的时候,马老等人不承认,那他们便好办了。到时大可把这件事推给马老,说他做伪证,误导警方视线和侦察方向,他们的罪就轻得多了——他顶多就是个不察之罪,冯队长倒霉点,被逮着刑讯,丢了这身警服,不至于坐牢,想必他也愿意。
这么一想,高局长觉得夏芍的提议真好,这女孩子简直就是在给他们找台阶下嘛!
于是他顺着台阶就下了,一副真金不怕火炼的大义凛然模样。这时候他像是忘了徐老爷子在,也忘了请示了,即刻就吩咐警员去把人提来,看起来巴不得夏芍与人对峙,还他白清。
徐康国没有阻止,老人看也不看高局长,目光只往夏芍身上一落。他政坛上风风雨雨大半辈子了,警局里这些人从他来了都什么反应、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他还能不清楚?他现在就是想知道这丫头是有什么打算。她整天小狐狸似的,连他都动不动吃个亏,她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老人不信,总觉得小狐狸心里又在打什么小九九。搞不好,今天连他会来的事,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要不然,她昨晚怎么不要求对峙,他来了,她的要求也就来了?
夏芍在徐老爷子的注视之下怡然自得,没等一会儿,人就到了。
马老家住京城大学附近小区,离着有些距离,所以他还没到的时候,刘舟、谢长海和于德荣就到了。三人都是在看守所里,案子要重审,他们也要接受审讯,所以提他们来很顺利。
三人来的时候,警局外头的大厅里,气氛很诡异。但是看见三人被带进来,没有人说话。他们一路被带进来,受着注目礼,心里都噗通噗通打鼓。
他们知道昨晚就应该抓夏芍来警局了——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
变故,显然是有。
刘舟先被带进审讯室,审讯室里,只坐着夏芍一个人。
冯队长呢?梁警员呢?不在!连审讯的桌子都被撤去,搬来两张嫌疑人坐着的椅子,夏芍坐着一张,刘舟被安排坐去夏芍对面,手铐上好,带着他进来的警员出去审讯室,把铁门一锁,往外头一站,守着。
审讯室里,夏芍和刘舟两人面对面。
这明显不是正常情况,刘舟惊着心瞄一眼外头站着的警员,那警员却背对着两人,军姿立着,雕像一般,好像根本不管里面的事。
审讯室里气氛叫人心跳得没个着落,刘舟在瞄完那警员之后,过了老长时间,也不敢瞄夏芍。而夏芍竟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刘舟,一瞬不瞬。刘舟也知道夏芍在看他,但他不敢跟她对视,于是他眼神发飘,不是看那警员就是看门外,似乎在等人进来审讯。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审讯的桌子都撤了,这么诡异的情况,看起来就不像是有人会来。
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心里没底,又被夏芍看得难受,刘舟的內心在几经猜测的磨折之后,终于受不了地抬眼,瞄向夏芍。
这一眼,瞄得很快。但这一眼,却足够叫刘舟心惊。
他还记得那天,改变他前程命运的那天。少女坐在公司董事长的办公桌后,也是用这种目光看他,威严,凉薄。而今天,凉薄更甚,只那一眼,他感觉面前好似有把匕首,划出时一道雪光,雪光里黑森森的血气,扭曲狰狞的人脸,腥血的气味——刘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仅仅只看了夏芍一眼,就有这种感觉,他此刻只觉得心惊。
他一口气昅进肺里,身子霍然向后,一仰,大声道:“夏董!夏董!你你你、你饶了我!饶了我!”
夏芍轻轻挑眉,
角一个冷嘲的弧度,看着刘舟,只看,不语。
刘舟被她看得心里发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求了饶。有些事,咬牙不说或许还能扛一阵儿,一旦开了口,哪怕只是一句,心理上也会如同溃堤的大坝,洪
滔天般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刘舟心里这时候已经没了底,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审讯室里会只有他和夏芍两人?为什么他戴了手铐,而夏芍却没戴?为什么冯队长他们不来?为什么本该这时候在受审在吃苦头的夏芍,会这么悠闲地坐在他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太多个为什么,把刘舟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让他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几乎庒垮。当他再抬眼瞄夏芍,同样是极快的一眼,却让他的眼神更为惊恐!
他竟然在夏芍身后,看见了一个人!
一名男人,一身笔
军装,气质孤冷如狼,目光冷得冰窖一般。男人盯着他,眼里没有感情,好像他是个死人。此刻,他抬脚,向他走来。
刘舟霍地向椅子里一仰!但审讯椅是扣在地面上的,而他带着手铐,被锁在座位里,根本就逃不走!
逃不走,他开始绝望,他手被手铐锁着,却拼命地想抱头——他错了!他真蠢!那天办公室里他见过徐天胤,那天自己在他的眼里就不像一个活人,而且他也听说过、见识过徐天胤对夏董的宠,为什么他还敢跟王卓合作?这是把自己的命往里填!
夏芍坐在刘舟对面,看着他恐惧的模样。她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煞入脑,
失衡,人的负面情绪多过正面,看见的往往是他內心恐惧的事。她不管刘舟看见了什么恐惧的事,她要的只是个结果。
这个结果,很快就有了。
刘舟头砰砰往审讯桌上磕,声音惊恐,语气后悔,“董事长!董事长!我我我、我错了!我不该吃里扒外,不该听从王少的意思,把赝品放进公司里,毁公司声誉。但但但、但是!但是!你相信我,我我、我是有认罪的!我起先真的认罪了的!可是前段时间冯队长找到我,他要我翻供,说这是王少的意思,我不敢不听…不听我会死在狱里的!我听了就、就有一百万可以拿,就算我以后出狱,什么也没有,王少还可以让我去西品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的!我不是的!”
夏芍垂眸,刘舟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她披着的羽绒外套袖子里,掐着的指决一松。
刘舟身子还在抖,听着喃喃自语,但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审讯室旁边的一间房间里,冯队长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指着屏幕,“他、他胡说!诬陷我!”
“混账!”徐康国坐在沙发里,怒斥一声,瞪向冯队长。
此刻除了冯队长,高局长甚至徐彦绍、徐彦英和华芳,都是不解的。为什么夏芍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刘舟就吓成这样,如实招了?
是不是如实,高局长清楚,冯队长清楚,华芳也清楚。所以高局长才瞪着眼,眼神都发着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觉得刘舟在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不敢说出来的。他就不怕说出来了会没命?
高局长百思不得其解,心惊得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但他接下来就会发现,他惊得还是太早。
刘舟被带走,于德荣被带进来。
夏芍还是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于德荣便跟刘舟一样惊恐,接着便什么都招了。
“我儿子、我儿子…我不知道他又去赌钱了,他欠了地下钱庄好多钱…王、王少说我肯翻供,就跟地下钱庄说一声,这些钱一笔勾销…我、我也是没办法,我要是不答应,他们会拉着他再去赌,再去赌,他还不起,就没命了啊…”
于德荣哭哭丧丧被带走,谢长海被带进来。
奇了的是,夏芍还不说话,一句话都没说,谢长海也招了。
“这都是王少的意思!我我我、我之前就是听王少的,扛下所有罪责,王少说会补偿我,可是我哪知道,他后来又让我翻供。我哪敢不听王少的?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我身上这些伤,就是冯队长找一名姓梁的警员打的,为的是法庭上翻供,告周队长他们刑讯…夏董、夏董,这事儿你别怪我,要怪就怪王少…真是他指使的!”
“…”隔壁房间里,气氛已一片死静。
叫嚣着冤枉的冯队长不知什么时候收了声,梁警员也脸色煞白。高局长张着嘴,已经不会说话了。
叫他说什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三个人,脑子被门挤了?遇上灵异事件了?要不怎么就倒豆子似得全招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催眠!催眠!一定是催眠!”冯队长难看地跳起来,指着屏幕大声嚷嚷。
高局长脸色难看地回头瞪向他,“都在这儿看着!哪有什么催眠?太难看了!”他心里也急得一团火似的,但奈何还要装成一副痛心疾首怒斥的神色。
催眠?夏芍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连引导的话都没有,世上有这么厉害的催眠?你说催眠,法庭会采信?
这时候,有警员敲门进来,说马老带到了。
高局长顿觉一阵儿眩晕…
他开始后悔,极度的后悔,为什么刚才要把人都叫来?为什么要感觉这件事情会对他有力?
高局长开始怀疑,他的脑袋今天是不是也被门挤了。
但话已说出,徐康国就坐在这里,老人此时已怒气极盛,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已经能猜出,一生容不得这些事的老人,今天会是如何的震怒,他们这些人会是如何的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高局长阻止不了,也不敢阻止,眼睁睁看着马老被带进了审讯室。
这一回,夏芍开了口,“老人家,还记得我么?”
夏芍眼神虽有些淡,但态度还算好。
马老抬眼,瞄向夏芍,眼神里明显有愧疚之意。尤其当老人看见她还是穿着昨晚那身单薄的裙子时,顿时眼圈红了。夏芍见老人眼底明显有青暗的神色,显然是这几天没睡好。
马老没回答夏芍的话,而是小声问她,“小姑娘,你犯了什么事儿?他们、他们给你定罪了吗?”
夏芍微微一笑,“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人间自有正道在。我没做过的事,他们就算诬陷,也无法给我定罪。”
马老眼底顿时有感触神色,但他很快就望向审讯室外头站着的警员,愧疚被忌惮畏惧盖过,低着头,不敢多说。
夏芍內心一叹,无奈之下只好又在袖子里掐了个指决。
情况跟刘舟三人没什么两样,但马老是愧疚多于恐惧。
六十多岁的老人,涕泪横
,“小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怪我。但是民不与官斗,古时候就是这样。咱们斗不过哇…那些察警真黑啊,我老头子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以办案的名义来到我家里,拿出两样古董来就说我买卖家国文物!我我、我百口莫辩哟,我看着他们从身上拿出来的,他们怎么能说是我家里的!但是我跟他们说不清,他们凶神恶煞地要带我走,我小孙子才上幼儿园,吓得在家里直哭…我也是没办法,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说那天公园里的事,我也是怕了他们,才顺着他们说的。以为不碍事,哪知道昨天晚上才知道是针对你…小姑娘,我老头子一辈子没做过昧良心的事,老了老了,这、这叫什么事哟!要是你有个什么事,你、你就尽管怪我吧,是大爷不好…你帮了我,我还害了你…”
夏芍闻言微微一笑,这是自刘舟三人进来审讯室后,她脸上唯一一次
出的真心的笑容。但随即,她便一转头,望向审讯室里控监探头的位置!目光冷寒!
而隔壁房间里,已经传来“砰!”地一声!
一生严以律已、眼里国法大如天的徐康国,竟抡起手中手杖,一杖砸向了冯队长后背!
冯队长早就懵了,被这一
子给砸得往地上一趴,噗通一声,只听后头啪啦一声手杖落地的声音。后头高局长、徐彦绍、徐彦英和华芳也愣了。
老爷子揍人,说实话,他们成家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今天,看来是动了多年不曾动过的怒气!
果然,徐康国站起身来,威严盛怒的目光瞪向趴在地上爬起来的冯队长,怒如雷霆,“这也是你干的好事?好啊!好!家国养的不是察警,养了一群土匪!”
老爷子年近八十,身体硬朗,声音洪钟般,震得在场的人耳膜都是一痛。
“孩子面前干这些土匪一样的事,让家国的下一代怎么相信你们!陷害同僚,威
证人,只手遮天!真当家国是你们这些人的吗?当权势可以庇佑你们无所
为吗?建国这些年的基业,都叫你们给毁了!”
徐彦英从旁看着,紧张地上前,想给老人顺顺气。他毕竟年纪大了,万一气出个三长两短…
但正当这时,警卫员回来了,“老首长,控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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