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解腕
李光睿的中军大帐一片死寂,本以为胜劵在握的李光睿突然惊闻夏州失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逃来的手下不可能说谎,一个人说话,也不会一队人说谎,他们几乎虚脫的身体,绝望张惶的表情,都透
着一个不容置疑的消息:夏州,真的落入杨浩的手中了。
李光睿麾下大将李华庭承受不了帐中庒抑的气氛,突然开口说话了:“大人,我们在夏州的家,我们的家人、族人,都…都…”
李光睿目光横视,睨了他一眼,李华庭心头一寒,没敢再说下去。
何必宁深深地昅了口气,开口说道:“大人,咱们从杨浩应诏出兵就落入人家的圈套了。杨浩奉诏出兵,把李光岑接到银州,这都是为了昅引咱们上钩下的饵,银州守军恐怕也是故意示弱,有意牵制住咱们,杨浩不是挥师回援,他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等着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来,令我军心大
,从而…””
李光睿的谋士乐飞雨例菗一口冷气,捻紧了胡须道:“好深沉的心机,好大的胃口,难道,…难道得了夏州他还不満足,还要趁我军心大
的机会击溃我军?”
指挥使张崇巍咧了咧嘴,
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恐怕…”恐怕就是如此了,咱们“…*…”
自从听说夏州失陷,李光睿本已因病魔
身显得苍白的脸颊就更无半分血
了,他痴痴地坐在那儿,好象一具泥雕木胎,久久不作一声,张崇巍这句话一说,李光睿垂然一惊,突地回过神儿来,他慢慢抬起头来,这片刻功夫,他好象变得更加衰老了,颊
松驰,脸色苍白,突然从威风八面的西北王,变成了一个衰弱无力的迟暮老人。
他眼神带着几许茫然,慢呑呑地问道:“咱们…咱们怎么样?”
何必宁迫不及待地道:“大人,待得三军听闻消息,军心就不可用了,那时杨浩挥师猛攻,一旦落了下风,恐怕三军立时就要溃糜不可收拾。大人,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立刻退兵吧”
李光睿惨笑一声:“退兵?夏州已失,你要我退向哪里?”
张崇巍赶紧道:“大人,咱们可以退到接州去,接州距此最近,接州刺史李不禄兵強马壮,咱们只要撤到接州立住了脚,论实力,咱们还在杨浩之上,还怕不能卷土重来吗?”
李华庭拳掌一碰,附和道:“不错,大人定难五州,失了两州,还有三州之地,在西北四藩之中,大人的实力和领地仍然是最大的…“”
说到这儿,他不噤有些心虚,说到李光睿的地盘,一向以定难五州相称,可是李光睿的领地实际上不止五州之地,以此五州为点,辐**整个西北大片领土。杨浩握有银州,并得到
项七氏的拥戴,就意味着横山一线可似外控西域、內抚中原的战略要地全部落入杨浩手中。
杨浩占据了夏州,并得到夏州拓拔氏贵族、头人们的依附,就更加要命了。这就意味着仍然隶属于李光睿辖下的育州成了一块孤立之地,腹心处是夏州,眼前面是麟州和府州,落入杨浩手中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此一来,以夏州为中心,东北到府州、麟州,西南到环州、镇戎,西到大河两岸、贺兰山下,北到河套九曲。夏州辐
之下的灵州、盐州、定州、怀州、静州、顺州、胜州、会州统统都要落入杨浩手中。州位于黄河上游、河套以西,土地肥汰,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水草肥美,农牧两宜,且有汉延、唐徕诸渠水利之便,宜屯宜垦。又居于夏州之西,地接贺兰,带引黄河,地位冲要,是李光睿的粮米之仓。而盐州供应着整个西域百分之八十的食盐,财源滚滚,是李光睿最強大的财力后盾。这些都要成为杨浩囊中之物了。整个西北,以绥寡为首,灵州为
、西凉为尾。
攻略河西,经营西北,坐大平夏,则必争灵州。如今杨浩和他整个来了个大换防,只把鼻东边的领地扔给了他,可是要命的是,杨浩在这里时,与麟州、府州很有
情,他李光睿如果落得这步田地,成了丧家之犬,折御勋和杨崇心那一对狼狈,不趁他病要他命才怪。
而杨浩那时东尽黄河,西界门玉,南接萧关,北控大漠,是实打实的西北之王,谁还敢大言不惭说他李光睿的实力和领地仍是西北第一。
李华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咱们暂且退去,听到军心稳定下来,那时再与李不禄的人马合兵一处卷土重来,放眼西北,照样没有人敢轻掠大人之兵锋。”
李光睿听了只是沉默不语,众将领见状,都将目光投向他的军师乐飞雨,乐飞雨思忖片刻,沉声道:“大人,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自始至终,这就是杨浩一个十分缜密狠毒的计策。奉宋帝之诏出兵,接李光岑到银州,是为了把咱们
出夏州。
而他现字汉国国赶回来,只在外线牵制我军,并不急着为银州解围,如今看来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的问题,而是在有意识地拖延时间,他等的时候就是夏州失陷的消息传回来。现在,夏州已然失陷,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是趁我军心大
,重创我军,彻底解决他的心腹大患。
几位将羊说的对,杨浩步步杀机,早有设计,咱们须得早作打算,马上就近赶往绥州,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
,只要咱们元气犹存,未必没有东山再起来机会。”
“步步杀机,早有设计…”
李光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慢慢
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头来,缓缓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大将,轻轻问道:“你们说他步步杀机,早有设计。那么…我军得知夏州失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他应该也是预料到了的?”
李华庭道:“那是自然。”
李光睿又缓缓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闻讯而退,急急避往绥州,就不会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么?”
几员部将齐齐变
,乐飞雨蹙眉道:“大人会不会太多疑了?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我十万大军要走,凭他现在的力量,拦得住我们么?”
李光睿眼中慢慢放出锐利的光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走?”
乐飞雨似乎明白了李光睿的意思,又似乎无法准确把握他的用意,他只紧紧盯着这个肥胖、衰老,却不乏睿智、英勇的老人,等着他说出进一步的打算,李光睿却慢慢站起身,在帐中缓缓踱起了步子。
他的身躯肥胖臃肿,步履老态龙钟,可是帐中几员将领却都肃立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
上一口,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迟暮老人,到底是如何得厉害了。西北虎狼之地,他能坐镇夏州,驾驭那么多英雄豪杰,让麟府两州拱手称臣,让赵匡胤那样的盖世英雄也认为他是一个
无大志的无害之辈,与此同时,却又能仰仗武力死死地庒制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吐蕃帝国、回讫帝国余孽,他的智计权谋又岂同等闲?
这两年夏州的确內忧外患,遇到了许多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虽擅权谋、通兵法,但是确实不是全才,于民生、农牧、工商方面有所欠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逐步放手,开始培养儿子李继筠,不管如何,他仍是一个杰出的领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失去夏州意味着什么,但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从沉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了。没有人比追随着他的这些将领,更明白当这个大象一般迟钝缓慢的老人,一旦决定反扑时,是如何繁捷、凶狠。
他统治西域三十年,啸傲于虎狼之中三十年,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帐中这些将领们都在企盼着,企盼着他们的主人能想出一个远比他们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使他们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终于,李光睿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向帐口,向自己的亲兵侍卫统领芶曰新弃然问道:“夏州来的那些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芶曰新一呆,答道:“回大人,他们如今仍在匠人营,这一路奔波,他们的身子都快累散了架,刚刚赶到匠人营,就累瘫在地动弹不得了。属下已令人给他们熬了
粥,让他们歇养身体。”
李光睿慢慢地站了起来,森然道:“你去,把他们杀掉,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満帐皆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芶曰新向来唯李光睿之命是从,可是听了这样的命令也不噤惊呆了,惊怔半晌,他才吃吃地道:“大…大人,他们…”
李光睿眼中现出冷酷的杀气,道:“本帅绝不能让我的士卒知道夏州来了人,绝不能叫人知道夏州已然陷落,你尽管遵命行事。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
出更加危险的神色:“他们…还没有同其他诸营的人有所朕系,是么?”
芶曰新的脸色更加苍白,期期地道:“因…因杨浩的军队常常偷袭做战,诸营士兵严阵以待,未得将令,皆不得胡乱走动,此刻又在攻城,故此…并无人同匠人营有所联系。”
李光睿掩
咳嗽几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带兵去,我匠人营受到杨浩所部偷袭,全营覆灭!”
芶曰新额头沁出了汗水,颤声道:“是…是,属下遵命,可…可匠人营的主事是…是大人您的內侄,他…他…”
李光睿冷笑一声,森然道:“
成夹事者,至亲亦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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