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天晚上,就在佟雪突然回到家后,因为王晓菲的突然造访,而导致佟雪愤然离去的刹那,让秦南的心里顿生了一种对女人的厌恶。那一刻,他对女人是烦透了,仅仅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內,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女人是祸水。王晓菲是祸水,宋雅欣是祸水,佟雪也是祸水,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如果没有那天晚上,佟雪和他通电话时宋雅欣的那一嗓子大吼;如果没有佟雪在大洋彼岸听到那一声吼时,那般认真;如果没有王晓菲今晚这般突然造访,那局面哪会
到这种程度?秦南迅速地在脑海中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当佟雪真正毅然决然地离去的刹那,秦南的心里又突然产生了一丝內疚,那种因为他对于一个女人万里迢迢为了自己回来,自己却给了她这般尴尬而引发的內疚。
只有秦南自己才知道他们那段恋爱的经历。
那是在大学校园里,他们是一个系的生学,他们认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青年女男恋爱时的浪漫。就在他们上大三时,佟雪注意到了秦南,可那不是因为他在别的方面有什么与众不同,是因为那时秦南的家里根本就付不起他在大学里的费用。学校特意给了他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由他负责校园內厕所的清扫工作,而就是这样,每个月的这笔额外收入,也不能够都把它用于生活上,他还必须节省下来一点儿邮回家中,以贴补他的妹妹上学之必须。他每周只买来一瓶豆腐啂作为下饭的菜肴。到了吃饭时,再买上一个馒头或者买点儿米饭,就算是一顿。那是有一次就在佟雪吃完饭还没有离去的时候,秦南发现了她剩下的大半个馒头,他走过去捡了起来,佟雪走出几步后,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了看,她发现他已经坐在那里吃上了。从那一刻开始,佟雪就注意到了他,而那个时候,她根本还不知道他叫秦南。从此后,佟雪就经常多买一些饭菜,喊他过来一块吃,他不肯。再到后来,她就有意识地告诉他,是她买多了,扔了太可惜,秦南也就接受了。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相爱的,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可佟雪心里清楚,她对他的那种感情,完全是由同情转化而来的。而后来,他还是让她満意的,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就走到了同一座城市里。只不过是没有在一个单位工作过而已。佟雪喜欢读书,更喜欢做学问。可她的出国更多的是因为想到了孩子,她可以和他同时就读。否则,她是不会把秦南自己扔在家里而远走他乡的。那是因为她不仅在乎自己的追求,更在乎那种温情脉脉的女男之爱,在意那种纯洁的爱情生活。在这一点上,秦南当然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佟雪走了,她头也没回地走了。秦南还是一个人在
上呆呆地坐着。过了几分钟后,他才重新注意到站在
前的王晓菲。他看了看她,没有好气地说道:“都这么多天没来了,怎么会想到这么个时候来?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开始,王晓菲站在那里,像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不说什么,可当她听到秦南说的第一句话就这般指责的时候,她无法容忍了:“我知道她会回来吗?这和我什么时间来有什么关系?我不打招呼,比这来的晚的时候不也有吗?你还说过什么吗?再说,我今天才从欧洲回来,我刚才给你打过机手,可你就是不接。那能怪我吗?”
“那不怪你怪谁?怪我?”
“你要是早离了婚,不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你不是已经说过多次你不爱她,你和她结婚就是因为心存一种感激,你想和她离婚吗?你离呀,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呀。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说过你想娶我,你娶呀?”
秦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谈这些问题,他下
用手指着王晓菲说道:“你给我…”还没等他把那个“滚”字说出口,就收住了。他在气愤之余还是理智的,他不想和王晓菲闹得那样僵,因为他对她毕竟还是有所顾忌的。他和王晓菲的认识,毕竟不同于和佟雪认识时那般纯洁和磊落,虽然他和佟雪认识时,并不那么浪漫,可那只是不够浪漫而已。秦南最终还是缓和了口气说道:“走吧,别在卧室里呆着了,到客厅里坐一会儿吧。”
王晓菲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秦南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今天回来的。回了趟家就匆匆地来了。”
“你是早一天回来,或者是晚一天回来都没有什么事,却偏偏要今天回来。”
“你还在指责我?那要是我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或者根本就不走得这么近,那我什么时候回来不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什么近不近的。你和我近吗?你现在还和我近吗?你拿着我的钱和你的新朋友去国外逍遥,就连你表妹用钱都来找我。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你并不比我跑了的那个男朋友好到哪去。你还假情假意地说什么要娶我,那都是假的,都是花言巧语。那都是你与一个女人保持长久来往的挡箭牌。你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我的那个新朋友是谁,是吧?我是拿着你的钱去逍遥了,可我还用得着告诉你吗?我是和一个女朋友去的,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新朋友,更不是什么男朋友。我知道你没有全说明白,那是你不好意思开口,你最关心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好吧,哪天我把她领来,让你检查检查她的
别。”说完,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足有几分钟。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王晓菲站了起来:“我走了,你去找你老婆吧。哎,对了,以后,你别总是你的钱你的钱的,我不喜欢听这种话,像是你养着我似的。你需要搞明白,如果没有我,哪来的你,你孩子能出国?还是你老婆能出国?”
王晓菲把门狠狠地摔上后,走了。
王晓菲走后,秦南走出了家门,他是想出去看看佟雪究竟去了哪里?他知道他是没有地方去找她的,可他觉得应该去找找她,因为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她自己的家,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她的父母就是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一辈子,可早就不在人世了,她也没有亲人在这座城市里了,她唯一的去处,就是宾馆或者旅店。可这座城市里上千家的大店酒和旅店,上哪去找呢?他在大街上走着,慢慢地走着,从一家家的店酒或者旅店门前飘然而过时,根本就没有进去问过一次,他根本也不相信他要进去问的这家宾馆或者旅店就会那么巧,一定会是他夫人入住的地方。可他还是那样走着,其实,那一刻,他的这种行走,既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在惩罚自己,更像是在慰藉自己有些愧疚的內心…
已经过了夜午,一辆轿车停在了他的跟前,秦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是一辆奔驰。车门打开了,从司机的座位上下来了一个人,秦南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恒。张恒惊讶地问道:“秦总,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啊啊啊…”秦南没有“啊”出个之所以然来,他除了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之外,还因为此刻他的脑子里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秦总,你跑出来干什么?溜达?不会吧?这离你家老远的。”
“找我老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是在家吗?你怎么上这来儿找她?”
“你怎么知道她在家?你知道她回来了?”秦南有些莫名其妙。
“知道,当然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她回来了?听谁说的?”
“什么听谁说的,是我自己知道的,我去过你家。”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就是今天晚上,我去按门铃时,是她用对讲机和我通的话。”张恒说到这时,觉得身上有些冷,便说道:“上车说吧。”
秦南坐到车上,马上问道:“她听出来你是谁了?”
“是,我说我找你,她一听出来我是谁,连问我找你干什么都没问一句,就让我滚,还一连说了几遍让我滚。最后,我就只好滚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和佟月的事,还让她耿耿于怀。”张恒说话时,近乎带着调侃。
“怪不得嘛,我一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起来,那都是你惹的祸呀。”
“我惹什么祸了?她不让我上去,我不上去不就完了吗?”
“完了,哪有那么简单。你再就没说什么?”
张恒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再没说什么呀。哦,我想起来了,开始时,我是把她当成王晓菲了。”
“你怎么说的?”
张恒就又把当时的情景仔细地回忆了一遍。
秦南终于明白,当王晓菲出现在他和佟雪面前时,一定是佟雪断定了那个人就是张恒说到的王晓菲。当他想到这时,秦南的身上又一次冒出了冷汗。他还是尽量掩饰着自己此刻的心情,抬起头,算是冷静地问道:“你那么晚去找我有急事?”
“我本来是不应该去那么晚的,我给你打过几遍机手,就是干响着,你也不接,我就想到了到你家里去坐坐,我只想到顶多王晓菲可能会在那里,没有想到别的。王晓菲我们已经见过多次面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真没有想到…”
“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一说有什么事找我,还这么急?”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你也没这份心情。”
“什么心情不心情的,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办法了。说吧。”
“我是想去问问印刷厂改制的事?听说已经讨论通过了?什么时候开始操作?”
“哦,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是谁告诉你的?”秦南有点儿吃惊。
张恒这才觉得说走了嘴,便纠正到:“我是听你那天说过,马上就要讨论,所以我想一定是通过了,才急于去找你的。”
张恒算是应付了过去,秦南没有再追问什么。秦南接着说道:“你打算投多少?不,你有能力投多少?”
“什么叫有能力投多少?那要看需要了,两千万,三千万都行。看需要,就是看需要。我就是想在你们控股之外,成为那其余股份的最大股东。”说完,张恒大笑起来。秦南没有跟着笑。此刻,他没有了这份心情,因为眼下比这更让他着急的事还在等待着他。
“这几天,就在报上公开刊登这个启事,先让有意向的单位和我们接洽。”
“明白了。不早了,秦总,我送你回去吧。要不,咱们再找个地方喝点儿酒?”显然,张恒已经把晚上想到秦南家里去急于了解的东西了解到了,他想告退。
“喝什么酒呀,哪有心情喝酒。”
“那就送你回去?”
“回去干什么?”秦南像是下意识地说道。
“佟雪不是刚回来吗?总还是久别重逢嘛。”张恒的脸上带着一丝像是认真又像是嘲讽的笑。
“重逢什么?重逢了还不到几个小时,就离家出走了。”
“她真的离家出走了?为什么?就因为我的那句话,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秦南没有回答是否,因为他没法告诉张恒就在其找上门来后,王晓菲夜半三更也来过他家。他不想让张恒明确地知道王晓菲和他除了过往甚密之外,还有
体上的往来。张恒见秦南没有说什么,就又接着问道:“哦,我明白了,你真是出来找她的。她能去哪呢?我开车和你一块找一找吧。”
“这上哪去找呢,你还不知道吗?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宾馆和旅店之外,哪有她定安的绿洲?”
张恒想了想,说道:“对呀,什么亲戚也没有。那我们也得找一找呀。”
“有用吗?除非你去报案。”
秦南没有去报案,他也不可能去报案。他只好一个人又回到了家里。那夜一比他在许多个夜里一个人空守着那楼上楼下的房间来更加难受,因为在他的心里,他周围的人没有谁能够在这个问题上助他一臂之力。
佟雪从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秦南一直想知道有关她的音讯。那一天,秦南终于等来了佟雪的消息,他接到了法院的传票,那是佟雪递到了法院的离婚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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