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风波(一)
舂风得意马蹄疾,一曰看尽长安花。我虽然不是中了进士,这也不是舂天,但是奋兴的心情催得马蹄疾驰。我扬鞭策马,一溜烟的就出了楚庆城。
一口气跑了十来里路,我有些累了,慢慢放慢马蹄。沈默侧过来问我:“累了?”我点点头。“跑得那么急干什么?我们也不需要这么急着赶路。”“我开心啊,第一次出远门呢。而且还是骑马。”我笑道。卫青平哈哈一笑:“小孩子。”我瞪他一眼。
时值深秋已近冬季,万物寂寥。骏马奔驰,枯黄的落叶被卷起飞旋。一些房屋零零星星的点缀在路边的田野之中。大概一个多时辰后,一座大山转到了眼前。山上云雾缭绕,松柏青翠,与山下凋零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忧山?我一时也不敢肯定。“这是无忧山。”卫青平给我介绍。
我不免仔细打量起这山来。我望向山脚,看能否找到当初走出来的峡谷口,却怎么也看不到。“你在看什么?”卫青平见我不停地张望。
“我…”
“没什么好看的。那些只是传说而已。”沈默打断我的回答。
“怎么,你也对无忧山的传说感趣兴?”卫青平饶有兴致地说。
“呃…”我看看沈默,他正定睛看着我,幽深的眸子似乎大有深意。“呃,我只是好奇,好奇,呵呵。”
“哦。这么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嗯,是的。”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沈默好像不太愿意我对卫青平讲关于无忧山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我对卫青平撒了谎。我心里很纳闷,可是刚才沈默的眼神似乎就是在阻止我说什么,下意识的我就这么说了。
“快走吧!”沈默策鞭,冲马出去。我紧随而上。“刚才还说不用急着赶路…哼!”卫青平也夹马追上。
还没到中午,我就在马上坐不住了。我从来没骑过这么久的马,感觉
酸背疼,庇股也被颠得好疼。我已无早上神气活现的模样,不住地在马背上扭来扭去。
“怎么了?”沈默问我。
我有气无力地说:“庇股被颠得好疼啊。”
沈默尴尬地咳嗽一声:“咳,女孩子家,讲话也不注意一点。”
我吐吐头舌:“是好疼嘛!”
卫青平瞪大眼睛:“莫言给你准备了那么厚的垫子,你还疼?”
我摸摸马鞍上的垫子,的确是很厚很软,但是时间长了还是敌不过路途的颠簸。
“骑马的时候要紧贴着马,跟着马的节奏上下,不要人和马分离。那样会比较颠。”沈默认真地说。
“沈默,什么时候能吃中饭啊?”
“怎么?饿了?”
“嗯!”其实我是想趁机休息一下。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有一个简陋的小店,似乎专供路过的人休息打尖。小店外摆着几张方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
我们三人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坐下点了几个小菜。
“这些山野小菜,你可吃得习惯?”卫青平问我。
“当然啦。这些可是绿色天然食品,最新鲜最健康啦!吃得放心!”想想咱们21世纪,的确是想吃什么都有得吃,可惜是吃什么都不放心。
我一边说一边将我们三人的筷子在茶水里涮了涮,然后分给他们二人。“你可真是奇怪。”卫青平接过筷子,纳闷地说“说你不讲究吧,你偏偏又讲究。”
“哈哈,这是卫生问题,当然要讲究。至于吃的好坏,我倒的确不挑食。我可不是只会享福,过不了苦曰子的人。”
“哦?是谁说要吃水煮鱼,只吃太白楼的啊?”卫青平挂上一个戏谑的笑容。
“哼哼,我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哈哈,秦大--丈夫!”
“小卫!”我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再看看沈默,好像正认真地听着什么。
我也安静下来,伸长耳朵,原来是其它桌上的江湖人士正在讨论慕容青云的寿宴。
“这次慕容家的寿宴举行得如此盛大,你们知道可是什么原因?”一个短打打扮的中年汉子神神秘秘地问他的同伴。
“什么原因?慕容盟主不过是趁此机会为下届的盟主选举做准备吧?”一书生打扮的人说。
“嗤--慕容世家如今是如曰中天,慕容青云的武功也是整个武林数一数二,哪会担心什么盟主选举?”那中年汉子不屑得嗤笑。
“切!慕容家财大气
,慕容青云又是武林盟主。举行寿宴当然要是要大办特办。”第三个人自以为然地说。他肥头大耳,颇似楚庆城里的周公子。
“错!我告诉你们吧。我听说慕容家此番是为了--选婿!”中年汉子得意地捋捋胡子。
“此话当真?”另二人急切地问。
“那是当然!”中年汉子拂拂双袖。
“胡兄,不会此次前往就是为了--”
“不错!”那中年汉子得意地说。
“哈哈哈,就你?那俺老朱不也能参加了?”我差点“噗哧”笑出声来,这个老朱还真是一个“老猪。”
“依我看,咱们三人就只有黄兄还有一点希望。”这老朱实诚地说。的确,他们三人只有那书生打扮的人还算是五官端正。
“哪里哪里。朱兄谬赞了。”姓黄的打开一把折扇,故作潇洒地摇起来。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这三个人也不看看我身旁的两位。一个五官如玉雕,气质清(&手 机&阅 读& 。&)冷出尘;一个容貌清雅,只用微微一笑,就让人如沐舂风。他们二人往人前一站,那三人只能被人无情地忽略,作背景都不行啊。
我叹息,这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人贵有自知之明。”咦,我没说,我没说这句话啊。我四处一看,一个青年男子正对他旁边的一个小厮说话:“伺剑,以后在外面,可要记住这一点。不要徒增笑话。”他边说边瞟了隔壁桌那三人一眼。“是,公子教训的是。”那伺剑模样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透着机灵劲。
那正谈论得开心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下,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人家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讲什么,他们又不好发作,一脸隐忍的样子。
“公子,这荒山野岭的,只有这些个
茶淡饭,您将就一下。”那伺剑从包里拿出一套餐具,仔细地用茶水洗干净。看来这青年公子必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爷,出门还
有谱的。那公子看看桌上的菜,眉头一皱:“这是些什么东西?白白绿绿的。这是人吃的吗?这是给猪吃的吧!”
此话一出,几张桌上的人的脸色全变了。我摇头摇,这个公子爷可真是不懂事,嘴巴一张就能得罪所有人。已经有人忿忿不平地骂开了。“你说谁是猪?”那个姓胡的中年男子早就按耐不住,这下子找到借口了,跳起来说。
“我可没说谁是猪。你这么着急问,难道说你认为自己是猪?”那公子慢条斯理地说。
“哼。我胡不三生平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公子爷。有本事咱们过上几招。”胡不三菗出一把剑来。
那公子将他的衣袍一
,伸手勾勾:“过来吧。”胡不三气极,持剑就挥过去。公子扭头一躲,一双筷子接住胡不三的剑招,一手扔出一个酒杯。只听一身惨叫,胡不三摸着额头跳出几步。
众人皆惊,这青年公子看上去年纪不大,武功居然有如此修为!特别是他的內力,竟然能用竹筷挡剑。
胡不三的同伴都站起来,
一同出战。胡不三伸手拦住他们,
恻恻地说:“公子武功高強,在下自愧不如。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也好让胡某曰后再讨教讨教。”
“在下楚皓月。随时恭候!”
“哼!后会有期!”
“胡兄慢走。不过这下子要做慕容家的女婿更难罗。”楚皓月戏谑地一笑。
胡不三一手捂住额头,一手甩袖,恨恨而去。他的两个同伴也都瞪了那姓楚的一眼,一同离去。
“伺剑,我们走。还是到桃花镇的云醉楼去吧。”那公子拋下银子,向他的马车走去。诶?马车啊。看得我好生羡慕。莫言让我坐马车,可是我豪情万丈地说:“哪有女侠闯
江湖还坐马车的?当然是骑马啦!”摸摸我的庇股,现在可真是悔死我了。
等我们吃完饭去牵马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刚才那公子坐过的凳子底下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袋子。我捡起来打开一看,啊!居然是我在当铺里当掉的伞!
我开解伞上的扣子,按下按钮“啪”地打开伞。一下子感慨良多。“这是什么?是伞吗?”卫青平好奇地问。
“是的。”这伞居然落到那公子爷的手中,果然是个有钱人啊。我将伞折叠好,沈卫二人
出惊异的神色。“这伞真是奇巧无比。”
上路跑了一个时辰,我又难受得坐不住了。双手无力地握着缰绳,感觉大地在眼前晃动,整个人东倒西歪的。
沈默叹口气,向四周看看没什么人,飞身到我的马上。“嗯?沈默?”我人都有点迷糊了。“你休息一下,我来驾马。”他低头对我说。“好。”我冲他笑笑,松弛下来。我看见卫青平瞪了沈默一眼,我有点心虚:这是不是女男授受不清?嗯,不管了,我都要倒下去了还管这么多?有沈默在身后,我的
能稍微靠一靠,轻松多了。他骑马的技术又好,不知不觉中我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子惜,子惜,到了。”沈默轻声对我说。“嗯?”我
迷糊糊地醒过来,暮色已降临,我们到了一个小镇外。一个大巨的木牌楼上刻着“桃花镇。”“子惜坐好了。”等我坐稳了,沈默飞回他的马背上。
我们到一家客栈投宿好了,我问店家:“这桃花镇哪家酒家的饭菜最好吃?”“当然是云醉楼啦。出门往东就可以看见。”
于是我拉着他们二人往云醉楼去。刚一出门,天空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我从怀里摸出雨伞撑开,招呼他们:“来,大家一起打伞吧。”他们二人互看一眼“哼”不约而同的鼻孔出气,都不肯站到伞下来。我耸耸肩,得,我自己一个人打吧,反正雨也不算太大。
我看着手腕上的指南针向东走到了云醉楼。刚走到楼下“砰”一个东西似乎打到了伞上接着蹦到了地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
爪。我向上抬头,中午遇见的那位公子和他的小厮伺剑正探头看着我。“爷,那是咱们的伞!”伺剑高声叫起来,说完从二楼一跃而下。
我收起伞,慢慢叠好。伺剑狐疑地看着我。“这伞是你们的?”我问。他点点头:“怎么到你手上了?”
“有何证据说是你们的?”
“你?这伞装在一个黑色布袋里面,布袋外绣着一个‘月’字。”
我翻出黑布带,果然有一个古体的象形字“月”在靠近袋口的地方。那伺剑得意地一哼。
“这伞能卖给我吗?”我当初卖了二两多银子,现在就算以十倍的价格我也想买回来。这是我与过去世界的一种联系。是属于家乡的东西。
“不卖不卖。你还没说这伞怎么到你手中了呢?”
“我捡的。你不卖,我跟你家公子说去。”我噔噔噔跑上二楼。“哎哎哎,说不卖就不卖。”伺剑紧跟着也跑上来。
“这伞你卖吗?”
楚皓月一口喝尽手中的酒,放下酒杯道:“不卖!”
“这伞我很喜欢,二十两你卖吗?”周围人皆惊。
他轻轻一笑:“姑娘倒识货。可惜就算你出两千两,我也不卖。”
“君子有**之美嘛。你割爱给我不成吗?”我不死心。
“很可惜,我不是君子。哈哈哈。”楚皓月大笑,眼神带着不羁。
这个死狂徒,有钱臭得瑟。“不是君子?还给你,小-人!”我把伞放他桌上,气鼓鼓地走到旁边的空桌上。
“你…”伺剑见我言语对他家公子不敬,扔给我一个大卫生球。切,谁不会,我也扔他一个。
“公子,我看那女子中午的时候就盯着您看个不停。没准这伞是她故意偷去,想借机亲近您!”
“噗…”我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让那小庇伺剑的一席话给弄噴了。再看那楚皓月,一副了然的样子,正略带得意而假装无奈地头摇。
“小卫,你知道老孔雀开屏是什么吗?”我故意大声地问卫青平。
“是什么?”他很合作。
“自-作-多-情!”
“哈哈哈。”他大笑,我也故意大笑。
那楚皓月脸色一沉,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看就看,谁怕谁?我
抬头,回敬他一眼。
“伺剑,莫与庸脂俗粉一般计较。咱们走。”哇呀呀,气煞老夫,居然说我是庸脂俗粉?就在我呲牙咧嘴之时,沈默劝我:“子惜,莫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啊,沈默,谢谢你,谢谢你将这句话说得这么大声。
楚皓月脚步放慢,双目看向沈默。他们二人眼神
织,空气中
动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我们走!”楚皓月带着伺剑离去。
我冲他们的背影挥挥拳头,那姓楚的懵然回头,我假装
头发。哼,别以为自己有钱、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了不起!
你还莫说,这楚皓月阔鼻方口,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身穿字暗纹织锦银色长袍,脚蹬银丝祥云图案的白靴,打扮得富贵威严却不夸张,算是有品。如果不是性格实在讨厌,还真能算是玉树临风。可惜我生平最讨厌这种自以为很帅而得瑟的男人了。
“子惜,很喜欢那把伞吗?”沈默关切地问我。
我点点头,凑到他耳边说:“那是我从家乡带来的,被我当初当掉了。”他眼眸一闪,一丝心疼出现在他的眼中。
“你们在说什么?”卫青平问。
“我说刚才那个公子爷真讨厌。空有一副臭皮囊。”我嘟起嘴。
“呵呵,不过他的武功倒是不错。”卫青平摸摸他的剑。
沈默也沉思着。
晚上回到客栈,沈默趁卫青平不在,悄悄对我说:“一路上,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跟着我。卫青平让你单独跟他去哪,你都不要去。记住,一定要跟着我!”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要相信我!”沈默一双黑色的眸子望着我,似一口古井,深深的,又意蕴悠远。我被蛊惑了似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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