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静言楚宫
从那天回到宮里以后,恨兮就一直呆在宮里头呆坐,一坐就是一整天,并且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雪夫人抱着孩子来过几次,可是她再怎么呼唤,恨兮也只是把呆板的眼神看着她,就有如看着一个陌不相识的人,然后继续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孩子的哭声,呼唤声,雪夫人担忧的声音,还有熊赀歉疚的声音都唤不回她的灵魂。
从此她就一个人掉入了她的无声世界。楚宮上下为此全都不安,谁都知道楚王爱她如命。王后的默然不语,让他们全都胆战心惊。大王一天比一天阴沉的脸色,说明这次的事件太让王后伤心了,所以善良的她选择了沉默。
斗泊比走进了大殿,看到大王垂头丧气的表情,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们的情路如此艰难,两人明明相互有情,可是偏偏出现如此多的劫难。
听到脚步声,熊赀不分皂红青白地就扔过一卷奏章,厉叱一声道:“不是叫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吗?”
斗泊比侥幸地躲开奏章,夸张地叹口气道:“想要人命吗?”
看到他的出现,熊赀的表情却攸地坐了下来,低声道:“你怎么会来?”
“大王的垂头丧气,依旧不能挽回王后的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向王后道歉才是。”
熊赀苦笑一声,眼中透出绝望,频频头摇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就再没有说一句话。连太后都不能让她说话,你说,你该怎么办?”
斗泊比眼前也浮现起王后痴
的表情,她的眼神飘得很远,仿佛不存于这个世界。这也难怪,绿儿与申应仇一直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朋友,可是,却因为大王的嫉妒心理而双双离开了人世,又怎么不叫她恨他。因为小纤的死,王后是怎样的伤心,大王似乎是忘了了,如今又重新犯了同样的错误,事情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叫他怎么能不担心啊。
“王后的闭口不言,这是一种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不如召回姜唯夫吧,看她还有什么办法来唤回王后的神智。”
熊赀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奋兴地起身,连声催促道:“我怎么忘了她,快去,快去请姜神医。”
姜唯夫匆匆地走进楚宮里,这次她得知王后因为好友的死,而一月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让她担心的是,她恐怕是把自己完全拘闭在一个沉默的世界里,再怎么也难让她开口说一句话。
妫尊一听到她的消息,眼里就浮现出一丝担忧,一直催促着她来楚国。看来她们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看到姜唯夫的进来,恨兮回首看了看她,却只是眼中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姜唯夫微笑着走了进来,笑着招呼道:“王后,我回来了。”
恨兮没有答话,依旧摆出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让一旁的熊赀只能干着急。悔恨像虫子一样每天啃着他的心,看到她的这样子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姜唯夫轻轻地走到她眼前,蹲身下子,眼神凝视着她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可是你对所有的人都失望了,所以才会逃避,我说得对吗?”
恨兮冷漠地看着她,只是把头转了过去。
姜唯夫心中掠过无限感慨,对于太重感情的她,亲眼看到自己好友死在她的面前,叫她如何能看得开。
熊赀以充満希望的眼光看向她,她可是妙手神医的传人,有什么病是她治不好的呢?
姜唯夫回身看着他,摇了头摇道:“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让她的心结慢慢来开解,因为这是心病。不过不要着急,我会慢慢观察王后,来寻求治疗的药方。”
熊赀失望地看向她,看到端坐那里的恨兮心中一急,攸地抓住她的双肩,
她面对着他自己,大声叫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怎么恨我,也不能这样磨折自己啊。你说话呀,你想要杀我为他们报仇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躲开,只要你能说话我就心満意足了。来啊,来啊。”
恨兮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激动的神情,然后又转过脸去望着窗外。
熊赀简直就要被
疯了,他脸上闪过一抹暗红,咬牙把身上的佩剑解了下来,然后气急地
到她的手上,大叫道:“来呀,你就杀了我,为申应仇和绿儿报仇,还有小纤,还有那么多的息国百姓,来呀,杀了我,只求你不要再怎么磨折你,也磨折我了。”话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已变成哽咽,可是恨兮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改变。
姜唯夫轻声叹了口气,拉着激动的她离开了恨兮身边。她的情况不是一天半刻能好起来的。
刚走出竹宮中,就看到
面而来的子元。这是他自从恨兮回宮每一次来看她。
两人相见,子元有些尴尬,然后低声道:“大王,我闻听王后身子不适,特来看望。”
此刻的熊赀有些心灰意冷,突然看到他的出现,眼中先是一冷,然后却出乎意料地拉着他的手,低声道:“走,陪大哥去喝酒,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姜唯夫鼓励地笑了,此刻的他若是醉了倒还好些。
姜唯夫看到他们消失了背影,眼神变得专注,她还记得父亲临死前留给她一本医书,上面有提到过这种病症。她要回去找到这本书,来医好她。
兄弟两人相约着走到桃花林里,两人手里都各自拿着一个酒壶,脸上
红,神情都奋兴极了,嘴里不住咿呀咿呀地说着什么。
子元的双眼显得血红,心中的內疚是无法形容的。大哥与恨兮搞成这个样子,他有着不可推却的责任。在听到她月余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心就从此揪着,也忍着,不来看她。因为他曾经说过,他不会再来打扰她。可是在听到她的消息,他那躁动的心更加不安了,忍了那么久才来看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骤然看到大哥消极的样子,他的心中就更加不安了。他毕竟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大哥呀。
熊赀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神经
地笑了,并且越笑越大声,神情狂疯,慢慢地却突然转为沙哑,他的双眼却隐含有泪光,痛苦地伏身下子,双肩抖动,低泣道:“你不知道我爱她爱得有多辛苦吗?可是,我为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得不到她整个的一颗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看到难过得不能自己的大哥,子元的心中也涌起无限苦涩,他既为自己的梦中仙女伤心难过,也为大哥的伤心叹息。
他低声喃喃自语道:“你还能爱她,可是我呢,连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比起我,你是太幸福了。”
斗泊比与斗兼比兄弟一起来到桃林里的时候,就是看到烂醉如泥的兄弟两人,心中也不噤黯然伤神。
姜纠走到大殿上,这些曰子经常听到有关王后的事情,让他的心底有些蠢蠢
动。这些曰子因为王后不开口说话的事情,楚王再遍访名医,根本不大关心宮中的事。他知道从此王后身边少了两个最为坚強的保护者。申应仇那个叛徒死了,让他的心大为痛快。自从他背叛了他的时刻开始,他恨不得能杀了他怈恨,没想到楚王竟然帮了全忙。有了王后牵住楚王的视线,他就能够发展他自己的势力。他早已看出楚王只不过是想要利用他来对付小白,然后从中折损齐国的势力。他不是傻子,又岂会不知道。
只不过他现在还要依靠他的势力才会东山再起,只要时机一旦盛成
,他就会重回齐国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
他小心冀冀地走了进来,因为他知道楚王的心情不会好,所以他极力摆出一付毕恭毕敬地样子来服侍于他。
熊赀冷眼望着他虚假的样子,心底一阵冷笑。这只是一只假装善良的狼,并且在需要自己的时候会百般曲于他。可是一旦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一定会
出他的狐狸尾巴的。
他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姜纠笑道:“刚刚接到消息,说巴人又来犯我边境,遭章将军请求派兵攻打巴国。”
他冷冷地一扬眉,说:“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姜纠知道这是他在试探于他,所以极力装出一付关心楚国的样子,忧心仲仲地说道:“楚国近年来征战频频,令我国兵力有些折损。再加上巴国地处严寒,我们想要北上中原的话,那就要保存实力,才能开辟北上的路线。如果此次冒然出征,恐惧于北上计划有违。”
熊赀冷哼道:“那就是说看着人家犯我边境,也要装作不知道。”
姜纠惶恐地伏首道:“臣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巴国虽然可恶,可是还是要为大局着想。”
熊赀恢复微笑的样子,这只老狐狸,既然他喜欢演戏,那他就奉陪到底。
“你能够如此为楚国着想,孤王心里也非常高兴。既然如此,孤王委你于西下,带领三万大军,随同遭章将军驻扎在边境的大军会合,一举拿下巴国。”
姜纠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大王赏识臣下,臣下必定死而后已,为楚国扫除一切障碍。”
“你去吧。”
“是。”
姜纠领命而去。
熊赀在殿中沉思良久,然后大呼道:“去把斗将军叫来。”
斗泊比匆匆地走了进来,在接到大王的宣召,他就有些意外。大王沉寂了这么久,从来不曾为国事而来宣召于他。
看到今天的大王精神抖擞,斗泊比
出了开心的微笑。
示意他不必多礼,熊赀就把刚才的经过讲给了他听,然后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意见。
斗泊比轻轻了喉咙,有条有理地分析道:“目前的形势的确如他分析的那样,可是,我们也不能墨守成规。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多方去结
四方家国,以求得政治联盟。毕竟能够不战而降对方之兵,才是兵家最为上乖的选择。如果要硬来,为了楚国,我们也只能硬上。现在的诸候国除了齐国,晋国,还有宋国,稍候有些实力外,其余都是乌合之众。”
熊赀忧心地反驳道:“那陈国正当中原通道,可是依妫尊对我的态度,这毕定是一场恶战。更何况那是恨兮的家国,她不是更恨我吗?”
斗泊比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大王英明,可是我们不能避开陈国,那只能取道于宋国,我们面对的难度不是更大吗?”
“那虽然是将来不久的事,可是毕竟现在是巴国攻打我们,我们只能西下收服巴国。”
“那巴国最为可恨,他反复无常,这次一定要彻底踩平他,来个永除后患。”
“我让姜纠上次领兵,就是为了要看看姜纠的实力到底有多強。他这个人深蔵不
,我要摸清楚他的底。这次我准备派斗兼比督军,不知道你可否说服于他?”
“大王请放心,我一定说服他,为我们楚国的千秋大业作出贡献,那是我们斗氏家族的家规。”
熊赀満意地笑了。这段曰子恨兮还是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可是只要她没有离开楚宮,他的心也稍微安了些。他每天在竹宮外坐静一个时辰,目的就是要求她的原谅。可是,每次他都是失望而归。屋中只有一阵银笛声传了出来,用意就是要他清楚地记得申应仇与绿儿的死就是他所造成的。
所以,他决定振作起来,既然恨兮不能原谅他,他只有把自己埋首于繁忙的国事中,借以忘掉痛苦。晚上,他就沉浸于酒,每晚喝得烂醉如泥。可是,每当深夜他醒来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总是如影随形地伴着他,让他在深夜里不住地来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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