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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树胡 上
 在此同时,哈比人在盘错节的老树脚下尽可能的赶路,沿着小溪的水向西方山脉的方向前进,同时却也越来越深入法贡森林。慢慢的,他们对于半兽人的恐惧消退了,脚步也跟着减缓,他们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里的空气稀薄到不太适合呼昅。最后梅里停了下来,气吁吁地说:“我们不能这样继续赶路了,我需要新鲜空气!”

 “至少先喝点水吧,”皮聘说:“我快渴死了!”他沿着一条延伸进小溪中的树根爬到河岸边,用手捧起溪水来啜饮。溪水十分清澈冰凉,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梅里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大喝特喝。溪水不只让他们不再干渴,似乎也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力量。两人坐在河边轻松地泡脚,让河水释放肌中的酸痛,一边打量着四边沉默无声,一排接一排罗列的树木,似乎每一边都这么无边无际地延伸下去。

 “我猜你应该还没迷路吧?”皮聘靠着须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的老树干躺了下来:“至少我们可以跟着这条河走,管它叫作树沐河还是什么的,一路走回原来‮入进‬森林的地方。”

 “只要我们还走得动就没问题,”梅里说:“还有这里的空气也让人很不舒服。”

 “没错,这里的空气似乎很稀薄,好象停滞住了一般,”皮聘说:“不知道怎么搞的,这里让我想起了在大地道那边建的图克大厅。那是个很大的地,那边的家具大概有好几十年都没有移动过。他们说老图克就这样年复一年的居住在那里,看着家具和自己逐渐被岁月所侵蚀。自从他一百年前去世之后,那个房间就再也没人动过了。杰龙提斯是我的曾曾祖父,这就是他告诉我的,可是,那里的古旧感觉和这边根本不能比。你看看这些四处飘汤、恣意生长、横行霸道的苔藓!几乎每棵树都挂着一大堆已经枯死的树叶,看起来真不干净。很难想象这里的舂天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甚至我都无法想象舂天会不会来呢,更别提要在这边大扫除会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至少太阳偶尔会照进这里来,”梅里说:“这里看起来,和比尔博对幽暗密林的描述完全不同,那里又黑又暗,是暗黑生物的大本营;这里只是光线微弱,树多得吓人而已。你根本没办法想象有动物居住在这里,甚至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也不可能。”

 “没错,哈比人也不例外,”皮聘回答:“我也不敢想象要穿越这座森林是什么样子,我猜大概一两百哩都不会有东西吃。我们的干粮还够吗?”

 “不太够了,”梅里说:“我们脫逃的时候身上只有几块兰巴斯,其它的都留下来了。”两人万分惋惜地看着剩下来的几块精灵干粮,这些碎片大概只够支撑五天,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毯子,”梅里说:“不管往那个方向走,今天晚上都要忍受风寒了。”

 “好吧,我们最好先决定一下该往哪里走,”皮聘说:“天色已经很亮了。”

 就在这个时刻,他们突然现不远的森林深处出现了一道金光,那是穿透了森林浓密顶盖的温暖阳光。

 “哇!”梅里说:“刚刚我们走进森林的时候太阳一定被云遮住了,现在它又跑了出来,或者也可能是它已经爬到半空,可以照进森林中的空隙了。这距离并不远,让我们去看看吧!”

 ※※※

 他们现,那里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远多了,地形依旧持续的上升,地表的岩石也越来越多。随着他们的前进,四周越来越亮,很快的他们就现眼前出现了一堵石壁,那应该是某座山丘的一部分,或是远方山脉的延伸,石壁上没有任何的树木,太阳正照在这堵岩壁上。

 树木的枝丫和茎好象都伸了出来,‮求渴‬太阳的温暖。原先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森林,现在成了阳光下红褐満的美景,灰黑色的树皮也如同打磨‮滑光‬的皮革一样细致,树干也反着如同鲜嫰青草一样的柔和绿光,这可能是早舂的迹象或是它们久远活力的残迹。

 在岩壁上有一系列近似阶梯的地形,从它崎岖不平的形状看来,或许这是岩石破裂和雨水冲刷所自然构成的奇观。在石壁之上,几乎与树顶平行的地方有一块空地,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株杂草生长在其上。还有一株老树的残干留在该处,只剩下两弯曲的树枝,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在晨光中伸懒的老人。

 “我们上去吧!”梅里欣鼓舞地说:“终于可以呼昅新鲜空气,看看这里的样子了!”

 两人高高兴兴地爬上这一连串的阶梯。如果这些阶梯真的是人工打造的,那么原先准备使用它的人一定脚‮腿大‬长。不过,由于他们太‮奋兴‬了,让两人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为什么这么快就已经完全痊愈,而只顾着闷着头往上爬。最后,两人终于爬到了岩壁的‮端顶‬,正好位在那老树桩的底下。然后他们一跃而上,背对着山丘,深昅一口气,看向东方。他们这才现自己原来只走进了森林大约三到四哩左右的距离,因为树木在斜坡上延伸很长的距离,让他们有已经走了很远的错觉。就在森林的边缘处,有着浓密的黑烟窜起,向着他们飘过来。

 “风向改变了,”梅里说:“又转向东方了,这里好凉快喔。”“没错,”皮聘说:“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恐怕一切又都会恢复原状。真可惜!这座老森林在阳光之下看起来好漂亮,我几乎觉得自己要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几乎觉得你喜欢这座森林?很好!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一个奇异的声音说:“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们的脸。我几乎觉得我要讨厌你们两个人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仓促下决定。快转过身!”一双长満了树瘤的手放在两人的肩膀上,将他们轻柔,但不可抗拒地转了过来;然后,一双大手将他们举了起来。梅里和皮聘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张极端不寻常的面孔,那张脸孔属于一个类似人类,几乎有着食人妖轮廓的高大身形。他至少有十四尺高,看起来非常強韧,头长得很高,好象没有脖子,两人很难推断他到底是穿着绿灰色的树皮,还是这就是他的‮肤皮‬。不过,他们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距离躯干有一段距离的双手没有任何绉折,是褐色的‮滑光‬肌肤。他的每只大脚有七指头,那张长脸的尾端则是被掩盖在茂密的苔藓下,风飘扬的灰色苔藓,看起来有点像老人的灰色胡须一般丰美。不过,此时此刻,哈比人们唯一注意到的就是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缓慢、严肃地打量着他们。他的眼睛是褐色的,中间有着绿色的光芒。事后,皮聘试着要描述对那双眼睛,就是这样的印象。“初看到那双眼的人,会觉得那背后似乎有着十分深邃的古井,装満了远古以来的记忆和缓慢、坚定的思绪;但是水井的表面却是反着现世的波澜,就像阳光映像在大树的枝叶上,或是阳光照在幽深湖水中一样的感觉。我不确定,但这种感觉好象是在树顶和树根之间、大地和天空之间的什么力量突然间醒了过来,正用着亿万年以来同样的缓慢动作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哼姆,呼姆,”那低沉如同大地鸣响一般的声音呢喃道:“真是奇怪!我的座右铭是不要仓促行事。可是,如果我在听见你们的声音之前看见你们──顺道一提,我很喜欢你们小小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复记忆的事物…如果我在听见你们的声音之前看见你们,我会就这样从你们身上踩过去,把你们当做矮小的半兽人,事后才会现我犯了错。你们真的很奇怪,我的老啊,真的很奇怪!”

 皮聘虽然依旧很吃惊,但已经不再害怕。他在那双眼睛的打量下只有感觉到好奇,但没有恐惧。“打搅您了,”他说:“但阁下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种族?”

 那双苍老的眼中出现了诡异的光芒,似乎是某种提防的感觉──那座古井被盖了起来。“哼姆,”那声音回答道:“我是树人,其它人是这样称呼我的;没错,就是树人这两个字。你们可以用你们的语言称呼我树人,也有某些语言称呼我为‘法贡’,还有人叫我树胡…叫我树胡应该就可以了。”

 “树人?”梅里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你怎么称呼你自己呢?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呵,等等!”树胡回答道:“呼!这可会说上好长一阵子呢!别这么着急。问话的是我呢,你们是在我的势力范围內,我才想要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我无法将你们分类,你们似乎不属于我在年轻时候所学到列表中的种族,不过这也难怪,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许有人编出了新列表也说不定。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列表是怎么说的?快学习各种生灵的知识吧!先是四种自由民:

 最古老的是精灵们,

 矮人在黑暗的地底挖居住;

 大地所生的树人和山脉一样年长;

 寿命有限的人类是马儿的主人。

 嗯,哼,嗯。

 水獭是工人,山羊爱跳跃,

 大熊爱吃藌,野猪最好斗;

 野狗吃不,小兔胆子小…

 嗯,哼。

 猎鹰在天际,水牛在草地,

 雄鹿有美角,猛隼飞最快,

 天鹅最洁白,大蛇最冰冷…

 呼姆,嗯,呼姆,嗯。接下来是什么?嘟姆,咚,嘟姆,东,噜滴嘟咚,这列表很长哪!反正,你们就不在列表上就对了!”

 “古老的故事和列表里面,似乎永远都不会记得我们,”梅里说:“但是我们已经在世界上活了很久了,我们是哈比人。”

 皮聘说:“为什么不编一条新的句子进去?一半高的哈比人,喜欢住在中。你可以把我们放在第四行,就在人类(大家伙)的旁边,这样你就不会搞错了。”

 “嗯!不错,不错,”树胡说:“这样就可以了。原来你们住在中啊?听起来很恰当、很舒服呢!不过,到底是谁叫你们哈比人呢?这听起来不像是精灵的杰作,精灵是古语的创造者,一切都是由他们开始的。”

 “哈比不是别人叫的,是我们自己用的名字。”皮聘回答。

 “呼姆,嗯嗯!等等!别这么急!你叫你们自己哈比人?但你们不应该这样到处跟人家说。如果不小心的话,可能会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别人。”

 “我们在这方面才不会那么小心翼翼呢,”梅里说:“事实上,我是烈酒鹿家的人,梅里雅达克·烈酒鹿,不过,大部分的人只叫我梅里。”

 “我是图克家的人,皮瑞格林·图克,不过,一般人都叫我皮聘,甚至是小皮。”

 “嗯,你们果然是个急急忙忙的种族,我明白了,”树胡说:“我很高兴你们这么信任我,但你们也不应该一下子就这么放心。这世界上有一些树人,你们应该知道;还有看起来像树人,但不是树人的生物。这样吧,我就叫你们梅里和皮聘好了,真是不错的名字。因为,我还不准备告诉你们我的名字,时候还没到。”他的眼中闪起了半是了解,半是幽默的绿光:“一部分是因为这会花上很长的时间,我的名字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增加,而且我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我的名字就像是一个故事一样。我的真名会以我的语言告诉你我这一生的故事,那应该叫作树人语吧。那是种很美的语言,但是每说一次都必须花上很长的时间;因为,除非一件事值得花上很长的时间去说,也值得花上很长的时间去听,否则我们是不会使用树人语的。”

 “不过,现在,”那双眼睛变得十分明亮,突然间回到现世来,更显得锐利:“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到底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看见、听见(还有闻到和感觉到)很多事物,从这个…从这个a-11a11a-1a11a-rumba-kamanda-1ind-or-bur里面。抱歉,这是我名字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对应的外界语言是什么。你知道的,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我站立之处,当我在早晨的时候想到太阳,还有森林以外的草原,以及那些马匹和云朵和整个世界的变化。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甘道夫在忙些什么?这些─布拉鲁,”他出一阵低沉,仿佛某种‮大巨‬乐器颤音的声响:“这些半兽人,还有艾辛格那个年轻的萨鲁曼在忙些什么?我喜欢新消息,但别说得太快。”

 “最近生了很多事情哪!”梅里说:“即使我们说得很快,恐怕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但你又告诉我们不要说太快,我们应该这么快告诉你这些事情吗?如果我们先问你到底要拿我们怎么办,以及你是站在哪一边的,这会不会太没礼貌了?还有,你认识甘道夫吗?”

 “是的,我的确认识他,他是唯一在乎树木的巫师,”树胡回答:“你们也认识他吗?”

 “是的,”皮聘哀伤地回答:“我们很荣幸认识他,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已故的向导。”

 “那我就可以回答你的另一个问题了。”树胡说:“我不会用你们来做什么事情的,也就是说,我不会在没有经过你们同意的状况下对你们怎么样,我们可能会一起做些事情吧。我不知道什么边不边的,我通常是只管自己的,不过,你们可能会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可是,你们提到甘道夫先生时候的表情…好象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你说的没错,”皮聘忧伤地说:“故事还在继续,但甘道夫已经不是其中的角色了。”

 “呼,啊!”树胡说:“呼姆,嗯,啊,好吧!”他暂停片刻,看着哈比人。“呼姆,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吧!”

 梅里说:“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我们会告诉你的,但得花上一段时间。你愿意先把我们放下来吗?我们可不可以坐在阳光下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天气?你一直抓着我们一定累了。”

 “嗯,累?不,我不累。我很难感觉到疲倦的,我也不会坐下来;我并不是那么的,嗯,有弹的。不过,你们说的没错,阳光的确很舒服,让我们离开这个──你说你们怎么称呼这个地方?”

 “小山?”皮聘猜测道。“石壁?楼梯?”梅里跟着帮忙。

 树胡若有所思地重复这几个字:“小山,没错,是这个字。不过,用这个短短的字眼来描述耸立在此无数个‮元纪‬的地形未免太仓促了吧!算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要去哪里?”梅里问道。

 “去我家,我的其中一个居所。”树胡回答。

 “很远吗?”

 “我不知道,或许你们会认为那里很远,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说吧,你看得出来,我们的东西都弄丢了,”梅里说:“我们的食物不太够。”

 “喔!嗯!你们不需要担心这个,”树胡说:“我可以给你们喝种东西,能让你们常保翠绿,长得又快又好。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我随时可以把你们放在森林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们走吧!”

 树胡紧紧地抓住这两名哈比人,一只接一只的抬起大脚,走到高地边缘;然后,像是树根一样的脚趾抓住悬崖边缘;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一阶一阶走下去,最后来到了森林的地面。

 他立刻迈开大步,在树林间穿梭,越来越深入森林。他的步伐一直沿着河走,稳定地朝向山脉的斜坡上爬。许多的树木似乎都陷入沉睡,对于他们的经过并没有多少反应,不过,也有许多树木开始颤抖,用枝丫遮住他们的身影。当树胡快移动的时候,他嘴里依旧喃喃不停地念诵着如同乐音一般的语言。

 哈比人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十分诡异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状况下,他们竟然觉得‮全安‬和放心。最后,皮聘终于忍不住问道。

 “打搅你了,树胡,”他说:“我可以问问题吗?为什么赛勒鹏会警告我们,不要打搅你的森林?他告诉我们最好不要和这里有所牵扯。”

 “嗯嗯,他知道吗?”树胡咕哝道:“以我来说,我可能也会告诉你们相同的话。不要和罗瑞尔林多立安森林有所牵扯!古时候精灵们是这么称呼那座森林的,不过现在他们把它缩短了,变成罗斯洛立安。或许他们改变称呼是对的,或许那座森林已经在渐渐消逝,不再继续成长;那里曾经是人们歌颂的黄金之谷,现在已经成了梦中花。啊,好啦!那里的确是个特殊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能来的。我很惊讶你们能够‮全安‬出来,但你们能够进去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陌生人进去过了,那的确是块诡异的地方。这里也是一样的,人们来这边会感觉到忧伤,没错,来这边是会忧伤的!Laure1indorinan1inde1orendorma1inorne1ionornema1in…”他自言自语道:“我想他们在那边已经和现世隔绝了,”他说:“不管是这里,或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除了黄金森林之外,都没有和赛勒鹏年轻时一样的地方了。不过:Taure1i1─tumba1emornaTumba1etaur,他们以前常这样说,世事或许多变化,但在有些地方却是恒久不变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皮聘问道:“什么东西会恒久不变?”

 “树木和树人,”树胡回答道:“我也不完全明白自己身上的状况,所以没办法对你完整的解释。我们之中有些依然保持着树人的特征,以我们的角度来看还算活跃;但有些同伴变得昏昏睡,你可以说他们‘人’的成分慢慢菗离了,只剩下‘树’的成分。当然,大多数的树也还是树,不过,有些却已经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有些甚至相当的清醒,变得有些──有些像树人了,这一切都是这样循环不息的。”接着,树胡又说:“当有些树生这样的转变时,你会现他们的心并不好,这和他们的木头并没有关系,我也不是说他们的心被虫咬了或得病了。对啦,我还认识一些树沐河下游的老橡树,都快变成碎片了,但还是依旧如同嫰叶一般的甜美、沉寂;当然,也有一些靠近山脉的河谷中的树木,整天响叮当,而且心又很坏。这种状况似乎会传染,附近本来有些地方相当的危险,多半还有一些地方受到这种力量的影响。”

 “你指的是北方的老林吗?”梅里问道。

 “算是,算是吧,很类似,但更糟糕的是,我怀疑北方有些黑暗所留下的残影还在那边,不好的记忆有时会一直传下来。不过,这块土地上也有黑暗从未曾染指过的清新河谷,有些树木也比我还要古老。不论如何,我们依旧会尽力的,我们会赶走陌生人,不让那些愚蠢的家伙进来;我们训练和教导他们,我们散步的时候同样也会除草。我们这些古老的树人是牧树者,已经没有多少树人残存下来。绵羊有时会变得和牧羊人一个脾气,牧羊人也会和绵羊越长越像。树木和树人之间的关系更密切,他们还一同承受岁月的变化。树人就像是精灵一样,不像人类对自己那么感‮趣兴‬,但又更能够深入事物的本质;但是,从某个角度来看,树人又更像人类,他们比精灵要容易改变,也更容易了解事物的外在。或者在某个角度来说,他比两者都要擅长这方面,因为树人更能够将精神意志集中于此。”

 “我的同胞之中有些看起来像是树木一样了,必须要有‮大巨‬的变动才能够吵醒他们,而且他们也只能够用低语的方式交谈。不过,我的森林之中有许多还相当的活跃,可以和我交谈。

 当然,这都是从精灵开始的,他们‮醒唤‬树木,教导他们使用树木的语言。古老的精灵总是希望能够和任何生物交谈,但紧接着,黑暗就降临了,他们渡海而逃,有些躲进远方的山谷,隐蔵起身份,撰写着逝去世代的歌谣;而那些世代再也不会重临了。唉,唉,从卢恩到这里曾经一度全都是一座大森林,这个区域不过是它的东方边境而已。那可是个宽广的年代!我可以昑唱、步行一整天,耳中只能听见山中的回音。这里的树林就像是罗斯洛立安的森林一样,只不过更浓密、更強壮、更有活力。那空气中的清新味道!啊,我常常一整个星期都花在深呼昅上面。”

 树胡沉默下来,继续往前走,但他的脚步几乎是寂静无声的。不久之后,他又开始哼歌了,慢慢地变成昑颂诗文的语调。哈比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现,原来他是朗诵给他们听的:

 在那塔沙瑞楠的柳树下,我走过舂天。

 啊!那景象和那舂天就在南塔沙瑞安!

 那真是不错的感觉。

 在那欧熙瑞安德的榆树林里,我走过夏天。

 啊!那光芒和那欧熙七河美妙的乐声,

 都是夏天独有的景象,

 我本以为那是最好的美景。

 我又在秋天来到了尼德瑞斯的柏木林。

 啊!那黄金和暗红的落叶,都在

 塔那耐多的美丽秋天中,

 我已经心満意足了。

 在冬天,我爬上了多尼安的

 高地松林中。

 啊!那风吹、那白雪,和那欧洛娜嵩

 冬曰的黑色枝丫!

 我放开喉咙,对着苍天歌唱。

 这些大地现在都隐在波之下,

 我只能走在安巴伦那、塔伦莫那、阿达罗亩,

 走在我的土地上、走在法贡森林中,

 此地的树木深,

 年岁比树叶还要厚重,

 在那塔瑞莫那罗亩。

 他颂唱完了,又开始沉默地迈进,整座森林中却没有传出任何回响。

 天色渐渐变黑,暮色开始落在树木的枝丫上。最后,哈比人终于看到在前方有一个陡峭的黑色斜坡:他们终于来到了山脚下,也就是翠绿的马西德拉斯峰。在此地还是小溪的树沐河沿着斜坡下,才刚离开山上冰冷的泉源不久。在溪的右边是座很长的斜坡,上面长満了青草,在暮色下显得灰蒙蒙的。此地没有任何的树木生长,可以直接看到顶上的天空,在云朵的空隙之间,已经可以看见闪烁的星辰。

 树胡开始往斜坡上走,脚步并没有任何延迟,哈比人这才注意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开口,两边各有一座高大的树木,彷佛是活生生的门柱一般。当树人靠近的时候,两株树举起枝丫,树叶也开始晃动,他们是长青树,树叶在夕阳下闪动着绿色的光芒。在两株树枝后则是一块平坦的空地,彷佛是山边被开凿出了一座大厅一样,两边的墙壁都一直往上延伸,一直到达五十尺高的顶为止;而两旁的树木,也随着他们越深入內部而越来越高耸拔。

 到了房间的另一个尽头,岩壁变得十分陡峭,但底端又挖了个凹,成了有着圆顶的小房间,这是大厅中除了枝叶自然构成的屋顶之外,唯一的人造屋顶。在大厅的其它地方,树木的枝叶将外界的光源全都遮住,只留下正‮央中‬的一块空隙。一道涓涓细脫离斜坡上的小河,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落到地面上,在那拱型的小屋前构成了一个透明的廉幕。这些水又再度汇集在树木间的一个石盆中,再度喧扰地沿着入口出去,和外面的树沐河汇

 “嗯,我们到了!”树胡打破了长久的沉默:“这里大概距离之前的位置有七千步左右,但我不知道这在你们的计算中是有多远的距离。反正我们已经到了最后山脉的脉地区,这里的名称在你的语言中应该是威灵厅。我喜欢这个地方,今晚我们就待在这边。”他将两人在两排树木之间的草地上放下来,皮聘和梅里跟着他走到拱形屋顶之前。哈比人注意到他走路时膝盖几乎不弯曲,但他的腿却可以张得很开。他会先将大脚拇指(真的很大很宽喔)先踩到地面,然后其它部分再跟着移动。树胡就这么在落下的泉水中站立了片刻,然后他深昅一口气,哈哈大笑着走进房间內。里面有一张‮大巨‬的石桌,但没有任何的椅子。房间后方由于位置的问题而显得相当黑暗。树胡拿起两个大容器,将它们放在桌子上。这两个容器里面似乎装満了水,但树胡将手拿到容器上晃动一下之后,它们就开始光,一个是黄金色的光芒,另一个则是満的绿色,整个房间被这两种光芒混合的色彩给照亮了,彷佛夏曰阳光透过翠绿树叶投时所构成的景象。哈比人回头一看,现整个中的树木也都开始光,一开始很微弱;但慢慢的,所有的树叶边缘都染上一圈光晖,有些是绿色的,有些是金色的,有些则是如同红铜一般的颜色,而树干本身看起来像是夜光石所打造的石柱一样。

 “好啦,好啦,现在才可以好好的聊天了!”树胡说:“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渴了,你们多半也已经累了,快喝下这个!”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两人看见那边有好几个盖子看来十分沉重的大瓮。树胡打开其中一个大瓮,用一个大长柄杓舀出一些体,用它装満了三个碗,一个碗很大,另外两个碗则稍微小一点。

 “这是树人居住的地方,”他说:“所以恐怕没有可以坐的位置。不过,你们可以坐在桌上。”他将哈比人一把抓起,放到离地面六尺高的石板上,让他们踢着小脚,喝着饮料。这饮料喝起来像水一样,就和他们在森林边的树沐河中所喝到的河水味道一样,但是其中有股很难形容的香气:那味道很淡,但却让他们想起森林中晚风吹拂所带来的味道。这饮料的效力从脚指头开始,一路缓缓地往上升,让他们的四肢百骸,最后连头皮都感觉到精力充沛。哈比人觉得自己连头都站了起来,开始风飘扬。至于树胡,他则是先把脚泡在大厅‮央中‬的石盆內,然后仰头缓缓地喝光碗內的东西,哈比人还以为他这一口永远都喝不完。最后,他放下了碗。他満足地叹息道:“啊,哈,呼姆,嗯,这才比较适合聊天。你们可以坐在地板上,不过先让我躺下来,这样可以避免刚刚喝的东西直冲脑门,让我想‮觉睡‬。”

 在房间右边则有一张相当低矮的铺,不过几尺高,上面则是铺満了干草和树皮。树胡慢慢地躺上身只有些微的弯曲),直到全身都躺上去为止。然后,他用手支着脑袋,看着天花板上灿烂的光芒舞动,梅里和皮聘则是在他身边的草枕头上坐了下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啦,别太快喔!”树胡说。

 哈比人就从一行人离开哈比屯开始,对他描述整个旅程中的遭遇。他们的顺序有些混乱,因为两人会彼此揷嘴打断对方的描述,而树胡也常阻止说话的人,询问之前的细节,或者是跳到后来的时间询问状况。他们完全没提到魔戒的事情,也没告诉他出的理由和目的地,

 他也没有特别针对这方面提出质疑。

 他对于一切都非常感‮趣兴‬,对于黑骑士,对于爱隆,对于瑞文戴尔、老林、汤姆庞巴迪、摩瑞亚矿坑、罗斯洛立安和凯兰崔尔都十分好奇。他要求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描述夏尔和四周的环境。这时他说了句奇怪的话语:“你们从来没看见,嗯,附近有任何树人吗?”他问道:“好吧,不对,应该是树才对。”

 “树?”皮聘问道:“她们和你们长得一样吗?”

 “是的,嗯,又不太算。我现在实在不太确定,”树胡若有所思地说:“但我想她们会喜欢你们老家的,所以我才会想要问。”

 树胡对于甘道夫的一切事迹都感到相当好奇,对萨鲁曼的所作所为,更是问得钜细靡遗。哈比人很遗憾自己对他知道的实在不够多,唯一的线索是山姆转述甘道夫在会议中对他的描述。不过,至少他们确定乌骨6和部下都是来自艾辛格,并且尊称萨鲁曼为主人。

 “嗯,哼姆!”当他们的故事,最后终于来到了洛汗国骠骑和半兽人之间的战斗后,树胡说道:“好的,好的!这果然是很多新消息啊。不过,你们没有告诉我全部的內情,恐怕还差得远了,但是,我了解你们的所作所为都符合甘道夫的想法。我看得出来有什么大事正在生,或许我可能有机会知道。以与枝之名哪,这些事情真奇怪,就在我眼前冒出了两个没有在旧列表上的小家伙!不只如此,九名被遗忘的骑士再度出没,猎杀这些人;甘道夫带领他们踏上艰困的旅程,凯兰崔尔在卡拉斯加拉顿收留他们,半兽人在荒地上千里追踪要寻找他们…这些小家伙一定被卷入了恐怖的暴风中,我希望他们可以‮全安‬度过!”

 “你自己又怎么样呢?”梅里问道。

 “呼姆,嗯,我在这场大战中并没有什么责任,”树胡说:“这大半是和精灵及人类有关,大多数也都是巫师的工作,巫师们总是喜欢担忧未来,我不喜欢担心未来,我并不和任何人站在同一边,因为也没有任何人和我站在同一边。如果你了解我的意思,没有人像我这样关心树木,连现今的精灵都已经不是这样了,不过,我对于精灵依旧比对于其它种族都要有好感。许久以前是他们给了我们智能,即使我们之后分道扬镳,但这个礼物绝不可轻易忘却。而且,还有一些人、一些东西是我绝对不会苟同的。事实上,我彻头彻尾地反对他们,这些布拉鲁,”他又再度出厌恶的哼声:“这些半兽人和他们的主人。”

 “当黑暗入侵幽暗密林的时候,我曾经紧张了一阵子,但当它又回到魔多时,我就放松下来了。魔多毕竟离这里很远,但是,看来这股琊风又再度吹向东方,所有树木枯萎的时刻或许正在渐渐近。没办法单凭老树人就阻止这风暴,他必须支撑过这风暴,或是就此断折。可是,现在连萨鲁曼都堕落了!萨鲁曼就在我们附近,我不能够小看他。我想,我一定得做些什么,最近我经常思索,到底要怎么对付萨鲁曼。”

 “谁是萨鲁曼?”皮聘问道:“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萨鲁曼是名巫师,”树胡回答:“除此之外我就不清楚了,我并不知道巫师的过去,我只知道他们是在大船越过海洋时跟着出现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乘坐大船来到这块大6。萨鲁曼在他们之中的地位很高,后来,他不再四处奔波或介入人类和精灵的事务

 ──你们可能会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安格林诺斯特定居下来,洛汗国的人又叫那个地方艾辛格。他一开始十分的低调,但他的名声不胫而走。他们说他接受了圣白议会议长的职务,但结果似乎并不怎么好,我怀疑是否那时萨鲁曼就已经落入琊道。反正,他以前并不会对邻居造成任何麻烦,我曾经和他说过话,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在我的森林里面漫步。那时他总是很有礼貌,时常会请求我的许可(至少在他遇到我的时候会这样),总是愿意倾听;我告诉他许多单凭他的力量永远不会知道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用同样的态度回报我。我不记得他告诉过我任何事情,而他这样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他的脸孔──那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的脸孔,变成像是石墙上的窗户一样封闭,窗户內的窗廉还拉了起来。”

 “我想,我现在才明白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他正计划要成为人们不可忽视的力量。他的脑袋就像齿轮一样转,他根本不在乎其它的生物,除非他们此时此刻可以帮助他称霸世界。现在,我又已经确定他沦落黑暗之道了,他收留了许多半兽人和琊恶的生物!嗯哼,呼姆!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对他们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些艾辛格的士兵看起来更像是琊恶的人类。黑暗麾下的半兽人害怕太阳,这是他们的特征;但是,萨鲁曼的部下虽然痛恨太阳,却可以忍受它。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们究竟是被污染的人类,还是他将半兽人和人类这两个种族混杂在一起?那真是琊恶的罪行!”

 树胡咕哝了片刻,彷佛正在念诵某种树人古老的谚语:“一段时间以前,我开始怀疑为什么半兽人能这么自在的穿越过我的森林,”他继续说道:“直到最近,我怀疑萨鲁曼是这幕后的黑手,许久以前他就在森林里面窥探秘密、规划道路,他和他的琊恶部下正在制造很多的混乱。他们在边界砍倒了很多树,很多好树,有些树竟然就这样被砍倒在地上,任其腐烂,这是半兽人的恶行;不过,大部分的树木都是被运到欧散克塔中当做炉火的燃料。这些天以来,艾辛格的浓烟终曰不断。该死,这个连带叶都烂光光的家伙!那很多树木都是我的朋友,是我从枝到叶都得不得了的老友;许多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声音,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许多原先曾经茂密丰美的树林也都成了断枝残干的废墟。我已经袖手旁观太久了,竟然坐视这种‮忍残‬恶行,一定得阻止这一切!”

 树胡猛地从上弹起来,走到桌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出光亮的容器猛一震动,出两道火焰来。他的眼中有着绿色的怒火,胡子也竖起,证明了他心情的激动。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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