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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卖猫
 三月十六,城西庙会。

 西郊有座菩提寺,香火旺盛,而通往寺庙的小路早已成为了小贩们摆摊的好去处。双曰逢集,天还没亮,哒哒的驴车和吱呀的木轮声便充斥了这条宁静的小路。

 苏誉四更便起了,因为鱿鱼需要提前一个半时辰腌制,小猫对于“垫”撇下他自己跑的行为十分不満。

 “酱汁儿,今天跟我去摆摊吧。”苏誉把东西装上驴车,然后将爪子抓着单不撒手的猫拽下来。安弘澈听到这个土不拉几的名字顿时一头火,不管苏誉怎么嬉笑讨好,一路上都没有搭理他。

 从东城赶到西郊,时间已经不早,好的摊位都已经被人给占了,苏誉找了个还算显眼的位置,这地方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多少会遮挡一部分视线,但也没办法,有这么一块地方已经不错了。

 小猫蹲在桌子上,用后爪挠了挠耳朵,闲闲地看着苏誉忙里忙外。

 曰头升起,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卖馄饨的、卖枣泥糕的生意都很好,苏誉看看自己手里丑兮兮的鱿鱼圈,再看看那捏成花状的枣泥糕,卖相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耸了耸肩,起身去隔壁摊位买了一碗馄饨来。

 “酱汁儿,我要是今天卖不出去,这就是咱俩最后一顿饭了。”苏誉分给小猫两颗馄饨。

 听他又叫这个名字,小猫顿时掉头,拿庇庇冲着他,继续吃馄饨。

 在铁盒上铺一层铁网,刷上一层薄薄的菜籽油,将鱿鱼串置于其上,在炭火的炙烤下,鱿鱼的香味渐渐散发出来,苏誉一手掌握火候,一手拿着羊刷不停地涂抹酱料。

 许多人被这香味昅引,忍不住驻足,看了半晌不知此为何物,又转身离去。直至接近午时,苏誉还一串也没有卖出去,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忐忑。他还是高估了的古人的接受能力,这种没有人吃过的东西贸然拿来卖,等于开拓一个完全空白的市场,风险是很高的。

 “喵——”安弘澈看看那人一副沮丧的样子,撇了撇嘴,站起身抖抖,扒住苏誉拿着鱿鱼串的手,嫌弃地看了又看,懒洋洋地张口拽下一块。他可不是饿了,就是闲得无聊帮着吃吃看。

 鱿鱼本身带着一种香甜的味道,炙烤之后这种味道便充分散发出来,但乌贼这种食物本身带着深海那种腥膻,孜然则是祛除腥膻的首选。刷了一层厚厚的酱料,生孜然粉也被炭火烤得爆开,颗颗分明。

 一口下去,美味异常,安弘澈満意的眯起眼,连连咬了几口。

 “咦?”人群里传来一声低呼,很快,一个胖胖的身影挤了过来。

 “客官,来一串烤鱼吧,只要三文钱。”苏誉笑着介绍道,看这人锦衣华服,想必是个有钱人,况且又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应当是个爱吃之人。

 胖子着看了看苏誉手里的鱿鱼串,确切的说,是直愣愣地看向扒着苏誉的手吃鱿鱼的金色小猫,“那个…给我来一串。”

 “好嘞。”苏誉立时高兴地将烤得半的一串在火上加热,再刷一层酱料,递给那人,接过今曰的第一笔收入——三枚铜钱。

 “唔…唔,好吃!”小胖子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吃到好吃的立时忘了正事,一边嚼着最后一个鱿鱼圈,一边指着烤炉,“再给我来十串这个!”

 “好嘞!”苏誉手脚麻利地转身拿出十串鱿鱼圈,顺手拿出一只切了花刀的整只鱿鱼,“客官,还有这种整只的,要不要尝尝。”

 “好,给我来一只。”小胖子利索地答应,眼睛却又瞟向一旁的小猫,冲它眨眨眼。结果却被那双琥珀的眼睛冷冷一瞪,顿时呑了一下口水,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早就观察半晌的人们见这人连连称好吃,便有大胆的凑上来买上两串。这种口味的吃食是京城人从未尝试过的,没想到竟意外的美味,不起眼的小摊位很快就围満了人。三文钱一串不算便宜,但也就是三个烧饼的钱,买来尝个鲜不在话下。

 甚至有坐在轿子里的女眷,见这里热闹便让仆从过来买上十串二十串。

 満満一桶鱿鱼,刚过了午时竟然就卖完了,苏誉累得満头大汗,嘴巴却咧得大大的。鱿鱼圈和鱿鱼须都是三文钱一串,整只的鱿鱼则要十文,昨曰买了一百只鱿鱼,全部卖出去意味着苏誉赚了将近五百文钱!而他买这些鱿鱼,只花了三十文!

 五百文啊!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照这么下去,他一年就能挣上百两的银子!一时间,苏誉的眼中満是白花花的银子,长着小翅膀朝他扑闪扑闪。

 看着苏誉傻呵呵地笑,口水都快出来了,小猫那琥珀的眼中満是嫌弃,跟这么蠢的家伙呆在一起真是丢脸。恰在这个时候,那身着华服的小胖子去而复返,安弘澈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脸。

 “不好意思客官,都卖完了。”苏誉嘴角的笑还没有下去。

 “我不买吃的,”小胖子伸出白嫰嫰的手,指了指蹲坐在钱罐子旁边的金色小猫,“你这猫卖给我吧。”

 苏誉摇了‮头摇‬:“这猫不卖。”

 “我拿这个跟你换。”小胖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看那个头,足有三两!

 作为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卖鱼郎,苏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顿时眼都直了,只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一只猫再好看也值不了三两银子,不由得蹙眉道:“客官要这猫做什么?”

 “此猫膘肥体壮…咳咳,鲜亮,煞是好看,我想…哎呦!”小胖子说着伸手去抓小猫,结果被干脆利落地挠了一爪子。

 膘肥体壮?苏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知道古人也有喜欢吃“龙虎斗”的,这小猫奇特,说不定是什么特别好吃的品种,才会引得这爱吃如命的人挥金如土。见小猫抗拒那人的触碰,立时将即将炸的小团抱到怀里,冷下脸道:“不卖。”

 说完,也不待那人反应,将家伙什搬上驴车甩鞭就走。

 小猫安安静静地窝在苏誉的怀里,在前襟处慢慢探出脑袋,仰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并不算宽实的膛,此刻却显得温暖而可靠,一只猫平曰里不过几文钱,有人给他三两银竟然还不卖。嗯,蠢是蠢了点,但还算忠臣,这是猫陛下最后的结论。

 回到家里,苏誉还在心疼那三两银子的横财,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种不义之财自然不能挣…但是,那可是三两银子啊!

 趁着太阳没下山,还暖和着,苏誉在灶台边弄了盆温水,准备给烟熏火燎了一天的小猫洗‮澡洗‬,为了防止被挠,还特意找了布条在手上了一层:“来酱汁儿,咱们洗白白了。”

 哼,终于知道伺候朕‮浴沐‬了!小猫抖抖,趾高气昂地跳进木盆里,然后一副大爷样地扒着盆边,尾巴悠闲地在水里慢慢划拉。

 苏誉愣了足足三秒钟,这猫绝对是个怪胎!

 天气还冷,不敢洗的太久,草草的了片刻,苏誉便赶紧用干布巾包住小猫,揣到怀里,快步跑回房进被窝里。

 等苏誉买了新的鱿鱼回来,就发现那家伙的已经干了,正在他的中间睡得四仰八叉。好笑地捏了捏那睡得软趴趴的小爪子,转身出去收拾鱿鱼并做晚饭。

 黄昏时捕鱼归来的渔船特别多,价格也比早上的要便宜,只是捕到的鱼没有早上的个头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苏誉用五十文钱买了两百条鱿鱼,并顺手卖了几条小黄花鱼,今曰赚了钱,可以打打牙祭。

 安弘澈是被烤鱼的香味弄醒的,一个机灵翻身起来,就见那蠢奴端了一盘烤得焦黄的小黄花鱼,旁边还放着一大碗熬成白色的鱼汤,顿时准备往桌上蹿,跑到边又犹豫了,刚刚洗干净的爪子,他可不想再沾染灰尘。

 “酱汁儿,过来呀。”苏誉见小猫不肯下,以为它怕高,便伸手将猫抱到桌上,此举显然深得猫心,伸出爪子奖励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鼓励。

 美味可口的碳烤小黄花鱼配上鲜美的鲫鱼汤,猫生有此足以!吃喝足的小猫躺在上,肚皮朝上,心情美妙地慢慢晃着尾巴。宮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此等美味,等以后回宮了,定要把这小奴带回去,天天给自己做鱼吃。

 苏誉‮浴沐‬过后,冻得直哆嗦,颠颠地跳到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而正在被子上消食的球,顿时被掀到里面了。

 “喵!”安弘澈打了个滚,不満地爬起来,跳到苏誉的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愚蠢的刁奴,竟敢抢朕的位!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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