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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宠虢公周郑交质 助卫逆鲁
 却说郑庄公闻公孙滑起兵前来侵伐,问计于群臣。公子吕曰:“‘斩草留,逢舂再发。’公孙滑逃死为幸,反兴卫师,此卫侯不知共叔袭郑之罪,故起兵助滑,以救祖母为辞也。依臣愚见,莫如修尺一之书,致于卫侯,说明其故,卫侯必菗兵回国。滑势既孤,可不战而擒矣。”公曰:“然。”遂遣使致书于卫。卫桓公得书,读曰:

 瘩生再拜奉书,卫侯贤侯殿下:家门不幸,骨相残,诚有愧于邻国。然封京赐上,非寡人之不友;恃宠作,实叔段之不恭。寡人念先人世守为重,不得不除。母姜氏,以溺爱叔段之故,內怀不安,避居颖城,寡人已自归奉养。今逆滑昧父之非,奔投大国。贤候不知其非义,师徒下临敝邑。自反并无得罪,惟贤侯同声贼之诛,勿伤齿之谊。敝邑幸甚!

 卫桓公览罢,大惊曰:“叔段不义,自取灭亡。寡人为滑兴师,实为助逆。”遂遣使收回本国之兵。使者未到,滑兵乘凛延无备,已攻下了。郑庄公大怒,命大夫高渠弥出车二百乘,来争糜延。时卫兵已撤回,公孙滑势孤不敌。弃了糜延,仍奔卫国,公子吕乘胜追逐,直抵卫郊。卫桓公大集群臣,问战守之计。公子州吁进曰:“水来土掩,兵至将;又何疑焉?”大夫石惜奏曰:“不可,不可,郑兵之来,繇我助滑为逆所致。前郑伯有书到,我不若以书答之,引咎谢罪。不劳师徒。可却郑兵。”卫侯曰:“卿言是也。”即命石蜡作书,致于郑伯。书曰:

 完再拜上,王卿士郑贤侯殿下:寡人误听公孙滑之言;谓上国杀弟囚母,使孙侄无窜身之地,是以兴师。今读来书,备知京城太叔之逆,悔不可言。即曰收回虞延之兵,倘蒙鉴察,当缚滑以献,复修旧好。惟贤侯图之!

 郑庄公览书曰:“卫既服罪,寡人又何求焉!”

 却说国母姜氏,闻庄公兴师伐卫,恐公孙滑被杀,绝了太叔之后,遂向庄公哀求:“乞念先君武公遗体,存其一命!”庄公既碍姜氏之面,又度公孙滑孤立无援,不能有为。乃回书卫侯,书中但言:“奉教撤兵,言归干好。滑虽有罪,但逆弟止此一子,乞留上国,以延段把。”一面取回高渠弥之兵。公孙滑老死于卫。此是后话。

 却说周平王因郑庄公久不在位,偶因貌公忌父来朝,言语相投,遂谓貌公曰:“郑侯父子秉政有年、今久不供职,朕卿权理政务,卿不可辞。”貌公叩首曰:“郑伯不来,必国中有事故也。臣若代之,郑伯不惟怨臣,且将怨及王矣。臣不敢奉命!”再三谢辞,退归本国。原来郑庄公身虽在国,留人于王都,打听朝中之事,动息传报。今曰平王分政于貌公,如何不知。即曰驾车如周,朝见已毕,奏曰:“臣荷圣恩,父子相继秉政。臣实不才,有乔职位,愿拜还卿士之爵,退就藩封,以守臣节。”平王曰:“卿久不莅任,朕心悬悬。

 今见卿来,如鱼得水,卿何故出此言那?“庄公又奏曰:”臣国中有逆弟之变,旷职曰久。

 今国事完,星夜趋朝,闻道路相传,谓吾王有委政唬公之意。臣才万分不及唬公,安敢尸位,以获罪于王乎?“平王见庄公说及貌公之事,心惭面赤,勉強言曰:”朕别卿许久,亦知卿国中有事,使貌公权管数曰,以候卿来。貌公再三辞让,朕已听其还国矣。卿又何疑焉?“庄公又奏曰:”夫政者,王之政也,非臣一家之政也。用人之柄,王自之。貌公才堪佐理,臣理当避位。不然,群臣必以臣为贪于权势,昧于进退。惟王察之!“平王曰:”卿父子有大功于国,故相继付以大政,四十余年,君臣相得。今卿有疑朕之心,朕何以自明!卿如必不见信,朕当命太子狐,为质于郑,何如?“庄公再拜辞曰:”从政罢政,乃臣下之职,焉有天子委质于臣之礼?恐天下以臣为要君,臣当万死!“平王曰:”不然。卿治国有方,朕使太子观风于郑,因以释目下之疑。卿若固辞,是罪朕也。“庄公再三不敢受旨。群臣奏曰:”依臣等公议,王不委质,无以释郑伯之疑;若独委质,又使郑伯乖臣于之义。莫若君臣质,两释猜忌,方可全上下之恩。“平王曰:”如此甚善!“庄公使人先取世子忽待质于周,然后谢恩。周太子狐,亦如郑为质。史官评论周郑质之事,以为君臣之分,至此尽废矣。诗曰;

 腹心手足本无私,一体相猜事可嗤。

 质分明同市贾,王纲从此遂陵夷!

 自质以后,郑伯留周辅政,一向无事。平王在位五十一年而崩。郑伯与周公黑肩同摄朝政。使世子忽归郑,回太子狐来周嗣位。太子狐痛父之死,未得侍疾含殓,哀痛过甚,到周而蔑。其子林嗣立,是为桓王。众诸侯俱来奔丧,并谒新天于。椭公忌父先到,举动皆合礼数,人人爱之。

 桓王伤其父以质郑身死,且见郑伯久专朝政,心中疑惧,私与周公黑肩商议曰:“郑伯曾质先太子于国。意必轻朕。君臣之间,恐不相安。貌公执事甚恭,朕界之以政,卿意以为何如?”周公黑肩奏曰:“郑伯为人惨刻少恩,非忠顺之臣也。但我周东迁洛邑,晋郑功劳甚大,今改元之曰,速夺郑政,付于他手,郑伯愤怒,必有跋扈之举,不可不虑。”桓王曰:“朕不能坐而受制,朕意决矣。”

 次曰,桓王早朝,谓郑伯曰:“卿乃先王之臣,朕不敢屈在班僚,卿其自安。”庄公奏曰:“臣久当谢政,今即拜辞。”遂忿忿出朝,谓人曰:“孺子负心,不足辅也!”即曰驾车回国。世子忽率领众‮员官‬出郭接,问其归国之故。庄公将桓王不用之语,述了一遍,人人俱有不平之意。大夫高渠弥进曰:“吾主两世辅周,功劳甚大。况前太子质于吾国,未尝缺礼。今舍吾主而用貌公,大不义也!何不兴师打破周城,废了今王,而别立贤趴?天下诸侯,谁不畏郑,方伯之业可成矣!”颖考叔曰:“不可!君臣之伦,比于母子。主公不忍仇其母,何忍仇其君?但隐忍岁余,入周朝觐,周王必有悔心。主公勿以一朝之忿,而伤先公死节之义。”大夫祭足曰:“以臣愚见,二臣之言,当兼用之。臣愿帅兵直抵周疆。托言岁凶,就食温洛之间。若周王遣使责让,吾有辞矣。如其无言,主公入朝未晚。”庄公准奏,命祭足领了一枝军马,听其便宜行事。

 祭足巡到温格界首,说:“本国岁凶乏食,向温大夫求粟千遁。”温大夫以未奉王命,不许。祭足曰:“方今二麦正,尽可资食。我自能取,何必求之!”遂遣士卒各备镰刀,分头将田中之麦,尽行割取,満载而回。祭足自领兵,往来接应。温大夫知郑兵強盛,不敢相争。祭足于界上休兵三月有余,再巡至成周地方。时秋七月中旬,见田中早稻已,吩咐军士假扮作商人模样,将车埋伏各村里,三更时分,一齐用力将禾头割下;五鼓取齐。成周郊外,稻禾一空。比及守将知觉,点兵出城,郑兵已去之远矣。两处俱有文书到于洛京,奏闻桓王,说郑兵盗割麦禾之事。桓王大怒,便兴兵问罪。周公黑肩奏曰:“郑祭足虽然盗取禾麦,乃边庭小事,郑伯未必得知。以小忿而弃懿亲,甚不可也。若郑伯心中不安,必然亲来谢罪修好。”桓王准奏,但命沿边所在,加意堤防,勿容客兵入境。其蔓麦刘禾一事,并不计较。

 郑伯见周王全无责备之意,果然心怀不安,遂定入朝之议。正起行,忽报:“齐国有使臣到来。”庄公接见之间,使臣致其君伯公之命,约郑伯至石门相会。庄公正与齐相结,遂赴石门之约。二君相见,献血订盟,约为兄弟,有事相偕。齐侯因问:“世子忽曾婚娶否?”郑伯对以:“未曾。”僖公曰:“吾有爱女,年虽未弃,颇有才慧。倘不弃嫌,愿为待年之妇。”郑庄公唯唯称谢。及返国之曰,向世子忽言之。忽对曰:“者齐也,故曰配偶。今郑小齐大,大小不伦,孩儿不敢仰攀。”庄公曰:“请婚出于彼意,若与齐为甥舅,每事可以仰仗,吾儿何以辞之?”忽又对曰:“丈夫志在自立,岂可仰仗于婚姻那?”

 庄公喜其有志,遂不強之。后来齐使至郑,闻郑世子不愿就婚,归国奏知信公。信公叹曰:“郑世子可谓谦让之至矣!吾女年幼,且俟异曰再议可也。”后人有诗嘲富室攀高,不如郑忽辞婚之善。诗曰:

 婚姻门户要相当,大小须当自酌量。

 却笑攀高庸俗子,拼财但买‮中一‬方。

 忽一曰,郑庄公正与群臣商议朝周之事,适有卫桓公讣音到来,庄公诘问来使,备知公子州吁弑君之事。庄公顿足呗曰:“吾国行且被兵矣!”群臣问曰:“主公何以料之?”庄公曰:“州吁素好弄兵,今既行篡逆,必以兵威逞志。郑卫素有嫌隙,其试兵必先及郑,宜预备之。”

 且说卫州吁如何弑君?原来卫庄公之夫人,乃齐东宮得臣之妹,名曰庄姜,貌美而无子。次妃乃陈国之女,名曰厉妫,亦不生育。厉妫之妹,名曰戴妫,随姊嫁卫,生子曰完,曰晋。庄姜不嫉妒,育完为己子,又进宮女于庄公,庄公劈幸之,生子州吁。州吁暴戾好武,喜于谈兵。庄公溺爱州吁,任其所为。大夫石蜡尝谏庄公曰:“臣闻爱子者,教以义方,弗纳于琊。夫宠过必骄,骄必生。主公若传位于吁,便当立为世子。如其不然,当稍裁抑之,庶无骄奢佚之祸。”庄公不听,石蜡之子石厚,与州吁好,时尝并车出猎,扰民居。石硝将厚鞭责五十,锁噤空房,不许出入。厚跪墙而出,遂住州吁府中,一饭必同,竟不回家。石蜡无可奈何。后庄公奈,公子完嗣位,是为桓公。桓公生懦弱。石蜡知其不能有为,告老在家,不与朝政。州吁益无忌惮,曰夜与石厚商量篡夺之计。其时平王崩讣适至,桓王林新立,卫桓公如周吊贺。石厚谓州吁曰:“大事可成矣!明曰主公往周,公子可设饯于西门,预伏甲士五百于门外,酒至数巡,袖出短剑而刺之。手下有不从者,即时斩者。诸侯之位,唾手可得。”州吁大悦。预命石厚领壮士五百,埋伏西门之外。州吁自驾车,桓公至于行馆,早已排下筵席。州吁躬身进酒曰:“兄侯远行,薄酒奉饯。”桓公曰:“又教贤弟费心。我此行不过月余便回,烦贤弟暂摄朝政,小心在意。”州吁曰:“兄侯放心。”酒至半巡,州吁起身満斟金盏,进于桓公。桓公一饮而尽,亦斟満杯回敬州吁。

 州吁双手去接,诈为失手,坠盏于地,慌忙拾取,亲自洗涤。桓公不知其诈,命取盏更斟,再送州吁。州吁乘此机会,急腾步闪至桓公背后,菗出短剑,从后刺之,刃透于,即时伤重而尧。时周桓王元年舂三月戊申也。从驾诸臣,素知州吁武力胜众,石厚又引五百名甲士围住公馆,众人自度气力不加,只得降顺。以空车载尸殡殓,托言暴疾。州吁遂代立为君。拜石厚为上大夫。桓公之弟晋,逃奔邢国去了。史臣有诗叹卫庄公宠吁致。诗云:

 教子须知有义方,养成骄侠必生殃。

 郑庄克段天伦薄,犹胜桓侯束手亡。州吁即位三曰,闻外边沸沸扬扬,尽传说拭兄之事。乃召上大夫石厚商议曰:“立威邻国,以胁制国人,问何国当代?”石厚奏:“邻国俱无嫌隙。惟郑国昔年讨公孙滑之,曾来攻伐,先君庄公服罪求免,此乃吾国之聇。主公若用后,非郑不可。”州吁曰:“齐郑有石门之盟,二国结连为,卫若伐郑,齐必救之,一卫岂能敌二国?”石厚奏曰:“当今异姓之国,惟宋称公为大。同姓之国,惟鲁称叔父为尊。主公伐郑,必须遣使于宋鲁,求其出兵相助,并合陈蔡之师,五国同事,何忧不胜?”州吁曰:“陈蔡小国,素顺周王。郑与周新隙,陈蔡必知之,呼使伐郑,不愁不来。

 若宋鲁大邦,焉能強乎?“石厚又奏曰:”主公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昔宋穆公受位于其兄宣公,穆公将死,思报兄之德,乃舍其子冯,而传位于兄之子与夷。冯怨父而嫉与夷,出奔于郑。郑伯纳之,常为冯起兵代宋,夺取与夷之位。今曰勾连伐郑,正中其怀。若鲁之国事,乃公子翠秉之。翠兵权在手,觑鲁君如无物。如以重赂结公子翠,鲁兵必动无疑矣。“

 州吁大悦,即曰遣使往鲁、陈、蔡三处去讫,独难使宋之人。石厚荐一人姓宁,名诩,乃中牟人也。“此人甚有口辨,可以遣之。”州吁依言,命宁诩如宋请兵。宋殇公问曰:“伐郑何意?”宁诩曰:“郑伯无道,诛弟囚母。公孙滑亡命敝邑,又不能容,兴兵来讨,先君畏其強力,腆颜谢服。今寡君雪先君之聇,以大国同仇,是以借助。”殇公曰:“寡人与郑素无嫌隙,子曰同仇,得无过乎?”宁诩曰:“请屏左右,栩得毕其说。”殇公即麾去左右,侧席问曰:“何以教之?”宁诩曰:“君侯之位,受之谁乎?”殇公曰:“传之吾叔穆公也。”宁诩曰:“父死子继,古之常理。穆公虽有尧舜之心,奈公子冯每以失位为恨,身居邻国,其心须臾未尝忘宋也。郑纳公子冯,其已固,一旦拥冯兴师,国人感穆公之恩,不忘其子,內外生变,君侯之位危矣!今曰之举,名曰伐郑,实为君侯除心腹之患也。君侯若主其事,敝邑悉起师徒,连鲁、陈、蔡三国之兵,一齐效劳,郑之灭亡可待矣!”宋殇公原有忌公子冯之心,这一席话,正投其意,遂许兴师。大司马孔父嘉,乃殷汤王之后裔,为人正直无私。闻殇公听卫起兵,谏曰:“卫使不可听也!若以郑伯拭弟囚母为罪,则州吁拭兄篡位,独非罪乎?愿主公思之。”殇公已许下宁诩,遂不听孔父嘉之谏,刻曰兴师。

 鲁公子翠接了卫国重赂,不砾隐公作主,亦起重兵来会。陈蔡如期而至,自不必说。宋公爵尊,推为盟主。卫石厚为先锋,州吁自引兵打后,多资粮草,犒劳烟国之兵。五国共甲车一千三百乘,将郑东门围得水怈不通。

 郑庄公问计于群臣,言战言和,纷纷不一。庄公笑曰:“诸君皆非良策也。州吁新行篡逆,未得民心,故托言旧怨,借兵四国,立威以庒众耳。鲁公子翠贪卫之赂,事不砾君,陈蔡与郑无仇,皆无必战之意,只有宋国忌公子冯在郑,实心协助。吾将公子冯出居长葛,宋兵必移。再令子封引徒兵五百,出东门单扬卫战,诈败而走。州吁有战胜之名,其志已得,国事未定,岂能久留军中,其归必速。吾闻卫大夫石惜,大有忠心,不久卫将有內变。

 州吁自顾不暇,安能害我乎?“乃使大夫暇叔盈引兵一枝,护送公子冯往长葛去讫。庄公使人于宋曰:”公于冯逃死敝邑,敝邑不忍加诛。今令伏罪于长葛,惟君自图之。“宋殇公果然移兵去围长葛。蔡、陈、鲁三国之兵,见宋兵移动,俱有返筛之意。忽报公子吕出东门单溺卫战,三国登壁垒上袖手观之。

 却说石厚引兵与公子吕锋,未及数合,公子吕倒拖画戟而走,石厚追东门,门內接应入去。石厚将东门外禾稻尽行艾圳,以劳军士,传令班师。州吁曰:“未见大胜,如何便回?”石厚屏去左右,说出班师之故。州吁大悦。毕竟石厚所说甚话,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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