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通缉犯和妓女
室內弥漫着咖啡的醇香,陈子锟沉思片刻,忽然语出惊人:“写信终比不上亲自去,还是蒋主席修书一封,我替您送到京北面呈张雨帅,顺便和汉卿他们这批奉系少壮派恳谈一番,说不定能有大用。”
蒋介石大惊道:“不可,子锟乃我国民革命军上将,怎可以身犯险,使不得。”
陈子锟道:“如今奉系大势已去,怎会擅杀使者,就算牺牲我陈子锟一条性命,能换來四海一统天下归心,未尝不可啊。”
蒋介石动容了,拉着陈子锟的手叹道:“革命将领中,唯有子锟与我领会了先总理革命精神的真传啊,若不是身兼数职走不开,我愿与你共赴京北,劝说张作霖罢兵休战,还我华夏一个清平盛世。”
陈子锟又客套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蒋介石夫妇送他到别墅大门口,派了卫队护送他离去,望着车队烟尘远去,蒋介石感慨道:“可惜这样的革命同志太少了,不然家国早已统一。”
宋美龄道:“大个子和小家伙都是真爱国的,和那些老奷巨猾的军阀不一样,真不希望你们之间爆发战争啊。”
蒋介石信誓旦旦道:“不会滴。”
…
南京,下关码头,警笛声此起彼伏,宪兵和察警封锁了所有路口,噤止通行,大批的旅客堵在港內,一队小轿车驶來,大队军官簇拥着某位大人物登船之后,众人才被放行。
红玉就夹杂在汹涌的人
中,她是乘客船从江东來的,沒脸再回省城,也不想再去海上,自己年老
衰,混不得海上滩了,只好到六朝古都的金陵來碰碰运气。
红玉叫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夫去最繁华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于是车夫径直拉她去了夫子庙,溜达了一圈后,腹中饥饿,寻了个鸭血粉丝汤摊子进去,摊子坐満了人,唯有一张桌子上还有空位,红玉款款上前,冲坐在对面的青年生学嫣然一笑,道:“老板,一碗鸭血粉丝。”
不大工夫,伙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过來,问道:“啊要辣油?”
“不用。”红玉拿出小钱包付账,不经意的
出里面厚厚一叠江东票,这是她一辈子的积蓄,本來打算给自己做嫁妆的钱。
对面的大生学停止咀嚼,瞄了红玉一眼。
红玉心中一惊,白混这么多年江湖了,居然忘了财不
白,人生地不
的,被人抢了都沒地方哭去。
匆匆吃完了鸭血粉丝,红玉赶紧离开,走出几十步远,回头瞄了一眼,那个穿蔵青生学装的男子居然跟在后面。
红玉更紧张了,此时天色渐晚,她又不认识路,一心想奔着人多的大路去,却钻进了三山街旁边的小巷子里。
面前窜出三个黑影,吊儿郎当的表情,短打毡帽,一看就是本地小混混。
“还是个老攀西,快把钱掏出來,省的哥们动手。”小混混们果然是來抢钱的。
红玉下意识的护住了手提包,回头就跑,远远见那生学装男子
了上來,心中叫苦不迭,这下完了。
哪知道生学装男子沒有拦阻她,反而冲着那三个
氓去了,径直就是一拳,打得当先一人鼻血长
仰面倒下,后面两人菗出短
匕首批上去,三人打作一团,红玉吓傻了,竟然忘记了呼救。
那生学装男子看起來文弱,但拳脚功夫不弱,三拳两脚就将两个
氓打翻,冲红玉笑了笑,更要走过來,一记闷
敲在他头上,慢慢回转身去,血从头上渗出,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吓得拿
的
氓倒退几步,抱头鼠窜。
远处警笛声响起,另外两个
氓不敢久留,也仓皇跑了,红玉奔过去将那男子扶起,问道:“先生,我送你去医院。”
“沒事,小伤。”男子摸摸脑袋,确认伤的不重,摇摇晃晃站起來,扶着墙走了几步,回头道:“大姐,身上别带太多钱,危险,刚才那几个人跟了你一路了。”
红玉感激而愧羞,差点冤枉了好人。
男子蹒跚着远去了,红玉想了想,毅然跟在他身后,男子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正好也往那边走。”红玉解释道。
男子继续往前走,前面路口站着几个巡警,正在路灯下检查行人,男子急忙躲入黑暗中,庒低帽檐,踌躇不前。
“嘿,干什么的,出來。”巡警发现了他,手拎着警
走了过來。
男子再想逃跑已经來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巡警看见他一身尘土満头鲜血,顿时警觉起來:“站住,手举起來!”
“官警,他是我表弟,我们刚才遇到強盗了,差点劫财又劫
,把我表弟也给打伤了,您得给我们做主啊。”红玉及时上前,娇滴滴一通话解了围,巡警挥手让他们通行:“最近首都开四中全会,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闲逛。”
“谢谢官警。”红玉躬身致谢,挽起男子胳膊,“表弟,咱们回家。”
走出一段距离,男子道:“刚才谢谢你。”
红玉道:“是我谢谢你才是,你怕巡警?”
男子不答。
红玉道:“我叫红玉,你呢?”
男子犹豫了一下:“我姓王,王泽如。”
“王先生,我刚到南京,人生地不
,能不能帮我找家旅馆?”
“好吧,附近有几家,我领你去。”
王泽如领着红玉寻了几家旅馆,全是客人爆満,因为国民
四中全会的召开,各地代表和他们的随从占据了全南京的旅馆饭店,到处都沒有空房间了。
“实在找不到的话,到我那里去住吧。”王泽如建议道。
红玉心中暗笑,小伙子看起一本正经的,其实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不过自己也不在乎这个,于是答应了,两人來到聚宝门小思古巷一处民居,男子租住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房內陈设简陋之际,一张
一张桌子,脸盆架子和两把椅子而已。
王泽如拿了一张
单,用铁丝栓了悬在屋里,正好把
遮住,又将两把椅子一拼,道:“红玉姐小,你睡
,我睡椅子,先对付夜一,明天再说。”说罢自顾自躺下呼呼大睡起來。
红玉找了热水瓶和脸盆,简单洗漱了一下,和衣上
躺下,心中忐忑,不知道王泽如啥时候爬上來,就这样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來时,天光已经大亮,红玉觉得被子比昨晚厚实多了,一看,单薄的被子上庒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掀开帘子,王泽如已经不见了。
蹬蹬蹬一阵楼梯响,一个中年男子上楼來,推门看见红玉,不免惊讶:“啊是王太太?”
红玉答非所问:“您是房东吧?”
中年人道:“是滴,你家王先生两个月沒
房租了,整天出去找工作找工作,也沒见他赚一分钱回來。”
红玉道:“欠侬多少房租?阿拉给。”特地撇出一口地道的海上腔调。
“一共十块钱。”房东被红玉的气势震慑住了,低声下气道。
红玉掏出三张一元面值的江东票:“拿去,不用找了。”
中年人见是硬通货江东票,眼睛都亮了,接了钞票下楼,又殷勤的打了两瓶开水送上來,満口王太太长王太太短的,客气的不得了。
中午,王泽如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來了,头上的伤口还沒处理,血都结痂了,进门就看到桌子上琳琅満目都是食物,一整只盐水鸭,一盘卤
,一碟炒青菜,还有一壶黄酒和一盘白米饭。
红玉笑道:“家里沒有灶台,我就买了些
菜和酒回來,米饭和青菜是房东送的,你饿了吧,快吃。”
王泽如楞了楞,沒有客气,端起碗拿起筷子狼呑虎咽大吃起來,红玉端起小碗在一旁细嚼慢咽,一多半的饭菜都被王泽如吃了。
一番风卷残云,望着干干净净的碗碟,王泽如擦擦嘴:“很久沒吃过
饭了。”
红玉拿出一支烟在自己嘴上点燃,递给了王泽如,王泽如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菗了起來,呑云吐雾,眼睛眯
着,似乎在回忆往事。
“王先生,你是做什么营生的?”红玉问道。
“我?”王泽如自嘲的笑笑,“手无缚
之力的一介书生罢了。”
“手无缚
之力还能打倒三个
氓?”红玉笑道。
“我曾经在
武会学过国术。”王泽如道。
“王先生在海上住过,太巧了,我也在海上住过,不过这几年都在外地,昨天刚从江东过來。”
“是么,我也去过江东。”
相同的遭遇让两个人迅速
络起來,红玉道:“我今天出去问了,旅馆还是沒有空房间,不如咱们就合租这间房吧。”
王泽如道:“孤男寡女,恐怕不好吧。”
红玉笑道:“我已经告诉房东,我是你太太了,这样他们就不会说三道四了,再说我帮你付了房租,这房子有我一份呢。”
王泽如道:“其实…你有钱的话可以租更好的房子,何必和我一个穷书生挤在一起。”
红玉沒说话,点了一支烟坐在窗前,望着外面一片片青色的瓦,半晌,才幽幽道:“王先生,侬是个好人,是正人君子,这年头好人太少了,和侬住一起,阿拉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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