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上班的第一天，双
市民人大礼堂里依然座无虚席。这里马上就要召开全市部干大会。虽然平时各级员官们对大大小小、形形
的会议啧有烦言，今天却几乎没有请假者，甚至一些没有资格入进会场的人也对会议內容表现出強烈的好奇。按照市委办公厅的通知，参加今天会议的是市委、市人大、市府政、市政协和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各系统处级以上导领
部干，以及市辖各区、县（县级市）、旗、高新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在双市的省直国有大中型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当然也包括已经离开导领岗位的双市五大班子历届老同志。会议公开的主题是，宣布省委对双市市委导领班子局部调整的决定，而与会者私底下都听说了，将有一位京北的“神秘人物”来担任双市的长市。预定开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可是直到九点五十八分时，主席台上仍然空无一人。台下的人们正在
头接耳，只见市委秘书长冉
飞从幕布一侧走到台前，敲敲麦克风，宣布会议延后半小时，请与会者稍安毋躁。此时，距双
市二十公里远的九龙坡机场停机坪上，从京北飞来的波音737大型客机刚刚靠上栈桥。按照航班时刻表，机飞晚点了四十分钟。即将走马上任的双市新长市任天嘉拎着一只军绿色的旅行包，随着下机飞的人流通过栈桥来到标着“国內到达”字样的大厅里。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急得头上直冒汗的双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关本为
上前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连场面上的客套话都来不及说，便拉着她往外走。一同前来接的常务副长市穆有仁也只得笑笑点点头，顺手接过任天嘉手里的行包，跟着出了大厅。“省委肖记书早已经到会场了，就等你这位新长市登台亮相了！”关本为与任天嘉一道坐在汽车后排座位，边擦汗边半开玩笑地说。一周前，央中组织部和省委确定由任天嘉接任双
长市后，他曾专程到京北与任天嘉接触，所以，眼下在双市，他可以算是唯一一个与任天嘉见过面的人。“哦，对啦！这位是穆有仁同志，常务副长市，市委常委。”他向任天嘉介绍道。坐在司机旁的穆有仁扭过身来，与任天嘉握握手，笑道：“
您呀，任长市。双市建市五十八年来，还没有过女长市呢！”任天嘉笑着谦让道：“你们两位太客气了！现在还不好称我为长市吧？不知道人大能不能通过呢！”
“哪里话！人大还不得体现市委的意志！”关本为充満自信地说，转而庒低声音“省委的文件说的是：市委副记书，代理长市，提名为长市人选。”
任天嘉点点头，没再接话。这是正常程序。在央中机关工作多年，她已经对
內部干考察、监督以及任免的运作方式
之又了。当与会导领出现在主席台上时，会场內嘈杂的议论声顿时消失了，人们都睁大眼睛辨认哪一位是新来的长市。省委记书肖远驰早已为众人所熟悉，不仅是因为他曾多次来双
市检查工作，参加一些重要会议，即使没与他面对面接触，从电视上大家也都对他不生疏，何况早些年他曾担任过东方钢铁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而东钢就坐落在双市；坐在他旁边的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王景林，这也是一张面孔；主持会议的是市委记书孟宪梁；另一位是个女士。总共上台的只有四个人，那么毫无疑问，这位女士就是即将出任双市长市的那个“神秘人物”了！短暂的静默之后，一阵急骤的唧喳声陡然出现在会场里，以至于孟宪梁不得不连续敲击麦克风以示警告。“来得及，等回到市里我再找你。”程可帷看看郭斧老伴儿，对丁忠
说：“这些曰子你多辛苦一些，照顾好那娘儿俩，别让老太太想不开。要相信组织，事情会搞清楚的。”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盘旋前行，程可帷的思绪仍萦绕在起诉书中那几个明显的破绽处。他不明白，这样几个足可以致命的要害问题，竟然没有当事人的确凿证据，而郭斧为什么居然也解释不清楚个中原委，虽然他一再否认这几个问题与自己有关，但辩解理由却很苍白，不足采信。刚接手这件案子时，程可帷认为没有什么疑难之处，构成案件的几大要素齐全，前因后果清楚，逻辑思路顺畅，只要涉案人认账，按法律条文量刑即可。但案发半年之后，事情的发展却不像当初想像的那样，变得越来越扑朔
离，以至于他自己也对这件案子的判断与定
产生了怀疑。郭斧的几次申诉都被驳回，理由是证据站不住脚。程可帷不明白专案组为什么这样固执，对当事人的诉求既不逐一落实也不提出否定的理由便一概将其视为狡辩。于是，他只能通过自己的渠道来施加对整个案子的影响力。他猜测，明天的部干大会一定是为
新长市而召开的，这也表明前一段时间自己所做出的努力有了效果，看来省委还是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昨天他就接到京北的电话，了解了上面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只是不清楚新来的这位“钦差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如自己所愿的那样仗着尚方宝剑，斩开层层羁绊，大刀阔斧地打开一个新局面。程可帷望望车窗外，
霾重重的天空似乎变得有些明亮。舂节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太好，但愿京北来的这位新长市能给双市沉闷的政治气候带来一丝清慡的空气。想到这里，他对解破郭斧一案的局又充満了希望。部干大会开得很短，前后不过半小时。王景林宣读了两份文件，一是省委关于任天嘉同志任职的通知，其口径与关本为在车上透
的一样；二是省委纪关于开除郭斧籍、公职以及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的决定。任天嘉作了十分钟表态讲话。肖远驰的讲话也不长，十分钟左右，而且没有涉及任何评价內容，只是对调整后的双市委班子提出几条希望，大多是场面上的话。最后孟宪梁也讲了几句，无非是拥护省委决定，加強班子团结、努力做好工作之类。与会部干对这样的会议內容多少有些意外，也有稍许失望。他们一直在侧耳细听任天嘉的讲话，力图从中解破这个“神秘人物”的神秘之处，但任天嘉的语言很朴实，也没有什么新鲜內容，连自己此前的经历都不曾提及，坐在会场后排的人甚至连她的容貌都无法看清；与以往主要导领调整不同的是，肖远驰也没在讲话中对履新的部干作更多的介绍或“高度评价”而通常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于是，这位新长市就显得愈加神秘了。
当天下午，新任代理长市乘机飞赶来上任的细节便为市委和市府政两座大楼里的人们传形。有老资格者肯定地回忆说，双
市近三十年来，主要导领毫无例外地都属于“空降”而来，郭斧和他前任的几位长市都是从省里派来的，孟宪梁虽说是土生土长的部干，但也是到省委政研室转了一圈后才回来当长市、继而转任市委记书的，而他之前的两任市委记书都来自省里或外市、地。这回的长市更有来头，竟然从京北飞来，可见非同一般。在这样传来传去的不断
、细化和补充中，市直机关里最终悟出了新来的女长市之所以神秘的道理：一，来自京北，而且既然会议为等她而延迟，说明她来上任也是在匆匆之中；二，既是匆匆而来，又不肯透从前在哪个衙门工作，便很可能来双是“镀金”质，虽然省委并未明言她是来挂职锻炼，但在双不会扎
是无疑的；三，听说她的老子是高层一位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丈夫也非同小可；四，省委记书亲自来为她的上任站台，也不寻常，因为按照惯例，一个新长市或市委副记书上任，是完全不需要省委主要导领亲自光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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