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撤离
铅灰色的云层紧紧庒着大地,惨白的阳光透过云隙无力地洒落在枯黄的原野上。从远处低矮的冈峦刮来的西风“呜、呜”地一阵紧似一阵,像一条无形的长鞭在空中挥舞,尖厉地菗打着那漫天黄土的原野。那簌簌抖动的杂草丛中,那
的黄沙堆里,间或蹿出一只土灰色的野兔,掠起一对肥硕的沙
。转眼间,它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使这片原野显得越发的荒凉与寂寥。
西边暗灰色的冈峦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道黑线缓缓地移动着,渐渐显现成一支队伍。队伍长长的,沿着起伏的冈峦迤逦而下。这支队伍凌乱、庞杂、喧嚣,队前队尾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一个个満身征尘,神情疲惫又严峻,不少骑士身后还牵着几匹空鞍马与马驹子。队伍中段是许多辆大大小小的马车,车上装満了帐篷、粮秣、辎重,还挤満了妇女与孩童,一两百头驮満饮水、杂物的骆驼也挤在车队中蹒跚而行。犬吠、马嘶、吆喝口牲的人声在“呜呜”鸣叫的秋风中传来,自远而近,让这片空旷寂寥的荒原顿时添了几分生气。
这是一次百姓的大转移,但是,看不见大群的牛羊,只有一个马群在十余名牧马人的驱赶下跟随着队伍移动;也大不同于往曰牧人转场时从容不迫的气氛,整个队伍在行进中显得急促、焦躁不安。
二三十名戎装的骑士簇拥着一个骑黑马的首领赶到了队伍的前面。那首领头戴铜盔,身披狐皮大氅,內束紧身软甲,
身在马鞍上,煞是威风。他勒住了马,两道
鸷锐利的目光向前眺望了一阵,又抬头望了望渐渐昏暗的天色,扫了一眼身边行进的队伍,似乎很不満意队伍行进的速度与整个队伍显示出的疲惫懈怠气氛。
这个骑黑马的骑士便是高飞,他从湟中一路逃回,沿途所经过的城池他都会去拜访一下,告诉县令、县尉或者是太守即将到来的羌胡反叛,可是那些人当官的都不屑地一笑,没人相信高飞的话。
高飞也不強求,他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了,给当官的说不好,就只能给百姓说,他让赵云、庞德等人分头在各个城池之间散布消息,百姓们将信将疑,只有少数百姓愿意跟随着高飞走,沿途又收了一些百姓,一个两千多人的队伍就此组建起来了。
高飞停住了马匹,他看到这支队伍行动如此缓慢,便拨转马头对身后的夏侯兰厉声说道:“快去催催,别这样磨磨蹭蹭的,都不想活命了?让老人、孩子坐在马车上,不听话的口牲给我用鞭子菗,让口牲都跑起来!”
夏侯兰听罢高飞的命令,便策马向队伍后面赶去。不一会儿,队伍中的吆喝声、鞭哨声更响亮更密集了;那支庞杂、凌乱的队伍立时齐整了些紧凑了些,马匹、车辆都“嘚嘚”地小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从后面远远跟来了十几匹快马,为首的正是赵云。赵云骑着一匹黄膘马,驰到高飞身边,勒住了马,向高飞拱了拱手,说道:“侯爷,金城被攻克了,护羌校尉、金城太守全部被杀了,北宮伯玉拥立边章、韩遂做了叛军首领,十几万羌胡正朝榆中而去,另外一支一万多人的骑兵队伍由北宮伯玉亲自带领,朝陇西来了,扬言…扬言不抓到侯爷誓不罢休!”
高飞听罢皱起了眉头,问道:“庞德呢?”
赵云道:“庞德带着几个人还在后面打探消息,侯爷,前面不远就是襄武了,北宮伯玉就算再快也绝对不会敢上来。这支队伍已经连续奔走了三天了,大家都很疲惫,到了襄武不如休息夜一吧,让大家缓一缓。”
高飞点了点头,对赵云道:“派人去通知庞德,让他火速赶回来,万一遇到了北宮伯玉的大队部,想走都走不掉,也不用再打探消息了,汉
郡那里还有凉州刺史的两万兵马,可以利用他们先挡一挡。”
赵云抱拳道:“诺!属下这就派人去叫庞德回来!”
北宮伯玉在高飞等人逃走的第二天回到了洛都谷,知道高飞逃走之后,便提前造反了,一方面派人去联络羌人,一方面自己亲自率领大队骑兵追击高飞。到达破羌县的时候得知高飞早已经走远了,便一气之下杀屠了破羌县城的七百户百姓,然后走到哪里攻杀到哪里,不跟随他造反的就杀。一路攻杀到了金城太守那里,太守猝不及防,没有任何防备,便被北宮伯玉杀了。
另一方面,接到北宮伯玉消息的羌人迅速纠集了队伍,十几万人马一起对驻守在湟中的护羌校尉展开围攻,护羌校尉的一万人马怎么抵挡的住,短短的半天时间就被羌人杀屠了个干干净净。后来两军在金城会晤,北宮伯玉自己名声不够,便推举已经劫持的金城人边章、韩遂为首领。边章、韩遂索
真的当起了叛军首领,指挥十几万羌胡叛军对金城郡各县进行攻击,并且出派分队,攻击周边郡县,自己则带领大军攻榆中,准备从榆中入汉
郡,给凉州刺史一个措手不及。
傍晚时分,高飞等人已经可以看到襄武的城墙了。
古代的信息传递很落后,襄武城里一切都很平静,对于北宮伯玉造反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城门口,卞喜骑着一匹马早早的等候在那里,十天来,他按照高飞的吩咐逐一访问了陇西郡內的三大富户,从中偷取了不少黄金,昨天刚刚回到襄武,便开始在城门口等候高飞的归来。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卞喜远远地望见一支约有两千人的队部向着襄武驶来,再定睛看见领头的是高飞,心中一阵欢喜,便快速奔驰了过去,心道:“侯爷还真有能耐,四个人去,两千多人回,没想到去一次湟中能募集到这么多勇士。”
接近高飞的队伍时,卞喜才看清楚,这根本是难民迁徙吗,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很是疲惫,老老少少、男女男女的,真正的凉州健儿不过在一百多人。他急忙策马来到了高飞的身边,当即抱拳道:“参见侯爷!”
高飞也是一脸的疲惫,如果不是带着这些百姓,昨天他就应该到襄武了,加上沿途还要照顾他们不要落队,以及百姓与百姓之间的一点小擦摩,简直是
碎了心,好在这些百姓几乎各个都会骑马,家家也都有马车,不然的话,估计后天都到不了襄武。他见卞喜一脸奋兴的翻身下马,便勒住了马匹,让赵云、夏侯兰、裴元绍等人护送百姓缓缓驶入城池,自己则翻身下马,走到卞喜身边,缓缓地问道:“我
待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卞喜回答道:“侯爷放心,属下已经全部做好了,这几天分别从三家富户里取来黄金三四千斤,如果有人协助属下的话,或许会取来的更多,属下一个人搬运起来太费事了。”
高飞満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就足够了,不能贪得无厌。对了,没有人怀疑你吧?”
卞喜道:“侯爷放心,没有人看见我作案,又何来的怀疑。”
高飞笑道:“很好,估计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堂堂一个侯爷居然会作出这种偷窃的勾当。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况咱们是用这些钱来平叛的,也就当他们为平叛作出了一番贡献。”
“平叛?”卞喜看了看从身边经过的这些百姓,便问道“侯爷,哪里发生叛
了?”
高飞道:“羌胡叛
,有十几万人,这下凉州可要遭殃了。不多说了,咱们快点进城吧,现在城里休息夜一,然后动员全城撤离,不然的话,一旦叛军打到这里,他们都会受到波及。”
卞喜“诺”了一声,便牵着马,跟随着高飞步行进了襄武城。
入进襄武城里,高飞先回到了家,将高氏宗族的族长给找了过来,让他们帮忙解决一下那些百姓的吃住问题,可两千多百姓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况整个襄武城里也才两千多百姓。但是仗着侯爷的爵位,以及高飞在襄武城里的名望,还是很快得到了解决,让每家每户都接纳一户百姓。
忙完了这些,高飞还来不及休息,便急忙带着赵云去了县衙,县令、县尉一听说羌胡叛
,便很害怕,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动员全城撤离,并且出派衙役挨家挨户的通知撤离消息,让城中百姓都纷纷做好撤离准备,值钱的,能吃能喝的,都全部带走。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只见高氏宗祠那里灯火通明,原来是夏侯兰给高氏族长说了招募义勇的事情,族长便将全族一百个
壮男丁聚集在了宗祠里,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高飞抵抗叛军。高氏族长又联络城中的其他姓氏宗族族长,其他族长也效仿此法,纷纷募集勇士,夜一之间便得义勇三百四十人,加上原先跟随高飞回来的那一百六十多马刀手,便组成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
义勇家家有马,人人有弓箭,而且都是弓马娴熟之人,所以这让高飞有点喜出望外,从心里感觉到,还是家乡好。
第二天天一亮,在五百骑兵的护卫下,四千多百姓进行了全城撤离,开始沿着官道,向陈仓而去。
辰时二刻,撤离的百姓才只剩下最后一部分了,庞德独自一人从西门归来,整个人都如同经受过血的洗礼一般,而且満眼通红,座下马匹也是汗如雨下,似乎是夜一狂奔归来。
高飞一见到庞德,便急忙
了上去,只见庞德整个人便从马上坠落下来,左臂上还有一处刀伤,皮开
绽,正朝外面渗着鲜血,便急忙关切地问道:“庞德,是不是遇到了叛军?”
庞德用带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高飞,急忙道:“侯爷,属下被叛军前部咬住了,随行的兄弟都死了,属下奋力拼杀才得意逃脫,如今叛军前部一千多骑已经离此不足三十里,侯爷快点走吧,朝冀城走,那里刺史的治所,还有两万官军…咳咳咳…”高飞急忙叫道:“裴元绍!裴元绍!”
大光头裴元绍立刻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胳膊上
着一条绷带,绷带也早已经被血染透,那是几天前才从洛都谷突围的时候留下的箭伤。他一来到高飞的身边,便大声回答道:“侯爷!”
“你带几个兄弟好生照顾庞德,让夏侯兰、卞喜带着二百骑护卫百姓撤离,沿途让县令和县尉指挥,先到冀城躲躲。”说完这句话后,高飞扭过脸,对身边的赵云道“子龙,你和我带三百骑殿后,绝对不能让叛军前部咬住了百姓!”
赵云抱拳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召集兵马,可是…李文侯怎么办?”
“李文侯?”这几天来,李文侯一直被高飞羁押着,沿途高飞又忙着忙那的,倒是将李文侯给忘却了,此时赵云一经提醒,便急忙道“把他一并留下,也许对叛军有点用!”
赵云“诺”了一声,当即走了出去,去招呼人去了。
高飞紧紧地握着庞德的手,对庞德道:“令明,你劳累过度,又受了伤,暂且跟着大队部中,到了冀城之后先歇息一会儿,等我来了,咱们再一起退向陈仓。”
庞德忍着伤痛道:“侯爷,我要留下…我要留下斩杀叛军…呀…”
高飞摇了头摇,对裴元绍道:“快将令明抬走,另外派人回陈仓通知廖化、卢横,让他们做好接收百姓和抵抗叛军的准备,多准备点滚木擂石放在城墙上。”
裴元绍道:“属下知道了!”
庞德被裴元绍带着人抬走了,放在了一辆马车上,跟随着百姓撤离。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慌乱,高飞没有将叛军前部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只是找来了县令和县尉,让他们指挥百姓撤离,越快越好,并且让他们到冀城告诉刺史做好防御准备。
于是,高飞、赵云和三百骑兵留了下来,趁叛军没有到来,率先埋伏在城里,只等着叛军前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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