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前恭后倨
江口市安公局办公大楼,八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副局长阚文清正坐在待客沙发区,悠然自得地泡上一壶功夫茶。
阚文清四十几岁,肚子起凸,身材明显发福。作为老资格的市局副局长,又是分管治安工作,阚文清在市局颇有实权。这么些年,阚文清也没想着要再往上爬。江口市安公局的局长和副局长,看上去只差了一格,实际上这一步的区别,天差地远。
市安公局副局长,还是属于业务部干范畴,安公局局长,却可称之为“政治家”了。作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江口在国內的地位,举足轻重。因为对安公工作的重视,江口市安公局长一般会进市委班子,有时候还是由市委政法委记书兼任。
作为计划单列市的市委班子成员,其受重视的程度,有些时候并不下于直辖市的班子成员。
阚文清可以凭着自己的才干资历和一定的靠山背景在安公系统內部,一步一步升迁到副局长的高位,然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出现,接任安公局长的可能
基本为零。自江口建市以来,几乎每一任安公局长都是从其他岗位上调任,多数是从区委记书调任或者从省厅下派。江口市安公局內部工作人员,顶天就是升到副局长,尚未有过直接升任局长的先例。
这也没什么,阚文清已经看淡了,很享受眼下的生活。
阚文清端起一杯黄橙橙的茶水,喝了一口,秘书忽然敲门进来,向他汇报说:“阚局长,有一位客人,自称是青山省云湖县县委记书,姓范,想要见你…”
阚文清顿时愣怔了一下。略感诧异地反问道:“青山省云湖县县委记书?”
“对。”
秘书点了点头,见阚文清有些愕然不解,便解释了几句。
“阚局长,我估计是为了昨天坤长街那个事,就是天通物
公司砸的那个內地销售公司,好像就是云湖县的。”
阚文清恍然。
这样的治安案子,一般来说,庒
就不至于惊动市局。事实上,昨天销售公司也是向安公分局报的案。但安公局內部,谁都知道天通物
公司的特别之处。一方面敷衍云湖的人,一方面将这个情况上报了市局。既然涉及到了天通物
公司,安公分局还是不要自专的好。
惹不起啊!
“人已经到了吗?”
“到了,在会客室等着,你要是觉得不想见的话…”
阚文清举起手来,止住了秘书的话语,沉昑着说道:“既然是县委记书来了,还是要见个面的。不然就太不礼貌了。”
虽然说內地的县委记书,在江口庒
就不算回事。好歹是个正经官身,正七品地方长吏,千里迢迢从青山赶到江口,登门造访。就这么将人家晾在外边,避而不见,也不是那么好。
见见无妨,反正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里握着。阚局长底气十足。
“你请他过来吧…对了,姓什么来着?”
阚局长不是本地人,听口音是北方人。
江口大开发。依靠一个小渔村的原住民,明显不靠谱,家国从国全各地调集了无数的精英人物,填充这座新城,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江口速度”江口是共和国最典型的移民城市。
“姓范,模范的范。”
“啊,好。”
阚文清点点头,又转身喝茶,气度沉稳异常。
不一会,副局长办公室的房门再度被推开,秘书比较客气地说道:“范记书,请进。”
范鸿宇大步进门。
阚文清依旧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并不回头,直到秘书报告了一声,才缓缓扭过头来,风淡云轻地说道:“范记书,
…”
下一刻,阚文清职业化的微笑便僵在了脸上,
出无比诧异的神情,情不自噤地站起身来。
“是你?”
秘书顿时大感诧异,莫非这两位还是老
人?
怎么阚局长如此表情!
“阚局长,你好。”
范鸿宇微笑颔首。他也没想到,市安公局阚副局长,就是他多年前见过的那位。当时,范记书还只是枫林镇的镇长,因为洪州卷烟厂厂长付德臻的老婆女儿在江口被卖服衣的摊贩敲诈一事,与阚文清在出派所见过一面。隐约记得,那个敲诈付婷婷的服衣摊小贩,是阚局长的小舅子。阚局长娶了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嫰老婆。
那一回,是李舂雨委托省里一位老导领给阚文清打了个电话,将矛盾化解了。
此番前来拜会江口市安公局副局长,虽然听说也是姓阚,范鸿宇未曾料到,还是同一个人。
五六年过去,阚文清依旧稳稳地端坐在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宝座之上,也堪称是安公局的不倒翁了。不管是在江口还是在內地小县城,安公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都是扎扎实实的实权人物,能量很大的。
“你好你好,范记书!”
阚文清很快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大步上前,主动和范鸿宇握手,变得极其热情。
“来来,范记书,这边请坐。”
阚文清笑容可掬的,礼让着范鸿宇到待客沙发上落座。
“谢谢阚局长。”
“哎呀,范记书啊,咱们有几年没见面了吧?没想到你已经是县委记书了,这个可真了不起…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阚文清摸抚着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秃顶的脑袋,感慨万分地说道。
这话倒不是客气,确确实实带着无比的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年纪都不会超过三十岁,这还是阚文清尽量高估了。居然已经是县委记书,确实当得起“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样的评价。
阚文清是老官场,焉能不知道县委记书和普通县处级部干的区别在哪?
如果是江口市下属的县委记书,名义上是正处级,实际上是等同副厅级来使用的。他阚文清在体制內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迄今也不过是江口市的正局级,等同于副厅级。
“范记书,听说罗老长省生病了,我这一直没能菗出时间去看望他老人家,失礼失礼,不好意思啊。”
和范鸿宇寒暄了几句,阚文清主动提到了罗老长省身上。
范鸿宇略略一想,才记起来,这位罗老长省,就是多年前李舂雨找到的关系户,曾经给阚文清打过电话,将阚文清吓得不轻的老导领,当时是岭南省的副长省,很快就退二线了。但阚文清却是记得死死的,现在再和范鸿宇相见,自然要将话题提到罗老长省那边去。
“是啊是啊,我这趟来得比较急,还没有赶得及去南方看望他老人家。”
范鸿宇顺着阚文清的话头说道。
说起来,范记书还真没跟罗老长省见过面。人情是李舂雨的,范鸿宇自也不会专程去拜会罗老长省。只不过,在阚文清面前,却是不必解释得太清楚了。
阚文清连连点头,热情渐渐减退。
他嘴里说得轻巧,事实上罗老长省已经病入膏肓,据说不久于人世了。当年,罗老长省还在台上,自然对阚文清这样的副厅级部干能够造成大巨的威庒,纵算后来退二线了,人情面子也还在的。不过,即将辞世,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就是说,现在阚局长已经可以完全不必理会范鸿宇和罗老长省之间的那层关系了。
一念及此,阚文清便矜持起来。
细细一想,自己当年,还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狠狠吃过一回瘪,当着很多下属干警的面,狠狠甩了自己小舅子一个巴掌,事后费了老大的劲头,才跟老婆解释清楚。
说起来,这是阚局长的黑历史。
让阚局长大丢脸面的,正是眼前这个自称云湖县委记书的姓范的家伙。
“范记书,请问你这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心态一变,阚文清的脸色和语气立马跟着大变,皮笑
不笑的,斜斜瞥着范鸿宇,恢复了江口市安公局副局长在內地县委记书面前高高在上的良好心态,打起官腔来。
对于阚文清转瞬间的变化,范鸿宇尽管猜不到具体的原因,却也能知晓一二,定是因为罗老长省已经退二线,没有了实权的缘故。
人走茶凉!
官场常态尔,也不必深究。
他今天专程来找市安公局的导领,其实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先走
程。身为县委记书,体制內颇有身份的导领,无论办什么事,都应该先走正规
程,免得被人诟病。
在体制內历练多年,范鸿宇已经越来越懂得“守规矩”的重要
。一些规矩既然被立起来,那就是有道理的。一般情况下,不要随意去破坏,不然就太高调太跋扈了。
“阚局长,是这样的,我今天,是专程来向贵局导领反映情况的,我们云湖县府政下属的农林渔副产品销售管理公司,在江口建了一个销售分公司…”
范鸿宇言简意赅地向阚文清说明了一下基本情况。估计阚文清应该早就知道了,但这是另一回事。不管阚文清是否已经接到汇报,既然他前来“报案”,自要将情况反映清楚。
“阚局长,希望这个案子能够引起贵局的重视,尽早给我们一个处理结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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