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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细雨(三)
 () 三宗事变第三天的夜晚,天黑地白仿佛颠倒,舞城象加剧又呈现几抹之前没有的新气象,似有些东西在颠倒中被颠倒。

 又或许,从原本颠倒的状态摆脫,重新扶正。

 城西,天狼与土蚌族的两支队伍相遇,彼此冷冷相望半响,不知怎地突然有人发狂冲向对方,喝而不止终引发斗,死伤惨重。

 城南,一名闪灵內门修士率领众人搜索踪迹,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支长箭穿心而死;随后验证为钦克哲shè特有的穿云技,引发宗门愤怒。

 城北,几名神shè莫名死亡,身体被撕碎,原因不明。唯一可用来追查的线索是他们的神情极为恐惧,仿佛遇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情形,又或则怪物。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整个晚上整座城为一团,嘶吼喊杀声不断,仿佛发生十万人大战一样。直到天明喊声停顿后人们才发现,舞城…已变得有些不同。

 最大的巨变发生在城东,获知西营主帅身亡的消息后,东大营主帅田刚枯坐一宿,喝干了珍蔵数十年的女儿红,抛下万名亲随飘然远去,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內。

 关于陈山的死,至今没有人知道准确消息;因‮场战‬发生在城外,且距离五狼山较近,大家均认为是之前那几名高手联手所杀,但又无法求证。如今可肯定的是,那些高手对林如海确有维护之意,或许是皇室之人暗中所为。具体情形不详。

 需要提到的是,七宗虽相对dú lì。但若事情发展到极端情形,他们肯定会呼唤本族予以支持;这也就意味着,即便皇室有心整顿舞城,也必须考虑七族反应。

 还是那句话,分寸!

 局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七宗內门无损,不会也不敢急慌慌向本族求救。然而经过这‮夜一‬的杀戮,不知不觉间人们发现。不光七宗发生了变化,就连城內居民、也就是那些普通民众似也有所不同,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愤怒,那是愤怒!”

 有好事者四处打听,在将各处消息汇总后发现,就在之前那个彻夜嘶喊杀戮不断的晚上,各大宗门死伤远超想象。几达到两三千人之多。

 七宗庞大,直系外门弟子通常过万,附庸小宗不计其数,如今总共才死掉两三千帮徒,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实真‬情形并非如此,在经过一番调查加体会后。七宗在两天后得出结论:他们对外宗的掌控力,变弱了!

 这种说法不够严谨,准确的说法是,死亡的那两三千人多为各宗大小头目,上至门主下至街片之长。基本上都是骨干。

 试想一下,假如一支军队失去绝大部分中层统领。结果会如何?

 宗门是军队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帮派,黑社会,或者干脆就是氓团伙,永远都不可能像军队那样铁血凝聚,更没有那样的几率。组织本就松散,突然间发现没了头领,结果又会如何?

 一个字:

 宗门舞城自然跟着,只不过这种象与往rì不同,主要体现在宗门间的矛盾再也无法庒制,同时因为缺乏指挥与控制,与普通民众间冲突也随之变得更加烈,更加不可调和。

 私仇、家怨,帮派之争,舞城的波及到每个角落,几无人可以幸免。城內人员结构复杂到极致,军、溃盗,游匪,还有那些从城外偷偷混入的残余雪盗,通通加入到这个漩涡中来。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团团火焰在舞城各处燃烧,一场场厮杀在各个角落发生;有种族之争,也有帮派之斗,还有愤怒的民众开始反扑,以海洋之势将数量少得多的帮徒淹没,或则淹死。

 最最要命的是,七大宗门直到两天后才发觉情形有异,再想采取措施加以控制,为时晚矣。

 內门強大,然而能修道的人万中无一,舞城任何一个种族都没有超过三百万人口,內门才几个人?去掉那些不问世事的老怪,能够动员的修士寥寥无几。平rì里有外门首领帮忙,內门大佬觉得一切都再掌控之中,等他们发现不妙、试图以內门弟子代替外宗行驶职权的时候才发现,论及‮导领‬帮派,神仙远远不如凡人。

 当那些平rì难得一见、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们出现在大街小巷,结果发现根本没办法把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帮徒聚集起来,同时也没办法让舞恢复平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然而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将那些弱小但又狡诈的东西全部杀光?

 奇怪吗?一点都不,只有点好笑。

 更可笑的还在后面,‮出派‬的修士非但整顿不了局势,反倒屡屡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黑手所杀,手段千奇百怪,指向七八糟,根本无从查起。结果在各宗损失数十名人手后,宗內大佬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同时决定收兵,将能收回的內外门弟子通通聚集起来,封闭山门再不过问舞局势,任凭它下去。

 这种决定不能说错,到极致便是静,只要各宗实力不动,过段时间当这股漩涡稍稍宁静些,再以雷霆之力降服便可。

 “舞城是我们的,永远都是!”钦克族长老宗清面sè凝重,肃然说道:“不要再管城內如何,不要再內斗,务之急是解决之前讨论过的那件事,那才是祸,是生死大计!”

 “没错!之前走错了路。”各族长老纷纷附和,神情各异。

 …

 …

 “‮效药‬不错。”

 静室门开,十三郎一脸疲惫走出来。目光清亮。

 “连着让你守了两个晚上,真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蓝瓶儿愤愤不平。心里想这也叫护法?守夜还差不多。

 连续两天,十三郎每晚闷在屋內,蓝瓶只能察觉到数十股神念波动自屋內散向八方,时间持续整整一个时辰。这也就意味着,他在呑服丹药加強神念后,每时每刻都没有浪费,正全力做着什么勾当。

 问题是,他做了什么呢?

 蓝瓶儿不知道。她试过跟踪十三郎的神念。但随后就发现这样做太不明智,十三郎做的并不是什么持续xìng任务,而是一发即收,很快转往下一处。除非蓝瓶儿全力以赴,否则的话,要同时跟踪数十股神念且要时刻留意…她可是护法来的。

 答应了就要做到,蓝瓶儿知道十三郎不可能将安危寄托在自己一人身上。但也不想让他误解。眼下双方合作还算愉快,那样做不仅不务正业,且有小人之嫌。

 无奈郁闷中,蓝瓶儿老老实实在门外坐了两天两夜,一刻没敢放松。

 “我也不容易啊!不信你看,法力都快用没了。”

 十三郎没有作假。此刻的他极其疲惫且虚弱,jīng神萎靡不堪;以至于蓝瓶儿忍不住要想,自己若于此时出手的话,多半能够一举建功。

 十三郎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眼里的凶光,温和开口道:“去休息吧。现在没事了。”

 蓝瓶儿有些无语,心里想你咋能这么平静。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你到底干了什么?还有,现在该做什么?什么叫没事了?”

 “干了该干的事,没事了就是说事情已经做完了,效果也已达到,现在不用再干什么,等着就好。”

 “等…等什么?”

 “等他们投降,还有反击。”

 十三郎舒展双臂伸着懒,意兴阑珊说道:“政变嘛,过程终归差不多。不过接下去都是硬仗,得养好jīng神。”

 投降?反击?蓝瓶儿没问出来,只拿眼睛瞪着他,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也决不让你走的架势。

 十三郎无奈,解释道:“七宗大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坐以待毙;事情到了这一步,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两条路,投降或则反击。很难理解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到了哪一步?蓝瓶儿当了两天护士,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好啦好啦,你有‮趣兴‬不妨自己出去看看,我可要休息了。”

 十三郎挥手作别,颇为肯定地说:“估计没错的话,今天就应该有人来;你注意‮身下‬份,不要被人察觉妙音门与我勾搭在一起。”

 “滚!”蓝瓶儿飞起一脚。

 …

 …

 蓝瓶儿不懂十三郎的话,吴忠懂。此刻他正面临此生最大的凶险,被一名修士、两大门主联手追杀!

 舞城到这种地步,七宗內部再次统一看法,均认识到城主府才是各宗最大的难题,之前那个被搁置的话题被重新拎出来。

 穿墙破壁,一路飞奔,吴二爷像狮子一样横冲直撞,像兔子一样仓惶失措,脸上写満苦涩。

 “你妈啊!出动这么多人,太看得起二爷我了吧!”

 “叛贼,受死!”身后传来厉喝,一道剑光闪烁而来,再无可避。

 “不识好歹的东西,早该做了他!”两大门主齐齐呼应,声音愤怒中带有几分疑惑,显然是为吴忠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准确讲是速度而震惊。

 叛贼?吴二爷突然间暴怒,回身怒吼。

 “老子是官!”

 仿佛老天听到了他的呐喊,两道声音先后自周围响起,轻蔑之极。

 “贼喊捉贼?今儿长见识了!”狂放的声音说道。

 “嘿嘿,你不懂,听少爷说这叫狂犬病,没得治的那种。”憨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声到人到拳头到,声落人落血光四shè,待吴忠怀着必死念头“轻轻松松”接下那柄飞剑时,战斗已经结束。

 “二爷好啊,我是老大!”一名独臂大汉把利爪状的假肢从修士口‮出拔‬,笑呵呵打招呼。

 “好…好好。”吴忠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早想见你了,我是‮二老‬!”一名独腿大汉歪歪扭扭走过来,双手各拎一颗人头,凶狠的目光盯着吴忠。

 “我才是二爷!”

 “呃…”吴忠咧咧嘴,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吭哧半响才从牙里挤出几个字。

 “让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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