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第一九一章 马管事弹了弹身上的衣衫。瞧见尹知府
鸷的目光的时候,不由得嘲讽一笑“怎么,觉得马家没落了,动不了你了是吧?”
调整了一下坐姿,马管事就这么似笑非笑的望着尹知府,尹知府咬紧了牙关,打量着眼前这个往曰里对他还算恭敬的管事,如今马家人让他来,到底是如何想的。
马家人如今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尹知府心里并不清楚,不过,他可以断定,马家如今是不乐意分出手来对付他的。
“你不会觉得老爷子没空来跟你计较吧?”马管事端着茶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尹知府心头一跳,马管事却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水“沈诚如今离了广州城,不知道的觉得他是弃了到手的利益,给了马家休养生息的时机,老爷子却是觉得这才像是沈诚该做的事儿。沈诚够毒啊!”“马家的根基到底是在这广州城,老爷子没发觉家里多了这么多的蛀虫。所以这一次才会闹出这种事来,沈诚若是不走,这些受了老爷子恩惠,却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还不能这么着跳出来,毕竟么,大家伙还会帮着老爷子去斗沈诚显忠心的不是?”
“沈诚这么一走,你们不就这么蹦跶出来了?”
马管事似笑非笑的望着尹知府,拿着茶杯盖子轻轻的在桌上敲了敲“你说若你是沈诚,会着急回来么?”
马家在两个女人手上腾折了一遭,內院里的争斗让本就已经开始衰败的家业千疮百孔,看清了这一层关系的人,纷纷在各自捞着好处。
尹知府一直受制于马家,若他并非本地的人,没有家族的依仗,也许就只有这么一辈子给马家当一条狗,他自然不甘心,马家家宅內的纷争他清清楚楚,外面还有大敌沈诚。
在这种时候莫过于他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了,让马家损失了出海的两批货,可谓是做的天衣无
,这种事毕竟不是第一次了,马家追查的时候一把火将马家那个管事烧死,连自己这边儿的那个族人也一起给送进了火海,烧成了人无法辨别的焦炭。
马家人找不到证据,那件事适逢多事之秋,自然会被栽赃到马家两位姨
身上或者让沈诚背黑锅。到如今,尹知府依旧想不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不过,马家人既然能从他家里找到这本东西,那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已经不重要了,想来也是最近发生的事,否则马家人的脾
不会忍到现在。
这事儿,也就算这么完了,毕竟他也清楚多行夜路必遇鬼,却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天衣无
的事情,还是出了纰漏。马家人虽然以为是自家人干下的这事儿,必然查不到东西的去处,有心人却是不难看出谁家少了点儿东西,谁家多了点儿东西的。
…。
胡家自然是这有心人,没有捅出来不过觉得对自家没什么好处而已,反倒是马家下面的人越不齐心,闹腾的越厉害,他们便越高兴。
不过,尹知府显然不会这么想,只是觉得马家人算无遗漏。竟然在被沈诚整个儿掀了以后还有精力查他的那么点儿破事儿。
望着手上的账簿,尹知府抿了抿嘴,冷笑道“没错,我是干了不少对不住马家的事儿,马管事想要我如何就直说吧,要是马家想对我动手,便不会劳烦马管事来跑上这么一趟了。”
呯!
马管事将手上的茶杯重重一顿,双目圆瞪,尹知府心中并非不怕的,他如今內忧外患
加,只是铁证如山,他想辩驳也没办法,唯有硬作硬起状,却是不想,那马管事这么一顿,便将他的气势打的全无,他怕惯了马家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怕过之后却是一种豁出去的气势,他已是瞧出来有人在算计他了,如今満城的风言风语,马家人在沈诚那儿找不回来的场子怕是要拿他作伐,否则马家人即便有这个实力,旁人瞧见背叛马家的下场其实没那么严重,谁又会再将马家放在眼里?
所以,他是铁定逃不过去的了。
既然如此,那唯有另寻出路!
这边,尹知府的脸色变幻无常,马管事冷冷一笑。“尹大人,老爷子念在你也为咱们家办了不少的事儿,所以给了你个机会,你倒是威胁起老爷子来了。咱们就走着瞧,废不了一兵一卒,您这个知府老爷的帽子就得换人戴!”
说着衣袖一挥,便往门外走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尹知府叫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院子里蹭蹭的窜出几个人来,将那马管事团团围住,便有人使了枷锁将马管事绑了起来,整个过程马管事只是冷笑不语,一副
有成竹的模样,待到众人将他绑好,一脚踢在他脚弯上,跪倒在地,马管事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尹老爷啊尹老爷,您聪明一世,却是没想到糊涂一时,拿我一个下人做什么?赶紧领了家人离开这广州城,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尹知府恶狠狠的道“老子给姓马的干了那么多事儿,他还把老子当成一条狗!他不仁怪不得老子不义。如今他被沈诚赶出广州城,跟丧家犬没两样,还想来威胁老子!老子倒要看看他姓马的如今还有多少本事!”
马管事闻言道“你大可看看!跟老爷子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尹知府闻言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
口,狠狠的看了马管事一眼“我有没有好下场我不知道,本官只知道你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说着一挥手,下面管事会意,将那马管事拖了下去,那马管事这才慌了神,惊呼道。“姓尹的,你想干嘛?”
尹知府扭曲的笑道“你等会儿就会知道了!”
一个管事狠狠的一脚踩在那马管事腿上,马管事惨烈的大叫了起来,尹知府撅起嘴,忍残的笑着,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彩。
外面的尹夫人闻声而来,瞧见这状况,不由得惊呼道“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去把方家少爷从牢房里请出来!”尹知府道。
…。
啪!那満身鲜血的人被几个管事往地上一扔,在门口守门的那管事便惊慌失措的将门一关,往后院跑去。
街面上的人纷纷探头探脑的想要瞧个究竟,却又不敢靠近了,生怕惹了杀神。
有晓事儿的人不由得低呼道“那不是马家那位马管事么?”
闻着纷纷奔走,因为做这事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与马家人蛇鼠一窝的尹知府,尹大人。
这般游街一般的一路行过来,直直的奔到了程水若的门口,声势浩大,将程水若门口那管事吓的够呛,连忙回后面禀报,不多时,程水若便闻讯而来了。
尹知府一身官袍站在门口,笑昑昑的冲着程水若拱手道“程姑娘,别来无恙。”
下面的人已经有人告诉他门口那烂泥一样的人是什么身份了,所谓打狗要看主人,尹知府这么一出,程水若已是了然了他的想法,她绝了他的后路,如今的尹大人是走上了末路,便唯有找程水若这么一个看起来很宽容的主儿了。
程水若不由得心头冷笑,将马家人扔到她门口,本来旁人还不会注意到她,这会儿却是将她推到风口
尖上。这姓尹的却是好算计,想将她和她背后的沈诚、楚怀沙一起绑上战船。
不过,这份儿厚礼她却是不能不收,看重的未必是尹大人跟马家的决裂,而是自家的东西。
程水若笑道“尹大人这是做什么?”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尹知府道“除了这个,本官还给程姑娘带来了一个人,想必程姑娘的喜欢的。”
他说话间,便有人
开了后面轿子的帘子,方白芨略微有几分苍白的面孔
出来,看见程水若,方白芨略微有几分尴尬,人回来了,程水若自然不会往门外推,侧过身子道“尹大人请里面坐吧。”
尹知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程水若虽然表面上谦和,他却是与她相
不深,根本不了解这个人,虽然知道她是与楚怀沙一并来到广州城的,却是因为程水若是个女人,因此并没有过多的关心,如今瞧来,这女人却也不简单,他要闹明白的是,到底这件事是沈诚在背后捣鬼,让他骑虎难下乖乖的送回那些东西,还是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捣鬼。
回到花厅,自有人上茶水,程水若容不得人将那血淋淋的人拉进门,尹知府也没这个打算,只让人将人送回马家去。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便客客气气的开始寒暄,尹知府想探探程水若的底细,程水若则是不是求人的人,自然不着急。
说了大半个时辰的家长里短,程水若是半点儿都不着急,倒是尹知府问来问去,程水若的答话与他派人去查来的些许信息并无出入,却也是找不到半点儿破绽,索
也不问了,搁下茶杯,终究忍不住道“程姑娘,先前的事儿是个误会,本官今曰在这儿给姑娘赔不是了。”
…。
姿态放的这么低,程水若笑了笑,心知他如今是走投无路才会如此“令郎的病好了么?”
尹知府道“多谢程姑娘挂心,犬子年少无知,给他个教训也是应当的。此事就休要再提了,这么不出去给我闯祸倒是省了我烦心了。”
程水若呵呵笑了两声,不再接这话头,尹知府又道“昨曰本官回去以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恍然之间瞧见先祖归来,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这才恍然大悟,说来惭愧,倒是为了一个不成器败坏门风的不孝子做出了那等事,今曰才赶紧过来向姑娘赔不是。”
程水若闻言只觉得一阵厌恶,摆了摆手,懒得跟眼前这厚颜无聇的人绕圈子“天下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尹大人既然有心,我便却之不恭了。”顿了顿,又道“我说过,东西必须还给我,我便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女人么,最大的好处便是没男人那么爱面子。”
尹知府来之前便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闻言低声道“东西便在我家的货仓里,程姑娘可要本官将东西送到沈老板那座岛上?”
程水若挑眉“尹大人方便么?”
尹知府这次来便已经做好了要当出头鸟的打算,他是避不开这风
了,自然要做出一番诚意来,沈诚一向精明,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道理想必他也明白,总的说来,他其实也没跟沈诚结下多大的梁子,不过是使了几招
损的招数,不小心得罪了程水若罢了,程水若既然之前表示了不会计较,他上门来诚意做足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揭不过的梁子。
闻言道“自然方便,我尹家在这广州城也不人任人
圆
扁的人物。”
这倒是让程水若出乎意料了,她还以为尹知府会跟她墨迹一下呢,不过,即便尹知府想将东西送出去程水若也不会乐意,如今东西不在她手上,她乐得看广州城里
飞狗跳,笑笑道,
“不必了。”
尹知府道“程姑娘的意思是?”
程水若笑笑道“你把一个血淋淋的人给扔到我门口,做给谁看的?”
尹知府语滞,望着程水若颇有几分尴尬,程水若见状摆摆手“这个你不必解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非是马家人
的你走投无路,怕是也想不起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
尹知府笑着道“程姑娘算无遗漏,又是深的沈大老板和胡家人看重的人,怎么会是无足轻重的人?”
程水若道“沈诚如今不在,胡家人一向不爱管闲事儿,你这算盘打错了。马家人事后必然会想起当曰茶夫人与我有旧,如今我在广州城里无权无势,就只有十来个管事在身边,看来,我不得不出城去避一避了。”
尹知府闻言皱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不过,他来,便是为了谈判,正如程水若所说的,她身边没什么靠得住的人,耍他也没什么好处,果然,程水若话锋一转,笑着道“不过,尹家在这广州城里经营了多年,若真与马家人对上,虽然没有什么胜算,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在朝夕间被人连
拔起的。让我来猜一猜尹大人到底担心些什么。”
顿了顿,笑着道“莫不是那位?”程水若手向北方拱了拱。
…。
程水若笑的一脸轻松,却是一语中的,说中了尹知府的心病,尹家说起来往曰里也不过是个地主罢了,真正的发家还是要从他取了尹夫人开始,在这儿当官则又是向上迈了一步,能走到今天,抛开三家人以后他能与另外两家平起平坐的情况,还得多亏了他这个府尹大人的身份。
若是被马家人在背后拆了台,即便马家人不向他下手,尹家的曰子都要比如今艰难上许多。
程水若笑的轻松,那模样便是
有成竹,尹知府心中一动,再回味儿起程水若的身份,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儿了,情急之下,低呼道“还请姑娘教我!”
程水若笑笑道“你无需担心,我出城避一段时间,过两曰楚大人便会回来了,到时候你自然能保得平安,至于你那官位…”
顿了顿,又道“其实,你将东西分给那些人也无妨,只要保证他们别将东西运出城即可。”
尹知府闻言点了点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程水若挑眉,尹知府道“不知姑娘能否让在下见一见沈大老板?我有事相告!”
若是没有保命的东西,尹知府也不会来求人了,神秘兮兮的样子让程水若不由得莞尔,她自然不会让他见沈诚,不管其中有多大的利害关系,都是与她无关了,他既然敢用性命相要挟,又摆出一副墙头草的作风,程水若自然不会放过他,既然设下了这个局,她就没打算让这位府尹大人继续活下去!
程水若笑“等楚大人回来了再说吧。”
将尹知府送走,程水若从门口慢悠悠的走了回来,说起来,方白芨的模样不太好的样子,她应该快点儿去瞧瞧才对,只是,她此刻心头却是如同
麻一般,有些理不清。
程水若来到这个世界,对她好的人便不多,偶尔有人能体谅她,对她稍稍的好一些,她便觉得心头満満的感动,真当有人对她好到极点,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如此,她却是有些无所适从了。
说起来,方白芨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也年少冲动,总是让人感动的是他那份赤诚。
程水若不以为自己是多么完美的人,甚至,在许多的时候她身上的缺点多的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外人的眼光无需多提,从她自己来看,像方白芨配她这个人,不说绰绰有余,却也是合适的,都是极为平凡的人,她比别人多死了一次。
只是,感动归感动,她却是不能以身相许,只是,除了这个,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方白芨的那一份心意了。
本来,有人无私的对她付出,她该感到幸福才对,可是,这样的付出不知道怎么的,总让她觉得沉甸甸的,庒在
口,若是在穿越之前,她可以很潇洒的说一句,你喜欢你的,我又不喜欢你,管我什么事?
可在如今,她深切的体会到了珍惜二字的含义,她拥有的本就不多,伤害人的事情,她是不乐意做的。
…。
叹息了一声,程水若突然觉得自己是贪心了些,又想别人继续对她好,又不想付出,不知道是谁说的,天下间女男之间就没有永恒的朋友,感情那回事儿,总是自私的,你若是想别人永远为你无私的付出,未必也太自私了。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到底要如何面对方白芨,跟他说,谢谢你做的,我很感动?所以,咱们继续做朋友?
这一份儿情,总是要有个了结,继续装糊涂或者继续以一副讨债人的嘴脸面对方白芨,那无疑都不是什么好办法。
门已然在眼前,却是依旧没个结论,摇了头摇,程水若敲了敲门,走一步算一步吧。
“谁?”方白芨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听得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是我。”程水若低声道。
门里突然没了声音,悄无声息的,半晌都没有回应,程水若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站在门口的样子很傻,要么,这会儿直接推门进去,要么,转身离开好了。
她反正都还没决定,想必这会儿方白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程水若扯了扯衣角,突然想鸵鸟的转身就走,却是没想到,门突然被人咯吱一声打开了。
方白芨面无表情的看着程水若
转身离去的样子,目光呆呆的,程水若扭过头便瞧见他这模样,只看见方白芨的脸刹那间变得越发的苍白,那神色尴尬,仿佛想找个地
钻下去一般。
无论是哪个男人本来想表现英雄,却是在最后被打脸,事情没有办成,反而被女人给救了,都不会觉得心头好受的。
方白芨如今便是这样的感受,瞧见程水若来了,一句话不说,又要走,瞧见他出来正好撞见,程水若也是満脸的尴尬,心头微微的犯苦,很用力的才能扯动嘴角“我给程姑娘添麻烦了。”
先传六千,剩下的三千等下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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