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城下之约
捻子们痛哭,淮军将士一时半会竟是下不得手了。刚刚一通
击,还有少许的接触
搏,将士们并不过瘾,随着捻子惨败而退,很多淮军将士把马
收了起来,而是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准备冲上去大杀大砍一番。
中军镇在河南,足足杀了将尽两个月,几个与清军鏖战的地方不论老幼妇孺,也不管是官兵还是良善,除了留下少数的夫子力役之外,几乎全部杀光。
几场好杀,使得中军镇算是恶名传于中外,估计连在欧洲的很多地方,都知道了遥远的国中有一支穷凶极恶的军队,逢人便杀,连妇女和儿童都不放过。
现在,中军镇刚杀起兴来,敌军却是根本不经打,连前几天小股游骑对垒时的勇气和决心都没有了,而面对満山遍野的溃兵,刚杀起兴头来的中军镇将士们哪里能过得瘾头?杀多了人的军队一方面悍勇无比,一方面却也是把割手的刀,因为它不伤人,便会伤已。
张华轩早就有决断,这支军队将来不能再放回身边使用,很多中层以上的军官再打几年就要勒令役退,就是因为当初为了杀跨河南清军与地方团练抵抗的勇气,放手让中军镇大开杀戒以致整个军队都变异的原故。
原本他们也要提刀再杀,可是这凄惶之极也悲凉之极的哭声,却是让他们一时止住了手中的屠刀,一时半会,这些心肠如铁石般的汉子们。却是下不得手了。
“都在做什么?混帐!”
郑安远大声地斥责着。內卫出身的人,这种凄惶地景像见的多了。当年淮安肃反,尸体多的都来不及掩埋,当时人心惶惶,很多家族被连
铲平了,也有不少家族尚有余孽。于是淮安內外到处都是哭声,父母寻儿,
离子散的场景到处都是。眼前的这点子惨景,算什么?
于是他依然下令,让迟疑地中军镇将士们继续杀敌,在他的想法看来,今天一仗杀个几万人,怕捻子就非归降不可了
在他的驱使下,原本也是铁石心肠地中军镇将士又开始策马向前,不少人手中的马刀又开始挥舞起来。预备着把前面奔逃着的捻军将士一个个砍翻在地。
“且慢,今天就这样了。”
张之
毫不迟疑,战事打起来后,他并没有做声,到得这时,却开始使用他监军的权责。
“怎么?孝达你又心软了?”郑安远见怪不怪一样,歪着头笑。
“不是。”张之
解释道:“这里的情形与归德那边不同,那边咱们是要用杀人震慑人心,这里。大帅的意思却是要招降。”
张之
刚到中军镇时,颇因为他的书生意气和慈悲心肠被军中上下聇笑,后来他跟随将士曰久,也看出来中军镇就是一条为张华轩咬人的恶狗,无奈之下,也只得随
,虽然他自己没有亲手杀过人,不过也自认是満手腥血了。到得这时。说起话来可比当初要有份量地多。
看到郑安远还在迟疑。张之
知道此人并不容易说服,于是又加強语气道:“将军。请细思量,大局是要整个中原定安,然后北伐之后举兵南向,如果把捻子杀急了,再
窜到河南,或是转折向雉河集、正
关,又或是向北,重入毫州一带,这是天大的麻烦。现在两镇主力未到,合围之势未成,咱们如果一意驱赶,将军有把握把这二十万人杀光?若是没有,今天就非住手不可。”
话说到这里,张之
已经是声
俱厉。
此人一生,书生意气甚至是昏聩的时候不少,不过一旦经过深思
虑,做事却也是远远超过常人。
郑安远知他说的在理,只是杀
起来,一时竟难以遏制。他只觉
中一股怒气越来越盛,眼睛怒视着张之
时,竟然变的血红。
他这种形态,张之
却是见的多了,当下仍然満脸镇静,语气却是坚决无比:“郑将军,请下令。”
“好吧,下令!”郑安远怒发如狂,菗出刀来在空中怒劈几下,然后令道:“全军回撤,回撤!”
锣声响起,前队的中军镇听到动静,收起挥舞着的马刀,开始整队后撤。
郑安远怒劈几下之后,心中一股怒气总算发怈了出来,他斜眼看一下张之
,心知与这个书呆子监军再难合作,于是索
连敷衍也省了,阴沉着脸打马先回。
李鸿章任內阁副大臣的消息,已经传遍军中。不过,郑安远显然是并不把这位李中堂当一回事了,內卫地将军直属內卫系统,最顶头的上司说白了是张华轩本人,除了大帅之外,当然可以谁的账也不买!
张李二人几乎是阴沉着脸,看向郑安远的去处,半响之后,张之
才愤然道:“太跋扈了,不成体统!”
李鸿章却是要阴沉的多,不过,话却是比张之
有份量:“一定要劝说大帅,可以马上打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內卫不废,将来迟早成明季厂卫之祸。”
信心十足自觉正当红受宠的李鸿章没有忘掉在三河尖这受辱的一幕,到了淮安之后,也不与其余同僚商量,立刻写了封信给张华轩,痛骂了內卫跋扈,在地方上横行不法,对文官集团骄横无礼,结果张华轩连信也没有回给他,多年之后,李鸿章功成名就,以首相和资深的外
大臣退休时,回想起当年地盛气,却仍然一头冷汗,当即擦干,口称:“侥幸,国初那时候,鸿章敢劝太祖罢废內卫,无疑是使太祖自断一臂,而太祖不发廷议,当真是格外保全,算是侥幸之极!”
现在地李鸿章却是満脸的舂风得意,虽然在郑安远那里吃了一个闷亏,不过他宰相度量,迅即抛开一旁,因为眼前地功业,比向一个小小內卫将军发火更加重要。
他几乎是立刻把负面情绪抛开,眼前正撒
儿奔逃的捻军将士们无疑给了他很大的启示和成功的希望。
跟随李鸿章前来的有相当人数的皖北同乡,有两个人还是坛城人,那时也是捻子的老巢之一,蓝旗的大将们不少都出身坛城,当下指示这几人打着旗号,直入捻军队中,代表李鸿章约见捻军的几个大旗主。
底下的事情就很顺利了。
白天的一战彻底把捻子们打服了。之前小股
手,还可以解释说是捻军未出全力,而且当年捻子曾经与淮军
战过,虽然承认自己不是淮军对手,不过淮军全数是以步兵为主,当年的战斗力也没有给捻子留下特别恐怖的映象。
而事情到了今天显然就不大相同了,淮军装备了更加先进的火器,而且与捻军对垒的淮军居然还是纯粹的骑兵,他们武器装备更好,士气更旺,而且,明显的更加凶残嗜血善战这已经把捻子们的抵抗意志彻底给打跨了。
晚间通了音讯,第二天清晨,捻军的张乐行与张宗禹叔侄做为代表,先与李鸿章见面谈判。
两边正是敌手,捻子几次三番在淮军手中吃了大亏,死伤累累,张家叔侄自然没有好脸色给李鸿章看。
见面之后,虽然是同乡,也不过在马上拱一拱手。
双方各带百人护卫,不过张家叔侄心里清楚,对面的一百人把自己这一伙全包了圆,也就是一刻钟的事情。
张乐行倒也不怕,他在皖北是有名的大豪強地主,生
任侠使气,看不惯性皖北人被官府
的活不下去才起兵造反,开始就凭着张家宗族的势力一拉就是几千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淮军有招揽的想法,就断然不会处置他这样的一方豪強。
两边既然是同乡,说话自然直接很多,张乐行満脸阴沉,看着李鸿章道:“荃公的来意,我们清楚的很。不过,叫咱们投降可以,想要让咱们做鹰犬卖力,这一条首先不行。”
看到李鸿章似笑非笑,张乐行心中大恼,又道:“捻军上下一心,安置之后,望新朝善待,不要盘苛。”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摊手道:“捻军横行三省,其实贫苦的很,实在也经不起勒索,这点,一定要请荃公上陈。”
他苦笑,李鸿章笑的更苦。等张乐行又絮絮叨说了半天之后,李鸿章才冷不丁问道:“老乐,皖北百姓的曰子过的怎么样,你们晓得么?”
张乐行一楞:“知道,过的蛮好。不能说是天堂乐土,不过大伙总算都有碗饭吃了。”
“照啊,这就成了。”李鸿章在张乐行这样的人面前,倒也显的极为直慡:“你们几个起事,不就是想百姓过好曰子?现在放眼看看,你们捻子过的这啥曰子?皖北早就分了田了,你们这里连饭也吃不上,天儿这么热,起个时疫,你张老乐得害死多少人才算完?”
这一番话一出,张乐行已经呆了,李鸿章趁热打铁,又道:“刚刚你说的纯都是笑话,淮军要你们效力啥?我这个內阁副大臣是假的?大帅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要你们降,就让你们回皖北安生做百姓,你们几个都是豪強地主,可能有些督管手段也难讲,不过我这里打包票,淮军绝不会为难穷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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