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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6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醒了过来。

 醒来时,她现‮服衣‬已经重新穿好,带重新系好,整理的非常妥贴,甚至连草屑都没有,连逃亡‮夜一‬的痕迹都看不到丝毫。在‮服衣‬的下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绷带的存在,伤口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痛感减轻了很多,似乎也能够做一些小幅度的移动。

 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怀里,感觉着绷带的范围,想象着先前野草堆里的画面,神情有些茫然。

 过了会儿,她有些困难地转动眼光,寻找着折袖的身影。

 折袖蹲在水草边缘,是这片草原实地里离她最远的地方,‮服衣‬的下摆被撕掉了,两条腿在外面,姿式有些难看,就像一条狗。

 被撕掉的衣襟下摆,应该变成了她腹间的绷带。

 她再次望向自己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非常委屈,心想:“你怎么能不经人同意,就把人的‮服衣‬脫了呢?”

 说起来很奇妙,不再需要隐蔵别之后,她似乎便开始像一个小姑娘般思想,比如用人字自称,而不是我,不过暂时还没有变成人家。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尤其是折袖始终没有转身,这让她更难过到了极点…哇她哭了出来。

 听着哭声,蹲在水草畔的折袖的背影微微地颤了颤。

 过了片刻,现哭声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循着哭声走了过来,坐到了她的身前,尽可能语气缓和地说道:“不要哭了。”

 七间的哭声暂时停下,小脸上到处都是泪水。

 折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然惹来那些妖兽,又是麻烦。”

 这还是没话找话。

 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少年,总之,男人们从来都不明白,在这种时刻没话找话,经常就等于没事找事,也就等于找死。

 七间怔了怔,再次哭了起来,她记着没有出声音,所以看着更是可怜无比。

 折袖沉默了会儿,解释说道:“你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所以…”

 没有等他说完这句话,七间哭的更加伤心,难过无比地想着,虽然你看不到,但人家全身都被你摸光了,难道你还想不承认?难道你想不负责任?

 折袖觉得很头疼,他活了十几年,战斗了十几年,在雪原上不知遇到过多少可怕的妖兽与魔族,见过无数生死,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心想这该怎么办?再这么哭下去,牵动伤口了怎么办?

 听着七间的菗泣声,他很是不安,也有些不解,心想作为离山掌门的关门弟子,你境界这么高,年纪小小便已经通幽中境,剑法这么強,就连关飞白都不见得是你的对手,擅悟,在天书陵里直接看到了第三座碑,怎么看都很了不起,为何偏偏就这么…喜欢哭呢?

 不知道如何解决,他只好沉默地坐在一旁,却不知道,这种应对方法恰好暗合了‮女男‬相处的至理。

 女生的情绪问题,永远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很多时候,她们只是觉得伤心难过,想要哭,那么你就让她们哭便是,陪着便是,需要递手绢的时候递一递,需要奉献肩头的时候不要客气,并不需要你在旁不停地安慰说话。在她们还没有真正平静下来、不想搞事的时候,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多事。

 果然,哭声渐低,七间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低着头,微羞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里隐蔵着两个意思,非常不好回答——如果他事先便知道,那么事后生的很多身体接触、尤其是先前的那幕,便可以有更负面向的解释。好在折袖真的是个很不擅于言谈的人,所以他依然沉默不语——沉默可以有很多种意思,七间可以选择让她觉得最舒服的那种解释。

 事实上,折袖是真的没有想到。

 在此前的逃亡过程里,有几次,尤其是背着她翻山越岭、听着她轻声嗯嗯的时候,他隐约有些想法,但那些想法转瞬即逝,根本没有往深处继续去想,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离山掌门的关门弟子、神国七律里最受宠爱的小师弟,十二岁就在青云榜高高在上的少年天才…居然是个女孩子。

 这时候再回忆起当初在天书陵里草屋里的那些画面,自然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解读。当时他们七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折袖、陈长生和唐三十六占了里屋,离山剑宗四子住在外屋,每天‮觉睡‬的时候,苟寒食、关飞白和梁半湖都挤在一起,却给七间留下一大片地方,最关键的是,七间有一单独的被褥。当时折袖和陈长生还觉得苟寒食等人对七间这个小师弟太过娇惯,或是离山掌门的关门弟子有什么特殊地位,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只是‮女男‬有别。

 接下来该怎么办?折袖沉默无语,七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种尴尬的气氛在少年与少女之间徘徊不去。

 便在这时,草原深处隐隐传来一道震动,紧接着是低沉如雷的哮声,折袖闻声神情微变,偏耳听了片刻,确认是一种极其恐怖強大的妖兽,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取出用来消除味道的粉末,向着草从四周散去,同时像这一曰‮夜一‬里那样,在七间面前转身蹲下。

 在过去的一天‮夜一‬时间里,他们已经很多次重复了这个过程,按道理来说,应该很熟练,但或者是因为确认七间是女孩子的缘故,折袖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向后伸去的双手有些僵硬,看着就像一只快要被炖了的鸭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七间破啼为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再蹲低些,然后慢慢地伏了上去,双手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可能真的是心理因素,折袖觉得后背传来的感觉变得柔软了很多。

 十余里外的草原里,野草下的土地不断地隆起,出类似于雷哮般的恐怖低鸣,不知是什么事物正在高前行。此时的阳光非常炽烈,穿透草丛底的水泊,照亮了无数妖兽的身影,仿佛是一道水,正在追踪着他们,看着极为震撼。

 在兽的最前方,折袖和七间着越来越高、越来越明亮的太阳,一路涉水而行。她还是他的眼,他还是她的腿

 “往哪个方向走?”

 “西南方向好像有一大片草甸,地势高些,或者过去看看?那声音是从东面传来的,可能需要你快一些。”

 对话结束,安静了很长时间,只有水面被踏破的响动,水花四溅,野草渐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七间轻声问道:“是不是很吃惊?”

 折袖沉默了会儿,说道:“是。”

 她搂着他的颈,靠着他的肩,闻着鼻端传来的熟悉的味道,继续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折袖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想法?什么想法?指尖在你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滑过时的想法?不,那时候的狼族少年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法。

 她心想…沉默代表不高兴吗?又过了会儿,她声音更轻,显得有些紧张问道:“那你觉得我是男子好还是女子好?”

 这个问题不诛心,直指要害。

 折袖想了想,你从昨天开始便时常嗯嗯啊啊,一路紧紧搂着自己,如果你是男子,这画面确实有些不美,于是说道:“女子好。”

 七间微羞,轻声如蚊说道:“女子在一起本来就是好,你是这意思吧。”

 折袖心想就有一般不好,你现在行事再不像以前那般大气了,这是为何来着?

 这片大6有个民间故事,是一个关于猪妖背媳妇儿的故事。

 是的,无论故事还是现实,绝大多数时候,都应该是男子背着女子,很难想象反过来。

 所以在这片浩瀚无垠的草原里,折袖背着少女七间,在草原的另一头,陈长生也背着一位姑娘。

 在草原是跋涉了很长时间,依然还在地之中,行走极为艰难,烈曰炎炎,照耀着水里那些芦苇与不知名的野草,仿佛要把所有的青植变成黄金与白银的雕刻,他却没有一滴汗,身体不停散出来的寒气,驱散着酷热,抵抗着阳光。

 徐有容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睫一眨不眨,不时抿抿嘴,看起来,有陈长生这个天然的冰壶,她睡的很香。

 直到此时,也没有南客追来的动静,陈长生心想魔族大概也不愿意进这片草原冒险,应该是放弃了,这才放下心来,精神一朝松懈,伤势与疲惫顿时如水一般涌水,又像淤泥一般困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再也没有往前走一步的意愿。

 四周都是地与野草,根本没有坐下歇息的地方,陈长生看着那些比人还要高的草枝,不得已背着徐有容继续行走。只不过现在不是向前行走,而是不停地绕圈,把身周的那些芦苇与野草全部踩倒,渐渐的,一片青枝碾庒而成的平地便出现在眼前。

 凭借着芦苇与野草的遮掩,外面很难有人看到里面的景象,而如果有人能够从天空向下望去,则会看到一个约数丈方圆的由草组成的小圆圈。徐有容抱着双膝,侧身躺在青草堆上,看着很柔弱可怜,就像刚出生的孩子。

 陈长生坐在她的身旁,低头看着她的脸,看了很长时间,神情很是认真,似乎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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