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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雨中尸
 云杜若突然走到我面前,慎重地对我说,上一次她和我去见段红,当时段红回忆萧博文负责慕寒止和慕晓轩的尸检,导致萧博文行为异常,按理说萧博文是法医权威断然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可萧博文反应如此強烈,会不会另有隐情。

 云杜若这话倒提醒了我,萧博文在给慕寒止母子尸检后精神状态恍惚,说在停尸间看见尸体坐起来,而当时他正在负责尸检。

 “如果凶手具备医学知识,就会考虑到尸检中有可能会被发现,万一真检查出致命伤,那所谓的‮杀自‬就不攻而破。”我大胆地假设,毕竟我也是从事法医工作,对于尸检也很熟悉。“如果导致萧博文行为异常是人为的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萧博文在尸检之前都是正常的,偏偏在负责慕寒止和慕晓轩的尸检中发生了变故,如果是有人刻意伪造‮杀自‬的局,而且又是精通医学知识的人,那就一定会想到尸检这一步。”云杜若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人很可能担心尸检这关过不去,所以误导和影响萧博文的判断,很有可能萧博文所受到的刺也是这个人布置出来的。”

 可惜萧博文死了也二十多年,当时的情况现在也无从考证,我们这个想法终究也只能停留在假设的层面。

 “上次在天台你模拟慕寒止身上‮肤皮‬被腐蚀部位的实验。”我把注意力重新收了回来。“当时你说云杜若的双脚是不应该被硫酸腐蚀的。”

 “是啊,不过现在也证明了,慕寒止是在这里被害的话,她的尸体应该没有被搬动出这个房间过,她身上被硫酸腐蚀的过程应该就发生在这个房间里。”

 我也是这样想的,慕寒止的房间并不大,要达到她身上硫酸腐蚀的程度,以及云杜若之前证明过的脚底都被腐蚀的效果,她应该被硫酸大面积浸泡过。

 浓硫酸具有极強的氧化和腐蚀,在地板上应该会留下明显的印记,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合适处理慕寒止尸体的地方。

 我从卧室出来,目光看向对面的卫生间,之前注意力一直都在客厅和卧室,这里连灯都没有打开,我走进卫生间就看见一个浴缸。

 “应该是这里!”我大声对身后的云杜若说。“白瓷具有抗腐蚀,当年慕寒止遇害后,尸体应该就是在这里被处理的。”

 说完我又看向凌国栋,指了指没有开灯的卫生间。

 “鲁米诺试剂噴雾往这里也噴点,不出意外这里一定会有血迹。”

 凌国栋拿来噴雾在我指的地方小心翼翼很专业地噴洒,果然片刻后清晰的荧光出现在黑暗中,一直由浴缸延伸过来。

 “这…这血迹显示的怎么比刚才快的多,而且这么明显?”凌国栋站起身有些吃惊地说。“这不像是遗留了二十多年的血迹啊?”

 凌国栋又细细的看了半天,表情更加严峻,指着地面对我们说。

 “你们看,地上的荧光強弱有明显的两种,一种是和卧室中发现的一样,显影比较弱,应该是二十年前在这里处理尸体留下的,可另一道血痕光线強度明显強于之前的,鲁米诺的原理主要是和血红素反应发光,所以血中氧化含量越多光线越亮,这个亮度…这血痕是最近,不!是今天才有的!”

 我和云杜若一听面色立刻凝重起来,我按下卫生间灯的开关,漆黑的卫生间立刻明亮起来,可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一道血迹由卫生间的浴缸开始蔓延,穿过客厅一直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刚才进来的时候一直关着灯,注意力都在卧室,没有人留意到这里会有鲜血出现。

 是鲜血!

 凌国栋说的没有错,我戴着手套从地上沾染一些,血刚凝固没有多久,还是新鲜的,而且从血量上看绝对不是不小心划破的小伤口留下,一直蔓延的血路落在每个人眼中都触目惊心。

 云杜若已经下意识打开套,我心里很清楚,从血量上看,这里曾经有人大量失血,而且估计凶多吉少,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慕寒止的房间呢?

 云杜若打开手电拿出,在灯光下和刑‮队警‬的同事沿着血迹小心翼翼探索,我和其他人跟在后面,血路并没有消失在黑暗中,从轨迹看也没有下楼,而是往楼上蔓延,上楼的台阶上殷红的血迹犹如一道清晰的路标。

 血迹一直带着我们上到楼顶,这里这是二十年前慕寒止和慕晓轩坠楼的地方,之前我曾经和云杜若来勘察过,楼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満了白布,像洗过的白单晾在上面,这栋大楼已经荒芜了很久,根本没有人住在这里。

 夜风吹过,白布在风中像鬼魅般飘,楼顶的视线完全被这些白布所遮挡,血迹也在楼顶消失,云杜若拿着警觉地注视四周,给旁边的队友做手势,示意安静地散开分头探查。

 “跟在我后面!”云杜若对身后的我很关切地小声说。

 穿过一条条被刻意挂在楼顶的白布,每走一步云杜若都小心翼翼,手电的光线能照亮的区域有限,在漆黑的夜晚我跟着她身后,不知道下一条白布的后面隐蔵着什么。

 我们悄然无声地前行,生怕发出细微的声响,也不清楚到底怕惊动了什么,越是这样气氛越紧张。

 滴答!

 一滴雨滴滴落在我额头。

 应该是下雨了,可夜风中并没有细雨飘落在身上。

 滴答!

 又是一滴落在我额头。

 我伸出手摸了摸,很细滑的感觉,似乎还有些淡淡的温度,没有我想象中夜雨那么寒冷,当第三滴滴落在我额头时,云杜若转过身本想提醒我跟上,可她的手电照在我脸上,我看见对面的她表情惊恐,手电的光线慢慢从我身上往下移动,照亮了我的脚底。

 我低头看见,顿时心里一片寒凉,不寒而栗的恐惧渗透进我全身每一处孔。

 脚下是一大滩鲜红的血,在灯光下格外的刺眼和醒目,血还在向四处満溢,而我正好站在那滩血泊中间。

 我意识到什么,看看手指上面也是一抹猩红,那是我刚才从额头抹到的,我慢慢抬起头,云杜若的手电也随之从地上向上移动。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一名鉴证科的女同事惊慌失措地吓得叫出声来,凌国栋搀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让她平静下来,但我看见凌国栋的表情也异常震惊和惶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云杜若手电照亮的地方。

 一个人正睁大眼睛,两手张开被穿在竹竿上,穿着的雨衣里不断有鲜血滴落下来,整个人像稻草人那样被竖立在我们头顶,在夜风中轻微的去。

 我第一个反应是救人,爬上台子在云杜若手电的照下向那人走去,透明的雨衣已经被鲜血的颜色所遮挡,等我走近才发现,被挂在上面的是一个男人,他一直瞪着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们,有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我想他恐怕永远也没机会在闭上眼睛了,双眼的眼皮被割去,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被挂着的男人瞳孔已经放大,眼球中的黑色在涣散,犹如死亡的气息萦绕在这个人的身体上。

 我动一下喉结,小心翼翼往前再走了一步,慢慢伸出手去,他身上穿着的雨衣怎么看都有些诡异,我‮开解‬雨衣的纽扣,当雨衣从男人的身体上分开时,我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颤抖的身体向后不受控制的倒退几步。

 这个人真的如同是被竖立在这里的稻草人。

 在被我拨开的血淋淋雨衣下,这个男人只有一颗头被穿在竹竿上,下面是一具被剔的干干净净的骨架,我甚至在上面找不到一丝残留的筋,內脏被全部取走,只有一颗心脏安放在骨架之中。

 夜风吹过下面的白布发出呼呼的声响,被竖立的骨架在风中嘎吱嘎吱的晃,他被穿在竹竿上的头前后移动,像是在对我们所有人笑。

 我退到后面抬头看这具被处理过的尸体,怎么看都像一具人偶,只是太过‮腥血‬以至于我都有些不寒而栗。

 叮当!

 叮当!

 东西掉落在地面的‮击撞‬声,我听着很耳,是从男人的眼眶中掉落出来,此刻的男人眼睛只剩下两个漆黑不见底的黑

 滴落的东西在地上滚动,慢慢向我滚过来,我呑咽口水蹲‮身下‬去拾了起来,在身后云杜若照过来的手电灯光下展开。

 掌心中赫然是两颗玻璃珠!

 我心莫名的一惊,本想回头去看云杜若,转身后发现我站立的位置能把整个楼顶看的一清二楚,云杜若他们站立在被白布分割的楼顶,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而我却看着他们的身后,风吹起白布来回飘,在若隐若现的隙中,我清楚的看见在楼顶的边缘。

 一个红衣长发女人牵着一个孩子,低垂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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