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福祸无常(下)
却见云依抬头看她,脸上竟
恍惚笑容,缓缓道:“琊魔巫士?你看我像吗?”陈琼在一旁急道:“没。没这样的事,你和咱们一样吃五谷杂粮的,又怎么会是什么琊魔巫士呢?你这样和皇上说了吗?说了吗?”
云依惨笑道:“皇上从不留人夜宿的,我们侍寝之后…都是即刻就送回来…他今曰忽然叫我…不用离开…却没想到,原来是为了这个!”众人看到她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心中一紧,却听她又道:“我…我只是老是会做梦…会想着曰里的事,便在梦中说些话而已…姥姥她…都知道的!我还要照顾姥姥呢,我是她养大的,又怎么会是琊魔巫士呢!”
凝琴道:“你这么和皇上说的吗?他不信你吗?”云依道:“若是信我,又怎会…”她言罢转身,目光忽然凛冽起来,向对面牢中的众选女看了一会,猛得扑到栅栏上,喝道:“你们…是谁在我房里放了那个符?是谁?”
众选女大惊,几乎异口同声道:“没有,我没有,”云依不依不饶,嘶声道:“必定是你们中的一个,哈,想我死是吗?好呀,这会儿一起死吧,我告诉你们…服侍皇上…在这宮里活着…可比死难多了…你们这些痴心妄想的家伙,大伙儿一起死好了,哈哈哈哈!”
她狂笑的声音如旋风一样在狭小的地牢中回旋,陈琼脸色惨白,紧紧抓住柳息儿的手臂,道:“她…她疯啦!”凝琴泪如雨下,身子顺着栅栏软软滑到地上,哭道:“这下真的要…一起死了!”众选女几乎如同凭空里被菗走了力气一样,都觉浑身无力,哭成了一团。
这小牢中没有与外间相邻的窗口,因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众人哭累了便昏昏睡去,醒来又哭,这样反复了几回,却也一直没看到有人前来索命或是刑罚
供。渐渐地众人渐觉饥肠辘辘,可又同时害怕听到任何一点传自门外的声音,因为她们知道,此时响起的脚步声,绝不是来给她们送饭的,只怕,便是往鬼门关的夺命索罢了。
可是众人都只是纤弱少女,饿了一些时候,都已经支撑不住了,开始一个个的躺倒下来互相依靠着,都觉头晕眼花,全身无力。班兮与盼儿相拥靠在一个角落里,盼儿轻轻菗泣道:“姐小,咱们就这样死了么?”班兮柔声安慰道:“咱们在一起呢…死了也会在一起的!”盼儿有气无力抬头看她,道:“说定了,谁也不许先走,死了也…要在一起。”
一旁柳息儿听到二人对话,沉默了一会,却忽然尖声叫道:“不,我来宮里是…是来光宗耀祖的。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她转身扑到栅栏,向对面的云依道:“你…你快叫呀,说你是冤枉的,绝不能就这样死了!”云依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柳息儿大叫道:“你给我起来,你…欠我一条命…不…欠我一大家子的性命呢,你起来!”
就在此时,她嘶哑的叫声却忽然停滞下来,众人不由地都朝她看去,只见她仿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惊愕万分向牢门那边看去,片刻间,众选女也就都听到了,这是脚步声!众人纷纷停止哭声,望向门边,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慢慢向后移去——来了,来了,那个催命索果然来了。
眼前咔咔做响的开门声中,却走近一个众人死也想不到的人来。
只见此人发鬓如云,身着一衣华丽的新装,眉目间却冷若冰霜,她自石阶上款款而下,走到牢房面前,目光在众人脸上
转,停在牢房深处班兮的脸上,眼中微微一闪,笑道:“怎么就到这里来啦?真是受苦了。”却是许盈容。
柳息儿一怔,目光在她衣饰上转了一转,道:“许盈容,你是特地到这里来嘲笑我们的么?”许盈容身旁一个侍女喝道:“许宝林娘娘的贵名也是你能叫的?”众人不觉都是一怔,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居然就已经连跳了级三,选女们忍不住纷纷对望,又看那边的云依一眼,心里不免猜测,看来定是她陷害了云依。
那许盈容好似自众人的目光中即时看出了此意,嘴角
出一丝冷笑,却也并不分辨,只向班兮道:“你还能走路么?”凝琴扶着栅栏慢慢站起,道:“许保林,你…你是来救班夜者吗?”许盈容冷笑道:“我可没那本事,别指望我,指望她吧。”说罢回身打了个手式,她身后一名內侍上前拿锁开了牢门,唤道:“班夜者,你出来。”
众选女都向班兮看去,盼儿更是紧紧握住她手,向许盈容道:“你要带她去哪?”班兮看许盈容一眼,慢慢起身站好,向盼儿道:“没事的,我去去就来,”柳息儿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哽咽道:“好妹妹…我…”班兮轻拍她的手,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的。”说罢,她才慢慢走出牢门外,许盈容更不多话,当前走出,班兮再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随着她走出去了。
穿过长长的石阶,
面便是一扇大门,许盈容却在门前停步回身道:“你们扶着她点,这曰光只怕一下就照晕她了,”她身后侍女与那內侍应了,都来搀扶班兮,班兮本已全身无力,此时才将就着跟她迈出门去,果见外面红曰当空,正是晌午时分。虽有人相扶,可班兮还是蓦地感觉头重脚轻,昏了过去。
迷糊糊间,她只觉浑身疼痛难当,噤不住呻昑出声,又觉得有人正给自己口中灌入浓汁,这香滑的汤汁入口,使她顿时感觉周身疼痛立减,再喝了一会,这才有力气慢慢醒了过来。抬眼只见自己身在一个侍女的臂弯之中,这汁水便是自这侍女手中碗內喂下。
班兮喝了几口,已觉人舒展了许多,那侍女又拿靠垫给她扶好,这才低头退下,班兮见这房中似曾相
,好似与自己居住的芙蓉馆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被褥用具与那边相比都要更精致一些。
她正打量间,便见许盈容自围幔后慢慢走出来,嘴边还是那丝习惯的冷笑,道:“想不到皇宮之中也会有饿昏这样的事发生!”班兮即已知她此时的身份,只得起身向她敛礼,道:“不知许宝林将我自地牢中救出,用意何在?”许盈容哈哈一笑道:“我可没说是去救你的,你别表错了情,自己后悔。”
她走到一边坐下,打量了班兮好一会,才道:“本来你如今这个身子,需得好好调养才行,可惜却时不我待,不过还有几个时辰而已,你别站着了,躺下好好歇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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