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位旅客,感谢您搭乘本公司班机,再过二十分钟本班机将降落湾台桃园中正国 际机场…”
当机舱內缓缓传来机长的广播时,伊
承瀚的情绪几乎高张到了顶点,只怕再多那 么一会儿,他全身上千
神经都会一一断裂。
从机飞起飞…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从他决定要回湾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睡 不安稳,甚至每天一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往事便像倒带似地一幕幕清晰地重现,耳畔 响起的是教他心碎、一遍又一遍的哭喊——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爱你、这么相信你 ,你为什么还狠得下心骗我?我想恨你,真的,我好想好想恨你,可是我办不到,我办 不到呀!我还是爱你,即使你这么无情的对我,我还是爱你…伊
承瀚闭上双眸,眼 前浮现的,是教他心疼而哭肿的双眼,眼泪像无法控制似地
遍她小小的脸蛋。她的痛 苦、她的心碎,何尝不是他的痛苦、他的心碎?
在机飞着陆的那一?x那,他几乎要崩溃了。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曰子,他记忆中的湾台已和他离去时完全不一样了,而她- -也不一样了吧?!
她变了多少?变胖了?还是变瘦了?她还认得他吗?她还爱着他吗?
他突然不敢多想一下,只因他怕自己会瓦解、疯掉,会失去控制。
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回来了!
但是他对她的爱却依旧,却依旧…
九点一刻“钟爱一生”里早已座无虚席了。
陈柔儿仍是一袭黑色无袖圆领的过膝洋装。在灯光下,她白皙的肤皮和黑色的服衣 成了抢眼的对比;胭脂不施的脸细致而美丽,几乎抓住每一个人的眼睛;那头乌黑如缎 的长发更增添了她的脫俗飘逸。
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但眼神却忧郁得撼人心弦;那长而密的睫
彷佛是两把 小扇,为她遮掩着不想透
的重重心事。
悠扬的钢琴声伴随而来的是她柔柔、深情的歌声:打从相遇的一?x那我就知道我已 无法自拔唯一所求只想拥你入怀,与你热炽相爱你是否已感觉请你也深深拥住我让我感 受到你也爱我即使有一天我们的世界一分为二我爱你的心也不会改变只因——没有你, 阳光就不存在没有你,阳光就不存在没有你,地球忘了转动没有你,我不再是我 LOVEISYOULOVEISYOULOVEISYOUFOREVER当她一遍又一遍地唱出LOVEISYOUFOREVER时,她 睫
上闪烁着泪光,那水灵灵的眼睛彷如盈盈
満的一潭水,只要再多那么一点点,就 会凝成水珠滑落。
这首歌几乎已成了她每一个晚上的开场曲;从她口中唱来是那么地令人心动,有很 多客人都是为了听她演唱这首曲子而天天来报到。
当然,这首曲子的歌词加上她演唱时的神情,有时候会引来不少人的好奇揣测。
她为什么特别偏爱这首曲子?是不是这首曲子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那深蔵的 重重心事又是为了谁?
揣测不断,她就愈如同一团
雾,永远令人无法猜透。
UB里的小妹不断送上来点唱的条子,甚至还有不少张条子写満了对她爱慕之意, 但不管写什么,她都视而不见,她永远只唱她想唱的曲子,至于那些爱慕之意,更别提 了。
她演唱的时间似乎都已经过安排,拿捏得没有一点误差,只要五十分钟一到,她就 会离开,没有多逗留。
当然,这也是她个人的特殊作风,难免有不少人会怀疑有哪个老板可以忍受她如此 冷漠地对待客人。但不要怀疑,她这种作风不但使得店里的生意更好,而且老板也从来 没有责怪过她。只因她也是老板之一。
“怎么?”一进办公室,沉馥马上放下正在整理的帐册,饶富兴味地盯看她。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她摸摸自己的脸,在确定没有异样后, 转身拿起泡好的梅茶喝了起来。
沉馥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双手支着下颚说:“柔儿,你知不知道店里有多少男客 人为你神魂颠倒?”
她可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喔!
几乎来店中的男客人在第一次见到了陈柔儿之后都会噤不住为她的美、她的忧郁、 她带着冷冷的味道而被昅引。
常常会有人送她花,甚至送她价值不菲的礼物,但是她一概拒绝,只因她不再相信 男人,她的心已如一滩死水,不会再因任何人而起涟漪了。
现在唯一可以引起她趣兴的,大概只有谅谅。
“沉馥,谅谅和怡芝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她看了一下办公室的小书 桌,脸上冷冷的表情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关心、温柔的表情。
这张小桌子在整个办公室里代表着一种地位。
不论是在沉馥还是林怡芝,或在陈柔儿心中,它的主人永远是排列在第一。
“怡芝带她去看狮子王了。”
陈柔儿动容地看着沉馥,三人之中,虽然谅谅和她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但是最宠 谅谅的却是沈馥和林怡芝。
尤其是林怡芝,她疼谅谅筒直视如己生,对这一点,陈柔儿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所以她就让谅谅认了林怡芝当干妈,但是沈馥也不甘被忽视,也抢着要收谅谅当干女儿 ,所以她在出生后,马上被三个母亲所呵护、疼爱。对一个没有父亲的她,所拥有的爱 和受到的照顾,绝不会少于任何人,只是在想到父亲两字时,她原本以为自己已愈合的 伤口,居然还隐隐作痛。
“柔儿,最近美金有些波动,国內的物价也有点上扬,你看我们MENU上的价格是不 是该做个调整?”
“呃,你看着办就好了,我没有意见。”她淡淡的说,将內心的伤楚掩蔵。
“又来了!”沉馥合上做好的帐册没好气地抿抿嘴。“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和怡芝到底是不是店里的股东,怎么问什么都不表示意见?”
“那是因为我们都相信你的看法,而且你也明白,我对这些事儿完全没概念;
怡芝的个性你也知道,所以能者多劳,也只好辛苦你了。”她是由衷的感激沉馥。
虽然这家店是由她们三个人共同出资,但在管理上完全是由沉馥掌握,而柔儿只负 责演唱,林怡芝也只负责店內餐饮的调配。也许是各有所长,在短短的时间內“钟爱 一生”几乎天天客満,也打出了口碑。
在现今功利的社会里,真正的友谊已不多见了。从高一到现在,已将近十年,这十 年中她们各尝尽了酸苦,在跌倒中互相扶持、重新出发,有今天的成就是应该的。
“能者?!你以为我是什么?核能发电的使者吗?”沉馥开着自己的玩笑。其实在 她们三个人所遭遇的事情中,她是最幸运的一个;至少她还有吴孟远在身旁爱着她、伴 着她。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即使是距离陈柔儿较近,她仍把眼光看向沉馥;沉馥对这种 情形早已见怪不怪。
“喂,找哪位?”沉馥并没有报出店名,原因是这只电话是她们三人专用的,其实 已快成为她的专用电话了,因为会打来的人,只有一个——吴孟远。
但偶尔还是会有例外的。
“沉馥,我是德明,怡芝在吗?”温德明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他就是沉馥所说的例外。
“怡芝带谅谅出去看电影了,大概再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等会儿再打来,还是我 让怡芝打给你?”沉馥说着,脸上有了同情的神色。
“呃,我打好了。”温德明语气透
失望,但是仍十分有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才挂 断电话。其实不用他说,沉馥也心知肚明,林怡芝是根本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有时候他打来,她还未必会接。
但是这并不表示林怡芝不喜欢他,只是林怡芝心口上的创痛仍未痊愈。
温德明在这条感情路上恐怕得走得比谁都要辛苦。
挂上电话,沉馥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我真不明白怡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温德明对她这么好,又痴情,难道她真的 狠得下心去拒绝吗?”
陈柔儿拿起小书桌上的相框,轻轻的摸抚着,沉思了一会儿后开了口:“温德明的 好、温德明的痴情,怡芝怎会不知道,只是有些事会令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是吧?!一辈子!
“忘不掉也得忘掉,难道你们想要把自己困死吗?”沉馥义愤填膺的拍了一下桌子 。“该死的臭男人!”
“小心,这一骂也骂了吴孟远,他可没有招惹你喔!”陈柔儿笑着纠正她。
“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她话才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
“啧,啧,我好象听到有人在骂我喔!”还真是说人人就到。吴孟远手提着一盒小 西点走了过来。
“谅谅呢?”
“谅谅不在,不过谅谅的妈和大妈咪都在,你要找哪一个?”虽然一副悍样,但语 气和眼底里蔵不住笑意。
陈柔儿看了他们一眼,很知趣地说着:“我也该出去唱下一场了,你们聊聊。”
陈柔儿一走,沉馥像个小孩似地抢过吴孟远手中的小西点。
“带了什么好吃的?”
“蛋塔,是给谅谅的。”他疼谅谅也如同疼自己的孩子,只因他一直望渴能拥有自 己的孩子,只是——“偏心!”沉馥轻捶了他一下,假装吃醋的说:“那我呢?我有什 么?”
“有我还不够吗?”他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亲密的摸着她的
,用鼻尖轻抵 着她的鼻尖。
“少来,”她娇嗔地推了他一下。“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难道不用回去陪—— ”她顿时住口,伸伸头舌,然后很自动的把一双手伸到他面前。
他轻轻打了她一下。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当两人在一起时绝不提张玉芬,否则就得挨一下打。
“馥,从明天起我会稍微忙一点,只怕不能天天来找你。”他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将她拉至膝上坐。
“为什么?”她嘟着小嘴,玩着他衬杉上的扣子。“是不是你不爱我了?”
“你别胡思
想行不行?”他握着她的手,纵容地吻遍了她每一
手指。“我不能 来是因为公事,上一次我不是向你提过,我要和瑞典一家公司合作吗?对方对我提出的 合作计划很感趣兴,特地派他们的总经理来洽谈。”
沉馥突然一脸忧愁地凝视着他好一会儿。
“怎么?你在生气?”他知道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女孩子。
“我是在担心!”她把头搁放在他的肩上,轻轻的说:“我怕你事业愈做愈大,就 和『她』脫不了关系。”
吴孟远扶正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
“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咬着
,摇头摇。她不相信的是她自己。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合作计划吗?我是为了你,等这个计划案一谈成 ,我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事业,我会和她离婚,这样你跟着我就不会吃苦了。”
“噢!孟远!”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激动得眼泪都
出来了。
“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受尽了委屈,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直躲在阴暗处,我要你光 明正大的成为吴太太。”
“我知道,我知道。”
在他的承诺下,就算要她受尽多大的苦,她都愿意。只因为她爱他,爱得好深、好 深…
林怡芝牵着谅谅的小手,在走出戏院门口时,两人的眼睛如同小白免似地红通通的 。
没办法!
她们都有着相同的多愁善感,当狮王木法沙为了救小狮王而被推落至山谷下死亡时 ,一大一小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落泪,幸亏戏院的杜比音响发挥了至大的功能,才不 至于被嘲笑。
“妈咪,狮王爸爸上哪儿去了?”谅谅仰起小脸蛋天真的问。
“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实在不忍心对她解释“死”的真正意义,怕会伤害到她 幼小的心灵。
谅谅忽然鼻尖一转红,努努嘴“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哭得林怡芝 手忙脚
,赶紧将她搂在怀中。
“谅谅不哭,那是卡通,是假的。”她以为谅谅还在为狮子王爸爸的死而难过,所 以不断的哄着。
“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她小拳头握得好紧好紧“我知道我爸爸已经死了。”
林怡芝怔了一下,用手帕轻拭她脸蛋的泪珠。
“谁告诉你说你爸爸死了?”虽说陈柔儿要她们缄口不提有关邵飞的事,但也从来 没有人灌输过她这种奇怪的想法。
“是你呀!妈咪!谅谅睁着大大的晶莹眼睛,十分肯定的说。
“我?”林怡芝指着自己,一头雾水。“有吗?”
谅谅还是很肯定的点点头。
“每一次我问妈妈、你和大妈咪说我爸爸在哪里,你们不是都说他去好远、好远的 地方了吗?”
喔!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她爸爸已经死了,看来她已经过了可以敷 衍的年纪了。她应该找个时间和陈柔儿谈谈这个问题,也该是要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
“谅谅乖,你肚子饿不饿?妈咪带你去麦当劳买薯条、汉堡,好不好?”她试着岔 开这个话题。
“我们也帮妈妈和大妈咪买汉堡和薯条回去,好不好?”她要求,她的懂事令人动 心。
“谅谅乖!我们现在就去买。”林怡芝牵着她的小手,带着十分満足的表情走向速 食店。
即使她这辈子没法拥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她也没有遗憾了。
今天轮到陈柔儿为谅谅说故事,所以在林怡芝为谅谅洗完澡,并喝完沉馥泡的牛
之后,就由陈柔儿带回房间去觉睡了。
这些工作可是她们三人协调好的,只因她们都爱谅谅,所以陈柔儿也十分愿意让她 们分享孩子成长的过程,让她们不只是空顶着“干妈”的头衔而已。
沉馥正在澡洗,客厅內只有林怡芝一人。
门铃乍响。
她实在想不出这么晚还会有谁来,通常会登门拜访的人除了吴孟远外就只有…想 到这儿,她的心跳急促的加快;正犹豫要不要去开门时,门铃又响了一次,同时,沉馥 也从浴室內探出了头。
“咦,恰芝你在啊!那你不快去看看是谁,免得吵醒了谅谅。”
要不是怕吵醒孩子,恐怕她会让门铃继续响下去,只因…算了!伸头、缩头都一 刀,逃避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法。
一打开门,温德明带着一脸的歉意出现在她面前;她刚才的果决在见到他时化成乌 有。
“怡芝!”他原本黯然的脸上又有了光彩。
“这么晚了,你不在家里休息,跑来这儿做什么?”她略带责备的语气,仍掩饰不 了心中的悸动和情感。
“这几天,我打电话到店里都没有找到你,我很担心。”多教人窝心的一句话,令 怡芝鼻子微微发酸。
“有沉馥和柔儿在,我不会有事;最近店里比较忙,你不用担心。”她淡淡的说: “如果没有什么事,你早一点回去休息。”她知道白天医院的工作是十分繁重的。
“怡芝,别赶我走!”温德明捉住她的手放在他
前。“为什么你还要如此对待我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接纳我?”
“德明,别把感情放在我身上,不值得的。”她菗出被握住的手,垂下眼睑不肯正 视他。“这世上还有比我好太多、太多的女孩子,我只不过是残花败柳,我配不上你, 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我吧!”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傻话?!”他一副心痛至极的样子。“如果我真的在乎过去, 我今天会为了你牵肠挂肚,还会为了你睡不好、吃不下吗?说这种话或许有点
麻,只 是我真的很伤心,为什么到如今你仍无法明白我对你的心、对你的爱、对你的感情?”
他的付出,她怎会不明白?她不是个冷血的人,而且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没有 爱,但他是这么好、这么杰出的一个男人,她有什么条件去爱他?甚至她连当一个女人 的条件都已经没有了。
想至此,她的泪水止不住地从颊上滑落。
“怡芝!别哭!”温德明深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心疼不已的轻抚着她。
“我真的希望你可以走出过去的
霾,我希望由我来照顾你,我们可以拥有一个属 于我们的家。”
一听到他提“家”字时,她的泪水更不可抑制地泛
。
“你要的我给不起,也没有办法!”她的头摇得如波
鼓。
“听我说!”他捧住她的脸,深情款款地凝视她。“只要你愿意,你就给得起。”
“德明,你明知道我已经丧失当女人的条件,你又何苦
我呢?”
“你又说什么傻话!”他一字一句坚定地说着:“如果你指的是无法生育这件事, 我不是告诉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我不在乎孩子是不是 亲生的,我在乎的只有你。”
“不!不!”她怎么可以因自己使他被冠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温家就只有他一个 儿子,温港生夫妇对他的期望又是那么高,她不能教他伤了父母的心啊!
“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你,我不爱你,你懂吗?我——不——爱——你!”
她像发狂似地推开他,然后旋身逃命似地冲入屋內,将他隔在门外。
有谁会明白要她说出这句“我不爱你”是如何痛苦而困难的,但是她宁愿将所有的 苦一肩挑,宁愿自己受煎熬,也不愿见到他因为她而受到任何伤害。
“怡芝,我不会放弃的。五年前我不放弃,五年后的今天,我也不会放弃!”
他凄怆坚定的语气教林怡芝的心阵阵菗痛着。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想象他会有多伤心。
她不是真的狠得下心一次又一次地伤他的心,只是为了他的将来,她不得不如此。
“你走!不要再来了,求求你,走!”她的心绪如波涛汹涌,哽咽的声音有掩不住 的悲切。门外沉寂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走远的脚步声。
泪水彷佛要从她体內
到干,再也止不住地…
烈
下,三张娇俏、洋溢青舂的脸蛋,神情充満了奋兴和喜悦。
毕业了!终于领到毕业证书了。
这也是代表人生的另一个旅程的开始。十七岁,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年岁,有着梦想 ,有着憧憬。
“好热喔!想不想去吃冰?”陈柔儿把刚领到手的毕业证书当扇子扇,红通通的小 脸如苹果般。
“好哇!”沉馥拍着双手附议。
“我不去,你们去就好了。”林怡芝轻轻地说。
“怡芝!”陈柔儿拉着她,嘟着小嘴霸道的说:“你不去不行,我们三个人少了一 个你,又有什么意思。走啦!”
“柔儿说得对,而且今天由我请客,如果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沉馥特地強调 了今天她要请客,原因无他,只是平常请客的人一直是陈柔儿。因为三人中,她家里的 环境最好;她父亲在镇上拥有一间规模很大的食品加工厂,且陈和仁又只有她这个掌上 明珠,真的是捧在手心都怕把她给捏碎般地疼爱着。
“走吧!还考虑什么,说不定以后我们三个人要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
陈柔儿一手牵着沉馥,一手牵着林怡芝,眉宇间
出不舍。
阿美冰果室是镇上唯一卖冰品的地方,冬天就改卖咸汤圆;平时生意不是很好,只 因镇上的人都十分刻苦勤俭,上工的都会自己打点便当,吃一碗冰就认为是一种额外的 享受,所以老板娘一见到她们三人,原本懒洋洋的表情马上一振,笑你的招呼着。
“坐坐坐,今天想吃什么冰?”
“我要红豆牛
月见冰。沉馥,可以吗?”陈柔儿首先说。
所谓红豆牛
月见冰就是红豆牛
冰外加一颗澄黄的鸡蛋黄;在冰果室里,它可以 算是最贵的一种冰品。
“那有什么问题。”沉馥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仍不以为意。平时吃东西都是由陈柔 儿抢着付钱,她和林怡芝只负责吃,以至于昨晚她狠下心把养了好久的猪宝宝宰了,就 是想回请陈柔儿。“怡芝,你呢?”她问。
“给我一碗清冰好了。”林怡芝知道沉馥家里的状况,所以十分善解人意的要了店 里最便宜的冰。
沉馥投给她感激的一眼,但是还是替她和自己点了粉圆冰。
“沉馥…”
“唉!我难得请一次客,你只吃一碗清冰不是小看了我吗?等你有了工作、领了薪 水,记得要回请我和柔儿就行了。”她这么说是想让林怡芝的心宽解一点。
虽然沉馥家里的经济状况没有像陈柔儿家那般富裕,但是也算得上“小康”
她父亲是公务人员,母亲则在陈仁和的工厂做事,比起林怡芝她是幸福多了。
“怡芝,你开始找工作了没有?”沉馥担心的问。
“还没有,你知道我爸从上一次在工地受了伤就一直生病,我想找一份离家不远的 工作,一方面可以钱赚,一方面又可以照顾爸爸。”她的眉心轻拢,愁绪満怀。
她母亲在生下她时就因难产过世了。父亲只是役退老兵,除了府政每月微薄的津贴 外,也没有其它积蓄,他却一心想要栽培这唯一的女儿,所以平时也会到一些建筑工地 去挑砖钱赚。但是一个月前,不小心在工地跌了一跤之后,就一直卧病在
。落在她肩 上的担子也更加沉重了。在镇上想找一份工作并不容易,因为就业机会不多,所以
动 率不高,但若要出外工作,她又放心不下父亲。
沉馥用脚轻轻踢了陈柔儿一下,陈柔儿马上意会她传过来的讯息。
“这样好了,我去问我爸爸看工厂还缺不缺会计,我让他替你安排,你也就可以就 近照顾你爸爸了。”
“再说吧!”她怎么会不明白陈柔儿的“好意”只是以她一个高职刚毕业的新手 ,如何可以独当会计一职?虽然透过陈柔儿的关系,陈仁和一定会替她安揷一份工作, 但是她不想让别人有闲言闲语可以说。
“柔儿,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沉馥连忙把话题转向她,以免气氛太过凝重。
“我爸爸要我到台北去补习一年,然后继续升学。”她说得一脸无奈,而林怡芝却 听得満心羡慕。
“简直太
了!如果你到台北,我就不怕没有朋友了。”沉馥说。
“怎么?你也要去台北?”
“嗯,我要去台北找工作,我听说台北工作机会很多,薪资也高,说不定我还可以 半工半读。”她自信満満地规划着未来。
“万岁!我正愁着到台北会落单,既然你也打算到台北,那我就有伴了…”
陈柔儿奋兴的说,当瞥到一旁落落寡
的林怡芝时,连忙安慰她说:“怡芝,你不 要担心,就算我和沉馥在台北,我们一定会常常保持联络,说不定你爸爸身体好一点, 你也可以上台北来找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三人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这是不可能会实现的,林怡芝心里很清楚。她父亲身体状况是每下愈况,她说什么 也不会将父亲孤零零地留下而远赴台北。
“怡芝,我们一到台北会写信告诉你,有什么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而不告诉我 们,知道吗?”沉馥握着她的手,大概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林怡芝是三个人中最沉默, 也是最早
的,有什么苦、什么心事,她宁可一个人承担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沉馥说得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国』的。”陈柔儿也叠上自己的手 。
“沉馥,柔儿…”林怡芝激动得眼眶盈満了泪水,说不出一句话来。
离别的愁悄悄然地染上三颗青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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