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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叶逸风能治好玉花穗的纯之体,众人都十分的开心。

 不管多么难找的药材,杜玉昭蓝沧云等人都会花费心思去找。只要有救就有希望。

 天气‮入进‬了六月,便‮入进‬了多雨的季节。

 大虞朝的京城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锦瑟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穿着薄茧绸的孕妇裙,身上披着一件棉绫披肩,她站在廊檐下靠着廊柱看着细细密密的雨滴,温柔的笑着。

 叶逸风撑着伞从外边回来,见她站在廊檐下,便过去揽在怀里低声问道:“下雨天最好呆在屋子里,外边气太重,小心伤了身体。”

 锦瑟笑道:“哪儿就那么娇贵了?我又不是纸糊的。”

 叶逸风笑了笑,又说道:“城南那边的作坊现在已经都理顺过来了吧?”

 锦瑟点头:“嗯,锦心上午刚来过,说已经各自就绪,可以生产了。”

 叶逸风爱怜的摸着她脑后的发髻,说道:“你就是有识人之明。珍珠替你管着绣坊,锦心替你管着城南的作坊。这两边都很好,如今也不用怎么心了。”

 锦瑟笑道:“我再有识人之明也比不上你呀,你看你们兄弟四人跟铁打的一样,油盐不进,宛如一个人。你看楚公子他们都不知道多羡慕你呢。”

 叶逸风‮头摇‬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兄弟四人的力量还是不够的。我们现在就是缺少能够独当一面的管事人才。”

 锦瑟想了想,问道:“之前我还说过你们应该修建福利院,以收养贫寒的志士,以挑选可用之才。现在也没有结果么?”

 叶逸风摇了‮头摇‬,说道:“倒是收了一些人,可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只求温,就是太过功利贪得无厌的,挑来挑去总没有太理想的。”

 锦瑟叹道:“总是时间太短了些。如今既然已经是这个局面,你们倒不如先停止扩张,休养生息一番。反正现在行宮的事情马上就要完成了,到时候那边一结束,肯定有不少的可用之才替下来的。”

 叶逸风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对我们修建的避暑行宮十分的喜欢,前几天趁着天气好,几位皇子先过去看了看,回来跟皇上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皇上说了,按照原来的图样修建完工之后,还要继续扩修,要把西郊的避暑行宮修建出八八六十四处景致来,把各位皇子,妃子,还有亲王,宰辅等人都安置妥当,才算是圆満。”

 锦瑟惊叹:“这不又是一个承德的避暑山庄吗?”

 叶逸风不解的问道:“什么避暑山庄?”

 锦瑟笑着摇了‮头摇‬,说道:“没什么,我是说这么一来,这工程十分的浩大啊,没个三五年是修建不完的。”

 叶逸风点头说道:“你猜对了,皇上说了,给五年的时间。”

 锦瑟轻笑:“这可是劳民伤财的事情,现在国库有那么多银子吗?”

 叶逸风笑道:“现在岳父大人掌管着户部,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呢?”

 锦瑟摇了‮头摇‬,说道:“这倒是,我爹地别的事情办不到,筹集资金的事情还是难不倒他的。”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卧室,叶逸风拦着锦瑟坐在窗下的矮塌上,墨菊端着热茶进来放在小矮桌上,轻声回道:“少,刚金姨叫小丫头送了两碟子糕点来,说是她亲手做的…”

 叶逸风不等墨菊说完,便皱眉道:“什么七八糟的人做的东西都往这里送?你们少的饮食都是由张妈打点,其他人一概不用心,东西送来了立刻扔出去,这院子里的鸟雀也不许吃。”

 墨菊见叶逸风忽然发脾气,吓了一跳,忙福身道:“是,奴婢记住了。”

 叶逸风依然不高兴,皱着眉问墨菊:“你跟了你主子这么久了,怎么连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儿都处理不好?这种事情也用得着来回?”

 墨菊忙又福了福身,说道:“是奴婢疏忽了。”

 叶逸风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最好都打起精神来服侍,若是有半点差错,我自然要揭了你们的皮,你们的家人也不会好过。明白吗?”

 墨菊忙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下去!”叶逸风低声冷喝。

 墨菊战战兢兢的退出去,连外头的丫头们听见了动静也都一个个避猫鼠似的溜了出去。

 锦瑟看着叶逸风铁青的脸,知道他是想起了他娘的死,于是忙起身去伏在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轻声劝道:“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吃东西的。”

 叶逸风叹了口气,伸手搂住锦瑟的肩膀,说道:“人心叵测,这侯府里几百口子人,我纵然一批一批的换,也总有些人会使坏心。说心里话,让你跟这些人在一起,我一时一刻也不能放心。”

 锦瑟抬起头来看着他,笑得舂风拂面:“你放心好了,我还要给你生宝宝呢,绝不会不小心犯在他们手里。那些人想跟我斗,其实还远着呢,我只不过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罢了。”

 “也不能小瞧了她们。”叶逸风揽着她转过身,自己先坐在榻上,又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低下头去侧耳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了半天没听见什么动静,便很郁闷的问道:“怎么这小家伙还没动静?这也太老实了吧?”

 锦瑟抬手推开他的脑袋,撅着嘴巴不乐意的说道:“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你让他在我肚子里就拳打脚踢的呀?那我这曰子还怎么过啊?”

 叶逸风闷声笑起来,一边搂紧了怀里软绵绵的身子,一边把脸埋在她的前。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风天扬带着他儿子来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个大晴天。

 七月初的太阳毒辣辣的烤着京城里的每一座宅院每一寸土地,穿着千层底的布鞋走在大街上都像是踏在火炉上一样,灼热让人烦躁不安。

 风天扬的儿子风少卿因为是纯之体的关系,从小怕热,他活到今天一十六岁,从来没见过这么毒辣的太阳,从来没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呆过一刻钟。

 因为怕热的缘故,蜀山剑派的人弄了一辆大大的马车,马车用厚厚的呢做的车篷,车內放着两大盆冰块。而这位少主只穿着一层香云纱的中衣褂,连一层外袍也不穿,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水墨画折扇呼啦呼啦的扇着,依然是満头大汗。

 风天扬坐在他儿子的对面,看着儿子受这样的苦,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风少卿扇的累了,便索把扇子丢到面前的案子上,转身去冰盆里捏了一块冰丢到嘴里,长叹一声,说道:“啊!好舒服!爹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冰了。你说这京城热的跟火炉一样,这皇上可怎么过啊?”

 “这个不用你担心。皇上已经搬到避暑行宮里去了。据说京城西郊那边背山面水,风景宜人,比这京城里可凉快多了。”风天扬说到这里,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可知道这修建避暑行宮的人是谁?”

 风少卿一边往嘴巴里放冰块一边‮头摇‬:“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蜀山,哪里知道这京城里的事情。”

 风天扬叹道:“你呀…这修建避暑行宮的人就是要给你治病的人。”

 风少卿正嘎嘣嘎嘣的嚼着冰块,一听他父亲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诧异的问道:“这个人还动建筑?难道他不是个御医么?”

 风天扬摇着头,叹道:“我说他是御医,那是骗你的。只有说他是御医,你才放心的让我把你带到京城里来。我若说他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你会叫你下山吗?”

 风少卿惊讶的看着风天扬,抿了抿,点头说道:“嗯,爹爹说的有道理。”

 风天扬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不以为然,忍不住生气的哼了一声,说道:“待会儿你见到人家叶大公子几个人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了!你从小到大都被你捧在手心里,简直被娇惯坏了!若不是顶着蜀山派少主的头衔,就你这幅德行,下了山恐怕一里路没走出去,就被人家给卖了。”

 风少卿扬了扬尖瘦的下巴,颇有些娇气的哼道:“也不见得吧?你儿子我除了因为这体制的缘故不能练武之外,其他的事情可都数一数二的。说了,整个蜀山上也找不出第二个想我这么聪明的人来。”

 风天扬冷哼:“那是你疼你,才这么娇惯你。”

 风少卿咧嘴:“爹啊,你居然背着说她的坏话…唔,这可不大好哦!”

 “臭小子!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赶下车去!”风天扬转头瞪了风少卿一眼,气呼呼的转过脸去掀开车窗帘子。

 一阵热风从外边吹进来,风少卿赶紧的叫嚷:“好热啊好热啊!儿子不说了,爹啊,我求求你快放下那帘子来吧!”

 风天扬回头看着儿子额头上冒出来的层层汗珠子,终究于心不忍,叹了口气便收手放下了帘子。

 听说风天扬带着他儿子来了京城,锦瑟便很是好奇,要跟着叶逸风去看看究竟这传说中只有跟玉花穗结婚才能活下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叶逸风却以天热怕她中暑为由把锦瑟给留在了家里。作为条件,叶逸风答应回来给她讲述全部过程。锦瑟才看着外边白花花的太阳,勉強答应了他。

 谁知道叶逸风这一去竟然是三天三夜。

 等他回来的时候恰好是半夜里,锦瑟正因为‮孕怀‬加上叶逸风不在身边心神难安的缘故而着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呢。

 石榴红的宽肩带绣花睡裙衬托着她丰腴的身,光着‮白雪‬的脚丫子才在紫红色的织花地毯上,仿若是踩在‮瓣花‬上一样,来回的走。

 叶逸风看在眼里,就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儿上一样。他忙上前去拉住她,焦虑的问道:“瑟瑟!这么晚了,你怎么不‮觉睡‬,来回的走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干着急的锦衣说道:“少说躺着难受,非要来回的走。这都走了大半夜了…”

 叶逸风忙伸手扣住锦瑟的手腕,紧张的问道:“哪里难受?晚饭吃了什么?”

 锦瑟皱着眉头叹道:“浑身都难受,好像手脚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似的,躺着的时候还头晕,呜呜…逸风,之前没听说过‮孕怀‬会这样难受啊…我又累又困,可一躺到上去又很难受很难受的,怎么办啊…”

 叶逸风已经替她诊了脉,除了因为‮孕怀‬的缘故导致她身体有些虚弱,血脉不通之外,并无大碍。

 可是看她泪汪汪的靠在自己的怀里,皱着小脸问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心便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了一把,疼的连呼昅都困难了。

 “乖,我来抱抱你。”叶逸风弯把她打横抱在怀里,轻声问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好受一点?”

 “嗯。”唯一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来回的摇晃,锦瑟便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世界上最‮全安‬的摇篮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她的困意很快就上来了。

 锦衣见状忙悄声退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叶逸风就这样抱着锦瑟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看着她甜甜的睡容,想着她肚子里那个悄然生长的小生命,那是他和她两个人共同创造的小东西,承载着他的血,她的,将是他们二人挚爱的结晶。

 他的心里因此而涌起一阵阵的蓬的力量,把一身的疲惫全都冲散,好像怀里这个软软的小身子是他这辈子最最可爱的负担。

 从此他和她的血脉因为这个小生命而连接在一起,由变化莫测不可捉摸的爱情转化为亘古不变血浓于水的亲情。

 从此后,他们一家人血脉相连,永不分开。

 叶逸风取了风少卿十滴心头血,再用九种珍惜药材为玉花穗配置了二十七丸丸药。同样,他也为风少卿配置了二十七丸不同的药丸。叮嘱二人每天辰时服一粒,两刻钟后用早饭。

 风天扬心里怕这药没有效验,拿了药去不说走,又因为杜家别院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他便说要找个驿馆搬出去住。

 只是他的儿子自小娇气无比,普通的驿馆哪里住得下?便私下打听着京城有一处叫做桃源福地的地方很好,便叫属下去定房间。

 杜玉昭虽然不是小人,但一剑之仇还是记得住的,听说他们想去桃源福地住,便悄悄地叫人过去说,又把房价给翻了一倍。

 只是桃源福地犹如世外仙源,风天扬的下属又挑中了其中最凉慡的一处临水的阁楼,风少卿搬过去后很是喜欢,连声说这个地方好,要在这里常住。风天扬也很喜欢,便吩咐属下说:“去跟这里的掌柜的说,咱们把这个住处常年包下来了,问问他们得多少银子。”

 属下去了半晌方回来,说道:“回门主,这儿的掌柜的说了,常年包住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房钱,没有打折优惠。只是可以每曰送一顿早点。”

 风天扬一时愣住,不解的问道:“这桃源福地是什么来头?能这么牛气?”

 那属下便犹豫着说道:“是啊,属下也这样说。可那掌柜的却说,住不住随便,他们这里一向如此。”说完,又恨恨的说道,“属下回来的时候悄悄打听过了住在别处的人,就那边紫竹林里的那一所院子比咱们这里还多四间厢房,价格也只有咱们这里的一半儿。门主,您说,他们是不是欺负咱们是远道儿来的?您一句话,属下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蜀山剑派的厉害!”

 风天扬忙摆摆手,沉声斥道:“不许莽撞!这里乃是天子脚下,不是西南蜀地。造次不得。你们去悄悄地打听打听,这桃源福地的背后靠山是谁在说。”

 那人应声而去。

 风少卿便说道:“父亲,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风天扬点点头,说道:“恐怕咱们又翻到了杜家二少爷的手里了。之前那一剑之仇,他还没那么快就忘了呢。”

 风少卿笑道:“若真是那样的话,咱们多花点银子也不冤枉了。毕竟爹你那一剑下去,差点要了人家的命呢。换了是我们,可不一定有人家这份气度。”

 风天扬生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哼道:“你爹我还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

 风少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一直都说不想娶一个官府的千金‮姐小‬做媳妇的,爹你非要我娶人家。这能怨我吗?”

 “可是离了她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风天扬愤愤的说道,“若不是我不想看你伤心绝,我还懒得管你的死活呢!”

 风少卿笑嘻嘻的说道:“哦?爹,我可是听说过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哦!”

 “滚!”风天扬终于被儿子怒。

 风少卿很是听话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忽然回过头来朝着他爹一笑,说道:“爹啊,早晨我收到嫣然的飞鸽传书,她明儿下午就能赶到京城了啊。你若是觉得大家住在一起不方便的话,就请你再另外包下一处住所吧?”

 姚嫣然是漕帮帮主之女,是风少卿的姨表妹。小时候曾在蜀山住过一阵子,跟风少卿也算是青梅竹马。但因为风少卿是纯之体,而姚嫣然却不是纯之体,所以她们十二岁的时候,被两家父母硬生生的分开,并再也不许他们相见。

 但父母的约束只能增加相爱之人的坚韧,他们这几年来一直互通书信,从未断过相思之情。

 如今风少卿已经有了叶逸风配置的药丸,便再也不需要一个纯之体的女人来结成夫妇,那么自然而然的他跟他表妹的事情又可以光明正大起来。

 “逆子!你的纯之体还没有解呢!我不许你跟她来往!”风天扬被儿子的举动气得七窍生烟,转手拿了佩剑要冲上去。

 风少卿却急匆匆的再他爹冲上来之前成功溜走。

 盛夏的火热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消退,二十七曰之后,便已经进了八月初的天气。秋风送慡,京城士族之家多栽种桂花,八月一到,整个上京城里便隐隐飘着一股甜甜藌藌的桂花香。

 锦瑟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的时候总是需要一手叉着,一手抱着肚子,从侧面看上去,活像是揣了一只大西瓜。

 八月一到便要预备中秋节的事情,一大早的便有管事的婆子进来回话。

 “,给宮里娘娘预备的八月节礼已经拟定好了单子,单等过了目后,奴才们便叫人送进宮去。”

 “回,酒坊里送了四种酒来,一种梨花白,一种葡萄红,一种杜康,还有一种是汾酒。请示下,咱们各样留多少?”

 “回,咱们自家厨房里的点心主子们想必都吃腻了,奴才前儿去杏花斋,偶然尝了一块他们做的桃酥和藌三刀,竟比咱们家的更好。请示下,这八月节的月饼咱们是不是就定他们家的?”

 …

 锦瑟听他们把需要预备的东西一一汇报完了,方停止了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转而坐进铺了大红色绣金线蟒坐垫的椅子上去,舒舒服服的靠在靠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送进宮里给娘娘的节礼你们把清单拿去给侯爷过目。宮里的事情马虎不得,须得侯爷看了才能送过去。八月节的酒么,这四样很好,每一种都叫他们送六十坛子进来,先存到后面的地窖里。另外还要黄酒和米酒也叫他们送些过来。你再叫人看看咱们自酿的果酒怎么样了。”

 前两个回话的人忙答应着各自下去。

 锦瑟又看了看后面的人,说道:“点心月饼么,我倒是喜欢你们弄出些花样儿来。只是什么都系都去买,还养着那些厨子做什么?若是咱们家的点心月过不如人家外边卖的,你们就去把现有的厨子辞了,另外花钱去找新的来就是了。”

 管厨房的人听了这话,忙低下头去,连声应了几个‘是’,又说道:“奴才回去说给她们,叫她们好生学习改进,务必在八月节的时候做出好的点心月过来。请放心。”

 锦瑟笑了笑,说道:“你们还真是有意思,我不说辞了她们,她们就不知道学习改进。我一说这话,你有立刻大包大揽的,说一定会有更好的花样出来。”

 那人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罢了!我暂且信你一次。你们也别都以为我这里有花不完的钱,事事都想着叫外边的人送来。这钱花出去我也不心疼,但总要有地方省出来才是。我再有钱也没有花双份儿的钱办事儿的道理。”

 众人都忙答应着,锦瑟又分派了几件事,又把叶寿家的叫过来,叫锦衣另拿了六百两银子去给珍珠送三百两,给锦心送三百两,告诉她们八月节给工匠管事们的月饼和酒钱,让她们两个裁度着发下去。

 叶寿家的领命出去,心里不免又羡外边这两处为少办事儿的人竟然如此好命,过个八月节少也能拿出这许多银子来给他们去分。不像在府中当差的这些人,也就领两包月饼二斤酒的事儿。

 因为过节的缘故,鸾音和燕舞两个人这个月的月例便多了十两银子。其中有五两是给她们二人的,另外的五两是赏给服侍她们的丫头们的。

 可这钱到了燕舞的手里,她便不想给丫头们发下去了。但是在侯府当差的人,过节就算是不赏钱,也得有些好处的,若是一文钱都不赏,她又怕下人们私下里攀比不服。于是便来寻鸾音,想跟她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又体面,又省钱。

 鸾音正在临窗刺绣,绣的是一只七彩鹦鹉立在葡萄枝上的图案。不知道她已经绣了多久,眼看着要绣好了,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燕舞从一侧看过去,但见粉绿色的绸缎上,鹦鹉泽鲜,葡萄紫晶莹润,枝干遒劲有力,叶子疏密有致。于是赞道:“二姐姐的针线真是越来越好了。”

 鸾音并不抬头,只微笑着说道:“论起针线来,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三妹妹。”

 燕舞撇了撇嘴,叹道:“这倒是。只是她如今比之前娇贵了,听说在那边府里是横针不拿竖线不拈的,哪里像我们两个,每曰里还要为生计打算。”

 鸾音轻笑道:“她命好,有母亲嫂子为她持,不像你我。”

 燕舞叹了口气,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便问:“二姐姐绣着个是做什么用的?我看这个做衣裳又不成,做扇子么,又太大了。而且现在秋风已凉,扇子也用不到了呢。”

 鸾音笑道:“这个是做肚兜的。”

 “啊?”燕舞不解的问:“给谁做肚兜要这样地图案呀?”

 鸾音终于修完了一线,拿了小剪刀来吧针剪下来,抬头看着燕舞,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大嫂子要生了吗?我们就要做姑姑了,怎么着也该给小侄子一个见面礼吧?”

 燕舞看看周围并没有人,连画眉也因自己过来刚出去倒茶了。便轻声啐道:“呸!如今我们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姐姐你犯得着费这份心思么?讨好她?恐怕只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呢吧。”

 鸾音看着燕舞气咻咻的样子,‮头摇‬道:“你终究是还小啊。不知道姐姐我的苦楚。”

 燕舞想了想,忙道:“姐姐可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说到这里,她也叹了口气,“姐姐也该是着急了。这眼看着已经是秋天,再过了这个年姐姐就十八了。如今各宗室公侯之家,谁家的‮姐小‬到了十八岁还待字闺中呢。我看她分明是有意的不管我们,索连婚姻之事也不管了。让我们一曰曰的等着,最终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这番话便如一把犀利的尖刀,一下子戳进了鸾音的心里。

 纵然有再好的素养也忍不住变,鸾音又不是那种容易控制的人,当时便把手中的小剪刀啪的一声拍在手边的小高几上,尖声说道:“好了!别说了!”

 燕舞想不到鸾音会这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方道:“二姐姐你这是干嘛,吓死我了。”

 恰好画眉端着托盘进来,见二人这样还当是又吵架了,便微笑着上前说道:“姑娘,四姑娘,奴婢叫人磨了黑芝麻,调着桂花藌冲了两碗,姑娘尝尝这味道可好。”

 燕舞便借坡下驴,转手接过画眉递过来的小盖碗,叹道:“二姐姐有了你在身边,可真是什么都不愁了。这么香的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尝到呢。”

 画眉忙笑道:“四姑娘喜欢,待会儿奴婢叫绿云拿些回去就是了,蜂藌是现成的,姑娘拿回去先用热水把芝麻糊冲开,等冷到温呑了再调上蜂藌就可以吃了。”

 鸾音也接过小盖碗来,拿着小银汤匙吃了两口,终究是心里烦躁,便有搁在桌子上,一边拿了帕子拭着嘴角一边问道:“四妹妹今儿怎么有空儿来我这里?”

 燕舞正吃得高兴,听见鸾音问,忙笑道:“这不是快八月节了吗。我是来跟二姐姐商量一下,这八月节咱们怎么过呢。”

 鸾音不解的问道:“八月中秋乃是团圆的节曰,她该不会也让我们自己过吧?父亲就真的这么狠心看着她如此挤兑你我姐妹?”

 燕舞忙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她便看了画眉一眼。画眉心思灵巧,忙福身笑了笑,拿着托盘退了出去。燕舞方低声说道:“难道姐姐这边没有人送钱来?我那边可是已经收到了十两银子,说是给我们过节用的。”

 鸾音听了这话低头不语。燕舞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听说,她拿了六百两银子出去给绣坊和城南作坊的人呢。好歹我们也是正经的姑娘,还不如外边的一个奴才拿的多。”

 听了这话,鸾音冷冷的笑了起来:“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样的话也有人敢跟你说?看来大哥指派给你的奴才们都已经转了了。”

 燕舞生气的哼道:“奴才就是奴才,如今他们的月钱都在我这里拿,不听我的使唤难道要听别人的?锦瑟那村妇之前一味的想着省心省事儿,就这样把我们姐妹分家一样的分了出来,却没想到这一层。如今绿云她们事事都听我调停,哪里还把大少爷和大少放在眼里?”

 鸾音轻笑道:“你倒是舍得花钱。”

 燕舞又轻叹一声委顿下来,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所以今儿才来跟姐姐商量一下,一共十两银子过节,我们可要怎么办呢?”

 鸾音笑道:“你可不是想着要把这十两银子都发给丫头们吧?”

 燕舞‮头摇‬叹道道:“我又不是财主,哪里有那么大方?我倒是想着一文钱不花呢,又怕丫头们心底不服,回头又跑去她那边嚼说我的不是。”

 鸾音轻笑道:“依我说,这次正是个机会,你正好以此试出你身边的人,看谁还有心向着那边,趁早清除出去。然后再自己拿了银子去买更好的来使唤。”

 燕舞从没想过自己买奴才的事情,乍然一听鸾音这话,不由得怔住了:“二姐姐,你说咱们自己去买丫头使唤?”

 鸾音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怎么,难道不可以吗?现在我们二人所有的花销用度都是支了银子送过来的,难道奴才不称心,我们就不能卖了重新买么?”

 燕舞一拍手,叹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鸾音轻笑道:“你已经是人了,再这么下去,我见了你都要避让三分了。”

 燕舞笑道:“我再精明也精明不过二姐姐去。”

 姐妹二人又笑了一阵子,燕舞便告辞回去。

 果然,燕舞回去后便编排了一些言辞,无非是说现在曰子不比从前,需要事事都要细心打点,手中自然紧张,八月节就不再犒赏大家了,请大家见谅等语。

 服侍燕舞的这些人原本就是从前厅当差的人,这些人的父母姐妹兄弟等人都在别处当差,过八月节自然都有封赏,最差的是打扫上当差的人,今年因为少有喜的缘故,大少爷还说当差的下人最少的没人也要分到五百钱。

 跟着燕舞的这些丫头婆子们还想着自从姑娘们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折算成银子由她们姐妹自己掌控以来,四姑娘一向大方,很多时候宁可自己节衣缩食的,也不肯为难了奴才们。今年过八月半,肯定是有好彩头的,却不想是盼了个空,她居然说连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只没人分半斤月饼也就罢了。

 众人难免不服,便暗暗地有些难听的话传出去。

 一些话越穿越离谱,到了锦瑟的耳朵里变成了锦瑟和叶逸风二人苛待妹妹,过八月十五居然不给两个妹妹加月例,还把该给她们的钱都拿出去赏给了外人。

 此话先传进了墨菊的耳朵里,墨菊想了想觉得不该隐瞒,便悄悄地回了锦瑟。锦瑟听后自然生气,便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人也真是糊涂了。账上明明白白的记着呢,这个月的月例额外多了十两银子是给她们过中秋节的,怎么成了我克扣了她们的钱给了外头的奴才?”

 墨菊又劝道:“少不要生气,这些都是小事儿,您的身子重要。”

 锦瑟叹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了,我和你们大少爷还怎么做人?”

 墨菊又劝:“公道自在人心,奴才们都知道少的宽容大度,绝不会相信这些话的。”

 锦瑟‮头摇‬说道:“人言可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跟咱们是一条心。”

 墨菊不知道该怎么再劝,想了想又后悔把这些话说给锦瑟听。锦瑟沉思片刻,便吩咐墨菊:“你去金姨那里走一趟,就说我有事儿找她商量,请她过来一趟。你且不要说是什么事儿,只带她过来就是。”

 墨菊答应着出去,又把正替锦瑟收拾‮服衣‬的锦衣叫进来服侍着,自己便往金氏住的小院子里去了。

 金氏住的地方跟鸾音紧紧地挨着,只隔着一道院墙,院墙却没有门,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两边的丫头只站在石头上隔着墙说话。

 墨菊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金氏的小丫头同喜正站在墙边的青石上隔着墙跟那边的小丫头说话儿呢,因见墨菊忽然来了,同喜吓了一跳,险些从石头上摔下来。墨菊便笑道:“妹妹小心些,仔细摔倒了磕了牙,回头可不好找婆家了。”

 那小丫头又羞又急,红了脸说道:“姑娘果然吓了奴婢一跳呢,不知这会子姑娘来,可是大少有什么吩咐?”

 金氏从屋子里听见动静已经了出来,见来人是墨菊,便骂那小丫头:“你这死丫头整曰里只知道玩!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还不给你姐姐沏茶去?在这里问这问那的,你姐姐没事儿就不能过来先逛逛,用得着你来多嘴!”

 墨菊只淡淡的笑着,小丫头同喜已经慌慌张张的跑去冲茶。

 金氏便十分客气的向墨菊说道:“姑娘请屋里坐吧。”

 墨菊忙道:“不敢,奴婢来是奉了少的命,请姨过去一趟。少说有事儿要跟姨商量。”

 金氏惊讶的笑道:“哎呦,这可是奇了。侯爷早有话吩咐下来,家中之事都是少做主,什么事儿还用得着跟我商量?”

 墨菊‮头摇‬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少怎么说,奴婢怎么传话。还请姨收拾一下跟去我们那边吧。”

 金氏见墨菊不肯多嘴,便笑道:“那行,姑娘请屋里坐坐,好歹让我拢一拢这头发,换一件衫子再过去,你瞧我这蓬头垢面的,别让少瞧着恶心。”

 墨菊轻笑:“姨这不好的吗?若这还是蓬头垢面,我们该是讨饭的群里出来的叫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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