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小兰投河自尽
舂天阳光明媚,天气暖和,鸟语花香。在这样的季节里,什么样的忧愁都可以放在一边,暂且把自己融入这美好的大自然风光之中去,得到一番享受。鲁金富和往常一样,又到了河边的榕树下跟人下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就把那一天晚上他在公社里看到的那一幕绘声绘
地说给大家听。听者津津有味,又乐不其烦添枝加叶地讲述给其他人听。于是,这件公社记书的风
事,就像风一样,在长安镇的大街小巷里串来串去,成了这段时间居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超级点心。
王三喜并不知道别人在他的背后议论他的风
韵事。他是记书,那些传言没
没据,各种说法都有,添油加醋怀有恶意的也有,谁敢在记书面前说出来,或者问问记书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除非他是傻瓜疯子。
可是苏小兰就不同了。她不仅听到了一些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还有的人当着她的面想亵渎她或占她的便宜。她像是坐在针毯上似的,心里没有片刻安宁,总怕见到人。
长安公社机关原本在亭子街的一间居民楼里,前几年归还了镇府政,公社机关就占用西山公祠办公。时间一长,公社机关膨大了起来,机关人多了家属也多了,公社便在西山公祠前的南面盖了三栋平房,北面是公社食堂,中间有个小操场,这样再把家属房、食堂和祠堂用围墙连起来,就形成了一个立独的院落。
王三喜的家属也住在公社家属房里。她是龙潭人,名叫刘秀云,今年三十六七岁。她跟王三喜有一个九岁的女儿。他俩是由媒人做媒双方父母订的婚。那时王三喜参加了北山游击队闹革命,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国全解放后,王三喜被安排到本地工作后来又升了官,就把秀云从农村老家接到城里住。过去王三喜一心一意干革命,对秀云并没有细细品尝过,如今觉得她人老珠黄,样样都不合自己口味,过起夫
俩的生活,好像是強迫她,比嚼蜡还没味道。
这里有句俗话,说长安镇有人屙个庇都要臭三天。刘秀云住在公社里,公社又是在长安镇內,秀云又常到菜市场买菜,老公的风
事没有不吹进她耳朵的理。她第一次在菜市场听见的时候,气得心肝都要炸爆了。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冷静地一想,她不相信三喜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也许是一些坏人造谣,三喜是公社记书啊,是革命部干,他不会这样做的。她不能上坏人的当,破坏他们夫
之间的感情,以至影响老公记书的形象,影响他的仕途。她越想越觉得那些人太可怕、太狠毒、可恶了,用这一招造谣一个
员。她知道自己虽然没有三喜的革命政治头脑,但跟着他多年,自己的政治头脑不会比别人差,她相信这一点。三喜还是像往常一样,她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变化。她在心里庆幸自己又躲过了一次家庭灾难。
可是,这谣言并没有停止,而是越传越神,越传越不像话。连同住在公社里的胖嫂都忍不住偷偷问她。“不行。”刘秀云实在忍耐不住了。她听人说小妖
就在公社里,胖嫂和何大姐告诉她是哪一个“我一定要找他算帐!破鞋,小妖
!”她骂道。红颜祸水啊,她心里说她一定要铲除这祸水,为公社留一方净土。她把她的计划跟几个要好的姐妹们一说,姐妹们都说好,不教训一下这个伤风败俗的小妖
不行。
她们选择了苏小兰值班的一个中午对她进行讨伐。那时小兰刚想脫鞋上
午休,突然看见三四个女人闯入电话总机室,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里边冒着火,紧紧握着拳头,小兰害怕躲在
角。她们之中一人把门关上,揷上门闩。
“小妖
,漂亮啊,把
脫下,让我们看看你那东西有多漂亮,让男人着谜!”刘秀云两眼血红,发狂似的向苏小兰扑过去。她抓住小兰的头发拼命拉扯,把小兰拉下地上,小兰跪地求饶,她们哪里肯放她一马。她们恨自己的手不够劲,连吃
的力都用上了,朝小兰身上打呀捏啊,撕小兰的服衣。小兰的一头秀发,被她们拉扯的像个疯子一样
七八糟的,服衣也被撕破了,
出身子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的。可是,尽管这样,她们还未解恨,她们所有能够想得到的脏言污水全泼向柔弱的小兰。
“真不要脸。小妖
,见到你就恶心,想吐,呸!”何大姐朝小兰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后又用手戳着小兰的头说:“要我做破鞋,还不如死掉的好。”
“狐狸
,只会引勾男人,破坏人家的家庭。打死你。”胖嫂用鞋打小兰,刘秀云觉得不过瘾,抢过鞋子猛打小兰的头。
小兰闭上眼睛,不再向她们求饶,任她们打,她们捏,她们骂。她的心受到的伤害比身上受到的伤害要大还要疼痛。恶语伤人。小兰的心就像是被人一片片地割下来产生阵阵巨痛。是的,她是小妖
,破鞋,狐狸
是她败坏了王记书的名声,是她引
惑了他,破坏他的家庭。一切都是小兰的错,都是小兰的罪。她们说她罪该万死,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立即处死,她们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小兰觉得自己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没有她,什么事都没有,记书的名誉也就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害。都是因为有了她,有了苏小兰这个女人的存在,有了苏小兰这个祸水,才有了这一切的一切。美丽的女人是万恶之源,罪魁祸首。
她们打累了,骂够了,心里出了这口恶气,痛快淋漓。她们感到这是一场民人的胜利,是对伤风败俗的一场战斗的胜利,她们弘扬了社会主义新风尚,大快人心。她们带着喜悦全胜而归。
屋里只剩下一个伤痕累累的苏小兰。刚才她们怎么打她捏她骂她她都没有
出一滴泪水来,而现在她们走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水库,轰轰烈烈势不可挡地宣怈出来。没有什么比人的尊严受到的伤害要更大。今后,叫她如何去面对熟悉的人,甚至面对家人。她的心碎了,她感到自己完全垮了。她想到了死。对,死,才能解脫她內心的痛苦,才能洗刷掉她的罪孽。一切的一切,只有“死”一个字,就全解决了。
她的心这时反而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了。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她把遮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环顾总机房,她觉得自己要死也不能在这里死。这里是她工作过的地方,这里还有她的姐妹——她不能把自己死后可憎的面目留在这里,留给热爱生活的姐妹们。她拿出一块小圆镜,照着自己的脸,把泪痕擦掉,梳理好长长的秀发,然后再编上一条辫子,换上一件洗得干干净净平常曰子舍不得穿的连衣裙,穿好鞋,才毅然走出房间。
没有人发现苏小兰有异常表现,没有人知道她是个去寻死的姑娘;只知道她年青,长得漂亮,一双明眸楚楚动人。明媚的阳光下,她像一个仙女轻飘飘地走着,引得路上的行人忍不住回眸一望。
苏小兰到了河边就往河里走去。
河对面的竹林里有人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服衣的姑娘往河央中走去,渐渐地河水淹没了那个人的头顶,这才晃过神来,大喊:“有人跳河啦,有人挑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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