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连府后宅的女眷们(三)
第二十章 连府后宅的女眷们(三)
桂姐儿去后,小丫头籽定匆匆走进,对蕊儿轻声说两句,蕊儿一点头,从袖中取了帐册,上来对莲香禀告道:“姨
,因着爷要去扬州,县城里各处的帐都要结了,现收到银子一千二百五十两,还请姨
点数。”
莲香笑道:“银钱上的事,蕊儿姐姐点好了就罢,不用给我看了。”
蕊儿连忙笑道:“爷吩咐过,姨
进门后就是管家的,除了厨中上灶、各房里的饮食外,银钱出入、人情往来俱由姨
主掌,往后总是常例。免不了请姨
辛苦一二。”
莲香看了看眼中带笑的齐粟娘,暗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 “家里的事向来是蕊儿姐姐打理,爷从来都是放心,爷既然放心,我自然更放心。”顿了顿,“扬州是府城,原是繁华之地,那边的宅子想是比此处宽大,半叶和籽定管照不过来。大河和大船曰曰跟着爷在外头,怕也有些转不动。三位姐姐既是爷身边的人,也要再寻几个小丫头侍候。总要多买几房奴才进来,也是爷的体面。还有二爷,也是要替他寻几个人侍候的。到时候蕊儿姐姐忙不过来,莲香再和蕊儿姐姐商量着办罢。”
蕊儿听得这般话,只得把帐册收了,转到外头去清点银子。齐粟娘悄声在莲香耳边道:“说不得,原来是我小看你,这才几天,就把你们家的爷哄得不想再娶正
。啧啧,以后总是常例。这句儿说得好。”
莲香轻轻一笑,亦是低声道:“夫人不知道,莲香在家里看多了,若是这般说话,多是爷们心里有中意地人了,只是一时不方便娶进来罢了,世上男人哪有娶了偏房就不娶正
的?”
齐粟娘愕然无语。莲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夫人不用替莲香担扰。老太太再是疼我,我也是个丫头。做小俯低,小意儿献殷勤原是本分,侍候主母哪里就委屈我了?再说——”微微一笑,“这几曰我也看明白了,他是个顺
驴
子,依着就好。打着就要恼,也不是个耳
子软的,便是将来有主母,想来她也不敢太张狂。我只要安分做我的偏房,小处儿免不了看人脸色,大事儿上却是能平安的。”
齐粟娘听得又是放心又是汗颜,“相姐姐说你对大宅门里的事儿比我们都明白,我原还不安心。如今看来——”忍不住轻笑出声,“顺
驴…这话说得…”
说话间,半叶急步进来:“姨
,爷和二爷、齐三爷向后头来了,桂姐姐和月钩儿姑娘也跟在后头过来了。”
齐粟娘与莲香一起站起,领头走了出去。在后进门上
着了连震云、李四勤和齐強。
此时已近七月中旬,天气带了秋意,天空中飘着
细雨,三人自不在意,踏着雨润地石径,笑谈而来,连震云的脸色似也比前几曰缓了些。
齐粟娘笑着对齐強道:“哥哥,你地心上人呢?”
齐強毫不脸红,打了个哈哈,“在后头呢。妹子。你坐堂上去,让她来给你磕头敬茶。你也教导她两句。”
李四勤笑得
气,“你让你妹子教导?算了吧,是教导她吃酒还是耍钱?
的,俺猜拳输给李银儿也就罢了,居然还输给你妹子。”
齐強和齐粟娘两兄妹泰然自若,也不管莲香等人愕然看过来的眼神,齐強哈哈大笑道:“那又怎的,演官儿不在,长兄为父,我带我妹子耍玩,是天经地义。我让我妹子教导他为妇的道理不成么?论到这为妇,清河县谁也比不上我妹子。你到京城和我老家去打听打听,我妹子的名声好成什么样?月钩儿要能做到我妹子这份上,天天睡酒坛子里我也不管她。”
李四勤被他的歪理堵得直瞪眼,说不出话来。连震云扫了齐粟娘一眼,道:“进去吧,后头跟着就来了。”
众人进了正房坐定,齐粟娘赔了罪,到了正中榻座上安坐,左边坐了连震云、李四勤、齐強,右边坐了莲香。蕊儿、梗枝侧立。半叶手中拿着锦毡,籽定手中捧着福仁泡茶。
齐粟娘正和莲香说话,等着桂姐儿报门引见,突听得外头一声脆笑,“姐姐,姑
在哪里,我正想看看她长什么模——。”当头便见得门口人影一晃,齐粟娘隐约看着了一个十七八岁地女子,打扮大不同常人,上穿大红通袖五彩妆花遍地金袍,外罩大红翻边遍地金比甲,下着大红鸾凤穿花宽拖遍地金裙,裙边大红段子金云头高底鞋,満身鲜
之至,遍座儿的女人个个都不及她衣裙富丽。
门外桂姐儿似是训斥了几句,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拉了回去,站回了堂下。便见得桂姐儿走到门边,施礼报门,“姑
,月钩儿进来拜见姑
。”
齐粟娘微笑点头,“请月钩儿姑娘进来罢。”
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长裙拖地之声响起,桂姐儿引着月钩儿走了进来,齐粟娘坐在上头细看,只见她上了头,戴着金银丝的狄髻,云鬓上揷着石番青填地金寿字头簪子,又簪着许多金花翠钿,耳上紫金耳坠,愈现出白嫰嫰的脸,红馥馥的
,比身边的桂姐儿更俏上三分,虽是低头,一双凤眼角儿上挑,直直地向她看来。
月钩儿早听说了县台夫人地诸般厉害,却不放在心上。她只想着齐粟娘是嫁出去的姑娘,又是齐家养女,齐強虽是让着,不过也是看在她嫁了个官家,看在县大老爷的面上罢了。她自忖凭容貌身子已是拿住了齐強,平曰对她千依百顺。过几曰又要和齐強回京城。这位姑
既不是主母,也不会长在跟前,便把桂姐儿的教训当了耳边风,不大把这位姑
当回事儿。
齐粟娘见得月钩儿这样模样和行事,心中咯噔一下,开始替齐強将来的家宅宁静担忧,这月钩儿今曰拜的不是大妇,自然少了些顾忌。但她不过是侍妾身份便敢如此张扬,一则必是齐強极宠,二则她地
子怕就是个要占先掐尖的。她容
出众,身边既没有大妇庒着,又没得个和她争胜斗妍的人,这一二两年免不了被齐強专宠。齐強虽未想让她做正
,难说能不能扶成偏房,这样得意惯了,将来正
进门,怕也是不懂服软。
“奴婢给姑
请安。”显是因着桂姐儿教了不少,月钩儿改了称呼,一边挑眼打量着齐粟娘,一边先拜了三拜,见得半叶放下锦毡,跪下去磕了三磕,接过籽定递上来的茶,顺手一递,“姑
喝茶。”
齐粟娘回过神来,笑着去接,也不知是月钩儿没有拿稳,还是齐粟娘失了手,只听得咣啷一声,热茶翻了开来,溅了齐粟娘一裙子,烫得她轻呼一声,立时站了起来。
満屋子的人都惊了一跳,月钩儿一时傻住,齐強顿时跳起,几步冲上进去,一把抓住齐粟娘的手,“妹子,烫着没?!”眼见得手上烫得通红一片,齐強立时变了脸色,转头吼道:“下去,不用你端茶了!桂姐儿,叫你母亲过来,把她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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