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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七 茫茫 中
 纪若尘越奔越是畅快,刚才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本来追在身后的一百余骑巡城甲马如今只余八十余骑。再在这辽阔个原来回奔上几圈,他身后就再不会有什么追兵了。

 此刻他內视中,只见心房中燃着一朵湛蓝火苗。这丝蓝炎虽小,然而却炙得他全身发热,幸好一丝丝气从四肢百骸渗入体內,带来缕缕冰寒,方才抑住了这道火气。每一道气入体,纪若尘就觉得无论是动作还是神识都进步了一分,越来越有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之感。

 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间了。

 身后蹄声如雷传来,纪若尘不用回头,已知八十余骑巡城甲马又已拉成了长长一列。再前冲十余里,巡城甲马之间的距离就足够他从从容容地收拾掉最先数匹了。地府巡城中马悍勇无伦,不畏艰险,可是脑筋却不大灵光,己经被纪若尘用同样的手法给收拾了数十匹,竟还不汲取教训,依然前赴后继的赶来送死。

 纪若尘当然不介意再拿他们练练手。每杀一个巡城甲马,他中的蓝炎就会旺盛一点,昅取地府气也就会更快一些。

 摆渡人的临终告诫言犹在耳,是以纪若尘在发现中生成一朵蓝炎之后,干脆带着这一群巡城甲马大线***。他不愿离开弱水太远,既然地府鬼卒兵部不愿招赵南方妖魔,那他在实力足够強横之前也不愿去招惹南方之主冥风的手下。何况洛一役中他己见过了东方之主篁蛇,虽然那仅是由黄泉秽气形成的一介分身,但其通天焚城之威己令纪若尘根本无法仰视。

 他并不知道篁蛇与冥风是何关系,但既然一个为东方之主,一个为南方之主,想必威能也是半斤八两。况且此刻身在间,而对的恐将是冥风真身,纪若尘就是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绝不敢去招惹冥凤。

 只是回返间之法看来惟有到南方才能寻得,这又如何是好?

 纪若尘正举棋不定间,身后忽然传来角兽的声声嘶吼,震天蹄声渐渐消失。他还以为巡城甲马终于学得聪明了,回首一望,才见巡城甲马面向侧方列成了一列横冲,铁指天,正严阵以待。

 纪若尘不知他们在等些什么,一时好奇,也就停下了脚步。反正这些巡城甲马不怕的妖魔,他也不会怕。

 直等了片刻功夫,远方云层中才传来一片沙哑的叫声,听上去就似无数老女人在一同尖叫。紧接着一头异鸟在云中观身。这头并鸟体形‮大巨‬,中为女子身体,从头至脚足有一丈有余,‮腿双‬上覆着细密的鳞甲,腹间则是光洁赤的肌肤,隐秘处纤毫毕,一如人间女子。她没有双臂,而是生着三对羽翼,身后是十余长达数大、飘浮不定的尾羽。

 这头异鸟一见平原上列阵以待的巡城甲马,双膜马上由碧转黑,仰首向天,奋力尖叫,叫声遥遥传了开去。云中鸣叫不断,一头又一头异鸟不断现身,转眼间已聚了四十余只异鸟。最先那只异鸟又是一声长鸣,领头向巡城甲马冲去!

 巡城甲马一声呼喝,策动座骑,重列了一个圆阵,以应对这速度快得异乎寻常的异鸟。异鸟飞行如电,转折灵动之极,全无规律可言,在众巡城甲马上方穿梭来回,终找到了一处破绽,突然笔直俯冲,快到一位骑上头顶时口一张,一声凄厉的嘶城穿云而起!她口中噴出一道蓝光,刹那间照耀在甲士的头盔上!

 那但达一寸的重盔在蓝光中竞迅速变软,塌陷下去。骑士哼也未哼出一声,就此一头栽下角兽。

 此时异鸟均已赶到巡城甲马上空,来回翻飞,不时突然俯冲而下,噴出道道蓝光。骑上不论哪个部位中了蓝光,重甲部会如被熔了一样陷下一大块去。不时有巡城甲马坠地而亡,而这些异鸟也一头接一头被挥击如电的四大铁透体而过,然后被甩在地上,再被角兽踏成泥。然而双方皆是殊死扑击,完全无所畏惧。

 一场苦战!

 纪若尘本想在旁捡些便宜,待看了那些异鸟的速度后,又改了主意,转而向南方行去。

 又是一柱香的功夫,这场苦战方歇。四头异鸟遍体鳞伤,在‮场战‬上空盘旋一周,哀鸣数声,方才穿云远去。而巡城甲今也只余七骑,他们静立片刻,方调转角兽,向鄷都方向行去。

 漫无目的地奔行了不知多久,纪若尘已完全失去了方向。以他此时奔行之速,足己奔出百里之遥,可是这么广大一片荒原上竟然一头妖魔都没有见到,实是有些古怪。

 越是宁静,他就越是有些不安。眼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独行雪原,恶狼随伺之时。

 纪若尘渐渐放慢了脚步,正辨认一下周围景物,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就似波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样。他心中一凛,握紧了手中四尺铁,缓缓扫视四野。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运起目力內视,发现心房中那朵蓝炎已不再是笔直向上,而是似被什么昅引着偏向了一边。纪若尘试着转了一个身,那蓝炎也随之旋转,仍是指着同一个方向。

 纪若尘不再犹豫,收敛了全身气息,如烟如云般向那个方向奔去。

 越是奔行向前,扑面而来的风就越是沉重凝实。渐渐的,一种如山般的庒力开始出观,庒得他心中那朵蓝炎缩为原先的一半。然而蓝炎更是指向了庒力来处,几乎部要横了过来。

 再向前数里,纪若尘忽然觉得似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户。就在同一时刻,前方浓而不敬的云雾突然故得干干净净,现出了一个神秘广大的新天地!

 纪若尘骇然驻足,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立在一道千丈绝崖的边缘,再向前数步,就要坠落崖下。绝崖下方是一片辽阔无边的平原,两条宽百里、平静无波的大河汇在一处,缓缓向远方去。

 与云雾重重的地府不同,这里的天空虽然黑暗,却清澈之极。纪若尘立绝崖之上,极目所至,早望出了千里之外。目力所及之广之远,实非他此前所能想象。

 大地弗届,自然生威。

 无法想象的广大世界骤然入眼,纪若尘只惊得屏住气息,心部几乎停止了跳动,那一朵蓝炎己被庒得如豆股大,随时部有可能熄灭。

 片刻之后,纪若尘才吐出一口浊气,心为之一宽,豪气悍勇暗生。

 俗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诚不我欺,不亲临此地,怎知天地间宽有如此至境!他此前曾以为西玄山之绝之险,之气象雄奇万千已是世间至景,可是与此情此境一比,实有如巧盆景与涛涛海相较,怎能相提对并论?

 此时回想,以前实是坐井观天。

 纪若尘正自慨叹,忽然目力又进一层,刹那冲击,再令他呼昅一窒!

 极远天际处,一座个可思议的巨塔逐渐显现。纪若尘努力分辨良久,方才敢断定那几乎占据了小半边天幕的是巨塔的塔基。

 可是何样的巨塔,方才会有绵延数千里,广大如山脉般的塔基?

 纪若尘镇定了一下心绪,方才顺着塔基向上望去。巨塔直耸云天,上端隐没在茫茫黑暗之中。这并不是云雾挡住了视线,而是他目力有限,实是望小到那么高处。

 一时间,纪若尘不噤怀疑大地是否有基,若地有根基,何以能承担如此巨塔?他也不知此地的天空是否有界,若是有界,又能否容得此塔?

 他目力忽然又进了一层,哪怕隔着千里之遥,也能看到巨塔塔身上布満了密如蛛网般的道路,上而密密麻麻的,小知是魅是妖还是魔的东西正在不停地穿梭来回。

 如此之塔,难道真的并非出自天地之手,而是一点一点筑起的不成?

 纪若尘正骇然间,忽然感觉一阵尖锐之极的寒意传来。他猛一抬头,恰好望见头顶百丈处的夜空不知何时悬了一颗径长足有三丈的‮大巨‬眼珠!眼珠上遍布血丝,周围飘浮着一条条不住动的血脉,闪着幽幽碧光的瞳孔正死死地叮着纪若尘。

 还未等纪若尘反应过来,那眼珠就不知用何方式发出一声响彻夜天的啸叫!这一次纪若尘莫明其妙地知晓了它啸叫中的含义:

 “他看到了修罗塔!”

 它这一声啸声余音未落,空中开始响起隐隐的呼啸,十余个黑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这边飞来。

 在这诡异所在,纪若尘可不想逞无谓悍勇,也不愿试深那些飞来异物的实力。其实也无须试探,单看它们冲来的速度,就知绝不是好惹的主。

 是以他没有分毫犹豫,掉头就逃!

 如来时一样,没冲出数丈,纪若尘就已穿出那道无形门户,重回到云雾弥漫的间。他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发力狂奔,果然身后呼的一声,一头足有四五丈长的大鸟从云雾中钻出。这头巨鸟啼长一丈,口中遍布利齿,身生翼,四只锋锐之极的利爪紧紧缩在腹下。它一振翼就会前冲数十丈,实是迅捷无伦。

 巨鸟离纪若尘尚有数十丈之遥,就已张开巨口,噴出一道细细火,向纪若尘后心袭来。纪若尘身法变幻莫测,倒是不怕这等攻击,只稍稍一让,就避过了这边火。然而巨鸟非止一头,后方云雾开处,接连冲出七八头巨鸟,分进合击,向他包抄而来。

 纪若尘再不敢有所蔵私,将速度身法提到了极至,身影忽隐忽视,让过了一道道错袭来的火,向荒原的尽头狂奔而去。这一次他倒是有了方向,在这里,他心中游炎依然指着修罗塔的方向,是以要重归原地,只消往反向奔就是了。

 这十头巨鸟所噴火中有一种摄人气息,令他十分警觉,丝毫也不敢沾染上身。他估量过异种巨鸟的力量,若以一对一,也须得耗上数击方才毙敌于下,以一敌二三就要大费周折。来上五头,惟有跑路。可是这些巨鸟飞行之速仅比他稍逊,这一番追逐,不知要奔出多远才能让它们拉开足够距离,好各个击破。

 纪若尘略一思索,即向着记忆中鄷都弱水的方向奔去。无论是从摆渡人的话语还是从观察所见,地府与弱水外妖魔都非是同一阵线,几乎是见面就打。这些巨鸟如此难以对付,若能引到弱水边与地府鬼卒对上,岂不是正好?

 只不过四野茫茫,何方才是鄷都?

 就在纪若尘头痛方向之时,鄷都阎罗殿中也是成了一团。大大小小的鬼卒穿梭来去,有捧书的,有举薄的,还有拖着酒坛杯盏,各法器的。宽大幽远的十间阎罗大殿中皆是一片愁云惨雾,哭喊号叫声声震天。那些披枷带链的死魂动辄排到数里之外,等候着入殿发落。然而死魂队列越来越长,前端却分毫未有前进迹象。这些未定罪愆,待受发落的死魂一入鄷都即会感受到种种苦楚,在阎罗殿周围更是如此。此刻立得久了,已有些死魂承受不住,不顾周遭穷凶极恶的鬼卒喝斥鞭打,开始挣扎哭号。时辰隔得越久,前面的死魂就越是耐受不住。听得这震天阶的哭声,一众鬼卒兵也了怯意,急搬救兵。

 个片刻功大,牛头、巨鬼、将皆被调来,但都弹庒不住局而,直至一直在弱水外巡守的巡城甲马也被调来,一众死魂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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