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受伤的身体
吴芳尽管比我小,入进
摩按行业比我晚,但她应付男人的本领,是我望尘莫及的。她总有办法和客人勾搭上,几天就能完成从陌生到上
的过程。她说:“苍蝇不盯无
蛋,你别埋怨我,要怪只能怪他们男人,谁叫他们心术不正?”我劝她:“既要保护自己,也要见好就收,不能玩得太过,要不然会引火烧身。”吴芳说:“静姐,你放心,我只是揩他们的油水,不会让他们下不了台的,要不我还怎么混?”钱来得容易,但她的口袋像漏了一样,存不了钱,也不知用在哪儿了?
我和吴芳不在一个班,作息时间也不一样了。她在摩按二部,因为是拿提成工资,行动自由一些。她时有夜不归宿,有时刚下班,就有小车在门口接她,所以,最近一阵,我上下班就独来独往。她是成年人,我们又不是亲戚,我也不好过分说她。吴芳开玩笑说:“静姐,要不我替你牵线搭桥?只要你肯出台,男人肯定得排长队!你是正常女人,干吗像个修女,不丰富一下私生活?你这不是在浪费本钱吗?”我笑道:“我这不叫浪费,叫节约!你是过度挥霍,对健康不利的。”
近几年,苏州经济突飞猛进,就像一个姑娘一样,打扮得越来越时尚了。苏州河道里的水,也清澈了许多,每当周末,会有人在小河边钓鱼。我想:他们不在乎钓几条鱼,他们钓的是这份悠闲的心情。苏州建了几条高速公路,交通更加方便了,听说还要建设地铁。我还是骑的自行车,出入方便。园区的房子,更多更高了,在金
湖的东岸,矗立起成片的别墅区和商住楼,湖光水
,尽收眼底。如今的房价高,买一套住房,起码四十万以上,我现在的收入,一年能积攒三万元,那得十几年才买得起。我想在苏州安家落户,几乎不可能,除非走捷径,嫁个苏州男人。但是,做我们这行的,能遇见值得嫁的男人吗?
下班要骑十来分钟才到家,田大军送的捷安特自行车,很轻便。现在我虽不缺打的钱,但还是喜欢骑单车,骑车能保持身材。半夜三更的马路上,灯光树影,一辆辆车子急驶而过,几乎看不到行人。城市也已入睡,我一人在夜
中穿行,回园区的租住处,那里是我现在的家。吴芳一下班,就像放生的鱼,早不知游哪儿去了?我们的住处,她住的时间少,难怪她抱怨说,她很少在家过夜,要我一个人付房租。我明白,我的生活并不精彩,有时会感到孤独,但我的心里感到踏实,不用打情骂俏,不用虚以委蛇,觉睡也感到舒坦。身边没有男人可抱,我就抱着枕头入眠。
每次经过那个弄堂口,我都有点心慌。不久前,我曾在这儿,被花样年华的人挟持,把我吓得半死,直到现在还留有阴影,骑车到这儿,心头会浮上莫名的惊惧,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夜
静然,我微微有点紧张,害怕黑暗里冲出人来拦住我。我用力踏了几脚,想加快速度,冲过这模糊的路段,只要到前面的路口,明亮的路灯,会给我带来全安感。
越怕事越有事!因为我想冲过去,所以车速很快,我隐约看到路面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也许是油污,也许是黑
,但我来不及刹车,只觉前轮猛地一沉,就像从悬崖上坠落一样,我顿时失去控制,随着惯性,突然往前一冲,身体像块扔出去的石头,从车龙头上翻跌出去,嘭地一声,摔倒在地!我一时摔蒙了,头脑嗡的一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过了一会,我才感觉手掌辣火辣的痛,膝盖和胳膊,都一阵阵地酸疼,最让我难堪的是,我的腹小部,更是一
接一
的疼痛!刚才在跌出去时,腹小撞到了车龙头上,该死的!这可怎么办?
我试着想爬起来,稍动一下,就感到手掌和膝盖揪心地疼,麻辣辣的,我怕自己摔骨折了,那可倒霉了!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害得我人仰车翻?我撑起半身仔细一看,原来,那团黑糊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
!是一个锅盖大小的黑
!上面的盖子,一定是被人偷走了,留下一张吃人的大嘴!那些人太可恶太缺德,把盖子偷走卖钱,留下个黑黝黝的
,给夜里的行人带来多大的威胁啊?从电视上看到过,有的小孩掉进
里,还丢了性命!唉,幸亏我是骑车,前轮陷进
口没掉进去,要是
再大一点,我不是连人带车摔
里了吗?不管下面是电缆还是污水,要是掉进去,不死即伤,不让我觉得恐怖吗?
夜深人静,谁来扶我?身边没有过路人,道旁有半人高的绿化带,路上急驶而过的车辆,看不到我摔倒的情形,加上这里光线暗,要是我爬不起来,恐怕躺上半夜也没人发现。我没有呼喊,喊了也是徒劳。别说深夜没人,就是白天有人摔倒,也未必有人肯搀扶一把。现在的人,都变得有点麻木了,奉行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主动去关心别人,到你有困难了,如何指望别人来帮助你?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指望谁能帮我呢?关键时刻,我想到了察警。
我的机手放在包里,记得包是放在车篮里的。自行车的前轮,依旧卡在
口,后轮翘起,还在飞快地打转。不知绕在龙头上的小包,还在不在?掉落在路上,还是掉进了
口?真是倒霉,这路口怎么老跟我过不去?我挣扎着起身,先支撑地面,蹲了起来,再支撑腿部,忍着疼痛,摇晃着直起了身。手掌和膝盖被地面磨破了,幸好脸部没和地面吻亲,要不可能会破相。要是破相了,那我的一切都可能毁了。感觉腹小很疼,毫无防备地被铁家伙撞一下,能不受伤吗?我每迈一小步,从身下传感的疼痛,直钻心底,但我不得不咬紧牙关。
让我欣喜的是,我看到了
口边的小包,差一点点就掉
里去了。幸亏把包带绕在龙头上,要不就悬了。包里有我的机手、行银卡和身份证,要是身份证丢了,那可麻烦了,我就成盲
了。我的行银卡和身份证,本是放开的,但今天,店里要给我们办工资卡,需要身份证复印件,就一起带出来了。海棠舂原先发工资是给现金,现在改成把钱直接打在帐上。其实,工厂早就这么做了,只是私营企业有的还发现金。如果,我的行银卡和身份证丢了,那我就变成穷光蛋了,没身份证,行银卡也不能补办。我把小包捡起来,把机手取了出来,拨打了110。我现在无法回家了,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五分钟左右,一辆三轮警车开了过来,停在我的旁边。两名察警下了车,搀扶我上车坐好,还把我的自行车挂在警车后面。一名察警说:“是送你回家,还是去医院?”我别的地方还好,就是身下痛得难受,又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去
。我说:“谢谢你们了,我伤得不重,请送我回家吧。”到了租住处,一名察警扶我上楼,另一名帮我把自行车推进车库。我对察警消除恐惧感,是从认识葛卫明开始的,而苏州的察警很和气,人长得也英俊,更让人有全安感。
我进了卫生间,把服衣脫了下来。膝盖处一滩淤血,手掌也磨破了皮,有点青紫。我这么娇嫰的身子,往水泥地上这么一摔,能不受伤吗?没摔成骨折,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恨的是,当我褪下內衣,只见肚脐下二三寸的地方,鼓起硬硬的肿块,肤皮上有铜钱大小的一处青淤,摸上去,疼得很厉害!好端端的,给我来这么一下,我怕伤到身体,影响我将来的生育。
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知是该找那个小偷?还是去找井盖的管理单位?或是只能自认倒霉?我摩按着伤处的疼痛,有点心烦意
。家里有几瓶从店里偷带回来的
油,那是偶尔给自己摩按时用的,但涂上
油有什么用?就是涂上金粉,也无法减轻我的疼痛和失落。我知道,父母是爱我的,但他们并不能真正理解我,也许此时正埋怨我给他们丢脸,为了让他们放心,我还不能诉说在外面的艰辛。我在外面立独生活,是痛是快,必须自己承担。如果此时,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哪怕他不照顾我,就给我一句安慰的话,我也会感到温暖和力量。
我没有爱情,没有险保,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我把这里当成家,其实这里不是我的家。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打工妹,一个摩按师,一个寄居于他乡的
儿。人们只看到我们的职业,只看到我们挣的钱,却看不到我们的疲惫和伤感,看不到我们的屈辱和无奈。我没有医疗险保,每一次伤风感冒,都是自掏
包;我没有养老险保,将来的开销,要靠年轻时积攒。我们受到的伤害,只能默默承受,我们不在人前哭泣,只能默默流泪。谁能明白,我们也有一颗感敏的心灵?许多同龄人,还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哪用四处漂泊讨生活?
我蜷缩在
上,无法入睡。我知道自己是渺小的,尽管在摩按行业有一点薄名,但有什么用呢?我仍然是个摩按师,依附于城市的灯红酒绿中,为酒足饭
的客人服务,赚取一点生存的资本。疼痛磨折着我,我想忍一忍,明天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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