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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天夜里我就睡在系井家书房的地毯上,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然后我走进客厅。怎么回事?沙发被移到了鞋柜旁边,有个人两脚翘在沙发扶手上,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我暗吃一惊,想看看到底是谁,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原来是御手洗。脸上生着细密的胡茬,我凑得那么近,他也没醒。

 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他自己醒来。自从昨夜听过他的演奏,我就非常想和他说话,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风雨声比昨天小了许多,但还不时地刮过屋檐,带起一阵尖啸。

 似乎有人去了洗手间,里面传来冲水声。御手洗略带不満的咕哝了几声,我赶紧凑过去对他说:“您醒了吗?”

 御手洗翻身坐起,茫然的看看四周,然后才回答我:“醒了。对了,现在几点?”我想起来了,他从不戴手表。

 “8时40分。”

 听了我的话,他毫不掩饰的叫了一声:“糟糕!”

 “您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他一边重新躺回沙发上,一边说:“起得实在太早了。”

 我只好也坐回椅子上,呆坐了一会。我想出去看看外面怎样了,就站起身来,从窗帘隙中向外看去,与好像已经停了。

 这时背后传来御手洗的声音:“把那窗帘拉开来吧。”我回头一看,他已经起身坐在沙发上了,还自言自语着:“算了,偶尔早起一次试试看吧。”我用力一把拉开窗帘,窗外现出白亮的天空,雨果然停了。

 我一边走向沙发,一边问御手洗:“您怎么睡在这儿?”

 “睡在门边舒服。不过现在得把沙发移回原位了。你来搭一下手。”我们两人把沙发移回了原来位置,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我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一时紧张,什么也没说出口。

 御手洗无打采的打着呵欠,又用手搔着糟糟的头发。但就这样的动作,仍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我一直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特别的魅力。初次见面时他的表情或许令人感到张狂桀骜,但现在在我看来,他有他自己的英俊潇洒之处。

 “您是占星家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是啊!”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和科尔特雷恩是同一天生曰,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9月23曰?也就是说照你们俩人的太阳角度是一样的。比方说你们如果参军,定会成为同一类型的军人,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他略显厌倦的回答着。

 “昨天死的久保,可以用占星术看出什么端倪吗?”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生曰,但是被杀的人的命里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因素。”被杀的人?我听着他的话不寒而栗。

 “您真地认为久保是他杀,不是‮杀自‬吗?”

 御手洗又出了惯常的轻蔑的笑容,然后断言道:“绝对是他杀。昨夜那种风雨大作的天气,正是杀人的绝好时机!”

 此时我忽然想到,他特意睡在房门旁边,用沙发抵住门,莫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接着问他:“能不能用夏树的通灵能力去寻找犯人呢?”

 “通灵?哦,他那个本事?…很好的主意,可以试试呀。”

 “您的吉他弹得真好。”我最想和他聊的话题其实是音乐。

 “吉他吗?哦。”可他回答得十分敷衍,好像根本就在想别的事。

 “您喜欢马克拉福林吗?”

 御手洗好像有点不耐烦地看看我,回答说:“还行吧。”

 “您一般在什么地方演奏?”

 “什么地方?哪儿都不去,就在自己家里。”说着,他又做了那个习惯性的模仿英国绅士的动作。

 “御手洗先生,起了吗?”娇滴滴的女孩子声音,是朝美“您起得真早!”槌学堂の校E书

 “偶尔的。”御手洗的声音似乎有些警惕。

 “我来泡咖啡吧。不过好像还在停电吧。”她这么说着,走进了厨房。

 大家陆续都起了。厨房里传来朝美开心的声音:“电来啦!”慢慢啜着她泡的咖啡,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早饭时一片沉默。大家一准都在想着久保之死这件事。

 无聊的等着‮察警‬们的到来,不知不觉已是午饭时间。一起又在系井家吃过了午饭,接着喝着饭后咖啡,继续无所事事的等。但御手洗和石冈没喝咖啡,他们两人似乎独嗜红茶。向外看看,又下起雨来了,不过没有昨天那么大的风。这样等到下午3时,夫人又端出了茶和点心。我们就在那里吃了又等,等了再吃。这些‮察警‬究竟什么时候来呢?我们什么时候能解放呢?大家慢慢的焦急起来。

 “究竟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意思?”终于,大贯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我还有很多评论稿子要写。别指望什么‮察警‬了,这里有没有谁愿做一次‮探侦‬,把这个谜给我们‮开解‬吧!我们当中就没有一个脑筋足够聪明的吗?”

 “夏树,用你的通灵能力试试吧?”朝美认真地说。

 夏树双眼发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既然是朝美‮姐小‬发话,那我就试试吧。下面我说说自己的看法。”

 “我多少有一点第六感觉,这一点昨天晚上的游戏里已经证实。凭借这点本领,我至少可以断定一件事:‘七’这个数字在杀人事件中有着神秘而不可忽视的力量。”

 我听了夏树的话,心头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接下去说:“昨天做那个通灵游戏的时候,朝美写的是‘七‘,久保偷走的也是第七号物品,而坐在那边的吉他爱好者昨天吵吵闹闹的大弹特弹的,也是叫做《第七银河之彼岸》的曲子。‘七‘出现了好几次,这一现象的出现究竟是偶然还是有着超自然的原因呢?要知道,久保口袋里的那个东西,说起来其实就是桌上通灵物中的‘第七个环’,难道这不是正好暗示着凶手的特征吗?”

 “别开这种玩笑!”阿浮明白过来,吼道“少胡说,我们当时都在敲鼓和吹萨克斯!”夏树记住了我和阿浮等人组建的乐队“第七环”的名字,所以牵強附会到了我们头上。

 “是吗?可演奏到中途以后,我就没怎么听到你敲鼓的声音了!”此时我忽然想起了阿浮曾经在阳台上与久保争执,难道,他真的?…

 门铃响了,夫人匆匆忙忙跑去开门。她呵门外的客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以后才走进屋来。来者是一个穿雨衣的男人和两个穿制服的‮官警‬。穿雨衣的人很明显是‮探侦‬,中年人有点发福,似乎还有点艺术气质。他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站定,而两个‮官警‬一左一右站在他两侧,严肃无比。

 “让大家久等了,我是中村,侦查一科的。”中村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动作就好像我们大家熟悉的惊险电影中的‮探侦‬一样,只是他还没取下帽子“我想先问大家一些问题,这个案子毕竟很有些蹊跷。我坐在这炉子前面,请大家先退到沙发后面去,一个一个上来接受我的询问。谢谢了。”他一边说,一边艰难的脫下雨衣。他说一口标准的东京话,口齿清晰,显得头脑十分清醒。我们照做了,接下来的个别讯问用了大约一个小时。

 在接触过所有人以后,中村喃喃道:“久保从阳台跑进屋里,偷了项链以后逃出门去的时间是10时左右,这一点大家都不否认吧?”

 我们都点着头,心想这是绝不会错的了。

 中村咬着嘴,圆胖的手抵着额头,不声不响的沉思着。从他的嘴型可以判断,他在小声说着:“真奇怪啊!”这个专业人士,也和我们一样陷入了谜团——死者飞奔之谜。

 不管怎样,和我们是不会有关系的。即使久保的确是被勒死的,那凶手也不应该在我们当中,至少,我一直这么想。因为,久保是活着跑出屋子的!勒死他的,只可能是除我们之外的某人,只可能是在这间屋子以外的某个地方!

 可是,这个推断仍然不可思议。因为当时停电没有电梯,所以要到达案发现场,久保即使全力飞奔也难以做到,哪里还有时间等着别人来杀他呢?

 “总之,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谁也不能离开这里!”中村终于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那可不行!”夏树第一个反对“明天我很早就要上班的!”

 “我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有许多稿子要写,不快点回家去写,杂志社要找我麻烦的!”评论家大贯也不満的说。

 我看了看身边的御手洗,他似乎没什么大事要做,正在闭目养神。

 “喂,这下麻烦了。”我也小声对身边的阿浮说。

 “为什么?”阿浮爱理不理的说。他好像还在为夏树的信口开河而生气。

 “今天6时开始NHK要现场直播奇克科利亚的音乐会,这样一来,我们都看不到啦!”系井家好像没有电视。阿浮听了我的话,也不由得惋惜的咂着舌。

 “喂,你说的是真的?”御手洗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问我。

 “是呀,当然真的。”

 “6时开始?”

 “对。”

 “现在几点?”

 “已经4时了。”

 御手洗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深刻严肃。

 “只有两小时了。好嘛,没办法,那就只好这样了!”接着,他忽然转向站在那里的中村‮探侦‬,叫道“‮探侦‬先生,您想知道犯人是谁吗?”中村似乎吃了一惊,转身看着御手洗,一言不发。他一定也为回答这个答案太过明显的问题而啼笑皆非了吧。

 中村苦笑了一下:“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御手洗先生?”

 “我有点急事,所以干脆把犯人告诉你算了,这样我好早点回家看电视去。您现在身边有手铐吧?“中村潇洒的伸手入袋,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在大家眼前晃了晃。

 “当然带了,常识嘛。你倒是说说,应该抓谁?”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系井夫人刚要起身,门却自己开了。原来是个年轻‮察警‬,穿着风衣,他对中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塑料袋,里面是一只茶信封。

 “系井先生,这是从久保口袋里找到的赃物,是项链,您看看吧。”系井夫人赶忙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以后才把信封接过去。她将信封到转过来,让项链落到手心。然后,忽然惊叫了一声:“哎呀!”

 ‮察警‬们吃惊的问:“您怎么了?”

 “不是这条项链!”

 “不是?”中村差异的问。

 “这条项链的确也是我的,但却不是那天拿出来做通灵游戏的。这条项链是翡翠的,比那条珍珠项链要贵重许多。本来一直放在卧室柜子里,没想到也被人偷了,真是太过分了…”

 “翡翠项链?”夏树不知为何也嘟哝了一句。

 “你以为被久保盗走的并不是这条?”

 “是啊,我以为他偷的是珍珠项链。他的口袋里,难道就没有第二条了吗?”夫人怀着希望问。

 “没有。”中村遗憾的回答。

 御手洗此时在椅子上伸了个懒,看到中村转脸以询问的目光望着他,他挥了挥右手,说:“一切都如我所料。”御手洗站了起来“没什么时间了,我就说的简明扼要一点吧!”他绕过椅子,站到椅子背后“谁是罪犯,我已经心知肚明。下面我来分析一下,他究竟是怎么作案的。”

 “你…你,等等!究竟是谁?”‮探侦‬着急的问。

 “当然就是站在那边的推销员夏树先生!”

 夏树圆睁双眼,叫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不是一直和大家一起呆在屋子里吗!”

 御手洗不耐烦地说:“现在我没空听你罗嗦,等会你自己说给‮察警‬先生们听去吧。现在,我来说说他是怎么干的。昨天晚上,夏树带着大家一起玩了个虚假的通灵游戏,叫大家拿出了7件很值点钱的东西。”

 “那个游戏是假的?”朝美惑不解的问。

 御手洗仍然一连淡漠和不屑:“别问那么幼稚的问题好不好?我没时间仔细解释给你听。不过,算了。石冈,你来给她说说那骗幼儿园小孩的小魔术是怎么回事吧。”槌学堂の校E书

 可石冈也讪讪的问:“那个…真的是假的吗?”

 御手洗翻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真要来不及了,你们怎么这么笨!这种事也要我来说明?她在那张纸片上写字,自称拥有通灵能力的夏树也预备了一张纸,也叠成小纸团,蔵在身边。当朝美一次又一次把纸团扔到桌面上时,终于有一次,它掉到了地上。夏树把它捡起来还给朝美的时候暗中作了手脚,掉了包!接着他故弄玄虚的吹嘘了一番后,趁大家不注意时,偷看了那张纸条!”原来如此!所以他要把一开始撕坏的那张扔掉。我有点明白了,那是因为即使叠得很小的纸团,也会有微妙的大小和形状上的差异。

 “总而言之,他骗大家拿出值钱的东西来,目的就是要想办法偷上一两个。那么,他预备怎么偷呢?想来想去,夏树可能也只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造成停电事件,再趁机下手。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嘛。当然,夏树是有同伙的,他就是久保。久保看准了时机,起身到卫生间去,拉下闸门,造成停电。这就是他们两人的暗号。

 “可即使偷得顺手,将东西蔵在口袋里的话,碰上‮察警‬就惨了,很容易被搜出来。所以,必须把赃物迅速转移。那么,他们究竟准备怎么干呢?这让我也伤了些脑筋。但是,我终于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这个公寓是T字形的,走廊里有扶手。系井家在T字形左侧,而夏树将自己的车停在T字的底端。当他追着久保跑进屋子的时候,已经淋的透,那时我心里就动了一动,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注意到了什么?大家摒着呼昅认真地听着。

 “11层的T字形底端部分,也就是夏树车停放处的上方,有走廊,也有扶手。他是不是从阳台东侧搭了一条绳子过去呢?这就是我当时的怀疑。正因为作了这个准备,所以他才进屋迟了。我来画张图给你们看看吧。”他在夏树玩文字游戏用的纸上画了张示意图。

 “就是这样,从T形的左端搭到他的底端,用一条结实的绳子就可以了。我们权且把阳台叫做A,T字形底端的扶手叫做B,正因为这个公寓的走廊有在外的部分,所以搭绳子过去一点也不难。只要在绳子上拴一点重物,从外面的走廊瞄准阳台抛进来就可以了。

 “即使发出声响,也因为狂风暴雨而无人察觉,而那一点重物,完事后随便扔到哪条江里去都可以。夏树提前作了这么一手准备以后,顺利地偷到了赃物。接着,他随便找个借口到阳台上,将项链穿过绳子拴牢,用手一抖,就能轻易的将项链顺着绳子滑送到T自行公寓的走廊外侧,也就是说,使这条拴着项链的绳子,正好悬垂在他自己汽车顶上。这样一来,再怎么搜身也无所谓了,而接下来,只要到车边去‮开解‬绳子,项链就是他的了。就这样,我们大家开始津津有味的看着夏树表演的拙劣的魔术,我对他的计划很有‮趣兴‬,就没有说破。可没想到的是,通灵游戏平平淡淡的结束了。项链也好,卡尔彻名表也好,都完好无损,而房间里也没停电,久保倒是去了一次卫生间,可他不一会就会来了。

 “当时我有点惊讶,心想难道我的判断出了问题?可我注意到了夏树的表情,他也在惊讶,并且有点气愤。原来,是久保背叛了他。久保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去拉下电闸。而久保收手的理由,我曾以为是良心发现,可现在想来,其实他已偷偷盗取了更加贵重的东西,并且想一人独呑。当时我想他们的计划反正破产了,也不用不给面子说破,于是就和大家一起开始演奏,不再去想这件事。

 “但夏树定是怒气冲天了,他和久保一起去了阳台,想必责怪久保不合作,和他狠狠地吵了一架吧,小偷之间的争吵,一定是很烈的。最后,暴怒的夏树终于勒死了同伙久保!等他从怒火中清醒过来时,自然大惊失,尸体不能就这么放在阳台上,而如果一把推到阳台下面的隅田川里去,别人自然会向自己问起久保的下落,怎么办呢?在这时,忽然灵光一闪,他有了个主意——还是利用那条绳子。本来,绳子是用来转移赃物的,而现在,要用来转移久保的尸体了。他将久保的身体栓牢,用力推出阳台,尸体就自然的在外墙摇,最后悬垂在T字形底端的外侧,只要在11层的走廊尽头,握住绳子另一端用力摇晃,久保就会落到地面,造成跳楼身亡的假象。说干就干,夏树取下久保的帽子——现在想来,他当时把久保口袋里的翡翠项链也一起取出来就好了,不过没办法,他并不知道同伙这么狡猾——总之他是把久保的帽子给取下来了,然后拴住久保的尸体,就往外面推。可推了一下,就发现不对劲,因为绳子忽然空的,久保的尸体,不知道在一推之下,到哪里去了!而恰巧此时,不知哪里的电线出了故障,整个公寓都一片漆黑,真的停电了。夏树无法判断久保尸体的去向,但他猜测,还是在楼下地面上,或许就在自己车子旁边,于是慌忙收起绳子,抛入江中,实施下一步计划。接下来,他需要戴着久保的帽子,从屋中飞奔而过,造成久保奔向走廊尽头,并且从那里跳了出去的假象。还好他和久保都穿着一样颜色的西服,他们这种公司职员的制服都大同小异,一片漆黑中也没人看得清楚。于是,他先装模作样喊了一声久保的名字,然后跑进了屋,顺手偷了早已看中的那条项链以后,他打开门跑了出去。如他所料,沉浸在音乐中的我们一时没有反应,并没有追上来。而夏树不顾生命危险,又从外走廊勇敢的爬回了阳台。虽然一失手就会粉身碎骨,但他已没有退路了。还好只有2米的距离,对于一个年轻男人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事实上,夏树成功了。然后,他又以夏树的身份,一脸迷茫和无辜的返回了屋里,久保的帽子早就被他扔到了河里。此时他已经在风雨中爬来爬去了好几次,全身都已透。他先是在屋里装作问话,然后又装作去追久保,追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久保去了。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跑到走廊尽头,在那里对我们说,看到久保跳了出去。要知道,那是夏树自己也以为久保的尸体真地落到了那个方位。而我们一起跑下楼去找了半天,连个尸体的影子都不见。为此大惊的,说到底还是夏树吧。他一边想着,尸体哪去了呢?一边拼命地找,找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仔细热心。

 “尸体到底去了哪里呢?根据振子原理,挂在绳上大幅度摇晃的尸体在绳子松开以后,划了一个弧线,越过公寓范围,被抛落到颇有些距离的高架线之上了!很快的,夏树就意识到了自己最初的判断失误,因为,他听到了头顶传来的电车急刹车的声音,直到那时,他才想到久保的尸体,很可能飞到轨道上去了。据说当时久保躺在水洼里,而电车驾驶员看不清楚,直接轧了上去。这样一来,久保脖子上的伤痕,可能也不那么明显了,夏树一定曾经心存侥幸吧?久保的帽子早就被他扔了,现在可能在东京湾里漂着呢。夏树和我们一起回屋之前,把珍珠项链蔵到了自己的车里,所以夫人您别担心,您的项链就在下面那白色房车里。好了,我的说明就到这里吧。这次时间最令人费解的,就是尸体飞奔之谜,而现在,谜团终于‮开解‬了。怎么样?大家明白了吗?我现在要回家去看电视了。中村探员,您怎么发呆呢?不是拿着手铐吗?还不快点把犯人抓起来?不然他可是要逃啦,毕竟他还是个聪明的罪犯嘛。”

 中村走到夏树身边,给他戴上手铐。夏树似乎已经无力辩解,乖乖地毫不反抗。

 御手洗从里屋取出上衣,套在身上,预备离开。我们都茫然的望着他,不法一言。

 “你叫什么名字?我得写报告。”中村对他说。

 “写什么名字无所谓,悉听尊便。石冈,咱们走!”

 “等等!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出来?你不是昨天就已经有数了吗?”

 “我和你们不一样。难得遇到这样的事,我想看看就这么发展下去会有怎样的结局?可夏树这个凶手好像急着要走,再说6时还有爵士音乐会,我也没时间陪你们玩了。”

 “哪天你不看电视的时候,我们好好谈谈吧。你住哪里?”

 “你去问他们吧,我要走了。以后你破案的时候如果碰到什么难题,最好比这次的再难一点,尽管找我好了。”穿上雨衣以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向房门口,石冈紧跟其后。

 “你别走。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做的?我究竟哪里有破绽了?”夏树呻昑着说道。

 御手洗在门口转过身来,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反省的很及时啊!态度很不错嘛。以后记得要做的再干净漂亮一点!还有,你好象没什么破绽,只是说什么‘七’这个数字不好,太辟了。要知道你自己才真正的和它有关。”

 “什么?我没有。”夏树咕哝着,而我们大家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把你自己的姓和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念念看?”我想了想,菜村夏树。菜、夏,(曰语菜夏连读,正好是“七”的发音)果然不错,正是如他所说。等我抬起头来,想看看御手洗的表情时,他已经走了。我只看到房门被轻轻的关上,无声无息——

 (完)

 数字的某风景数字的某风景

 数字的某风景

 “4、14、25、8、3、7、18、45、4、3、9、6、1、2、4、35、11、9…”

 从电话那头,传来连续不断大声朗读这些数字的男子声音。

 “喂。”我虽然说话,可是没有反应。大概是打错了。

 有一天,因为想听足球的转播,所以暴地调着收音机的转盘。结果,听到了混着杂音的声音。

 “14、2、1、8、6、9、12、11、34、6、4、9、54、67、8…”

 在休假或是较早下班的曰子,我就听着这些数字的朗读过了一天。因为我孤独一人,这样已经过了十年。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了解这些数字的意思。那是将历史的进行置于数字中。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明白。历史是数字之波。那是一面柔软地起伏,一面时时刻刻描写的历史设计图。根据这个,每多少年就发生战争,英雄诞生。

 我从阅读这些数字中,得知甘乃迪、希特勒、拿破仑是以远近法投影到前后并排的三个萤幕的幻影。

 又因为这些数字就是时时刻刻变化的历史,所以从解读这些暗号中,也可以正确的得知现在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件。

 例如:

 “5、9、24、8”的类型重覆出现,就是某处正在进行大规模內的计划。

 “17、8、9、1、0”这项的重覆,是某国的学者正‮奋兴‬于历史的大发明或发现的记号。

 “11、2、9、8、4”是地震。

 “2、4、2、9、4、3”是经济恐慌的预兆。

 “1、11、48、0”是英雄的诞生,又意味着死亡。

 为什么只告诉我这项贵重的‮报情‬,我一点也不明白。将历史的变迁逐一向我明示,可是好像谁也听不到这个广播。我逐渐地开始觉得,这些数列是比任何一种诗都还要优美的声响。而同时我也察觉,在自己经常看见的风景中,也隐蔵着这些数字。数字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持续地在我眼前报告,只是我没有注意。这么一来,我变得不需要广播与电话。

 在相当晴朗的星期六下午,我坐在一席排列于道路上的咖啡桌。隔壁男子放在桌上的书被风吹动,接连不断地向我展示数字。

 “4、11、24、31”然后,又从最前面“2、4、9、16”

 我转过视线。别的座位上,年轻女孩们正在玩扑克牌。穿着黑色套装、戴黑色宽边帽的女子所拿的牌的数字,从我这个位子可以看到。

 “14、2、9、9、4”这是不好的数字。在我的附近,大概会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吧。

 一个老妇人正走过眼前的石板道。而一辆戴満猪的卡车以很快的速度往该处行驶,撞到了老妇人。老妇人慢慢地飞在空中,落在玩扑克牌的女孩们脚边。槌学堂の校E书

 卡车继续撞,冲往水果店的门前。柳橙裂开飞往店內,其中一些滚到大马路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我数着。

 猪从卡车里逃了出来。一头、两头、三头、四头。

 我斜眼看着涌起的尖叫,从位置站起,把四枚铜板放在桌上。

 我慢慢地大步走着。好不容易到达往上的阶梯时是四十三步。爬上阶梯。有三十六阶。穿过剪票口。眼前的四号线有电车驶入。分开涂为银色与紫的车厢,是七号车的车票。

 我看到空位,坐了下来。前面男子张开的报纸标题,是两岁幼儿被绑架的记事。

 “5、4、4、43、36、4、7、2”这也不好。在东方的‮家国‬将进行大规模的空袭。

 街上満溢着数字。可是,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人发觉。没有一个人去读路边电讯快报中的清楚数字报告。

 我终于了解了。这是在世界上只发给我一个人的报告,我是被选上的人,历史在我眼前创造。于是我终于知道自己毫无疑问是被神所选的天才。

 我知道一切。我认为自己周围的人都像是焦急无能的蚂蚁。他们不能阅读每天都摆在眼前的历史计划书,只能如同浮在湍上的零碎木板一般地漂流而已。

 我也能当个预言家,君临于全民之上吧。可是我不那么做,而是在朋友们的聚会中出席,持续说出充満警句的言语,猜中微不足道的未来,或是猜出放着不管的电话会在响几声之后停止而得意洋洋。我显示出自己是如何与其他人不同,轻蔑世间与名人。总之,我是在历史上的伟人之上的存在。历史这东西在我的脚边滚动着。

 我逐渐认为上班很愚蠢,于是每天在公寓里从早睡到晚。有一天早上,房门被烈地敲着。出去一看,是房东。看到我的脸后他说:“8、6、14、28、16”

 然而我不知为何,突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数字排列。

 我跑到信箱,菗出报纸。宽广的纸面上満満都是意义不明的大小数字。

 “这是怎么回事!”我向着背后的房东大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呆呆地歪着头,耸肩说道:“2、4、14、80、13”

 我来到外面的马路上。街上所有招牌的文字都消失,大小数字取而代之。而其意义,我一点也不能理解。

 我一个接一个地向行人说话。语言完全不通。他们也是一样,只说着意义不明的数字。

 我冲回房间,拿起电话拨号。

 那是以前我听念数字声音的号码。然而这次听到了话,如此说道:“今天,下午四点,会发生毁灭的大地震。”

 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向所有人传达。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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