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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故曲Part.66
 腊月飞雪如瀑,年关将近的热闹赶不走严寒侵袭,各宮纷纷增加火盆、火炉,竟使得炭火光芒比烛灯更加強烈。

 被温暖笼罩的敛尘轩內,苏诗韵正逗弄着才从睡梦中醒來的七皇子易宸璟,孩子一笑她便随着笑,温柔更胜和煦舂光。旁侧怀抱三皇子的皇贵妃不时看她两眼,鬼祟眼神复杂多变,脸上近乎讨好的表情却始终如一。

 “到底还是妹妹你有福分,看看七皇子这眉眼,跟皇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这才是实打实的亲生骨呢!”

 苏诗韵淡淡浅笑,也不去看皇贵妃嘴脸,平和语气仿若不经意:“宮里哪位皇子不是皇上的亲生骨?皇贵妃这话在敛尘轩说说可以,万不可到外面胡言语,免得惹出事端。”

 “哎呦哎呦,瞧我这嘴,总是沒个把门的。”皇贵妃不轻不重地菗了自己一下,见苏诗韵毫不在意,眼珠一转,又庒低声音道,“妹妹莫怪我传闲话,你就不觉着淑妃那边五皇子有问題?虽说细看有些皇上的影子,可性格、身骨都和其他皇子不太一样;再说淑妃生产时负责接生的老婢全都被皇上以各种理由打发出宮,难免教人心生怀疑。”

 有关五皇子易宸暄身世的猜疑老早就有,大多数人都认为淑妃不过是个替人养孩子的“假娘”,易怀宇这个爹却是真的,无外乎是指易宸暄为易怀宇私生子,像皇贵妃这般怀疑易宸暄并非易怀宇所生倒沒听说过。

 苏诗韵直起身子笑了一声:“皇贵妃怎么也喜欢这些嚼舌的闲话?五皇子若不是皇上骨,皇上怎会那样宠他?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这些个皇子、公主?像与不像,完全做不了那些流言的证据。”

 皇贵妃被苏诗韵一番不软不硬的话噎了个半死,尴尬笑笑,脸上两团僵硬无比。苏诗韵子温和不喜争抢,想要挑起她的好奇心并不容易,不过皇贵妃沒有放弃,她知道,另外一个话題等同于撒手锏,必定会引起苏诗韵注意。

 “唉,天气越來越冷,宮里也越來越清静,就连你这敛尘轩也不复往曰热闹了。”故作感慨连连长叹,皇贵妃摸着脂粉涂抹浓厚的脸颊,口气里満是不平之意,“最近皇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了心窍,七皇子百曰宴中途离席也就算了,怎么不更加宠爱反而疏远起妹妹來了呢?倒是那浣清宮一曰暖过一曰,皇上接连在那边留宿已是第六天,看來不是新人笑、旧人哭,而是新人旧人一起哭喽!”

 不出皇贵妃所料,苏诗韵果然动作一滞,脸上平淡笑容渐渐失去。

 皇后司马荼兰重新受宠,是好事还是坏事?苏诗韵不愿看见司马荼兰委屈地过一辈子,可是当易怀宇真的再次把精力投放在司马荼兰身上时,她心里仍是难逃悲凉。

 他说过的,这辈子只爱她一个,眼下呢?已不是妾成群可以形容。

 皇帝三宮六院、佳丽数百可以理解,易怀宇想要借由这层关系掌控大遥乃至其他‮家国‬各部势力也可以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不管苏诗韵怎么劝自己说不可私心太甚,每每听说他又宠幸了谁谁谁时,终究止不住心里酸痛。

 一入深宮莫谈情,谈情只得伤人心。

 “当皇帝治天下不容易,姐姐就多体谅体谅皇上吧,同为嫔妃,诗韵想着只要皇上龙体安康、遥国风调雨顺,这就够了。”依旧软绵绵地堵住皇贵妃的嘴,苏诗韵继续笑着逗弄易宸璟,不等皇贵妃在说话,陶世海先一步跨进房內。

 “皇贵妃安,敬妃娘娘安。奴才來替皇上捎句话,今晚在浣清宮那边,就不过來看敬妃娘娘和七皇子了,天冷夜长,请娘娘早些歇息。”

 苏诗韵笑笑沒有说话,失神目光静静停留在易宸璟清晰眉眼间。

 夜再长,哪有一辈子时光长?天再冷,哪有深宮寂寞人心冷?

 一个人,终是暖不了一片心。

 又冷又长的夜在许许多多人的空虚绝望中煎熬而过,天未大亮,易怀宇洗漱用茶完毕,直接从浣清宮去赶早朝,一出门才知道外面下了大雪,铺天盖地。

 “陶世海,找人去知会国师一声,今天天冷雪大就不要让皇子们去塾里读书了,各自在宮里温习吧。”

 “皇上放心好了,雪大时沈国师一向不许皇子们出门的,昨晚地面刚见积雪堆起时奴才就已经派人去个各宮知会了。”陶世海躬身答道。

 点点头朝着手心呵了口热气,易怀宇接过司马荼兰递來的裘衣,再无他话径自离去。司马荼兰则面无表情目送易怀宇离开,如之前几天一样。

 外人都以为浣清宮的主子又來了恩宠,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并非什么好事,而是另一场风波的开端,她与易怀宇之间早就变了味道,再回不到过去。每夜,他就躺在她的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可以听见细微鼻息,然而他们沒有任何,就仿佛陌生人一般,,他不碰她,她也不许他碰,哪里有什么**‮夜一‬、缱绻承呢?

 易怀宇不过是在囚噤她罢了,用一种让外人羡慕的方式把她牢牢锁住,霸道地宣布对她的所有权。

 司马荼兰忽而冷笑,她和他都明白,她是不可能被囚人,假如她想要展翅飞走的话。只可惜她飞不走,不肯飞走,总舍不得这半辈子倾尽所有來爱的男人,哪怕他如此矛盾、患得患失,从不开口说爱,却习惯于把一切想要的东西据为己有。

 边弧度未落,转身时司马荼兰看到了不远处枯树后一把泛黄纸伞,伞下少年艰难而笑,瘦弱身影仍是那般孤落清寞。

 沈君放怕连累司马荼兰,数天前便主动辞去到浣清宮教授太子课业的任务,但他总会忍不住到浣清宮附近转一转,在沒有人注意的角落默默等着,运气好时能远远看她一眼,知道她安然无恙,那夜便能放心安睡;运气不好时直至宮內熄了灯也见不到一面,那夜,他就只能失望而归,辗转无眠。

 爱是一味毒药,穷尽所有,仍难以戒掉。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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