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40个小时
苑士军突然被联合调查组的人从办公室带带走了,这让市局机关的所有目击者大是惊讶。注意这里提的是带,而不是双规,双规是要求被调查人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接受调查。一旦调查结束后发现其涉嫌犯罪,会被移送司法机关按照法定程序处理。
在大家的眼中,苑局长是个工作勤勤恳恳,工作敬业而又务实的员官,在市局机关威信很高。自从他主管刑侦以来,天津市发生的几起有影响的恶
案件都宣告破获,在市民心中他是一位好局长,有这样的名声很不容易。
但也有人说传,说他可能是某个帮派的保护伞,还有贪污受贿嫌疑。更有人说他知法犯法,因为他女儿涉嫌帮助黑社会洗钱,他走关系找门路把女儿弄了出来,这不是徇私枉法是什么?在这个社会,总会有一些这样喜欢嚼舌
的人,他们虽不属于愤青,但却不吝于说长道短,妄议他人事非。
还有一些是同情他的,女儿刚刚放出来,自己又出事了,家里可怎么办?
而此时,在天津市国安的地下室里,苑士军正坐在一张硬木椅子上。周边漆黑一片,只有一盏高瓦数的白炽灯,从对面墙角的位置照
下来,照
的范围只限于他的面部。他的眼睛微眯着,以躲避这強光的刺
。
这是现代审讯中必不可少的一幕情景,不是俗套,而是实真存在的。
二楼,一间満是控监屏幕的房间里。联合调查组几位重要成员,以及天津国安的局长副局长几位处长,他们几乎将整个房间挤満。
这时,门开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20岁左右的男孩有些怯生生地走了进来,见満屋子威严目光瞬间全都盯着他看,小王懵了,头微微低着往前走。尽管他自认见惯世面,但在这些身居高位,或常年跟各类犯罪打交道的人面前,他还是有点不适应。
这个显得很涩羞的男孩正是那家茶楼的茶博士小王,満江被杀的那晚,他是当班的侍应生,即茶博士。发生那件谋杀案之后,他们的茶楼被查封关门了。老板不干之后,将茶楼的转手给了别人经营,他这小伙计也自然回家休息。他是被一个年轻人劝来的,那人给了他2000块钱,说是辛苦费。
就这样,他就来了。
一位神情微笑的中年男人劝他说:“看看你有没有见过这男人,请指认一下。”
“嗯,我看看吧。”男孩说。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扩大,照
的范围不再局限于苑士军的脸部,他的身形已经完全被照
出来。就如法海的金钵罩住了白蛇一样,闪着万道光芒。男孩看了好一会,才嗫喏地说:“很像,可我说不准,那晚他有胡子,似乎是后粘上去的,现在没有了。我想问问,他的下巴上是不是有颗
痣?”
一个男人很慡利地答道:“有。”
“他戴着鸭舌帽,眼睛都挡着呢,我只看见客人下巴上有颗
痣。”男孩肯定地答道。当时他就感觉这人很可疑,帽檐很低,生怕人见到他的真面目一样。
“你走吧,谢谢你啦。”国安局长说。
男孩被带走了,又有一个40多岁的出租车司机走进来,他证实,那晚他确实拉了一个客人,这客人左腕上戴着一只老式西铁城手表,这表虽然很老了,但走时很准,苑士军就有这样一块手表。为了満江的案子,王风发动了门下一些长期生活在底层的人,让他们注意寻访満江被杀当夜的目击证人,他们的成果就是今夜这2个出证词的人。
3个小时过去了,苑士军依然一声不吱声。
10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无语。
因为灯光太亮,他看不清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预审员的面部表情,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不敢看,也无法看。看就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后果是要直接面对那強光。他试图看清对方的努力,还是白费了。可是他有个感觉,这个人是个高手,首先是这人的定力很強,对面走了一个人,只剩下这个人还在一动不动地跟他耗着,对手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于是,他虽然闭着眼睛,可他睡不着,因为強光的刺
,他难以适应这样的环境。
就在前不久,他也曾如此审讯过一个犯罪嫌疑人,那个人是个楼道抢劫杀人犯,23岁,身体很好,单独作案,工具是锤子。在夜晚11点左右,那人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一些开放式小区,寻找夜晚归来的女孩子。当然,那人所选择的作案目标都是女人,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女人,原来那人被女友甩了,这么做是为了报复女友对自己的背叛。后来,那人却养成了一到这个时间就去作案得习惯,一旦不去作案,浑身都不舒服。这个心理变得越来越阴暗的男人,逐渐变得狂疯而痴
起来。就这样,那人干了一起又一起,连自己都记不住在什么时间和地点作案了。只知道这种报复后的感快,让那人将杀人后的懊悔和无奈抛之脑后。抢女人的钱和首饰已经不再重要。
有时匆忙,连女人的包都不去翻了。
那人在作案的时候,还带有亵猥行为。有多起案件的女子被打晕或打死后奷污。
一个月的时间,他深入一线指挥作战,发誓,不破此案誓不收兵。
一天夜晚,天色阴沉。
那人被刑警们围在一个小区里,见无处可逃,那人只好束手就擒。他亲自参与了审讯,只不过市局刑警的地下室不像这里这么
森可怖,那里的地下室比较人
化,椅子是薄皮椅,坐着没有这里的硬。灯光也同样是強光,但照
的面积比他们这里的大。坐在椅子上,灯光以人为半径,将1米方圆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而这里的绝大部分空间是一片漆黑的,看着没有这里的阴暗。
那人不眠不休,只坚持了36小时,这是那人的理生极限。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人跟那人说话,室內很静,后来那人说,你们跟我说说话吧,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案件破了,他也累得够呛。
很多时候,深陷此境的人最怕的不是对方开口问话,而是选择沉默,这沉默加上周边的死寂,完全构成了一种极为封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仿佛只有自己存在,呼昅、心跳,都是自己的。
时间长了,人会疯掉。
对方坐在那里不是守着你怕你逃掉,在这里你根本就不要痴心妄想想逃掉。他们的任务是看着你不让你闭上眼睛觉睡,哪怕是打盹。
他只喝了点水,饭,他吃不下去。
40个小时了吧?
灯光依然很亮,他都已经有点幻听了,老婆在跟他说话,女儿在跟他说话,她们的声音很大,可是他不想说话了。他没法说,他怕自己说漏了嘴,说出自己这些年所做下的坏事,那样自己这样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跟一个黑社会成员较量过,那人号称天津的老大,一个地下皇帝。此人很凶狠,会些武功,杀人无数。那时,他是主审,他就这样跟那个老大对峙了3天3夜,直到那老大彻底崩溃,而自己走出房间时,一下昏倒在地。那一次,市局给他立了个一等功。
他老了,抗不起这样的腾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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