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捡括与悟空
第四百六十四章捡括与悟空
空置的东宮。熟悉的景物,満庭的草木霜斑,泰兴天子轻衣简冠,静静的坐在当庭中,脸上有些疲惫又有些兴许之类的颜色,即位没有多久,很短的时间,就让他变成深沉厚重起来。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却是曾经的大內供奉,现任詹事府丞木野狐。
“朗月,李逆还没找到么…”
他看着这位和闻季,一內一外,掌握着天子身边重组后的眼线和爪牙的人,仍然有些复杂的感触。
作为多年暗中辅佐的回报,他却敬谢了出来做官,而是领了詹事府这样的闲职,继续退居幕后发挥自己的作用。
“臣下无能…”
木野狐低头道
“算了,要收拢那些残局,也难为你了…”
皇帝小白当然知道御下的张弛之道。
“不过是一些丧家犬尔,只是在朕的手底,就这么消匿无踪了。朕还有些不甘心而已…”
木野狐又递上一张薄纸
“稻麦、布帛、耕牛,农具…”
小白扫了眼,楞了一下。
“都是城中的淮扬、登莱、明泉会馆…自愿为朝廷筹办的?”
“他们想要什么…在商言利”
小白嘴角勾起一线玩味的笑容。
“请求朝廷缓办官椎三年…”
“他们还真是消息灵通啊…”小白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木野狐却忽然觉得,这才或许是这位陛下真正的目地吧。
“北运一百三十一万石啊…老大…恩容若,可又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的”
他又看了眼纸上,笑了起来。手中多了这些许的钱粮物资,朝廷的政令和权威,才能更好的施行。
“这多出来的数目,据说乃是广州那些海商自愿效纳…”
木野狐笑笑道。
“无怪先朝那些逆臣,处心积虑
图毁之,侵夺其产了,据说好抵朝廷十数年之赋…”
“你这是在试探朕么…”
小白突然盯住这位臣僚,天子喜怒无形的威仪,却在这一刻
出来,仿若置身洋
暴风之中,然人有些举而无措。然后才缓
下来。
“天子既富有四海,却不至于还要打臣身下家的主意…”
“他虽然善敛财,却不是盘剥百姓,贪墨国库而来的…别人可没这个本事啊”
“再说,海上之利,固然能使人夜一暴富,但是风
倾覆之险,也是动则许多家破人亡的前例,朕可不会去做着杀
取卵的勾当…”…
悟空来了,
我愣了一些,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小说里的人物。在现实中还真的就活生生的存在我的眼前。
“是啊,大人,您不是一直让我们寻找一个熟悉五方天竺的人,最好是僧人之类…”
掌记书杜佑不明里就,小心看着我脸色,说道
“他是青莲居士,特地推荐回来的…有什么不妥么”
“恩你继续…”
我很快调整过情绪来,对他挥了挥手
“这位悟空大师,俗姓车名奉朝,法号法界,原藉系京兆云
人(今陕西泾
县西北)…”
原来,按照他的说法,这位悟空和尚也是个奇人,其祖上为魏拓拔氏贵姓分支的余裔之一。原本是本朝一名下级军官。天宝十年(公元751年)奉旨随中使张韬光等四十人出使罽宾(现在阿富汗喀布尔河北卡菲里斯坦)。当他完成了出使任务后,因身患重病,不能随使团回国,遂留居于健陀罗国,(今巴基斯坦白沙瓦附近地区)。…,
他在病中发愿“如得病愈,愿落发为僧”病愈后为实现其诺言,遂在健陀罗拜那烂陀寺出身的三蔵法师。舍利越魔为师,正式剃度为僧,取法号达摩驮都(意为法界),时年方二十七岁,不久即遍游北天竺、中天竺(即古印度国)等地,访佛求道,学习梵文(即古印度文)。
用后世的话说,这位悟空和尚,是继玄奘之后在印度、西域乃至国中都广有声誉与影响的一位唐朝和尚、旅行家、翻译家云云
由于他离国曰久,再三提出回国,他的师父哀怜其心,准其所求,在临行时送给他三部梵本佛经、一枚牙舍利,取道葱岭(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经瓦谷罕地入进西域,与当地译出了《十力经》一卷,声明远扬,后来转赴北庭都护府讲经传法。正巧在疏勒故地迦师佶黎城讲法,与巡游西域的李酒鬼一众人相遇,颇有些相见恨晚相谈甚
,遂被荐回国效力。
“那他本人的意愿又是如何…”
“据说这位大师,行游西域间,见大食势大,夷教东渐,屡屡毁弃佛寺,颇有些忧心…大人有意护法,正是求之不得…”
“这就是所著《悟空入竺记》的样书…据说是他以先人玄奘三蔵为偶像,遍访天竺列国,所作的游记,青莲居士特地举荐入绝域风物录…”
“这是今天藩供的名录…”
正在说话间。已经出任礼部主客司郎中的岑参,也送来他职分內的东西。
唐朝对周边关系有入蕃与绝域之分,把中原以外地区为蕃部与绝域。所谓入藩,就是可以入朝为藩的地邻之国,《新唐书。西域传》载:“东至高句丽国,南至真腊国,西至波斯、吐蕃及坚昆都督府,北至契丹、突厥、靺鞨,并为入番,以外为绝域。”唐太宗曾有曰:“自古皆贵华中,
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因此,本朝对抵接的入藩,采取威服侵并的手段,扩大版图和影响。而对绝域之国,主要采取了互通友好的手段。因此随着本朝历代天子的作为,入蕃与绝域的范围,也在发展着伸缩变化。
凡是对唐朝有朝贡关系的部族或家国.都被发给12枚雌鱼符,上面刻有蕃国的名字。该国使节来朝,必须携带鱼符,正月来朝,带第一枚,二月带第二枚。依次类推。唐朝內部另有雄鱼符12,以相勘合。使者进京,有典客署安排馆舍与资粮供给。
蕃国进贡给朝廷的物品,入境时州县要具箱封印送京,具名数报于鸿胪寺。寺司验收后知会少府监及市司,由他们聘请“识物人”(专家)辨别物品,是否值得奏送朝廷,并确定其价格,以便作为出售或朝廷回赠的参考。使者回蕃,皇帝赐物于朝堂,也由典客佐其受领。并教其拜谢的礼节。
安息亡国后,大食也从绝域,变成了入藩的一部分,而随着可萨突厥的入朝,朝廷入藩的名单和项目上,又多了不少新成员,虽然这个藩国足够遥远。自从乾元改制,朝贡和赐还,也变成朝廷
持的家国贸易的一部分,常常会由朝廷派外使常驻其国,考察物产风情,然后指定一些朝贡的名目和具项,然后与之沟通,选择一些天朝特有的物产赐还。
作为兼职礼部侍郎的主官特权和福利,我可以在里面挑选出一些看起来具有潜力的项目来,然后报送给朝廷由官方进行经营,或者直接发标给某些具有实力的关系户,以竞投代理权。…,
处理完这些,我伸伸懒
站起活动下有些僵硬的腿脚。
由于今天薛景仙临时请了假,于是我不得不“抱病”在家坐署办公,处理了一早上的事务,才把那些跑我家来汇报工作,夹带着少许与主官套近乎心思的,来自邑司、幕府、军衙、枢密院、各部等系统的部下文僚官属们,打发的七七八八,说实话老子不喜欢被围观,特别是一大群普遍年纪比你大,站在堂下秉气息声,用恭敬、殷切,热忱之类的眼神,等你拿主意的时候…
眼看天色已经靠近正午,堂下也没剩几个人了,我正想初晴叫进来
肩膀和脖子,问问今天中午安排吃些什么,好好补一补耗费掉的脑力,是天麻猪脑子汤,还是茯苓炒
胶。或者是椒灸乌鱼蛋…
随后就听见门厅通报。
通政司派人送来今天朝报和批转的奏事,五房判事官送来宰相枢密们的近期通详。还有起翰林学士院发来的御书揽要,匦使院(源自武周的举告法,类似信访举报机构)集贴等等,却都算不太紧要的事情了,我不得不重新坐下来。
“捡括令…”
我看着手中的朝报,不由会心一笑,这算是来自宰相们的反击吧,捡括令就是检地括户令。
战后重新统计出来,只有九百多万户,约四五千万,比开元年间足足少了两成多,而且比例很不均衡,青壮大量集中在一些较大的城邑中,而许多地方普遍缺少足够的劳力,导致土地大量落荒。
因此朝廷很早就开始土断检户,李泌在河北主持时,光是中都太原附近,就陆续搜出荫包户、寄户三万多口,又放宽户婚律里通婚、归化、入户等限制,将一些归化多年的
藩户,也进行就地落籍,以补充赋税徭役人口的不足。
只是这次新刊发的捡括令又有所不同,主要是针对
往外地的匿户,又称补亡录入令,宣布匿亡他乡的百姓,只愿意回到原籍进行登记,就由官府租给田亩、耕牛、农具,若入客籍为奴而主家不报者,只要肯到官府出首,自动解籍释为良人百姓。
当然了,作为缓冲,要求各地六等以上的郡望大户等,在明年舂耕前,申报名下的奴婢、佃客、部曲之数,以备朝廷。逾期匿报者,以后就没必要再申报了,反正这些不在申报中的人口一经发现,不但主家要受到重罚,而且这些匿户将视同无主,缔约直接废止,官府另行处置。
最关键的一条,鼓励乡人举告,以罚没的财物重赏之,这简直是挖那些大户的
子,要知道一个宗族豪強,再怎么把持地方,也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口风,总有一些穷困潦倒已经満不在乎的破落户。
“然后呢…这好像不关我什么事吧”
我疑惑的看了眼特地跑过来一趟的皇甫曾,他现在已经是通政司左台。
“相公们只是希望能获得大人的谅解,此事并非针对门下的而已…”
我这才想起来,要说收留荫蔽人口的大户,我家的门下好像也有不少。
“叫初晴一下…”
片刻后丝蕾头花白兜缎裙的她出现在我面前,
“阿晴,我们家名下现在有多少人口…”
“直接在大人和殿下名下的大约有两万多口,主要是分布在各地的田庄、山林、肆铺、邸店中…”…,
“靠…我们家什么时候已经有这么多人”
“回主人的话,这些年增加的人口,主要是那些家里培养成年的儿孤,还有一些是境外送回来的归化人和奴人…”
“那我有什么好处没有…”
我转头反问道。
“这是好大一笔钱啊…”“省上今天刚刚恩准了大人奏请的归化制置令…”
皇甫曾丝毫不见意外的笑笑,拿出一份朱批黄绢的制书。
“哦…”“凡入藩之属,绝域之民,并土户居十载,身家钱十万者,转籍良人;…藩户女子婚土户,生子十载,自落地籍…藩户纳土户女,所生子女,亦入地籍…”
就是一份关于外族归化的移政民策,从置产,通婚、经营等多方面进行详细的评估,以对大唐的贡献程度,决定他们入籍的可能
。主要是参考了后世一些移民条例,从血统、婚姻、商业投资、特长、职业等多方面,提供了多种形式归化大唐的可能
。
最后哪怕是你无钱无势,也没有背景和来历,只是一个逃奴,只要肯接受官府组织的编管劳役,十年可为归化人,再考察五年为客户,再居地方五年无作奷犯科事,则入土户。
不要小看这个百姓身份的昅引力,按照本朝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恩,不是,是一等皇族二等官,三等小民四等蕃的区分。胡人藩户,在本朝是最低等的存在,除了一些朝廷特别优抚的王姓、贵族之外,哪怕他们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算在在正常百姓之属,官府夺之有名,而诉之无门,而大唐百姓行走周边大多数藩国境內,则有不摇、不赋乃至置于法外的诸多特权,地位始终高人一等。
这本来是提供给南海附属的那些海外飞地招徕人口的特殊政策,显然被朝中的某些大人当做换取谅解和支持的
换调件,给广而泛之了,当然也不排除是某些有识之士,看到其中蕴蔵的大巨利益和收益。
在几个LOLI的环绕下,磨磨蹭蹭的吃午饭,我想了想做点什么午后,有益消化的热身运动,
在枢密院值曰的参军马克己,已经站在了厅下。
“前方八百里鸽书,静边城已经失陷,鄯州油厂,也被叛番烧毁,军户、匠人、工艺无一幸免。”…
小太监梧桐紧步行走在宮径的小道上,他本来个儿孤,不知道父母是谁,自小就被阉割入宮,归到某个末
退休老公公的门下当养子,赐名疏影儿,属于宦官这个群体庞大的金字塔下,最底层的一员,连被称为內官的资格都没有,也许一辈子大內某个院落里,就是终其一生的一方小天地,一个穿无品青衣的执事公公,就能将他腾折的死去活来,要知道每年宮中补进多少人来,又因为“暴疾”“瘟症”等诸多原因,无声无息的消失掉多少人。
但是夜一之间,一切仿佛变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公公们死的死逃的逃,连看守宮门的,也换成了生面孔的外班公公,因为人手不足,连他这样的庭阶洒扫,也因为在公众呆的年头足够长,认识的人够多,被拔举为带领一群小公公的领班。专门在入夜后到御道上掌灯火,总算也能隔的老远,偷偷看上几眼新天子的模样。…,
他还有个被一起收养的兄长吴穆,早早就是鱼大公公出河北,现在在安东讨击军的长生营中随军,却比他要逍遥自在的多,
自从那场
事之后,宮中对內侍的监管也严格了许多,也只有他这些底层的小太监限制少一些,可以接着采买的名头,偷偷的溜出宮门去,在宮內班、外仗班、羽林噤兵、金吾卫士的签房里,层层验过木牌,又换了一副行头,拐了几个辟巷,才入进一家小酒楼。
“梧桐公公来了…”
精致的菜肴和筵席上,几个豪商模样的満脸堆笑的巴结上来,除了手下人的一点微薄的孝敬和讨好,他们这些小太监班头,也就靠在办差的过程中,卖点似是而非的消息,赚点外快儿。
“…
“还有多远…”
安东道,一小群行走在山地里,易装成马帮的军人,有人发出低抑的抱怨声。,这些天除了山还是山,爬上爬下的皮子套里手脚都磨破了。
却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名为女直的小部落群,这个位于长白山的支脉新罗和渤海之间的林地中的渔猎部落,常常受到来自新罗或是渤海的驱逐,而游移迁徙不定。
他们刚刚攻破了那些高句丽遗民聚集的一个屯点,缴获不少财物和人口,甚至还有一些来自新罗的工匠,却突然接到这个任务…
弥顿国乃是南中大藩——骠国的十八附国之一,所谓的国都,不过是比那些中土中小县城,略大一点的城寨围子,围绕在土木的城围之外,是沿着朱龙河几条水系分布的,众多木屋窝棚区,聚居着这个部落家国小半的族口,但此刻已经大半化作了焦土和残垣。
校尉张彪手提长刀,面无表情的站在巨木搭建成高尖顶的王宮面前,心中却没有多少报复的残酷快意。
作为南平探险队最后的幸存者之一,他献上的记录和图志,让他在南海府的体系中,积累可观的贡献度和信用度。
优厚的赏赐,给予了他众多的选择,也可以选择从政或者从军,到南海巡检的某处卫所,当任一地的主官,或者加入南海团练的外岛屯垦军,或是继续探险测绘的事业,加入南海船团做一个分属领队,或者在海事学堂里谋一个不错的教习职位,或者那些南海府每年保举的那些名额,入进京学继续深造…
就算他不想在官家效力,或者对这些不感趣兴,也有其他的门路。这些探险后的幸存者,都变的炙手可热,那些各种背景的势力,早早通过各种关系,托转进来,表达了接收的意愿,广州巡海营、市舶司、海济会、南海社、义从总社、船务会,东山团,婆罗洲会馆、狮子国会馆…甚至连武学南海分校的水军学堂,都愿意要人。
也可以接受那些商家厚资延聘,做一个待遇优厚的拓荒顾问,或是让他买船出海,做一位冒险求财的船商,或是干脆在海南附近的岛屿上获得一大片
地,做一个优裕的大田主,
可惜他选择从军来这里,一个为同伴复仇的誓言而已。
里面的人,还在进行最后的抵抗,一路上躺倒了死状各异,文面彩身赤膊羽冠,这个家国最精锐的卫士,几乎是用血
之躯,前赴后继的抵挡他的脚步,只可惜这些山林驰骋如飞的勇士,再怎么悍不畏死,在強弩箭阵之前,也不过是纸糊的防线。…,
在他的身后,是众多带着藤盔和轻便短甲的士兵,手中擎弩,背着刀剑或成排的短
,他们在安南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白弩兵
隶属于循州太守,安南大都护衙前讨击使哥舒晃,在安南之地,乃至南中列国,也是威名远扬的劲旅。
这些年,安南和南海的关系,越发密切,来自南海的商人几乎踏遍了安南都护府的治內,从开田治矿到贩卖土人,经营的产业无所不包。安南的驻军,也频繁的参加南海主持各种武装活动,以钱赚外快。
还有另一些梭镖藤牌短
播刀,行
甲服杂乱的多的军队,则是安南本地宁氏家族的私兵,他们正在废墟里进行搜掠,不时拖出哀呼惨叫的女男老少,并把他们用绳子穿起来,赶进飘着血沫的河水里冲洗干净。
自从年前他们在南海团练的协助下,攻陷管南三城十一寨,从土人手中,夺回祖上之地,建立宁州之后,就成为那位公主殿下的封臣,一直以南海马首是瞻,这次也是主动请缨,参加了南海府这次远征。
还有一些更小的武装团体,则是那些的商人,以及他们雇佣的义从,或是家养的健儿。他们也被称为场战的兀鹫,每每出现的地方,总是伴随着腥血和商机。正在对冲洗干净的俘虏进行分类和甄别,年纪太大,或是看起来病怏怏,伤势过重的,直接被补上一刀,丢进河里冲走。
随着守卫的死伤殆尽,王宮里突然冒出了火光和浓烟,看来里面的人已经绝望了,直接点燃了堆砌的柴薪,打算将自己的和敌人付之一炬。
一名虞候跑上前来,密语道。
“翡翠脉和宝石坑的下落,已经拷问出来了…”…
平康內里,薛景仙重新醒来,本能去抓衣袍,却抓了空,然后看见屏、扇、画一室暖
调的女
装饰,甚至还有一只银瓶水盛的新菊,以及在水银镜前梳妆的窈窕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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