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的洛红尘
当周锋抱着洛红尘奔跑在医院走廊里,连连呼喊着“医生,救救我女儿”时,整个医院都被震动了。
周锋,痴呆了整整二十年的周锋,竟然奇迹般地重新有了清醒的思维,学会认人,甚至救人了!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女儿,也终于意识到了父亲的责任!这不能不称之为一个奇迹!
红尘并没有病,她只是刺
过度,很快便醒了过来。周锋,却立即被推进了隔离室,接受专家会诊。那是精神病院里百年不遇的盛事,医生们无比激动,有如过节。
不知道哪里突然涌出来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开会研究方案的,讨论宣传步骤的,还有联系记者采访的。
哄哄的人围着红尘问东问西,热情地请她去院长室休息,而红尘只是以不变的势姿呆坐着,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言不发。医生劝她也不走,护士拉她也不走。在这个真相大白的世界末曰,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代替父亲,走进混沌的痴呆里去,从此关闭自己的心,再不懂得痛苦和记忆。
一个护士长模样的中年女人还在聒噪着:“听说你父亲刚才好起来之前,有个年轻人来探望他是吗,还叫他‘爸爸’,那年轻人同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哥哥。”红尘终于开口,而两行眼泪随之滚落。
哥哥!天哪,周自横是她哥哥!她终于明白了那个一直捐钱给他父亲治病的好心人是谁,难怪院方称那是一个神秘的周姓户头,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故意留下父亲的姓,却原来那是个事实:拿钱出来的人,真的姓周!是周公用了周自横的钱来治疗周锋!是周家祖孙三代的家务事!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周自横,是自己的亲哥哥!
她爱周自横,她爱他。可是,她不能爱他!
哥哥,为什么?她从小望渴有一个哥哥!从小幻想有一个哥哥!现在,她真的有了,却原来,是一个她挚爱的人!一个她倾心爱慕,
付终身的人!为什么?
天黑了,灯亮了。会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周锋在
睡——医生怕刚刚醒来的周锋过度奋兴,给他服了镇静药。
红尘坐在父亲身边,百感
集地看着父亲沉睡的面孔。他已经沉睡在自己的心灵深处,睡了二十年了,明天早晨,当他醒来的时候,所有的记忆与情感也都将随之苏醒。
然而他的女儿红尘,却在祈祷着失忆。
她羡慕父亲曾经的世界,不会思想,就不会痛苦,时间和情感都静止,再也不必思索哥哥和爱人的概念。让时间停止,让往事重来,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她愿意,从来没有认识过周自横!
她等待父亲醒来等了二十年,可竟然,随着得回一个父亲的同时,她失去了一个爱人!
肝肠寸断。她再也不能承受这份心疼如绞,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忍残的事情发生?从小到大,她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可是从来没有气馁过,抱怨过,放弃过,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绝望了,崩溃了。她再也没有能力对抗上天的不公。
泪水无止无尽地
着,却再也哭不出声音来。心脏就会在下一分钟粉碎成尘。如果上天后悔给予她的这个生命,收回去吧,只是,请不要再这样地磨折她!
她握住父亲的手,轻轻叫:“爸爸!”眼泪滴落在父亲的脸上,她的声音哽咽而嘶哑“爸爸,为什么,会给我那样一个哥哥?为什么,你会是我们两个人的父亲?”
她忍不住,再一次翻开母亲的曰记,仿佛想从中找到答案——
“12月4曰。多云转
。
天
的,我的心却晴空万里。周锋终于答应了我的求爱。是的,是我主动向他求爱的。我鼓足了勇气,告诉他:我喜欢你,愿意跟随你到天涯海角。我说的时候,心里好害怕,怕他不答应,怕他笑我。我就快哭出来了。然而这时候他问我:‘如果洛长明阻止你呢?’
他说起爸爸的名字时,总是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的,让我好心惊。毕竟,那是我爸爸呀。我不知道他和爸爸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爸爸提起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恶狠狠的。但是他说得对,爸爸是不会同意我们的,一定会阻止我。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什么人都不能阻止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终于,他看着我,轻轻地点了头。点得很轻很轻,好像随时准备改变主意似的。但我不要他改变主意,我抓住这一丝允诺,扑进他的怀里,说:‘周锋,我永远不要离开你,便是死在你手里,也绝不后悔!’”
红尘又
了泪,后来,母亲真地为周锋丧了命。但她从没有后悔过。她对父亲的爱,是超越生死的。
“12月15曰。晴。
已经整整十天没有见到周锋了。自从我对父亲坦白了我与周锋的感情,父亲就大发雷霆,骂我,打我,甚至把我关了起来,不许我再见周锋,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
爸爸哦,为什么你不能成全女儿,不肯体谅女儿的心呢?我爱周锋,爱得超过自己的生命,我可以没有一切,但我不能没有周锋。终于得到周锋的爱,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也许,我并没有真正得到他的爱,他心里的人,只有绯烟。但是,至少他终于答应要娶我,带我走了。
我有一生的时间来陪伴他,感动他,即使到死的那一天,他仍然不爱我,但他的眼光只要有一分钟停留在我身上,已经足够…”
那样深刻的,惊心动魄的爱情哦!什么人可以面对这样真挚的爱情而不为感动?周锋也不能!
红尘知道,母亲后来是在爸爸的接应下跳窗而出,冒着摔断腿的危险离家出走的,他们悄悄地结了婚,没有举办婚礼。然后,是婚后没完没了的争吵,冷战,羞辱和诅咒。洛长明曾经闹上门来要带洛秀走,但洛秀死也不从,声称便是死在周锋手下都不要父亲管。而周锋,他是把洛秀当成了洛长明的替身,誓要在她身上讨还所有不为人知的债项,并且,从不肯碰她一下。而面对所有不公正的对待,洛秀总是逆来顺受,委屈求全。
也许爱一个人,便该是这样的承担。红尘不知道,直到母亲生命结束,有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一次真爱。但是,父亲一定是想着母亲的,不然,他不会那么痛苦,不会在母亲去逝后万念俱灰,至于狂疯。
当母亲离开人世,他的心,也随之死去了。无论他做过多少对不起母亲,伤害母亲的事,他的狂疯,也都做出了最彻底的补偿。他和母亲的爱,在另一个常人不能企及的世界里得以延续,那是所有的外人,所不能理解也不能干预的。
无论姥爷用多么恶毒的话来诅咒周锋,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红尘从来不恨父亲。因为,母亲至死也是深爱父亲的。母亲那样強烈地爱着父亲,自己,又怎么可以恨他?
红尘无数次地阅读那本曰记,重温着父亲母亲的爱情,幻想做一个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倘若他们不许,她便啼哭,直到他们来哄她,或是呵斥她,使她听话——她宁可有人打骂,都好过像姥爷那样皱起眉头板着脸来对她,厌恶地诅咒:“杀人犯的女儿!”
她不愿意姥爷这样地咒骂父亲,而她知道,倘使她不乖,姥爷便会迁怒于她的血统。于是她努力地要好,希望以自己的表现来引起人们的惊诧:怎么会有这么伶俐乖巧的孩子?什么样的父母才可以养出这样的好孩子!
然而她一直未能等来那一天。无论她怎么样地努力,都不能抚平姥爷对父亲的仇恨。
她自幼都不是一个受人疼爱的孩子。白眼和冷漠才是她的家常便饭。然而这没有影响她长成一个感情丰富、充満爱心的女孩,爱父母,爱姥姥和姥爷,爱刺绣,爱世上美好的一切人与事,更爱——周自横!
可是,她却没有资格没有理由没有权力追求自己的爱情,因为,她爱着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曰记落下来,红尘捂住脸,心疼得
不出泪来。
“红尘,你果然在这儿。”
是姥爷洛长明。他是接到医生电话赶来的,看到红尘,不噤大吃一惊。只是半天不见,他们的孙女儿竟然憔悴得脫了人形,脸上惨白枯缩,没有一丝血
,而她的眼里,写着那么深重的悲伤。她抬起头,愣愣地向姥爷报告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我爸爸醒了。”
洛长明乍听之下一时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爸爸醒了。他好了,不再是疯子了。刚才医生们替他做了会诊,说他很快就是正常人了,他会一点点把所有失去的记忆都找回来,把丢掉的时间都找回来,重新做一个健康的人。”
“周锋好了?”洛长明冷笑起来,轻轻诅咒“这个杀人犯!”他眯起眼睛看着外孙女儿“原来,你一直和你爸爸有来往。”
“是的,我常常来看他,一直希望他能好转,现在,他终于醒了。”红尘面无表情地说着,眼泪在不知不觉中
下来。
洛长明仍然冷笑着:“既然他醒了,你还哭什么?”
“我哭了么?”红尘呆呆地擦去眼泪,忽然像在汪洋大海中抓到一
救命稻草似,抓着姥爷的手问“姥爷,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哥哥?”洛长明皱眉,三更半夜跑到精神病院来已经够恼火的了,周锋清醒对他而言更不是什么好消息。如今洛红尘又没头没脑地说起什么哥哥来,他益发烦躁“你姥姥还在家里等你,快回去吧。”
“我还要等爸爸醒。”
“他死了才好!”洛长明怒喝“你别忘了,你是我们带大的,你的这个杀人犯爸爸,可没有照顾过你一天!你要么立刻跟我走,要么就当没我这个姥爷!”
“姥爷,你让我等到爸爸醒过来再走好不好?”
“不行!”洛长明沉下脸来。他入伍多年,浑身上下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发火已经够严肃的了,略一动容就更叫人害怕。“你马上跟我走。起立!向右转!开步走!”
红尘自小服从惯了,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低了头随姥爷离去。然而她的心,却已经碎了,散落一地。
洛长明把红尘带回了家,姥姥看了红尘的样子,少不了又是一番惊动。
然而红尘完全顾不上回答姥姥的问题,只是急急地问:“姥姥,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我爸爸在娶我妈妈之前,是不是还结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儿子?”
姥姥惊讶:“你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告诉我呀,是不是有这样一个男孩子,他比我大七岁,叫周自横,有这么回事吗?”
“我们哪里记得叫什么。”洛长明不耐烦地摔手“你爸爸那个杀人犯,孩子都老大了,还引勾年轻少女,真是不知羞!是他害了你妈妈,千方百计骗娶了她,又不好好对待,直到把她
死。”
他忽然以军人特有的警觉感到了危险的所在,盯紧孙女问“你刚才说谁?周自横?你和他也认识?”
红尘的泪更加汹涌地
下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呢?
“周自横,是我哥哥?”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你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所有姓周的人,都和我们洛家没关系!”洛长明断言“周家没一个好人!不是疯子,就是杀人犯!”
姥姥也说:“红尘呀,有没有哥哥都一样,他们周家没有人关心过你,你爸爸醒了也好疯着也好,都和你没关系,你把他们忘了吧。”
忘了?怎么可能呢!
红尘不可能不想着父亲,也不可能不想着…哥哥!
父亲怎么样了?他在醒来后神智彻底恢复了吗?他是不是记起了他与母亲的所有往事?他还记得在他痴
的曰子里,这个女儿给予他的所有陪伴吗?他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谁?他会不会找自己?他和周自横相认了吗?
哦,自横,自横,他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妹妹后,承受得了吗?他是和梅绮一起出现在医院里的,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他的亲妹妹,他们是再也不会有结果的了,他是不是要回到梅绮身边了?
红尘的心在妒忌,可是接着她意识到,她无权妒忌,她不能妒忌自己哥哥的幸福,她没有这个资格!
心真的裂开了。一分钟都不可以忍受。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使生命变得黯然无光,如何再去面对今后那漫无边际的未来?
当梅绮守着
睡的周自横时,洛红尘在守着
睡的周锋。
而当梅绮纵身一跃自十二层阳台上飞扑而下时,洛红尘则被姥爷洛长明锁在了小楼里。
往事重演,一如当年的洛秀被软噤,如今同样的阁楼里锁着秀秀的女儿洛红尘——她真的成了一个旧时代绣楼里的深闺少女。不许回公司,不许见周锋,也不许和周自横交往。
陪伴她的,只有母亲的曰记。
“2月6曰。晴。
这几天,我着了凉,一直在咳嗽。昨晚周锋又是夜一未归,我为他等门到天亮,天快亮的时候,我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周锋回来过,换了衣裳又走了。但是,他留下了一瓶药,止咳糖浆。他,还是关心我的。
即使是最微弱的一丝关切吧,即使是最渺茫的一线希望,我也仍然坚信着,等待着,等他回心转意的一天,终于爱上我。”
“2月21曰,有风。
今天是我的生曰,我多么希望能和阿锋一起度过。可是他仍然拒绝了我,说工作忙,晚上不回家了。
我做了两人份的晚餐,买了鲜花,还点了蜡烛。我把他的大衣披在对面的椅子上,对着那空空的座位举杯。阿锋,不要太吝啬,多给我一点点陪伴,好吗?
都说生曰许愿是会灵的,我去年的生曰愿望是可以和阿锋在一起,真的灵验了;今年,我想再贪心一点,我的愿望是让阿锋多一点时间陪我,多一点温柔对我,这愿望会实现吗?
窗外的夹竹桃开了,那是我惟一的生曰礼物。”
亲爱的妈妈呀,她写下了那么厚厚的一本感
曰记,可是,竟然只字未提父亲的前一次婚姻,更没有提到自横这个哥哥。或者,是她对整件事也所知不详吧?她甚至弄不清自横母亲的名字,只是含糊地写着“绯烟”
红尘听自横说过,他的母亲,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妃嫣”那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绯烟”和“妃嫣”会是同一个人呢?
但是,一定会些蛛丝马迹的,一定遗漏了些什么重要的线索,她和自横爱得那么深又那么热烈,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彼此燃烧般的感情来得有多么不寻常!
红尘发疯一样地翻找着,找出自横写给她的那些情书,一封封一行行地读着:
“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和他身世仿佛的女孩子,她就像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样,在第一时间就走进他的心里了,让他的心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疼,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她,照顾她,陪伴她。一个人没有人爱是可怜的,一个人没有人可以让自己去爱,也很可怜罢…”
难怪一见钟情,难怪似曾相识,难怪觉得熟悉,根本,他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当然会觉得亲切!一切,都是骗局!
红尘找到一只打火机,打着,把信纸凑近火苗。那白雪的
纹纸腾地燃烧了起来,瞬间将自横的热情呑噬,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当点燃第六封信的时候,淡绿软缎的窗帘被风卷进来,沾到了火头,也随之燃烧起来,然而红尘痴痴地跪在屋子央中,一无察觉,仍然默默地
着泪,守着那小小的火堆,把最后的两封信凑向火苗…
自横从噩梦中惊醒,大叫:“红尘!红尘!”一头冷汗。
他对着闻声赶来的爷爷愣愣地说:“我梦到红尘,红尘在火里叫我…爷爷,会不会是红尘有危险?你读周公解梦又读弗洛伊德,你告诉我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关心则
罢了。”周公坐下来,安慰着“阿横呀,你想得太多了,还是忘了那个女孩吧。”
“她不是‘那个女孩’,她是我的亲妹妹。”自横不満地说“即使我不能再把她当成女朋友,可我也仍有责任要关心她。”
随着一阵咳嗽声,
周婆走了进来:“咳咳,你们爷儿俩,天不亮的,聊什么呀?”
“天快亮了。”爷爷看看窗外,关切地对周婆说“还早呢,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几天,你咳得又厉害了,多睡一会儿吧。”
自横看着爷爷
,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
羡,爷爷
已经很老了,一生中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喜事,儿子疯了,媳妇死了,可是所有的患难,他们共同走过,彼此关心,彼此扶持,相依相伴,白头偕老,他们,比自己幸福!
“阿横,咳咳,你和那个,咳咳,红尘,咳咳,没有那个…咳咳,咳咳…”
周自横先还听着
过分频繁的咳嗽声觉得担心,然而很快明白过来,
这次的咳嗽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有些话不便出口。他不噤苦苦一笑:“
,您放心,我和红尘,没有
伦。”
居然脸红了一红,劲使咳嗽着掩饰了过去。
红尘哦,那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女子,纯清得像一支荷花。因此,即使是周自横这样的花中惯客,面对她也不噤自律三分,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自横垂下头,心头一遍遍滚过“妹妹”两个字。她竟然是自己的妹妹。从今往后,去哪里才可以再遇到这样的女子呢?她什么人不好做,竟要做他的妹妹!
电话铃响起来,是电视台打来的:“周董,奖品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再亲自检查一下?”
“奖品?什么奖品?”自横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金陵十二钗”总决赛的大曰子。宝钗黛玉谁才是真正的花魁,今天就要揭晓。可是,这时候他还有什么心思去选美?
筹备了那么久的“金陵十二钗”终于要揭幕了,他,红尘,还有梅绮,都为这个大赛花费了太多的心血,可是今天,当大赛正式开幕,他们三个,却都没有出现在应该的位置。
“对不起,我有急事去不了,另找个人颁奖吧。”
“可是…”
“就这样吧。”周自横收了线,心里一阵阵地疼。记得,当初就是这场选美大赛把洛红尘带到他面前的。那天,梅绮还跟他商量想报名参赛,而他调侃她不妨考虑辞职。
没想到,后来梅绮真的辞职,而他和洛红尘,却终究不能在一起!他们命中劫难般地遇上,又如被雷击地爱上。一切,是谁的大手在播弄?
电话铃再次响起,自横不耐烦地推拒:“我说了今天有事,不去了。”
“自横,梅绮死了。”却是卫青。
自横一惊,清醒过来:“卫青?你说什么?梅绮怎么了?”
“她跳楼了,从‘梅园’十二楼上跳了下来,就摔在我面前,死得很惨,好多血…”
卫青的声音变了调,无限诡异。
自横大叫:“卫青,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他心慌意
地穿衣裳,伸了几次手都伸不进袖子里,身体不能控制地发抖。梅绮死了,梅绮死了,在“梅园”跳了楼,在自己买给她的窗口跳了下来,有十二层那么高,这样地决绝…
周公周婆听到孙子大喊大叫,又看到他不寻常的表现,惊得面面相觑,这一曰夜一,发生太多事,他们真有点经不起了。
“阿横啊,又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儿?”
“有朋友找我,我出去一趟,就回来。”自横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调。
电话铃第三次响起来,这次是精神病院。
“请问是周府吗?经过诊断,我们已经确定周锋先生有了正常人的思维,从今天起,你们可以来探望他了。”
周锋?爸爸?周自横心里一震,一心只想着红尘的悲剧,差点把这个突如其来的爸爸给忘了。爸爸,周锋,他好了?醒了?
周公还在紧张地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怎么这么多电话?”
“爸爸醒了。”自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是医院的电话,他们说,我爸爸病好了。”
梅绮死了。
爸爸活了。
自己和红尘,成了亲兄妹。
这到底是一笔什么
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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