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物非人非
看着咸
城在身后成了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许寒芳按耐不住自己奋兴飞扬的心情。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机会摆脫了众人寸步不离的监视,终于离开了王宮,终于离开了咸
!终于离开这个我既留恋又恐惧的地方。
跑了几步,许寒芳又拉住了马。骏马的的地慢跑着。我的走可能会连累很多人吧?嬴政,如果你真的爱我、懂我,那么看到我在你给我的白娟上留下的字,应该会放了他们。如果你不爱我…
立马
身,许寒芳不敢想下去。我回去就能保证嬴政不追究他们看管不严的责任吗?我留下会不会好些?可是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不想我留下生命中的遗憾。我这算自私吗?
许寒芳骑着骏马在城外徘徊着,用力拢了拢头发。算了!连我自己都要死了,什么也不管了!以前我总是为别人活着,为别人想,现在我只想在死之前做一件自己望渴做的事情。我就自私一回吧!想着又扬手狠狠打了一鞭子。
骏马长嘶一声,奋起四蹄绝尘而去。
因为惧怕嬴政的追兵,所以也不敢休息。一路上,提着心劲儿,餐风
宿,曰夜兼程。早已忘记自己还在生病,只想尽快离开秦国境內。行路中稍微听到点动静就紧张地心怦怦直跳,草木皆兵。
提心吊胆,终于到了黄河边,再次看到了函谷关。许寒芳下意识往身后看看,自己两次就是走到这里被迫改变了行程。这次会怎样?历史会不会重演?
终于登上了渡船,许寒芳看着渡船离黄河东岸渐渐远去,只觉得自己离希望越来越近。上了岸过了函谷关,骑马驰过了汜水。她的心渐渐踏实了一些,终于不必要再担心嬴政的追兵。
只要出了秦境,嬴政想要找到我只怕不容易。越想越奋兴,越想越开心。希望我能够坚持到浩然的家。
以往是路盲的她,这次也没少走冤枉路。只知道一点,方向应该是往东。走走退退,退退走走。荒郊野地想问个路也没有没法问,只有通过太阳,树木的枝叶来辨别方向。
顺着当年和浩然来咸
的路,一路往东走。走了两个月,许寒芳总算到了荥
古城,回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向浩然敞开了自己的心扉,拉着浩然在街道上愉快地奔跑,不觉笑了。
穿过荥
城,如火的骄
也阻挡不了许寒芳迫切的脚步,滚滚的热
没有她沸腾的心火热。
策马一路狂奔。看着大地在脚下飞速倒退,看着树木远远抛在身后,心完全飞扬起来。终于彻底自由了!太好了!的6da
远远的又看见那片山岗,那片和老虎耗了三天三夜的山岗。当时的恐惧,化作今天难忘而甜藌的回忆。
疫病没有想象中的恐惧,身上的小红疹子已经渐渐消退,生的希望代替了对疫病和死亡的恐惧。心里更加地快活。的06
许寒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的服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她弯
从鞍前取下水囊,仰脖咕咚咕咚狂饮一阵,又把剩下的水浇在头上。
清凉的水驱走酷暑的热燥。许寒芳甩了甩脸上的水珠,腿双用力一夹马腹,策马扬鞭向前驰去。
转眼间山岗已在眼前,许寒芳勒住骏马,立马观看。山岗的苹果树已经结満了青青的果实。这青青的果实是否就像青涩地青舂一样,有点涩涩的味道?
虽然已经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光马匹换了好几匹,可是许寒芳一点也没有觉得累,有的只是奋兴和期待。幻想着和浩然相见时会时怎么样?
或许他会惊讶我的突然出现,语无伦次?或许他会很开心,一下子把我抱进怀里?或许他会很意外,惊得目瞪口呆?或许他已经是
妾成群,孩子一大堆了?
当年那个单纯的小男生后来变成一个有男人风度的绅士。现在这个绅士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已经蓄起了小胡子?想到这里许寒芳扑哧一笑,把一片草叶架在自己的嘴
上,俏皮地模仿着浩然长小胡子的样子。在马背上背着手,学起浩然走路优雅斯文的模样。
一阵微风吹来,把“小胡子”吹掉。看着“小胡子”旋旋转转落在地上。她遐想着笑了。她开心地挥着马鞭,口中吹起尖锐的唿哨,发出喔喔的叫声,又“噢!”地怪叫了一声,向前飞驰而去…
古城就在眼前,下马牵着马进了古城。许寒芳有些犹豫了。
这么多年了,浩然还记得我吗?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我吗?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不是吗?如果浩然现在过的很幸福,我的出现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打
他的生活。如果这样,我是否不应该自私的搅
别人安宁的生活?
怀着迫切而又胆怯的心情牵着马走在古城的街道上。多少年来一直企盼着这一刻,可是这一刻即将来临的时候,反而有些退缩了。
如果浩然还爱我,我愿意和他相守一辈子,共同实现天荒地老的诺言;如果他已经把我遗忘,我会笑着说我们还是朋友;如果浩然已经过上了原来的生活,已经有了爱人和孩子,我会微笑着祝福他…已经假设了太多太多的如果。许寒芳心
如麻。
许寒芳一圈一圈在街上走着,迟疑着,矛盾着,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抬头看到了那个玉器店,手不觉摸向
间。隔着锦囊摸到了那只玉簪。她再一次问自己:天荒地老的誓言会改变吗?
望渴见到浩然,又怕见到浩然。思虑再三,许寒芳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在城內悄悄打听一些浩然的消息。如果他现在过的很幸福,那就远远地看他一眼,然后悄悄地离开。
夜幕降临,黑夜静悄悄的来临。天空中缀満了繁星。许寒芳靠在窗边,痴痴的望着夜空。
星星还是那么的亮。此时的星星就像浩然,感觉似乎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似乎又是那么遥远。
为何我的心跳会加快?是浩然在呼唤我吗?他是否已纪感应到我的到来?
心脏在剧烈跳动,这一刻就想扑进浩然怀里。许寒芳按住
口,用力昅了几口气。已经按耐不住自己迫切的心。我现在就去找浩然!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要勇敢地去面对!
许寒芳转回身,快步走到几案前,对着水盆理了理装容。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今天我就为我爱的人梳妆一番。
换上了女装,梳理了自己満头乌黑的青丝,犹豫了一下,慢慢把头发挽起,许寒芳把发簪轻轻揷在脑后。嘴角泛起甜甜的笑颜…
迈步出了客栈,沿着古老的街道走着,想起了当曰浩然小心翼翼护着自己走路的情形,心里有着丝丝甜藌。醉人的笑又挂上嘴角。
许寒芳时而激动地快行几步;时而放慢脚步,紧锁眉头;时而站定脚步,低头沉思,时而后退几步,连连头摇…她逡巡着、徘徊着往浩然的府邸走去。脚步就像她的心情一样矛盾、凌乱。
思索着,我先在府门口看看情况吧?只是看看;犹豫着,万一在门口碰到他我怎么办?我做好思想准备了吗?进两步,退一步,慢慢走着。
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去见浩然。再一抬头,猛然间发现已经到了府门口。
府邸门口没有想象的灯火辉煌,门前的空地上空
的,没有一个卫兵把守。驻足再往里面看,府里面也黑
的,没有一盏灯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寒芳缓缓走了过去,缓缓上了台阶。黑漆漆的府邸,红彤彤的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她感觉到了异常。
走到高耸的大门前,许寒芳仰目看看,大门虚掩着,门鼻上、门钉上布満了灰尘。许寒芳用力一推,府门“吱呀呀”地开了…
举目朝里望,府內杂草丛生,已没过膝盖。显然好久已经没有人居住过。
许寒芳迈步进了府邸,走在道甬上,踏着青砖的脚步声在院子
起回音。空
的声音让许寒芳大夏天只觉得冷的浑身发抖。
走在荒废的府邸,脚步声声惊起了树上的宿鸟,在空中盘旋。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叫声,徒增了几分凄凉。掸掉。缓步进到屋內,屋內也空空如也。地上的尘土有二指那么厚。一路走来,脚边
起的尘埃四处扩散。
浩然没有在这里?他搬家搬走了吗?浩然在哪里?多少次幻想重逢的情形,多少次梦中相见,原来一切都是空的。为何上天连我看他一眼的机会都不给我?许寒芳眼前模糊了。
“笃笃…笃笃…”一阵有节奏的响声传来。
许寒芳目光一跳,有人来?转回身,快步走到屋外,寻声观望。
草丛后缓缓走出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竹竿,用竹竿探着路,是位盲人。
老者似乎觉出院內有人,停下脚步,歪着头侧着耳朵听了听。
许寒芳似乎看到一丝希望,向前走了两步,问道:“老伯,我想向您打听个事。”
“哦!是位姑娘。”老者站直了身子,声音沙哑地问:“姑娘要问什么?”侧耳用心倾听着。
许寒芳咽了口吐沫问:“这家的主人呢?”
“主人?”老者叹了口气说:“这家现在没主人。”
“那以前的主人呢?以前的主人不是叫浩然吗?”许寒芳迫切地想知道浩然在哪里。
“公子?”老者长长叹了口气:“唉!走了!早就走了!要不然这里也不会成这样。”叹息声久久在四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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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去哪里了?”许寒芳追问:“是搬家了吗?”
老者叹息着摇头摇:“十年前就走了!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十年前?没回来?”许寒芳似乎没有明白。
老者连连叹息,连连头摇:“我家公子多好的人哟。我看着他长大,如此乖巧的一个人,竟然不惜一切跟着一个女的走了。郡里多少貌美的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非要跟着一个异国女子走了。唉,情种呀,情种…”老人的叹息声随着杂草一起在风中左右摇摆。
“你是说,浩然一直就没有回来过?”许寒芳难以置信。浩然走的时候明明给屈怀说回家了?难道他告诉屈怀他回家了是谎言?
“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人已经不在了,还怎么回来?”老者捶着
连连头摇。
“您说什么?”许寒芳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者语无伦次地说:“公子走时,把所有的仆从都遣走了。我也没地方可去,就一直留在这里。希望能等着公子回来。——唉,以前我还能收拾收拾院子,这几年眼睛也看不见了。——唉!看样子公子走的时候把所有的人都遣走,就没有打算回来…”老者用竹竿敲着地面跺脚叹息。竹竿的敲击声再次惊飞了树上的宿鸟,扑棱棱的来回飞着。
没有打算回来?许寒芳呆若木
。呆了片刻,问道:“我想知道,你家主人究竟是何人?他现在人在哪里?”
“你不知道?”老者刻満皱纹的脸上全是疑惑,继而讲述道:“我家公子是郡里最美的美男子,不知道多少女人为他着
、为他痴狂?他更是主上最疼爱的小儿子。可是他不爱江山爱美人,放弃王位,放弃一切走了,去秦国了。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可怜呀,可怜呀…”他的神色黯然下来:“听说,公子的墓就在离此200里的故都彭城外…”老者黑白混沌的眼睛,又留下两行浑浊的眼泪。
许寒芳颤抖着问:“真的死了?什么时候?我不相信!”感觉像在做梦,一个恶梦。她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什么时候?”老者掐指算算:“有六、七年了吧?”又细细思索,凄然点点头:“嗯,对!是有七年了,七年前人就不在了。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唉!时间过的真快…”感叹着岁月的蹉跎,抬手沾沾眼角。
许寒芳犹如五雷轰顶,面色立时变得煞白,立在地上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廊柱,靠在柱上勉強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泪水汩汩
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没了!现在全没了。公子没了,主上没了,宋国没了,全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座荒宅了…”老者抹着眼泪感叹,佝偻着身子走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来找小公子,还有人慕名来找少主,又是一个痴情人呀!痴情人…”声音渐渐湮没在荒草丛中。只听见“笃笃,笃笃”有节奏的拐杖声越来越远…
不爱江山爱美人?音信全无?公子的墓地在都城外?全都没了?
许寒芳只感觉浑身虚脫,一阵眩晕,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呆呆望着惨白的地面。原来,浩然离开咸
一直就没有回来过这里?许久,她抬泪眼看看黑黢黢的四周,泪水汩汩
下。
死了?都死了?我是个不祥的女人,连累了浩然,害死了嬴义。害死了所有的人。而我却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活着?许寒芳哭一阵,笑一阵,笑一阵,哭一阵。许久她抱着头扯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呼一声“啊!…”凄厉的喊声惊飞了宿鸟,在空
的荒园里回
。
寒星闪烁,夜风透骨,万籁俱寂,黑漆漆一片,只有树上时而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瘆人的叫声。
许寒芳又冷又饿,又怕又乏,把身体蜷成一团,缩在廊柱下,一动也不想动。夜风吹来,冷得她的牙齿直打架。
她把头靠在廊柱上,痴痴呆呆地坐着。半晌,她摸出身上的锦囊,取出竹简,抬手去掉头上的玉簪,看着浩然临行前的叮嘱,摸着天荒地老的誓言。此时,漆黑的漫漫长夜,陪伴她的只有它们。
她的泪水又无声的
下,打
了衣襟。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拿出短剑,在廊柱上刻下了浩然的名字,一个,两个,三个,她的眼睛已经模糊地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她还在不停地刻着刻着…
不知道刻了多久,她颓然倒在地上,多曰来的长途奔波,使她浑身充満倦意。多少次幻想着重逢的时刻,如今一切都已经成空,觉得自己好疲惫,蜷在地上沉沉睡去。
惨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诺大的荒园里。只有她一个渺小的身影,更显得她在这茫茫天地间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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