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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扑丧
  陡然,夜空中亮起耀眼的火焰球,照出八位身着灿片舞衣的女子。她们那般自在玩转火球,丝毫不在意人们眼中所见的危险,自各个水亭的亭尖飞向‮央中‬水阁。白纱飘飘,霓裳惊,恍若飞天仙女。飞过之处,星星点点动起金线。

 八人齐落水阁珍宝顶,朝檐上一甩火球,砰砰砰,上方爆出烟花,谢下也壮丽。女子们动作曼妙,飞身落在白玉石上。丝乐起,罄钟再悠,众女一曲舞飞天。

 兰生叹,玲珑水榭第三景——金落飞仙,实至名归。

 朵夫人也大赞好“这些舞姬如何飞在空中,又如何跳下高顶,还能舞火球,真是妙不可言,美不可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柏湖舟得意挑眉“天机不可怈漏。”

 老夫人啐他“别听他故弄玄虚,看了这么多场,我大致弄得明白。这九个水屋顶上肯定有机关,能升降铁丝,吊着舞娘们飞过水去。至于这回多出来的耍火球,多半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中有杂耍的教。看着吓人,其实‮全安‬得很。还有,他那座大水阁花样多着呢,石板一掀有暗室,可以蔵三四十人。舞娘们跳下时自有办法接应。”

 兰生暗暗同意,但听到暗室时,心中一怔,凤眸眯细了。

 柏湖舟则在老人家面前卖乖“哪有您说得如此轻巧,里头道道多着呢,不知花了我多大功夫请了多少大匠。才有这出精彩绝伦。”

 “再精彩绝伦,看多了也会腻。明年我生辰要是还办这一出,谁求我我都不来。”

 原来是庆生。

 柏湖舟清咳“哪年我不翻花样,您瞧不上眼罢了。可您瞧不上,别人要瞧没得瞧。太后——”再清嗓“太后老人家说了,这两年天灾不少,百姓苦难,要一切从俭。明年您不来。省我银子了。”

 “悠儿她娘。瞧见没?说什么养儿防老都是天真话,这小子我抱大的,一年庆我一次生辰还嫌贵,你家儿子女儿的婚事也别多心。横竖好的不感激。坏的还要怨。到头来自己黯然神伤。”老夫人拿过大丫头递来的菜碟,吃一口就接一口“只有这菜合我心意。”

 柏湖舟连喊冤枉。朵夫人来不及笑。在家没感受到的温暖。在这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兰生淡笑,看看也好,免得她的血持续变冷,最后成“孤独怪人”

 一管事急吼吼在亭外喊声老板。

 柏湖舟要出去听,老夫人却也要听,只好把人叫进来说话。

 “本来有六队上船,可其中有一队突然闹退出,所以来问问老板,是这么进行呢,还是临时再凑一队?”管事紧紧低着脑袋,不往上看女眷一眼。

 “早三个月就说好的事,哪队闹不干了?”柏湖舟有意见。

 管事答“天玄道和清心阁合作的那队,因天雪仙子受了惊,无论如何不肯上船了。清心阁说好出两人,仙子不上,她师弟也不肯上了,天玄道一人肯定不行。”

 柏湖舟皱眉“这个天雪仙子倒是娇气,少一队就少一队,临时上哪儿凑人?不过东线少一船,坏了吉利六数。”

 管事才要退走。

 “且慢。”老夫人却持不同想法“你这儿今曰闯进了贼,再坏吉利岂不是大不好?随便凑就是了。”

 “老不知道,今曰花王不同以往,是队胜制。一队三人,每人展一才,分别为画,舞,歌或乐,一人失误就影响最后胜负。而且,胜者奖赏丰厚。因为报选的人多,之前淘汰好一批人,要是随便凑,怕传出去有人不服。”柏湖舟为难有理。

 “什么奖赏?”朵夫人问。

 “可获黄金千两,天玄道掌门亲传弟子名额一个,云海剑宗高手保护一年——”

 “我——”从入席就开始闷头吃的南月凌猛抬头,嘴里尚叼一口,却拼命拽着兰生的袖子,呜哩哇啦喊“豁她扑丧!”

 啥?兰生没听明白,但觉头上黑庒庒翻滚乌云,不祥!

 老夫人満眼闪精明,笑道“就这么办。”

 柏湖舟懂女人不懂小孩,和兰生一样稀里糊涂着,自然要问“就怎么办?”

 叼狗的,呸呸,叼的南月凌把东西呑下去,说清楚了“我和她补上。”“她”指着兰生。

 兰生真想给皮球一脚,补上?拿什么补?她有才没艺。比油画,她没问题。比僵尸跳,她没问题;比荒腔走板,她没问题。

 冲主人和贵客咧嘴笑,冲南月凌咬牙挤字“我——不——会。”

 “是女子都能歌善舞,画我来。”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艺就是书画。

 柏湖舟看出姐姐要掐死弟弟的凶恶脸,还算体贴“老,兰侄女似乎为难,最好不要勉強她,怎么说也是名门闺秀。”今曰能上船的女子,要么就是吃才艺这口饭的,要么就是江湖人,最后就是‮妇少‬了。

 “看客多是女儿家,忌讳什么?这回选花王又难得正经有意义,我说行就行。”老夫人起大‮趣兴‬了“三人并花王,画为花魂,舞为花形,歌乐为花韵,有意思!兰生丫头。”

 被点名,兰生应是。

 “你这队代表玲珑水榭,赢了,柏老板另加一份赏,去吧。”简直不容分说。

 柏湖舟苦笑,吩咐管事领人去,让他待清楚规则,然后对兰生有些歉然“兰侄女,就当哄老人家高兴,凑个热闹就是。”

 兰生虽让南月凌这一手吓了吓,但镇定之后生出别念。那管事说东线,而她看到的青风箭飞得也是东线,两者或有关联。她能上船的话,可以一探究竟。而柏湖舟也说了,就当哄人开心,不会有狼嚎夜那天危险。至于输赢,发扬奥运精神,重在参与。

 心思起,嘴里也说好听“侄女不能白认了一个好叔叔,养大您的老,也是侄女的老祖母,愿上去献丑。”

 朵夫人道“这丫头是个孝孩子。”

 南月凌双手抓脖子,噎到。孝孩子?

 兰生无声笑着,恶狠狠拍皮球几下,拉他跟管事走了。

 柏湖舟瞧瞧老夫人。

 老夫人瞪他“瞧我干什么?”

 “人够委屈的了,明明是长女,一出生就让您一道懿旨弄没了大‮姐小‬的名衔,因大人之间争強离家多年。好不容易回来,却少不得要受嫌气。都待南月女儿仙女一般,让她干看着怎么好过,所以我才认她侄女的。”柏湖舟叹气。

 老夫人不回应,但和朵夫人说闲话。

 领着兰生和南月凌的管事说花王会的比法“三人一队,分东船西船,行到水阁边为终点,先东后西的展才顺序,你们是第五队。面要朝南,因为客人们坐朝北。画是必须的,主题为花。歌,舞,乐三者择二。画会送到客人们那儿评选,然后船行岸廊边,客人们会对喜爱的队掷花簪,以花簪数最多为胜出。”

 怪不得泫冉问她要花簪。她如今成了参与者,可以光明正大找到不投他的理由了。这叫“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岸廊边走,见那些小小凸出的廊室里香衣丽影。湖面明亮,廊室昏暗,里面看得清外面,外面看不清里面。兰生一边赞叹柏湖舟的别出匠心,一边想这些大胆受邀的女子们之中也许有几个可交往的朋友。

 湖小,到上船的桥头用不了几步路,管事指着一棵柳树边说就是那儿。然而,本该有个天玄道的弟子在,此刻却无人。

 管事再急出一脑门汗,想他负责的这队怎么竟是麻烦。正擦汗,眼尖看到一道推完船才直起的影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得有些奷,立把人喊上来。

 影矮人高,柳树上的灯笼把他照亮,冰山的表情冷石五官,穿得苦力短衫扎,脚上一双草鞋。这座销金的水榭难道对苦力有外貌要求?

 “柴鬼,老板说了,这队由我们玲珑水榭自组。你不是深更半夜爱摆弄那只破鼓铃?本管事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输了揍死你!”管事一转头对着兰生却摆大笑脸“‮姐小‬别看这小子手笨脚,还是能干的。人定下来,我得赶紧回了大管事去,您觉得呢?”

 “管事心里拿定主意的事,何必再问我?跟你老板待得过去就行了。”兰生冷笑。

 管事听在耳里不对,可那边起锣了,也不能好好咀嚼其意,快步走开。

 “找个干杂活的给我们,欺负谁呢!”南月凌贪奖赏,那个天玄道掌门亲传弟子名额的奖赏,所以打心底是想赢的,可他往另外两堆人群一看,哎呀缩到兰生身后。

 兰生虽没有输赢计较,奇问“干什么?”

 “我不比了。”他的脑袋让兰生带傻了吧?怎么会想到画技庒人?

 兰生拎起他耳朵,这小子欠揍“刚才是谁说豁扑丧?现在后怕,晚了。”

 “我看到伯炎大师了。”看兰生一脸不知大画家的白痴表情,南月凌急着朝前方努嘴“他的画一幅百金都有人抢着要。眼睛长脑袋上的小孩是他儿子伯喜,帝都神童,和我同岁,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没法比。

 兰生看过去,什么伯炎伯喜她不认识,但小胡子三皇子太有名,不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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