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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午夜的婚礼(1)
 我一扭头,正是那个庄稼汉打扮的清瞿老者,他从方才就一直听我高谈阔论,此刻终于开口。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这胖子呢,还是在感叹那设局之人。他此刻目中光隐现,分明是修高士,又哪里看得出一点庄稼汉的样子。听他言语中大有感慨,我连忙微笑点头示意,却也不知道说点啥好。

 他微微一笑,接道:“‮水风‬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双龙饮水一龙升天又如何?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如何?人心不古,终不免惹来天灾人祸,无数浩劫。”

 我闻言也不免心中暗叹,山西本是好地方,可是90年代以来连发洪灾、水土失、霜冻冰雹,更有煤窑塌陷这些惨事屡见不鲜,难道真是人心所误么。

 只听老者接道:“所以观‮水风‬,不如观人心。”

 我连忙起身施礼:“小子无状,前辈见笑了。”心想这老者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前辈高人啊。

 他也还礼,笑道:“后生可畏啊,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足?”

 “家父是茅山李继,我叫李克。”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由衷的道:“原来是茅山派的高足,难怪如此不凡。”

 说得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敢问老人家是哪一派的前辈?”

 “呵呵,山野村夫,没什么名号的。”他一笑,继续道:“方才听你论及‮水风‬,颇有些根基了。”

 我连忙谦虚:“哪有什么根基,都是书本上的东西。”其实也不是谦虚了,我这点知识都是以前复习‮试考‬时候背来的。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水风‬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他饶有深意的道。

 我点点头:“所以方才您说观‮水风‬不如观人心啊。”

 “不错,”他沉昑半晌,忽然转身回自己的铺位上拿下一个包来,接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小黄布包裹,层层揭开,取出一个方盘来递给我:“你看看此物。”

 我连忙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不知道何物所铸。低头仔细查看,却是一块罗盘,內外共七环,上边布満仪轨,最外围是八卦图形,內里是一个双抱鱼。上边隐隐有光华动,一望而知是一件通灵的古物。

 冯四也凑过来:“这是啥?”

 “这是‮水风‬罗盘,‮水风‬师必备之物,看这方盘古朴拙然灵力蕴藉,只怕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我向他解释道。

 那老者笑了:“小伙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罗盘名唤文王定星盘,相传乃是文王囚于羑里时,演先天八卦测位定星之用。”

 乖乖,那得值多少钱啊,我一边把玩一边想,嘴上却道:“这么说来一定有非凡的法力了?”

 老者傲然道:“寻常罗盘,总不免受天时地气的影响,遇到念力混乱的所在,大部分罗盘都会失灵。”

 冯四抢着说:“这我知道,很多‮机飞‬到了百慕大就仪器失灵,分不清东南西北。”

 老者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罗盘定位之理乃是因循地气,地气一则罗盘必。不过这一方文王定星盘——”他一指罗盘道:“此盘非但不受任何异常地气的影响,更可侦测异向,加以警示。”

 我暗自呑了下口水,这可真是件宝物啊。

 “相逢即是有缘,此物就送与小兄弟了。”

 “啥!”我一哆嗦,差点没把罗盘扔出去。

 不是吧,真要给我?等等,这老头不知道什么来历,莫名其妙的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得防着点,现在很多骗子啊,比方说街上拣个钱包,然后来人说见面分一半吧,这些骗术法治进行时都讲过好多回了,这老头不会也是这个路子吧,先拿个假宝贝送我,然后又说自己没路费回家了,我拿了人家东西自然不好不给点吧,又或者他一走,马上来人说这是贼赃,要我罚款…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罗盘举在头上仔细看着,怎么看都是个好东西,再看看这老头,一脸正气,仪表非凡,也不像鸣狗盗之辈啊。

 老头好像看出我的心思了,笑呵呵的道。“放心,此物不是假的。”

 他这一说,倒把我说的不好意思了。话说回来,我这人虽然贪心,不过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况且人之一生福祸多有定数,因才招祸的例子还少了啊。闻言连忙把罗盘递回,道:“这等宝物,非厚德之人所不能承受,我自问福薄,怕折寿啊。”

 旁边冯四一个劲的用脚踢我,我理也不理。

 老者并不接回罗盘,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萌生此念?”

 我摇‮头摇‬,心想总不会因为我帅吧,口中却道:“难道前辈是听了我那一番‮水风‬弹?”

 老者哈哈大笑:“你那一番话,唬唬外行还行,在我看来,不过是咿呀学语一般。”

 我脸一红,唉,那我就更糊涂了。

 只听老者续道:“‮水风‬可学,人心却难易,你知‮水风‬乃天道,不肯因私心而枉天道,”他一指那边那个灰头土脸的胖子:“所以你明知此人非善类,仍为他指点津,却又不肯帮设局反噬,这番作为,当得上善恶分明行止有度,颇具大家之风。”

 这番话说得我很是有些惭愧,我所以帮那个胖子,有很大成分上是不想在冯四面前跌份,后来又不帮他,是因为我也真不会,我的‮水风‬术还没到破局反噬的水平呢。当然这当中也有这老头说的这些原因,只不过我当时可没想得这么高尚呵。不过此刻可不能说出我的真心话啊,我就坡下驴,把老爸常教育我的那些话搬出来:““前辈过奖了,我老爸常常教育我,之道乃天道,处处当合天地正理才是。”

 老者不住点头,又道:“老夫一生孑然一身,不曾育后,也不曾收徒,眼见大限不远,正愁这宝物无人承继,却在这火车上遇到你,岂非缘分。你万万不可再推辞了。”

 他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我也就甭假客气了:“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收下了,您老尊姓大名能不能告诉我,好让我心中有数,曰后也把您当师傅供着。”话说出口我才觉得不太合适,人家这还没死呢,我就提起上供来了,真够晦气的。

 他不以为意,道:“姓名不过代号而已,皮囊已然布包,徒留姓名何益。”呆了半晌,双目出缅怀的神色,似在追忆尘封的旧事:“我七岁时遇到恩师,传我此盘,如今已是六十年了。当曰恩师授此盘时有言,此盘无谓师承,只归有缘之人,曰后你持此盘时需切记‘秉承初心,莫沾琊秽’,你可记下了?”

 我连忙点头。

 “如此甚好,也了却我一桩心事。”这时车徐徐停靠在一处小站,老人微微一笑,竟不逗留,下车洒然离去。

 我抱着文王定星盘,心里这个美啊,想不到我人品这么好。却也有些伤感,与这老人一面之缘而已,这么好多人,却也命不久矣了,人生于世,当真是脆弱得很。

 冯四凑过来,哈喇子都快出来了:“这可是个宝贝啊,老七,你发了。”

 我点点头,没言语,这盘子如果拿去文物市场,不知道要卖出什么天文数字,而在我们师手里,它的作用,却只能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了。

 这时火车又缓缓启动,下一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隰县了,冯四‮奋兴‬的开始收拾东西,我把定星盘收好,坐在窗边,看着车厢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一株株大树如同被拦折断一般,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不自在起来。

 一路上居然还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坟头在荒野中伫立,看来这个地方还保留这一个很大的陋习,土葬。

 土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封建迷信啊环境污染啊那些都不说了,从我的专业角度讲,至少土葬大大的增大了尸变的机会。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把火烧了岂不干净?

 车到隰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我和冯四下了车,到车站对面找小巴车到他们村子里,却瞥见那个死胖子也在这一站下了车,在火车站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我没在意,和冯四坐上小巴,四十分钟后来到他的家,大榆树村。

 一下车,好家伙,这排场!

 家里人早得到信儿了,在村口等着呢,他爸他妈还有络一点的邻居都来了,像接‮导领‬检查一样接我们两个大‮生学‬,众星捧月般接进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家里排开酒席,吃饭喝酒聊天打牌,我跟着冯四一桌桌的敬酒,好像我俩是一对新人似的,喧闹当中,冯四有点心不在焉,眼不住的瞥着大门,好像在等什么人。

 来热闹的人一直到入夜才三三两两的离开,这才腾出点空来让冯四和他的父母好好聊聊。

 我喝得有点晕,歪道在炕上,迷糊糊的就听冯四问他妈:“娘,小凤她咋样?不知道我回来么?咋没见着她?”

 “唉,她家有事来不了,你没看你赵叔赵婶也没来么。”

 “啥事啊?”

 “大龙你记得吧。”他娘说。

 “咋不记得,小凤他哥啊,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

 “唉…”他娘叹了口气

 “咋了?”

 听到这里,我酒意上涌,迷糊糊的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隐隐听得锣鼓声响鼓乐齐鸣,我睁开眼睛,屋子里漆黑一片,天还没亮。

 汗,做梦娶媳妇么?

 我眼,觉得头疼裂,而且口渴得要命,爬起来在屋里找水喝。

 “你干啥老七?”冯四睡在我旁边,被我吵醒了,迷糊糊的说。

 “有水么?”

 “外屋桌子上呢。”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我迷糊糊的摸到外屋,在桌上摸到一个大茶缸子,端起来鼓咚咚灌了几口水,清醒不少,头也没那么疼了,一片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山村的夜静得怕人。

 这时,我耳边又响起鼓乐声,而且越来越清晰,不是梦。

 我进了里屋,黑乎乎的只见冯四也坐起来了:“老七,你听见啥没?”

 “四哥,你也听见了?”

 “恩,奏乐呢。”

 “是奏乐,好像谁家娶媳妇似的。你们村习惯半夜娶媳妇么?”

 冯四茫然‮头摇‬:“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候那乐声越来越近,好像就要走到家门口了,我一拉跟冯四,掀开窗户,往外看。

 接着惨白的月光,我们看见一行几十人的队伍,穿红戴绿,抬着一顶花轿,吹吹打打的正往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新娘子的轿子。眼看花轿到近前,只见花轿旁边有人一抖手,哗啦啦洒出満天的什么东西,鲜红的,像花一样在空中飘舞,奇怪,结婚发请帖也没有这么撒的啊么?这时一阵风吹来,我略微清醒了些,定睛一看,那半空飞舞的哪是花啊,是一张张鲜红的纸钱,在月下漫天飘洒,如一张张滴血的脸…

 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梁上升起…

 蓦地,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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