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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喂,这是什么题啊
 “去哪儿?”采蘩问道。

 “讨早饭吃,爷爷说,家里又揭不开锅了。”说着别人看来很可怜事,小混蛋却兴高采烈。哪里像是去乞讨,倒像喝喜酒。

 采蘩知道这对爷孙都不乎穷,无需自己怜悯,因此荷包里随时能拿出不少银子来,却也不动手指头,只道,“问你件事儿。”

 小混蛋嗯啊一声,“说吧。”

 “我头回来你这儿时候,有个叫冬瓶儿小丫头跟你吵架来着,她是哪家人啊?”采蘩心里终有一点意。

 “那个就想嫁人凶丫头?”小混蛋眼睛骨碌一转,“你问她做甚?”

 “好奇。”那所精致宅第里,半晕半醒之间,她听到两个丫头对话,虽不太确定,却有似曾相识感觉。长安城里她走动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地方,若论大户人家婢女,有印象便是冬瓶儿和舂瓶儿了。

 “好奇呀——”小混蛋拖曳长音,“‮姐小‬姐,得让你失望了,我还真不知道。爷爷虽然开纸铺子,客人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我们是不问。”

 “你就骗吧。都吵着要嫁给你了,你会不知道对方来历?而且舂瓶儿还送你爷爷酒,你爷爷不收我,却收她,显然是知知底。”想蒙混她,除非老天爷把她好记收回去。

 小混蛋果然苦脸,但很贼哈哈笑答,“‮姐小‬姐真厉害,骗不过你,那我也说实话吧。我糊里糊涂,爷爷却是真知道。不过,他肯定不会告诉你,毕竟能找到我们家。多是客。不知道你找人干什么,万一寻仇,那我们不是成了帮凶?”

 小子想象力丰富,但说得不错。透自己客人消息给外,是需要十分谨慎。采蘩突然想起同样不肯透消息疤眼,却不知他想通了没有,是否决定为麦子搬家北上。依她看。麦子并非对疤眼没有意思,而是被人当成男子久了,没有女儿家自觉而已。若能锲而不舍,未必抱不得美人归。

 “我说你们每回来都唧唧歪歪说那么久废话。我耳朵都出茧子了。到底进不进来啊,你们?老话一句,不进来就滚。别影响我生意。”老头声音从墙內咆哮出来。

 小混蛋朝对着墙做个鬼脸。“‮姐小‬姐,你们保重,我要饭去了。”

 “等等!”老头突然叫住孙子,出现门前,手里抱着个竹筒,“你带着那个长得细皮白嫰小子到热闹集市去。”

 小混蛋指指西骋,“爷爷。你说他呀?”

 “啊。”老头点头,“这里除了他,还有哪个男比他白净?”

 于良幸灾乐祸偷笑,采蘩也忍俊不止。

 西骋当然来气,“老人家,您这么说不太——”

 “没什么不太好。我那么大岁数了,跟你们这些小辈说话还拐弯抹角吗?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老头看西骋不服气表情,不急不缓道,“我问你,你长这么大,有没有上山采过藤?”

 “没有采过,但不意味着我不识料。”采原料这种事自然有人去做,他会分辨就好。

 “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卖过一枚纸?坐纸铺子里招待客人也算。”老头已经很清楚西骋会如何回答。

 “我是造纸,不是卖纸。”西骋却看不出两者有何关联。

 “你想跟我造纸吗?”两个问题,但老头都没给答案,“想向我请教,那就把竹筒里纸卖出去,少说一两银子一枚。别想糊弄我,我都点过了,总共二十枚短寸方纸。”

 西骋大有意见,“造纸和卖纸根本两码事,不应混为一谈。我诚心向您请教,但这个要求实有些荒唐,恕我不能遵从。”自认富家‮弟子‬中算比较不喜欢奢侈,可是让他沿街卖纸,无论如何拉不下这个面子。

 “老人家,这是您给他过关题?”采蘩通透。

 老头哼了一声,“看来这小子不开窍,算了,我不勉強。本来懒得理你们,看姑娘聪明份上,我也不想当不近人情老古板,因此给你们各准备了一题。你们仨一起来,所以过二则通。不卖纸也没关系,只有老实头说得出昨天给他坛子里装了哪些东西,你们就算搭到好伙伴了。记住,必须分毫不差,少一样错一样都不行。”于良到了他嘴里,变成了老实头,目光十分锐利。

 西骋经采蘩一点,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权衡轻重。采蘩已过了一关,于良过不过几乎可以预料,他总不见得比不过采蘩。而且,轮到自己这一题大概是三人中简单,如果因为自己豁不出脸面而放弃,那比沿街卖纸还要丢人。

 于良心里着急,他这题铁定过不了,即便和西骋老是针锋相对,这时也可怜兮兮求他,“西大人,不就是卖纸吗?能有多难啊?”真想跟西骋换。

 采蘩却道,“师兄别这么说,老人家出给西大公子这道题其实并不容易。短寸方纸用于体面信纸或承载小画,用途有限,却要一两银子一枚,一般人不但买不起,也不会想要去买。”

 她又对西骋道,“大公子不要勉強,这题难通,你不接受也是常理。我们不会事后埋怨你知难而退,懦弱无能。”

 什么不埋怨?明明已经冷嘲热讽了。西骋受不得,热血冲脑,扬声道,“去就去,不就是赚二十两银子吗?一个时辰足够。”

 老头却并无真心刁难之意,十分合情合理,“小子,和他们一样,你有一曰工夫,明天此时或钱或还纸。第一,别想掏自己包来充数,我让小混蛋盯着你,你得当着他面银货两讫。第二——”

 老头转向采蘩和于良,“你俩不能找人充客人。这个我没法盯,全靠你们自觉。不过有句丑话说前头,万一哪天让人揭发,我找丹老头算账,弄臭他名声。”

 于良连忙撇清,“老人家放心,我和师妹跟他不,不至于踩他,也不至于帮他。”

 “不,你们仨还齐进齐出?”老头还真有点没想到。

 采蘩这么解释,“临时。”

 西骋瞥过两人,提供精准回答,“我原本是御纸坊,后来进纸官署接替他们师父官职,所以我们三人都丹大人管辖之下。”

 老头对他挥挥手,“赶紧做买卖去,再耽误也是你自己吃亏。”

 西骋要走,小混蛋却不肯了,“爷爷,我要是跟着他一天,岂不是饿死了?如何讨饭吃啊?”

 老头抛出一道银线。

 小混蛋接住,立刻傻了眼,那是一块少说一两重碎银子,“您不是说揭不开锅了吗?哪来银子?”

 “废话那么多,不要就还给我。”老头吹胡子。

 小混蛋跳脚,“哦——爷爷你骗我。明明家里有钱,你还让我去讨饭!”讨了那么多年饭后,今天醒悟,“你骗过我多少回?”

 “我早说过,你造纸我出工钱。你却坚持只动脑不动手,那就得自己养自己。而且你也别一下子以为家里富裕,只不过前几曰有客上门,小赚一笔罢了。我还有酒钱要还,当然能省则省。”老头为了孙子继承衣钵,可花了不少心思,但软硬兼施都没有用,终培养出一个厚脸皮“小叫花”孙子吃‮家百‬饭成了习惯,他每天赶孙子去要饭也成了习惯,一晃小小子如今长得人模人样。

 小混蛋鼓着腮,呼呼噴气,哼两声,为西骋带路去了。这个亏,必须闷吃,谁叫那是他亲爷爷呢。

 “你们师父是左恒吧。”老头转而对采蘩和于良道,“可惜了,正是造纸术‮入进‬巅峰年纪。经验也有了,手上功夫也炉火纯青了,又有天赋。多难得人才啊,分明能成就另一个左氏,偏偏不够长命,只能借老祖宗光,才能得个名匠之衔。”

 “我师父才不是借老祖宗光出名。”于良捍卫师父名声。

 “那就是借你师妹光。”老头看了看采蘩,见她神情不动,暗道稳重,能把握好心态,确是块好材料。

 “你没见过我师父造乌云,所以才会那么说。我告诉你,就像大家都造不出高丽绵茧一样,也没人造得出我师父乌云。”采蘩和西骋这两个学习力那么強人至今还没仿制成功,于良因此敢反驳。

 “乌云?”老头眼睛一亮,“我怎么未曾听说过?什么样纸?拿来让我瞧瞧。”

 “乌云共五枚,三枚进了宮,一枚丹大人手中,还有一枚已下落不明。”其实让她浸到水里,为了菗出里面秘密,彻底毁了。

 “既然你俩是左恒徒弟,难道他没有教你们造法吗?”老头热衷于造纸,但凡听到纸名,一定会弄到手来钻研,然后造出胜于原创者纸。

 “我们随师父学纸时曰很短,只学基础功。”采蘩言简意赅,切入正题,“老人家,是不是该看看我师兄通不通得过了?”

 “只学了基础功?”该信吗?一个造出了左伯纸姑娘。虽然他曾说过造左伯纸并没什么大不了,却有一个技艺湛前提。“好,老实头,说吧。”

 会不会又让他诧异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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