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惊艳
这是我第一次来罗马。我来自乡下,虽然还只有二十四岁,但几年的奔波已经足够让我对生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不再那么单纯而好幻想,因而来罗马之前,并不指望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大城市里获得什么惊喜,更没有奢望不期而遇的罗曼史,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我已不再指望什么。
罗马的风光虽然并没有人传说的那么美,但由于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感觉过分的失望。生命中比预想要糟糕的事随处可见。在这样古老而繁华的大城市中,人又怎么能只有一种感觉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独自漫步在罗马街头,两边的霓虹灯总是在以出乎人意料的节奏闪烁,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各种音乐的喇叭在高歌、啼叫、冷笑、哀呜。车灯闪烁而过,映得行人的脸庞
晴不定,似滑稽剧中的角色。罗马的歌剧总是以热闹著称,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任务。街上的行人就似歌剧中的角色,匆匆赶赴自己的夜生活。罗马是一个以夜生活为目的的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夜生活。
只有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我觉得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在所有的人中,只有我是孤独的。这种感觉让我有些伤感,忽而又有些自豪,毕竟我是与众不同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探险者,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城市里寻找着与众不同的经历。已经有几年没有这种少年的自作多情了。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我穿过罗马最拥挤的一条小街,街两边拥挤着密密麻麻的食品店和咖啡厅,还有一座造型奇特的中世纪风格的小教堂。在小街的尽头,我走上石阶,转向另一条路,想绕回自己的旅店。
这是一条古老的街道,路两边斑驳的石阶诉说着它的沧桑。
路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虽然与刚才那条街只隔了一个街区,但却恍若两个世纪。路的尽头,暮色中隐约可见一座大教堂。路的左边,是一片黑漆漆的公墓,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比萨饼的香气。
我意识到,自己是这个路上唯一的行人,这条路是属于我的。
当我正为这个想法更加伤感而奋兴时,忽然发现从路的那一端走来一个女子。
她越走越近。我发现她的穿着非常素雅,携着一只有拉丁文字的手包。她走路的势姿有一点像时装店里的名模,但绝对没有摇摆得那么夸张,那是一种让人一见便仰慕不已的势姿,是一种极有品味的步态。她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面纱,看不清楚,但让人想像她相貌不美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越走越近。但却让我感觉更加缥缈,宛如这空虚凄
的夜
一般,又好像整个夜晚的情绪都凝聚在她身上。我不由微侧过肩膀,想把头转向一边。她的出现无疑加剧了我今夜所有的情绪:伤感、凄凉、潇洒、孤单。
擦肩而过,我本打算把头别过一边。伤感的矜持让我不相信这个城市有任何的罗曼。但在转过头之前,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她的脸一眼。只一眼。
我不由呆住了。我紧紧地盯着她那张如梦一般美丽的脸。霎那问后的清醒使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的美丽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她也在笑。笑得有些犹豫,有些矜持。
“
女。”我头脑中居然本能地闪出这个字眼。但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的笑不是职业
的,不是那种馅媚与功利的笑,而是笑得有些清冷,有些空灵。
她居然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好听。
“我…我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但这个夜晚的确很美…也许你也很孤单,像我一样…”她的美让我惊诧。我一时竟无法回答。但我知道我用微笑回报她。我确信自己对她笑了。
她好像受到我笑的鼓励,放松了一些。但她的声音仍旧有些犹豫:“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走,一块吃点东西…”我终于镇定下来,找到了自己的声带。“当然…可以。我非常荣幸,那边的街上有许多不错的餐馆。”
她又笑了。“不用客气,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我们在沉默中并肩向回走。虽然我已走过这段路,但忽然发觉倒回头来看时,路上的景气竟截然不同。也许,景
是没什么变化的,变的只是我的心境。但我是根本不相信在罗马这样的城市里会有什么罗曼的呀!我还没那么幼稚。
夜意微凉。她走在我身边,轻轻颔着头,脸庞更加朦胧闪烁。
微风轻送,吹动着她的细纱披风,勾勒出丰腴微耸的双肩,我隐隐感到她半透明白皙的肌肤,闪着美丽的光泽,有些像法式的
酪,但要清冷得多,也许更应说像月光下的霜
。我偷眼看去,侧影中她的睫
很长,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轻颤颤的,似乎一下子长起来,使人感觉一厘米的睫
能无限伸展,织成一张只有竖纹的网。
我知道再这样看下去,我会自己投入网中。我不相信生活中有过分美丽的事。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这里是罗马。
我刚从她的网中敛定心神。忽然发觉我们已来到一座大房子前。她站定,伸右手向我示意,然后掏出一支金色的大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我注意到她的手很白皙,微有些清瘦,纤细的指甲涂着玫瑰
的指甲油。
一个穿着制服、管家打扮的男仆从房子里
出来。她轻轻吩咐了几句,用手示意有客人。管家躬身向我示礼,然后快步退下。
我随着她沿着细石铺成的路,穿过一大片草坪,眼前是一个有噴泉的游泳池。池边摆着桌椅和凉篷。灯光从池水中向上
出,明亮而柔和。
我们一起坐在池边。微笑中开始闲淡。我已经二十四岁了,长得绝不算丑陋,因而并不缺少与女孩约会的经验。与女人闲聊更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曾为此颇为自鸣得意。虽然我出生在乡下,但读过很多书,因而了解罗马的历史,尤其了解罗马的神话传说。
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亚平宁半岛上发生过那么多浪漫的故事,我们有无尽的谈资。
男仆端上来加冰的葡萄酒。酒
很浓,像红宝石的
泽。她微笑着举杯向我致意。我们轻轻碰杯。酒人口很凉,清慡宜人;但到了食道便开始温暖起来;到了胃中,竟有些灼热。我还从没喝过这样的美酒。她仿佛知道我的想法,轻声告诉我这酒产自波斯。
也许就是因为这酒的作用,我才可能会与一个陌生女子有这么好的谈兴。我自己原来是并不相信浪漫的呀。
她的眼神若即若离地盯着我,眼波更加朦胧,那是葡萄酒的颜色。她的嘴
半闭半启,在我的伏闻和笑语中丰富多姿地变化,像是在对我示意着什么。
我必须要小心。我是不相信浪漫的,我知道如果要不发生什么,最好现在告辞。我站起身来,感谢她的款待,正要婉转地提出离开的套辞。
她忽然打断我。先是轻轻一笑,然后是很忧伤的表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的事情并不急,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吗?我知道这很失礼,您一定以为我另有别的目的。毕竟我们一个小时前才认识,换了我也会猜疑。”
“绝对没有,姐小。我怎么会胡乱猜疑您的诚意呢?”
“坦率他说,我虽然并不了解您,但我觉得您绝不是罗马那些无聊透顶的有钱人可比的,您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质昅引我。
在街上我一眼就觉出您是有性格又有深度的男人,所以才会与你攀谈。别问为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您能…再陪陪我吗?”
我怎么能走开呢?我不相信浪漫,是因为我多年以来一直望渴浪漫,而生活总是无情地嘲笑我。今天的邂逅是我多年来的梦想。虽然我对罗马充満戒心,但如果此时我就这样走开,那么我会遗憾一生。我不是一个胆小鬼,也不是一个恐惧美丽的人。虽然,我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这女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风韵昅引我。我信任她。生活总应有美丽的时候,生活又怎么应该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呢?
我应她的邀请共进晚餐。仆人们穿梭不停。晚餐丰盛极了。
油虾、火
、牛牛排、馅饼、水果…还有杜松子酒。
晚餐之后,我们坐在草地边的沙发上。仆人们已在不知不觉间退去。夜光如幕,罩在房子周围,天地间显得极空阔。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忽然发觉,她已不知什么时候倒在我的怀里。
我们在宁静的氛围中依偎,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轻轻牵着我的手臂,向房子走去。
好静埃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难以打破的沉静。我已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手在轻轻牵着我的手。
我们走过大厅大理石的地面。我的心在紧张地跳动,我甚至可以听到跳的声音。恐惧?不,不是,我赶快否定这一点。我绝不是一个世俗得恐惧美丽的人,正如生活不应是彻头彻尾的阴暗。
我只是奋兴,在这样一个人美丽
人的夜晚,我只是奋兴——嗅,差点忘了,我还应该有些热情才对。
我们在心跳声中走上楼梯,走进她的卧室。
头上挂着一张她的全身照片,只穿着薄薄的纱衣,似法国画家笔下的天使。我回转头,发觉她本人比照片还要美。她已在我看照片时脫去了外衣。
一切都太美妙了。这个夜晚,简直毫无缺憾。无论如何,我又能吃什么亏呢?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世俗得拒绝美丽的人。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望渴罗曼的心,我为什么要抑制呢?事实上,我根本来不及对自己说什么,就把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很轻盈。她的嘴辱微微上翘,她的曲线紧贴着我,她的手轻巧地开解我衬衫的钮扣。
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该吗?我的奋兴和热情已让我不能思考。生活真美。爱情原来如此奇妙。
我们已赤
地倒在她的
上,我的
正要印上她那如花一样绽放的
——忽然间,我感觉到一种不对的地方。我停住,仔细地观察、倾听、嗅闻…她仰卧在我的身边,那么完美,膝陇,热情,期待。她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的是自己。
我太心急,居然忘了关上天花板正中明亮的吊灯。这种灯光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不习惯在这么強的光线下爱做。我依稀记得开关应该在门边的墙上。该不该去关掉灯,我不由犹豫了一下。
她抬起长长颤动的睫
,看到我盯着开关,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
她的眼波闪烁着,在我身下轻声呢喃“我亲爱的,别担心——不要动,不要离开我…”她伸出手。她的手越变越大,她的臂越伸越长。她的手臂伸出
外,伸过
帘,跨过地毯,横穿过长长的卧室,在灯光中投下大巨的阴影。她的手臂直伸到十几米外门边的墙上。大巨的食指触到开关。
“咔嚓。”清脆的一声。
她关掉了灯。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