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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电脑画面显示箱崎道的影像。银灰色的宾士反复通过几次,其它各式各样的车也通过了,但是出现两次以上的只有葛城胜俊的车。

 “真是奇怪,真的只有宾士而已。”

 我们回到公寓,饭店房间就先放着。退房要等明天早上,我打算自己去办手续。今天晚上退房的话,饭店方面大概也会觉得怪异吧。

 “到底是哪里奇怪了?多少透一点吧。”树理有些生气地说。

 “跑在环形车道的车只有宾士不是很奇怪吗?应该还会拍到其它的车才对啊。”

 “不是拍到吗?有计程车,有卡车,有一堆车!”

 “都只出现一次,环形车道上绕圈圈的车只有宾士,其它的绕圈圈的车一辆也没有。”

 “那是当然的啊,我爸爸就是开宾士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应该有尾随的车才是啊,比如说警方尾随的车。”

 树理嘴巴半开,她总算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警方的车就算不紧跟在后,也会在两三台车后面跟着吧?但没有这种就怪了。不这样跟的话,万一出事就来不及反应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录影上并没有像这样的车子出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树理没回答,只是歪着头看着电脑画面。树我来说,也没有期望过她会对我说出什么答案来。

 “有几点可能,一个是可能有什么理由不让警方跟。从这种情形看来,一定是用了比跟车更好的追踪方法,譬如说侦办人员蔵在宾士里面。”

 “有躲在车里吗?”树理把脸靠近电脑萤幕。

 “确认看看吧。”

 我将宾士內部拍得最清楚的画面挑出来,然后放大,虽然画面糙,但还得出轮廓。

 “后坐好像没有人吧。”

 “那会不会躲在后车箱啊?”

 “可能很低。后面放着装了三亿元的高尔夫球袋和另一个袋子,就算再躲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体没办法做出反应动作那也没意义。所以我才特别指示,把这两个装钱的袋子放在后车箱里的。”

 树理对我的话理解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做法多少有点另眼相看的样子。

 “喂,小说或电影里不是也常演警方会在赎金里暗蔵追踪器吗,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或许装了追踪器也不一定。”我同意她的意见。“除此之外,通常也一定会跟踪,或是在某个地方监视。”

 “那会不会是监视啊?”

 “笨耶!我不是下指示开往向岛方向了吗!?有什么理由他们会想到要在中途的箱崎道监视?”

 “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你有什么看法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作脑筋,警方的人到底是蔵在哪里。”我一投身躺进沙发里。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只是这个想法我也不敢置信,所以也就没说出口。那就是警方根本没有动作。也就是说葛城胜俊根本没向警方报案!要是这样的话,只出现宾士也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

 而这样的做法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我无从断定就是如此,葛城胜俊身为父亲,女儿的生命自是优先考量,不准通知警方,是他遵守这边的指示也不一定。

 但是我还是想推翻这个想法。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人,他不会那么容易一威胁就屈服。他一定会想办法搅犯人內部,设法救出女儿的。为了达成目的,必须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所以警方一定在哪里严阵以待。当葛城胜俊在箱崎道像旋转木马转呀转的时候,警方一定是屏气凝神潜伏等待犯人出现。

 “喂,所以是什么时候啊?”树理问我。

 “什么时候?什么事?”

 “真正要拿赎金的时间啊。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还是说又只是做好预演的计划而已?”她站在我旁边,张开双手,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着。好像对我的做法不认同的样子。

 “我只是希望能把它做得完美,这也是为了你。你想要钱的吧?想要报复葛城家的吧?”

 “是啊,但是不想这样拖拖拉拉的。”

 “不是拖拖拉拉,是很慎重,再怎么说敌人可是葛城胜俊!”

 “那什么时候拿?”

 “你为什么那么急?没必要匆匆忙忙的吧。黑桃王牌在我们手上,只要选好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方法可以拿到钱就好了。”

 树理很激动地‮头摇‬,一头短发都了。

 “对你来说或许是个很好玩的游戏,但也要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啊,我已经受够这种紧张的感觉了,我想快点松口气!”

 她大声说完之后,冲进了寝室。她的反应,对我来说也感到有些唐突。虽然知道她的感受,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突然的情绪波动。

 我走进寝室,看到树理趴在上,我在她身旁坐下,摸着她刚染的头发。刀子让我看她刚染的头发时,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令人不解!

 树理换住我的,我静静躺下,就这样重叠在她身上。

 “紧紧抱住我!”她轻声地说:“能在一起也只有现在而已了。”

 虽然知道沉溺*是件傻事,但是看着睡在我臂膀上的树理如此地惹人怜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能在一起也只有现在而已——正是如此。这个游戏顺利玩完的话,我们是再也不会见面了,不能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但是现在我却已经陷进去了。说真的,我开始想要和树理在一起更久一些。不只是这样,还会想等拿到赎金后,再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两人不用分手。

 你在发什么神经啊,佐久间骏介!你应该不是这样的男人才对!

 隔天早上醒来,树理不在旁边。房间里飘散着一阵阵咖啡香。

 从寝室门偷瞄,她在餐桌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而且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些吃的东西。

 我拿起摆在柜子上的娄位相机,想从门中拍摄她的身影,刚好在她拿托盘走过来的时候,我不用闪光灯按下快门,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在相机的视窗上确认一下,虽然拍得有点暗,但仍能显示出她那美丽的身影。我顺手打开盖子,把相机记忆卡菗了出来。

 “起了吗?”

 她好像听到声响,走了过来。我匆忙地把相机摆回柜子上,记忆卡则握在右手里。

 树理打开门,走了进来。我马上站到她身旁,她吓了一跳。

 “什么嘛,已经起啦。”

 “才刚起来,好像准备早餐了吧?”

 “我是个吃闲饭啊,多少要报点恩喽,再说老是吃油浓汤也会腻吧。”

 就在树理背对着我时,我趁机把记忆卡放进吊在身边的上衣口袋里。

 菜是火腿蛋、蔬菜汤、吐司和咖啡。这根本无法称之为料理,但就冰箱里的东西来看的话,这或许已经是极致了。

 “感觉好像有家庭的人。”咬了一口吐司后我说。

 “你为什么不结婚?”

 “这个嘛…要我来说的话,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想结婚?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腻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无法发这种誓。”

 “但是只有这个人会在你的身边啊,譬如说不管你变成多丑的老先生,你不会是孤独一个人呀。”

 “换句话说,不管对方变成多丑的老太婆,那也必须陪伴身边。但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一个人的啊。结不结婚不都一样。”

 “所以才要生小孩啊?就算配偶不在了,还有家人啊。”

 “是这样吗?你看看我吧,”我拿着叉子指着自己说:“我也有父母亲,但我也是这样一个人过活。几年了也都不联络,这样的小孩对父母亲来说还是家人吗?跟没有是一样的!”

 “就算不在家,至少知道在哪里吧,只要这样父母亲就很高兴了吧。小孩过什么样的生活,说不定光想像都是有趣愉快的。”

 我喝了口咖啡,苦笑一下。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想到你会提到家庭的重要。”

 好像说到她的痛处一样,她低下头去。

 我把火腿蛋的蛋黄弄破,跟着火腿一起吃。

 “为什么不跟你的爸妈联络?”她就这么低着头问我。

 “没事啊,这是最适当的说法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讨厌而已。偶然就算会打电话来,也是说一些事务的事,说完就没话说了。”

 “你老家在哪?”

 “横滨,在元町附近。”

 “好地方耶。”

 “女孩子一定会这么说。但做为生长的地方,和挽着男友走在路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有做什么买卖吗?”

 “我爸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类,跟元町商店街没关系。”

 “那你父亲还在工作吗?”

 我摇‮头摇‬说:“我爸爸过世了,在我小学的时候。”

 “喔…是这样啊。”

 “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是跟着我爸的,我又回到妈妈那边。当时我妈在娘家,我就跟着他们一起住。”

 我妈妈家里经营家具行,在地方上是颇有名气的店,祖父母也健在,和长子一家住在一起。只有再加上我们母亲两人而已。母亲在让里帮忙,家事全由她来做。其实并不会觉得丢脸,因为这是原来出生长大的家。不只是祖父母,大舅夫妇也很疼爱我,他们也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都不会把我当成是吃闲饭。

 “但后来我发现都是装出来的和平假像。”

 “什么意思?”

 “终究我们母子两人在这个家是多余的。是这样没错呀,离婚女儿带个小孩一直赖着不走,就算是再亲的家人也是个麻烦。尤其是跟舅妈又没有血缘关系,当然会觉得我们讨厌。她是不会骨地表示啦,但还是感觉得出来。仔细观察,她表里不一并不是只针对我们。舅妈是个实际的人,而且很会做生意。所以实际上掌管店的舅妈而不是大舅。就算是店里的人,也是比较信任舅妈的。这样的话舅妈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她也一起表现得很积极,对待先生和公公的态度也比较強势。这样的状况看在祖父母的眼里并不有趣,他们会希望这个软弱儿子把实际掌控权拿回来,但是我这个大舅,真的是个没用的人,一碰到什么麻烦事,马上躲到舅妈背后。祖父母虽然焦急,但已经是退居身后的人了,店是由媳妇撑着的,就算是讨厌也只能装出笑脸。就是这样啦,在这种大家庭中生活,就会遇到一堆有的没的状况。”

 说了一大堆话,我补了一句:“很无聊喔,这种话题。”

 “不会无聊啊。那你那时候都是做什么?在这种大人的世界里,你有一大堆事情你得察言观,我想是很辛苦喔。”

 “不会很辛苦。但是会有一点困惑啦,不过知道如何应该的话也就变简单了。也就是说观察出规则,只要遵守规则的话,就没有什么难的了。”

 “规则?”

 “意思就是不管是谁都会戴上应付某一种场合的面具。但绝不能把那个人的面具扯破。对某人的行为感到忧或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正都只是面具而已,所以我也戴上了面具。”

 “什么样的面具?”

 “一言以蔽之,就是戴上最适合于当时场合的面具。小时候就戴上大人所期待的面具,话虽这样说,但也不是演到模范生就好了。要戴着会恶作剧的小孩子的面具,过段时间要戴上反抗期的面具,这之后又戴上青舂期的面具,在未来就戴青年的面具。重点是要让大人感到习惯的面具。”

 “真是难以相信…”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戴上面具以后还比较轻松呢。不管是谁说什么,他都不过是对着一张面具说话,只要在私底下暗自窃笑就好了,一边窃笑对方,一边考虑戴什么样的面具可以让对方高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烦的,但是采用这种方式的话,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你就一起就样做?”

 “就一起这样做。”

 树理放下叉子,两手放到桌面下说:“这样让人觉得好寂寞喔。”

 “是喔,我并不是这样想。大概所有的人都只是戴着大小不一的面具活着的吧,你不也是这样!?”

 “是这样子吗…”

 “不这样的话,是没办法活在这个世间的。就一张真面目,什么时候会挨打都不知道呢。这是人世间的游戏,是在适当场合戴上适时应付面具的游戏!”

 “青舂面具…是吧?”

 “你说什么?”我把咖啡杯放下说道:“刚刚,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不!我确实听到了。青舂面具…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游戏的名称?这还没有在市面上贩卖啊?”

 我瞪着她看,她眼神闪躲,态度显得惊慌,小小地吐了个‮头舌‬说:“对不起我擅自偷看了!”

 “偷看什么!?”

 “你摆在那边的东西,还有电脑中的…”

 我叹了口气,伸手去拿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说:“我没告诉你不要随便碰东西的吗?”

 “所以才向你道歉啊。但是我也希望你了解我的心情我只是希望能多了解你一些,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出生、什么的环境成长…”

 “关于我,刚刚说的就是全部了。不是多么幸福,但也没有特别不幸。”

 “那伯母现在…”

 “在我高中时改嫁了。对方是个买卖建筑材料的上班族,很稳重的一个人,对我也很好。”我摇‮头摇‬修正:“应该这样说,戴着好男人面具的一个,现在也一直戴着。”

 我的话就到此告一段落,树理也没有再多问。我有点后悔说了那么多自己的过去。

 吃完早餐,我上网看了CPT车俱乐部的网站。上面有新的留言。

 二十四小时(Julie)

 早安。这边已经准备好钱了,对于突然的合约延期,我相当地生气!我只好限定在二十四小时之內了,要是在时间內没有任何联络的话,该向谁说,我还是会说的。我是这样想的!

 对不起一早就这样发牢!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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