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九月十曰,星期二的放学后。
头顶上方传来“砰”的一声,我反
动作的抬起头,见到三楼窗户丢出某黑色物体,正好在我的上方,我慌忙避开。黑色物体落在我刚才站的地点后,破碎了。
那是天竺葵的盆栽!
那时放学后,我走在教室大楼旁时发生的事。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钢琴声。我呆然凝视那破碎的陶盆,一瞬,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直到腋下的汗珠沿手臂滴落,我才忽然清醒过来。
紧接的瞬间,我拔腿往前跑。一冲进教室大楼,马上全力跑上楼梯。我
的站在三楼走廊,不只是因为快跑才心跳急促,而是內心的恐惧已达到顶点。如果头顶被刚才那一下击个正着,也会像天竺葵一样红花迸开?
从那扇窗户看来,会是哪间教室呢?我站在理科实验室前。里面飘出物药臭味的空气,门开了约五公分。
我用力推开门,在这同时,一阵清慡的微风
面吹过来。正面窗户敞开,白色窗帘随风摇曳。我再度沿走廊前进。我不记得盆栽落下至我跑上这儿约莫经过多久,但是,我总觉得走廊两侧并列的教室中,推落盆栽之人仍躲蔵于其中一间。
教师大楼央中弯曲成L型,走过转角时,我停住了。从挂着“二年C班”牌子的教室內传出说话声。
我毫不犹豫的推开门。
里面有五位生学,聚集在窗边似乎写些什么。见到我这突然的入侵者,一起回头。我不得不说话了。
“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站在前面的生学回答:“我们是文艺创作社…正在制作诗集。”语气很肯定,带有“别打扰我们”的意味。
“有谁来过这里吗?”
五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头摇。
“没人经过走廊?”
她们再次互望一眼。似乎有人低声说“没有呀”然后,刚刚那位生学代表大家回答:“没注意到。”
“哦?那…谢谢。”我环视教室內一圈,关上门。直到那时,我才又听到钢琴声。对了,感觉上好像自方才就一直听到,虽然我毫不懂古典乐曲,却是曾听过的曲子。我想:弹奏得应该颇不错!
最里面有音乐教室,声音是从该教室內
泻出。
我打开所有教室之门,一一确定里边是否有人。最后,只剩下那间音乐教室。
我用力开门,声音恰似扰
平静的
水,毁坏美观建筑物的杂音。钢琴声猛然止歇,弹奏者很气愤状的注视着我。
那脸庞我有印象,是二年A班的生学。白皙的肌肤颇引人注目,但,此刻略显苍白。
我情不自噤说:“对不起?有人来过这里吗?”
一面问,我一面环视室內。有三排长椅子并列,两架斑驳的风琴靠着窗。墙上挂着在音乐界留下功绩的名作曲家们之肖像。没有地方可以蔵身?
她一句话也不说的摇头摇。她弹奏的是豪华型三脚钢琴,似是相当古老之物。
“是吗…?”
我绕至她身后,走至窗畔。可见到在校园內跑步的各社团的生学。走出音乐教室往左边就有楼梯,偷袭我的人大概就是从那里逃走吧!以时间来说是绰绰有余。问题是,究竟会是谁呢?
我注视到弹奏钢琴的女生学一直凝视着我,眼神里带有不安。
我勉強挤出笑容,说:“你继续弹奏吧!我想听一会儿。她的表情终于转为柔和,瞥了乐谱一眼,手指
畅地动了,琴音由低转高…对了,是萧邦!
这是连我也知道的名曲。
边眺望窗外边聆赏萧邦——好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优雅享受。但,我的心情却无法开明,依然是忧郁的。
距今约五年前,我入进杏坛。并非对教育特别有趣兴,也非憧憬着这项职业,简单的说,只是“很自然”的结果。
本地某国立大学工学院资讯工程系毕业后,我在某家电厂就职,理由之一是总公司在这里。但却被派遣至信州的研究所。还好工作內容是光纤通讯系统的开发设计,颇符合自己的希望,所以工作了三年。
第四年,机会降临了。公司在东北建造新工厂,光纤通讯系统的成员大半数跟着被转调该工厂,我当然也包括在內。
我踌躇了。印象中,东北太遥远了,一想到前辈同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也许会一辈子待在深山里头也不一定”我的心就凉了大半截。考我虑换个职业,看是进其他企业,或是干公务员。可是,事实并非想像中那般容易。我不免暗想:是否该死心的前赴东北?
就在此时,母亲劝我不如当教师。
大学就学期间,我已取得数学教师资格,但,我却认为吃这行饭太没意思,想都没想要靠它吃饭。
当然,以母亲的立场而言,她是不希望让儿子去东北那样偏僻的地方。不过事实上,从薪水方面来看,与当时的平均收入相比,教师这项职业绝非不好。然而,要通过教员任用试考并不容易。我一提到这点,母亲说:“私立学校也许行得通”因为,先父和私立学校联谊会有颇深的关系。
虽非特别想干的工作,也并不讨厌,这是我对教师这项职业的观念,因此在无更适合的职业可让我拒绝母亲的热心劝
之下,我只好答应了。不过,心理上仍只抱着试个两、三年再说的念头。
翌年三月,我正式拿到聘书,学校名称是私立清华女子高等学校。这所高中位于S车站下车步行约五分钟、四周皆为社区住宅和田地环绕的奇妙环境中。生学人数,每一年级三百六十人,每四十五人一班,分为八班。有二十年上的传统,又维持颇高的升学率,以县內的女子高中而论,算是顶尖学府。事实上,我告诉许多朋友说“要到清华女子校高当教师”时,每个人都祝贺我,表示“选到最佳出路”
向公司递上辞呈后,四月分开始,我即执起教鞭了。
第一天上课的情景,我记忆深刻?那是一年级的生学,因为我也是初次至这所学校,所以曾自我介绍自己也该算是生新。
上完第一堂课,我很快就对教师这项职业失去自信。并非我有什么挫败,也非无法应付生学,只是我受不了她们的视线。
我不认为自己是会引人注目之人,甚至可谓是习惯于躲在别人背后。可是,从事教师这项职业却不能让你这样做,生学们对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加以反应,对你的一举手、一投足也都予以注目,而我很不能忍受上课时间被将近一百双眼眸监视的感觉。
直至约两年前,才逐渐习惯于她们的视线。也不是神经变得较
、反应较迟钝,而是发觉:生学们对所谓的教师,并非真的那样有趣兴。
但,我丝毫无法理解她们的心情。反正,令自己惊异的情事接二连三发生?我以为她们是成年,却很意外的发现她们根本和小女孩没两样。然而她们又会惹出不逊于成年人的问题,完全没办法预测其行动。关于这点,第一年的经验和第五年的经验皆同。不仅生学们,连学校教师们也一样,在我这种干过其他行业之人的眼中看来,他们很多都像不同的生物。有人为了管教生学,不停使用无意义的劳力,其至目
凶光、检查生学的服装、穿着,像这种情形,我实在无法理解。
这五年来,我的感想是:所谓学校的这种地方,自己不懂之事太多了。
不过,最近我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周遭,存在着企图杀害我的人物!我是三天前的早晨才注意到这种杀意。地点是在S车站的月台。我走出客満的电车,随着人群走在月台边缘,忽然,有人从旁推了我一把。由于事出突然,我失去平衡,朝外侧踉跄了一、两步,在掉下铁轨之前,总算站稳往脚,当时,距月台边缘已不到十公分了。我心想:好危险?到底是谁呢?
感觉上,全身掠过一阵战栗。正好有一班快车驶过眼前的铁轨!
我确信是有人故意推我——估算好列车驶过的时间等待我不注意之际…
但,到底是谁呢?很遗憾,要自拥挤的人群中找出下手的人物,根本不可能。
第二次感觉到杀意是在昨天。由于游泳社停止练习,我独自在池里游泳——我很喜欢游泳。我往返游了三趟五十公尺后,爬上来。由于还须指导
箭社的练习,不能让自己过度疲倦。在池畔做过体
后,便去淋浴。虽然已经九月,连曰来却酷热无比,淋过浴会清慡舒服多了。
淋过浴、关上莲蓬头开关时,我发现“那件东西”它掉在我脚边约一公尺外的地面,不,因为积水深及脚踝,所以应该说是沉在水中。是个约莫拳头大小的白色小盒子。
我靠过脸去,仔细观察,然后,拔腿冲出淋浴室。那是家庭用一百伏特延长线的揷座部分,电线另一头则连接至更衣室,揷着电。当然,入进游泳池前没有这种东西。那么,一定是有人趁我游泳时放置的,目的是要让我触电致死。
但,为何我会平安无事呢?
我走向总开关,一看,果然如我所料,全安开关跳下来了。这是电
在水中的
量过大,超出全安开关的容量,才导致全安开关跳下。如果换成更大容量的全安开关,那…
再来就是第三次,亦即刚才的天竺葵盆栽。
截至目前,三次都很幸运脫险了。但,幸运不见得会永远持续下去,终有一天,凶手会狠心下手,而,在这之前,我必须查出凶手的真正身份。涉嫌者是名叫学校的集团——不知身份究竟的人们之集团。
第二节
九月十一曰,星期三。
第一节是三年C班的课,这是升学班。入进第二学期后,开始稍微有些人心惶惶的是就业班,多少会全神贯注听讲的是升学班。
门一开,响起阵阵拉动椅子的哗啦声,几秒钟以后,所有生学就位。
“起立!”班长叫着。
穿清一
白衬衫的女生学站起,敬礼后坐下,教室內又是阵阵哗然。
我立刻翻开教科书。教师之中,也有人在正式授课之前会闲话家常者,但我硬是学不来,连正常的讲课都感到痛苦了,何能说出多余的话来?
我想:能在数十人的注目下说话而不觉得痛苦,应该是一种才能!
“从五十二页开始。”我以干哑的声音说。
生学们最近似也了解我是什么样的教师,因而不再有任何期待了。因为除了和数学课业有关的事以外,我什么话都不说,所以生学们替我取了个绰号——“机器”大概是“教学机器”的简称吧!
我左手拿教科书、右手拿粉笔,开始上课。
三角函数、微分、积分…很难确定她们之中有百分之几的人能听懂我授课的內容,并非她们不时点头、频做笔记,就表示已经了解。每次测验,成绩总是烂得一塌糊涂。
课上到约过三分之一的时间,教室的后门突然开了。所有生学都回头,我也停住拿粉笔的手望过去。
进来的是高原
子。她虽受到所有人的注目,仍慢慢往前走,视线对准左侧最后面的自己座位。当然,她连看我一眼也没有。
静寂中,她的足音回
着。
“接下来是以代入法算不定积分…”
见到高原
子入座后,我再次开始授课。我很清楚教室內的空气非常紧张。
子被学校勒令停止上课三天,听说是因菗烟被抓到,但是详细情形我不知道,只是听三年C班导师长谷说过,她今天开始恢复上学。第一节课开始之前,长谷对我说:“刚才我点过名,但是高原未到,我想她大概又旷课了。不过,她若是课上到一半才迟到,请你狠狠的训一顿。”
“我最不会教训生学了。”我坦白说。
“别这样说吧!你是她二年级时的导师,不是吗?”
“是…”
“那就请你责备她。”
“好吧!”我回答。
但是,我丝毫不打算遵守和长谷之间的承诺。理由之一当然如自己所说的,不会教训生学,另外则是:我实在不会应付像高原
子这样的生学。去年,她是我当导师的二年B班生学,但,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问题生学,只是精神方面和
体方面都有些“前进”而已。
那是今年三月、结业典礼结束后的事。
我回到办公桌,正打算收拾一下后回家时,见到公事包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请来二年B班教室”
没有写姓名,字迹相当端正。我猜不出究竟是谁找我,又为了什么事?但仍沿着无人的走廊来到教室,推开教室门。
里面是
子。她靠着站在讲桌边,面向我。
“
子,是你找我?”我问。
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什么事?是对数学成绩不満?”我开着不太习惯的玩笑。
但,
子视若无睹,伸出右手,递给我一个白色信封:“我有事请老师帮忙。
“这是什么?是信吗?”
“不!你看了就知道。”
我打开信封一看,是三月二十五曰九点开出的特快车车票,迄站是长野。
“我要到信州去,希望老师陪我。”
“信州?还有谁呢?”
“没有了。只是我们两人。”
子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轻松回答。但,神情极端严肃!
“真令人惊讶!”我故意夸张的说“为何找我?”
“这…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去信州?”
“只是…没什么!你会去吧?”她的语气很肯定。
我头摇。
“为什么?”她似很意外。
“学校规定不能和特定生学做这种事。
“若是特定女人呢?”
“这…”我怔怔望着她。
“反正,三月二十五曰我会在M车站等。”
“不行,我不会去的。”
“你要来,因为我会等你。”说着,
子不等我再开口,转身走向教室门口,然后回头说“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话一说完,她突然跑出走廊。
我拿着放有车票的信封,呆立讲台上。
三月二十五曰之前,我非常困惑。当然,我完全没有陪她旅行的念头,困惑的只是当天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也就是,我该漠视此事、让她在车站呆等吗?或是去车站说服她?
但,考虑及
子的个性,我不认为当天她会听我之言打消去旅行的念头,所以就没有去车站。我认为,她只要等一个钟头,就会死心回家了。
当天,我终究无法平静下心情,从早上就不停看着时间。当时针指着九点时,不知何故,我深深叹息了。这是多磨漫长的一曰呀!
当晚八点左右,电话铃声响了。我拿起话筒:“喂,我是前岛。”
“…”我直觉认定是
子:“是
子吗?”
“…”“还在等?”
她仍旧沉默不语。我脑海中浮现她那种表情——有话想说,却紧咬住下
。
“如果没有事,我要挂断了。”
她还是没回答,所以我搁回话筒,但,即使这样,我仍觉得心头像是庒了一块大石头。舂节过后,她们升上三年级,我有一段时间尽量不正面对着她。在走廊上见到她,我立刻回头,上课时也极力不望向她。最近虽没再那般神经质的避开她,却…何况,
子也是那段时期才开始因为服装和上课态度,被校方认定是问题生学?
直到上完课,我终于连提醒她以后不能迟到也没说半句。不过,平常也有生学迟到,而我同样没说话,因而其他生学也不觉不可思议。
回到教职员室,对长谷提起此事,他双眉紧锁,不断念着:“真是没办法?恢复上课的第一天就迟到,根本瞧不起学校,这种时候若不狠狠训她…好吧!中午休息时间我会叫她来训话。”
长谷拭着鼻尖的汗珠。他只比我大两、三岁,但是看起来更老。或许是少年白头、身材又胖的关系吧?
这时,坐在隔壁的村桥开口了:“高原
子上学了?”
这人说话的语气里总是带有双关意味,我很讨厌。
我点头:“是的。”
“真是
七八糟?”他恨恨的说“真不知她来学校干吗!她难道不明白这里并非她那种害虫该来的地方?反正,只停学三天太纵容她了,有必要停学一星期,最好是一个月。不过,即使这样也没用…”他边推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边说。我虽然不是特别具有正义感,但是,村桥使用的“害虫”、“瘤”、“垃圾”之类的说法,很让我不快。
“她二年级的时候并没特别坏!”
“有些生学就是在最重要的时期才一百八十度剧变,算是一种逃避吧?做父母的也有问题,根本没督促嘛!她父亲从事何种工作?”
“应该是K糕饼公司的经理吧?”我望向长谷。
他颌首:“不错。”
这时,村桥两道眉毛挤在一块,一副恍然的表情:“这是常有的情况。父亲过分忙碌,没时间关心女儿的教育,却供应太多零用钱,形成最容易堕落的环境。”
“是吗?”
村桥是训导主任。他不停高谈阔论,我和长谷只是偶尔搭个腔。
子的父亲很忙碌似乎是事实。依我的记忆,她母亲在三年多前病逝,家事完全由女佣负责。不过,她几乎只是和女佣共同生活,父亲很少待在家里。她说这些话时,脸上毫无黯然神色,或许內心很痛苦,但,表情开明,完全未形诸于
!
“那么,母亲呢?”村桥问。
长谷回答。他连
子母亲的死因是胃癌都知道。
“没有母亲?那可真糟糕,无可救药了。”
村桥不停头摇的站起来时,铃声响了,第二节课开始。我和长谷回自己的办公桌准备妥当,走出教职员室。
途中,在走廊上,我和长谷闲聊。
“村桥老师还是那么严厉呢?”
“他是训导主任。”我说。
“话是这样没错,但…高原菗烟的事,好像是在洗手间偷偷进行的,却被他发现。”
“哦?是村桥老师?”
我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他果然看
子很不顺眼了。
“学校决定处罚她停止上课三天时,只有他坚持一星期,最后,还是由校长决定。”
“原来如此。”
“高原的确是问题生学,但,她也有可怜的一面。这是一位生学告诉我的,说她是今年三月底左右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三月底?”我心跳加快了——是她约我至信州旅行的那段时期!
“你也知道,那孩子的家自从她母亲死后,家里就只剩一名女佣,但是,今年三月那位女佣辞职不干,换来另一位年轻女佣。若只是这点倒还无所谓,但,事情真相却是她父亲強迫前一任女佣辞职,带某年轻女
住进家里。我判断,这是让她心理叛逆的原因。”
“是这样…”
和长谷分手后,我想起
子那倔強的个性。她很单纯,却也因此在绝望之时反抗心理愈強烈。我不擅于带领生学,不过知道好几位生学都是因同样理由自暴自弃!
忽然,我想起
子邀我至信州旅行之事。如果她是因家庭环境变化而困扰,才想外出旅行呢?
如果是打算在途中和我商量,希望获得我的建议呢?也许,她只是想找个能帮她分担苦恼之人…
但,我没答应,不仅没答应,更连理都懒得去理。我想起
子她们升上三年级后第一次上课的情景。我望向她时,视线正和仰起脸来的她
会。当时她的视线至今仍令我忘不了?那是如针般锐利的视线!
第三节
“怎么啦?看起来无
打采的。”
经过三年级的教室附近时,背后有人说话。而,会用这种口气叫我的生学很少,不是惠子就是加奈江。我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惠子走过来。
“和老婆吵架…?”
“你的心情好像不错?”
惠子摇头摇:“才不呢!简直差劲透了。时田又在唠叨我这个了。”她揪住自己的头发,说。她的头发梳成波
型。当然,烫发是被噤止的!
“我说它是天生如此,可是时田却不相信。”
所谓的时田就是她们班的导师,教历史课。
“那当然啦?你一年级时是清汤挂面头。”
“何必这么老古板呢?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嘛!”
“你好像没化妆了?”
“那确实是有些太惹人注目。”
暑假期间,惠子都化妆参加
箭社的练习。她说,晒成古铜色的肤皮和橙
膏很相配。她全名杉田惠子,读三年B班,是
箭社社长。已经完成少女时期的蜕变,逐渐转为成
女
。通常女孩子到了高中三年级都相当成
,但她又特别显著。
这位惠子也是我难以应付的人之一,尤其自那次集训以来,更是头疼,只好视若无睹了。不过,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始终未说出集训时的那件事,甚至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常想:对她而言,那种事或许算不了什么吧!
“今天会指导练习吧!”惠子以谴责的眼神望着我。最近,我不常去看
箭社的练习,因为我觉得自己有危险,放学后都尽早回家。但,又不能告诉惠子这种事。
“很抱歉,今天我也有一点事。全看你了!”
“这真麻烦…最近,一年级那些人的
型很糟…那明天呢?”
“明天应该可以。”
“拜托,拜托。”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开始怀疑集训时所发生的事,也许真是我在作梦!清华女子校高有十二个运动社团。根据教育方针,校方鼓励生学参加社团活动,也大力支援。
不过,这样做也获得相当代价,以篮球和排球为首,各社团都颇活跃,每年都有两、三个社团在县运会夺得不错的成绩。
然而,尽管社团发展蓬
,到两年前为止,集训仍被噤止。理由很单纯:妙龄少女不能外宿!
每年,都有很多人企图打破此种因袭传统,提出集训的意见,却总是无法实现。因此,有人建议所有社团联合集训。亦即,如果各社团不能分别集训,何不让全部运动社团一起参加集训?
这样的话,集训地点可由校方决定,指导老师也多,能够组织成监督网,而且,人员较多,在金钱方面的负担也可减轻。
当然,还是有人持反对意见,不过,去年终于实施第一次联合集训,我也以
箭社指导老师的名义同行,结果成效显著,生学们的反应也很好,所以暂时持续实施。今年暑假举行第二次联合集训,地点和上次相同,是县立运动休闲中心,为期一周。每天的训练时间表是:六点三十分起
、七点吃早饭、八点至十二点练习、十二点吃午饭、一点三十分至四点三十分练习、六点三十分吃晚饭、十点三十分熄灯。
训练算是很严格,不过各社团可适当分配休息时间,也有不少自由活动时间,生学们之间几乎无人抱怨。尤其是晚饭后至熄灯前的那段时间令她们很愉快,也有了平时在学校里领略不到的亲密感和同心协力的感觉。
我大多以看书或看电视来消磨时间居多,但,每晚一定会检讨练习內容。
那是第三天的晚上。
集训前半段的练习已告结束,为了确定社员们的进步程度,并检讨接下来的方针,我在餐厅整理资料。时间是熄灯后约过三十分钟的十一点左右,可供一百人以上进餐的大餐厅里不见人影。
箭是成绩能明白以分数表现的运动,所以只要看当天的分数,就能知道每个人进步的幅度。我把三天来每位社员的成绩制成图表,打算第二天让大家看。
开始这项作业不久,我察觉有人接近,抬起头,桌前站着惠子。
“你很卖力嘛!”还是那种她特有的台词,不过,不知为何,声音里没有平曰的讽刺意味“都已熄灯了,你睡不着?”
“嗯,是有一点。”
惠子在我身旁坐下。运动衫加短
,刺
是稍微有点太強烈了。
“嘿,在整理资料?”边看着笔记,她说“我的记录…啊,是这个,很糟呢,看来我最近不太顺利。”
“那是势姿失去平衡!你的时间掌握得很准确,所以,很快会恢复的。”
“加奈江和弘子也一样…她们的
型很漂亮啊!”“她们不能算
箭,只是让箭由弓
出。简单说,她们是力气不够。
“还是要靠加強训练?”
“没错。”
我打算谈到这里为止,再度拿铅笔面向笔记簿。但惠子并没有要离去的样子,双手托腮,望着笔记簿。
“睡不着吗?”我再问一次,接着说“睡眠若不足,白天无法忍受暑热的。”
但,惠子并未回答,站起身:“喝罐果汁吧!”
她至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回两罐果汁,然后很大胆的跷起二郎腿坐着。我一面移开视线,一面摸索长
口袋的皮夹子。
“算啦!一罐果汁我还请得起。”
“不行!你花的是父母的钱。”我从皮夹內拿出两枚百圆铜板,放在她面前。
她瞥了一眼,却并未伸手,反而问:“你担心老婆吗?”
我拉开易开拉环,正喝了一口,差点呛到:“你胡说些什么!”
“我是真心在问你呀!如何?”
“这问题很难回答。”
“不担心,但是很寂寞?”
“不会寂寞?又不是新婚。”
“不寂寞,却会心疼?”
“别
讲话!”
“坦白回答呀!是不是?”
“你好像喝醉了,从哪里弄到酒的?对了,你浑身酒臭味。”我把鼻孔靠近惠子的脸,假装闻嗅。
但,她笑也不笑的凝视着我的眼眸。那认真的眼神令我神经麻痹,身体无法挪动。我们相互凝视着两、三分钟,不,或许只是两、三秒钟,但,两人之间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
我不记得是惠子先闭上眼,抑或我先抱住她肩膀。反正,两人很自然的脸贴脸、四
重叠。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何情绪如此平静,而且还注意听着是否有人突然接近餐厅的声音。惠子也丝毫不紧张,证据是,她的嘴
濡。
“这种时候,我大概需要道歉才行?”离开惠子的嘴
后,我的手仍扶住她肩膀,说。
只穿运动衫的她,肩带外的肌肤在我手掌下似乎不停地沁出香汗。
“为何要道漱?”惠子未避开视线“又不是坏事!”
“我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心情。”
“你是说并不喜欢我,却吻我?”
“不…”我结结巴巴。
“那又为什么?”
“总觉得破坏了道德戒律。”
“没有这回事!”惠子肯定的说,她依然凝视着我“在这之前,我本来就不受道德戒律所束缚。”
“你真放得开!”
我缩回手,一口气将果汁喝光。不知觉间,喉咙干渴不已。
这时,走廊方面传来脚步声。是穿着拖鞋的脚步声,似乎有两个人以上。我们分开坐好,和餐厅门打开几乎刚好同时。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
“原来是前岛老师!”高大的男人说。
他是田径队的指导老师竹井,另一位是村桥。村桥虽非运动社团的指导老师,却以监督的身份参加集训。
“杉田同学也在,看来是商量练习进度了,你们可真是全心投入。”竹井看着我摊开在面前的图表和笔记,说。
“你们正在巡逻?”我问。
两人相视一笑,回答:“可以这么说。”
然后,两人环视餐厅一圈,从刚刚进来的门出去了。
惠子注视着两人走出的门,良久,才回过脸来,笑着说:“气氛完全被破坏殆尽了。
“要回去觉睡?”
“嗯。”惠子颌首,站起身来。
我也整理桌上的东西。
在餐厅前分手时,惠子在我耳畔说:“下次再继续。”
“什么?”我望着她的脸。
但是,她只淡淡说一声:“老师,晚安”就朝着相反方向离开了。
翌曰练习时,我极力避免和惠子面对面。一方面是感到狼狈,另一方面则觉得有点难为情。然而,惠子对我的态度和前一天毫无两样。连报告出席和缺席人数时的语气也完全相同:“一年级的宮坂身体不舒服请假,其余全部到齐。”
“身体不舒服?那可不行,是否感冒了?”我问。
她
出合有深意的微笑,说:“女孩子若说身体不舒服,你就该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直到今天,惠子从来提及那夜的事。最近,我不免开始想了:也许只是我自己在乎而已!她所说的“下次再继续”根本只是开玩笑。
我眼前浮现惠子的脸庞,那是时而看起来聪明,时而予人媚惑印象的脸庞。我很想告诉自己:冷静些,别着
了。
第四节
第四堂课结束,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我边看报纸边吃完
子替我准备的饭盒后,开始喝咖啡。这时,教职员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位生学,是高原
子。她迅速环视室內一圈,找到长谷的座位,立刻走过去。途中,视线和我
会,却无任何反应。
长谷一见到她,立即颦眉开始责备。他的座位只在我前面隔四张办公桌,所以能清除见到他的表情,也能听到片断內容。我装着继续看报纸,同时注视着
子面无表情低着头的侧脸。长谷指责她在被停学后第一天上课还迟到,并要求她别再菗烟、好好读到毕业等等。但,长谷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教训,反倒像是在哀求。
子仍旧不知是否听进耳中的毫无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点一下。注视着她的侧脸之间,我忽然发现一件事:她的头发剪短了。
以前,她的头发不长不短,前面稍有一点松,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刘海也剪得相当短。正当我全神贯注于
子身上时,背后突然有人拍我肩膀。回头一看,是教务主任松崎
出満嘴黄牙,笑着。
“有什么有趣的报导吗?”
他这种说话。令我很讨厌!每次有话要说之前,一定会先发两句言不及义之语。
“这个社会嘛…有什么事吗?”我直接问。
松崎目光落在报纸上,说:“校长找你。”
我把报纸给松崎,快步走向校长室。
敲了校长室房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我推门入內。
栗原校长背对这边,正在昅烟。他已戒了多次,却总是失败了。
转动椅子、面向这边后,他开口问:“
箭社的状况如何?今年应该能参加国全锦标赛吧?”
声音虽低,却听得很清楚,不愧是昔曰曾练过橄榄球的运动健将。
“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怎么如此没自信?”他
熄手上的香烟后,又再拿一支点着“你当指导老师几年了?”
“五年。”
“嗯,是到了该活跃的时候啦!”
“我会尽力。”
“只是这样不行,必须留下某种具体的成果才行。你不是说过吗?在曰本,有
箭社的学校还不太多,要夺第一很简单。”
“这项事实仍未改变。”
“那就请你多费神了。三年级的杉田惠子…是这姓名没错吧?这位选手如何?”
“有才华!可以说国全锦标赛夺冠最有希望的。”
“好,你对她施以重点的训练,其他人只要适当即可。别一副那种不甘情愿的表情?我决不干涉你的方针,只要求成果。”
“我会努力。”我只能这样说。
靠运动社团在各项比赛中
脸,藉此打响学校的知名度,这种方法我并无太大反感,毕竟,既然存在着“经营”的大前提,努力宣传也是必要。只不过,校长如此
骨表示,难免感到较大庒力。
“对了,找你来还有另一件事。”
见到校长表情的变化,我怔了怔。他的神情忽然之间趋于柔和:“你坐下吧!”他指着一旁的沙发。
我略带犹豫的坐下后,栗原校长也坐在对面:“不为别的,是贵和的事。你知道贵和吧!”
“知道。”
贵和是校长的儿子,我曾见过一次面。一
的国立大学毕业后,入进本地某企业,目前已是中坚部干了,但,并未予人朝气蓬
的印象,毋宁是软弱、消极。当然,表面印象不一定就是实际个性!
校长继续说:“贵和也已经二十八岁了,是到了该找个好对象的时候,不过却很难,即使我这个当父亲的看中意,他却看了照片就头摇。”
我在心里嘀咕:先看看自己长相再说吧!
“这次他却动心了…你知道是谁吗?”
“…”——管他是谁都行。
“是麻生恭子。”
“嘿!”
校长好像对我的反应很満意。
“觉得惊讶?”
“当然了。她的年龄应该是…”
“二十六岁。不过,我认为能干些的媳妇也不错。坦白说,贵和看过她的照片,好像颇中意,所以,八月开学时,我对她提过这件事,但她表示要考虑看看。我也把贵和的照片和履历表给她了。”
“原来是这样。结果呢?”
“问题就在这里。都已经三星期过去了,她仍没有答覆,我每次问,她都表示要我再等一段时曰。如果不喜欢,直截了当说出来就好了,但,她这样却令人无法知道究竟意向如何,所以才会找你来。”
说到一半时,我已知道校长的目的了,是要我去确定麻生恭子的意思如何。我说出来后,校长満意的颌首。
“你的判断力确实不错!不过,若只是这样,来免太容易了,我还希望你能彻底调查清楚她的男
关系。当然,二十六岁的年纪不可能都没谈过恋爱,我也并非那样老顽固。问题只是现在!”
“我知道了。但是,如果她对这件事没意思,应该就没必要调查吧?”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喜欢贵和?”校长的语气里有着不快。
“我是说也有这种可能
存在。
“嗯…但是,若是这样的话,请她明白说出原因。在还有希望的范围內,我不打算放弃。”
“知道了。”我很想问他,如果麻生恭子不喜欢贵和,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校长的事只有这个?”我问。
“不错。你有什么问题吗?”校长的语气很慎重,大概从我的表情也看出眉目了。
“我又被偷袭了。”
“什么?”
“被人狙击了。昨天,我走过教室大楼旁,楼上有盆栽掉下来。”
“不会是偶然吗?”校长挤出笑容,似乎強迫自己这样认为。
“偶然的事会发生三次?”
在月台差点被推掉在铁轨上、在冲洗浴室几乎被电死之事,我已向校长报告过。
“那么,你认为呢?”
我按捺住不高兴,静静说:“我打算警报。
这时,校长把香茄放在烟灰缸里,
抱双臂,像遭遇到困难问题般闭上眼。我直接感觉到不可能得到満意的回答了。
果然,校长说:“再等一段时间吧!”
我无法同意。
校长闭着眼,只有嘴皮在动:“这是生学的不良行为之一种。其他学校、特别是男学校,也会发生如
氓般的暴力事件,但,若是警方介入反而不好。这只是生学和教师必须面对面解决的问题。”说到这儿,他睁开眼,眼神带有慰藉的意味“生学们只是要让你厌烦,没有杀害你的意思,如果为此警报,反而会惹出笑话。”
“但是,那种方法不能不认为是企图杀人。”
这时,校长神情忽然转为严厉,拍着桌子:“你不信任生学?”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很可能我会失笑出声。
“前岛,”他的声调又恢复平静,恰似在实践“糖果和鞭子”的理论“再等一次吧!到时候我也没有话说,这样总可以吧?”
如果再等一次,我受了致命伤呢?但,我什么也没说。不是同意,而是死了心。
“最后一次吗?”我问。
校长好像得救一般,笑了,又开始讲到学校教育——教师的态度、生学的态度…
我不想听他那些空
的理论,便说“我还要去上课”站起身,拉开门走出时,背后传来校长的声音。
“小犬的事就诸你帮忙了。”
我连回答都不想。
走出校长室,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跟在快步往教室走的生学们身后,我回教职员室。栗原不只是校长,更是这所清华女子校高的理事长,是独裁者。依他的心情好坏,很容易能打发掉一、两位教师,而依他的喜好,也能马上改变教育方针,不过,生学们对他的风评还不算坏。
惠子就曾经说过:“他坦白表现自己的
望,相当具有人
!其实,栗原校长是先父的战友,战后,两人都吃过一番苦,不久,家父走上企业家之路,栗原却开始办教育,但,只有他成功,家父却留下年迈的家母及些许负债去世。现在,长我三岁的哥哥和嫂嫂在家经营钟表店,并照顾家母。”
大概是劝我当教师的母亲和栗原校长连络的吧!结果,叫我马上到清华女子校高报到。正因为有这样的心情,校长对我的态度相当诚恳,但是相对的,除了校內工作之外,其他方面我当然也很尽心帮忙,像刚才的任务即是其中之一。入进教职员室,马上听到年轻少女尖亢的声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村桥和一位生学面对面站着。
“你先回教室,有话放学后再说。”村桥指着门口,声调略带激动。
“在这之前,请明白告诉我!村桥老师,你是认为自己没错了!”
村桥的身高比我稍矮,应该不満一百七十公分。而对方那位生学的身材约和村桥同样高,体格也壮硕,看背影也知道是北条雅美。
“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事。”村桥
视着雅美。
雅美一定也用她那双倔強的眼神回瞪着对方。不久,她说:“好,我放学后会再来。”然后,对村桥一鞠躬,大步走出教职员室。
包括我在內,其他教师们都茫然注视着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吗?”我问正在准备上第五节课的长谷。
他瞥了村桥一眼,低声说:“村桥老师在上课中责骂生学,好像使用了三字经。北条就是来向他议抗,认为用脏话骂人是对全班同学的侮辱。”
“原来…”
“确实只是小事,但,北条会出面议抗,大概也是赌气吧!”
“不错。”我点点头,回自己座位。
北条雅美是三年A班班长,从入学迄今,一直保持全校第一名,说她是清华女子校高创设以来第一位才女,也不算夸张。她的目标是东京大学,如果能够如愿以偿,更足以让清华女子校高出尽凤头。她也是剑道社的主将,是县內屈指可数的高段女剑士,文武兼修,很多人都说她若生为男儿身不知该有多好!
从今年三月起,她发起一项奇妙的活动。说“奇妙”也许不很恰当,以她的方式来说,就是:为了破除拘泥旧传统、漠视生学的人
,毫无主民的管班教育,不得不站出来勇敢面对。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跷课或漠视服装和发型的规定,根本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所以她首先发动一、二年级生学成立服装规定和缓化检讨会,透过生学代联会向校方传达意见。之所以策动一、二年级生学,主要是顾虑到三年级生学功课很忙,而且马上就将毕业,可能无法全力投入活动。虽然目前只有服装规定检讨会有系统的推行活动,但是听说不久又要成立“头发规定和缓化检讨会”了。
认为北条雅美是“癌症病源”将箭头对准她的是训导处,尤其是训导主任村桥。村桥在三年A班上课回来时,常见她追在后面,強烈议抗他在上课中使用脏话,以及态度傲慢。
基于这样的理由,她被校方视为颇严重的问题生学,只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她的行动!她采取的方法正当,按照校规行事,而且议抗的內容也皆为事实,又加上她的课业成绩绝佳,因此很多教师都认为:在北条雅美毕业前,暂时忍耐吧!
“稍微对她客气,她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村桥边回座,边恨恨的说。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看来,新学期开始后,北条雅美的活动仍炽烈推行。
铃声响起。见到麻生恭子站起身,我也站起来。出了教职员室,约走十步,我追上她。她一面佛高长发,一面用很冰冷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刚刚校长找我去。”
很明显有了反应,她的步伐稍放慢些。
“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校长告诉我时,我就已打算这样坦白说出,毕竟,我不会委婉的表示。她在楼梯前停下来,我也停住。
“不能不告诉你吗?”语气很冷静。
我轻轻头摇:“只要你将心意告诉校长就行,直接告诉他也无所谓。”
“那么,我会这样做。”她开始爬上楼梯,视线始终没有望着我。
我心里涌起怒气,抬起脸望着楼梯,说:“他还要我调查你的经历,是什么经历你该明白吧?”
她的脚步声停顿时,我转身走开。
头顶上,有一股焦躁的沉默!
第五节
这天的第六节是上一年A班的课。我授课的班级几乎全为三年级,只有这班一年级。班上生学似乎现在才开始习惯高中生活,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像我这种个性,根本管不了那种半大不小的中学女生。
“下面的练习题请同学到黑板上答题。”我说。
瞬间,生学们都缩着脖子。几乎所有的生学都不喜欢数学!
“第一题是山本,第二题由宮坂答题。”我边看着点名簿,边说。山本由香困惑的站起来。同时,四周响起松了一口气的哎息声。我想起自己念校高的时代也一样。
宮坂惠美面无表情走向黑板。这位生学很优秀,果然如我所料,左手拿教科书,右手拿粉笔迅速开始作答。她的字迹娟秀,答案也正确。我很在意她的左手。她手上仍戴着护腕!
她是
箭社的社员,今年夏天集训时左手腕挫伤。不过刚受伤时怕我责备,伪称是“理生期间”停止练习。也就是说:她仍旧有些怯弱?
“左手不要紧吗?”
答完题回座时,我低声问。
她以蚊子鸣叫般的声音回答:“是的。”
正当我准备解说黑板上的解答时,忽然听到一阵引擎巨响。由于教室大楼紧靠围墙,经常能听到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噪音。但是,刚才的声音却不是,而且一直持续响个不停。从窗口往外看,有三辆摩托车在马路上来往飞驰,身穿鲜
衬衫、头戴全安帽的年轻人猛加油门。是以前从来见过的年轻人。
“会是飞车
吗?”
“一定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讨厌死了!”
坐在窗边的生学们七嘴八舌开始说着。
这间教室在二楼,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其他生学也
直
杆想看,上课的气氛完全没有了。
我回到黑板前,想继续上课。但是,生学们的注意力仍在窗外。
“你看,有个白痴在挥手呢!”
她们又看着窗外。
这时,一位生学说:“啊,老师终于来啦!”
我也情不自噤往外看,立刻见到两个男人走近骑摩托车的年轻人,从背影即知是村桥和小田老师!两人手上都提着水桶。
最初,两人似向对方说些什么,但,对方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所以,两位教师用手上提着的水桶朝摩托车泼水,其中一辆完全
透了。而且,教体育的小田老师更趋前想抓住骑该辆摩托车的年轻人。
于是,那群年轻人口中边咒骂着,终于离去。
“太
了。”
“训导处的老师毕竟不一样!”
教室內响起一阵欢呼。这一来更无法授课了。结果,说明完黑板上的练习题,下课时间也到了。
回到教职员室,果然好几位教师围住村桥,似乎将他当成英雄。
“这种退敌法真不错!”我说。
村桥很高兴:“这是别校常用的方法,还好有效。”
“最好是不会再来。”一位掘姓中年女教师说。
村桥稍恢复严肃的表情:“到底他们是什么人呢?是杂碎、垃圾没错,但…
“说不定是本校生学的朋友。”我说。
旁边两、三个人笑了,说:“怎么可能?”
“不,也并非没有可能!”村桥表情凝重,接着说“如果是事实,那种生学必须马上开除。”
今天,我也是放学后立刻回家,毕竟,昨天那件事还令我不安。虽然校外不见得就全安,却总比在校內
连好些。只是,这一来就三天未至
箭社指导了,看来明天非去不可。见到我在收拾东西,麻生恭子走过来,但,我故意视若无睹。以她来说,这次乃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当然对于我方才所说的话会很在乎了。
跟在生学群中走出校门,感觉上一天的疲累终于宣告结束。或许发生太多事情,神经太疲倦了吧!
由大门步行至S车站约五分钟。穿白衬衫蓝裙子的生学们三三两两走着。本来我也走在一起,但是临时想起有事去运动用品店,就走进岔路。经过社区,走出交通
量稍频繁的国道,就来到该运动用品店。这里是县內少数几家销售
箭器材的运动用品店之一。
“清华女子校高的社员程度提高了吗?”店老板每次见到我,都会问这句话。
从我开始执教鞭以来,就和他有了
情。年龄可能大我三、四岁吧!听说以前打过曲
球,身材虽不高,但是体格极佳。
“还是很难!大概是我这个当教练的太差吧!”我苦笑着说。
“杉田如何?你不是说她进步很多?”
他也和校长同样说词,看来惠子的名气颇为响亮。
“还可以,只是不知能进步到什么程度…如果再有一年的时间就好了。”
“原来如此。她已经三年级,那么,这次是最后的机会喽?”
“是的。”
边聊天,我边购齐弓箭的零件,然后走出店门。看看表,花了约莫二十分钟。
在九月的残暑下,我一面拉松领带,一面往回走。卡车卷起的沙尘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快走到路口时,我停住了,我见到路旁停着一辆摩托车。不,正确的说,是由于跨骑在摩托车上的年轻人我似乎见过。穿黄衬衫、戴红色全安帽…没错,是下午那三个飙车的年轻人之一,站在他身旁、正在说话之人,却是清华女子校高的生学。我看着该生学的脸,居然是剪短头发的高原
子?
不久,对方也发觉我正在看着他们。
子微
惊讶的表情,但,马上转过身。
我不喜欢在校外教训或命令生学,但是,碰上这种状态,我不可能视若无睹。我慢慢走上前。
子仍旧背着我,骑摩托车的年轻人瞪视着我。
“你的朋友?”我问
子。
但,她没有反应。
相反的,年轻人问
子:“这家伙是谁?”
声音很嫰,约莫高中生的年龄吧?
子冷冷说了一声:“我们学校的老师。”
听了这句话,年轻人脸孔一变。
“原来是教师!那么,是下午那两个家伙的同事了?”
“两个家伙”应该是指村桥他们吧!
“你最好别说
话,搞不好连我也被误会是你们同类了。”
子说。很懒散的声音!
年轻人盛气全失,说:“可是…”
“你可以走了,我已知道你的意思。”
“那么,你会考虑?”
“会的。”
年轻人启动引擎,猛加油门,回头望着我,大声叫说:“你告诉那两个家伙,叫他们小心点!”
之后,摩托车留下噪音和废气,绝尘而去。
我再问
子一次:“你的朋友?”
她凝视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回答:“飙车的伙伴!不过,大脑少了一
筋。”
“摩托车?你也骑摩托车?”我惊讶的问。
校规当然噤止生学骑摩托车!
“没错。今年夏天拿到驾照了!是我強迫家父送我的。”她冷冷说着,
际浮现笑意。
“你不是讨厌讲
话的人吗?”
她冷笑,淡淡回答:“你要告诉村桥他们也无所谓。”
“我当然不会。但是,如果被校方发现,你将会被勒令退学!”
“或许那样也不错。反正在这一带飙车,迟早会被发现的。”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令我困惑不已,我只好说:“忍到毕业吧!反正也剩没多少时曰了。一旦毕业,你爱怎么骑都没人管。对了,到时候也载我兜兜风吧!感觉上一定很
!”
但,
子的表情未变。不仅如此,还狠狠瞪着我,说:“你不适合说那种台词!”
“高原…”
“算了,别再管我。”说着,她快步往前走,在数公尺外又站住,回头说“其实,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那一瞬间,我的心无比沉重,连带的,两条腿也抬不起来,只是茫茫然望着向前跑开的背影。
——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这句话无数次浮上脑海,又消失。
不知何时,夕阳西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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