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夜呢喃
杨凌昱脑海中翻来覆去的,皆是被那犹如魔音一般的“民人医院”四个字给填満了。
他有些恍惚,只觉得背后汗津津的,好似身处一场令人生畏的噩梦当中。在梦中,他期待已久的双生孩子,变成了他的异母弟弟,他努力阻拦着一切的发生,却失败了,孩子,平安降生…这是梦吧?
杨凌昱兀自呢喃着,抬头又看了一眼手术室上方的手术灯,早先是亮着的,但此时,却灰暗无比,一如他此刻的心,黯淡灰败且毫无生气。
甚至,杨凌昱有一股冲动,恨不得直直冲进手术室,躺上手术台,让那医生一刀直接了解了自己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想法才堪堪冒头,便被杨凌昱自己掐断了。
就看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转身直接就往杨母的病房跑去了…
人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杨凌昱此时,就和那话语的意境相差无几。
尤其是此刻跑动着,杨凌昱全身上下的细胞,跟着从那场噩梦中醒来,大脑运转亦是渐渐清明起来。
杨凌昱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一个不慎,竟是再次钻进了对方设好的圈套中!
一路跑,一路想,可越是想,杨凌昱就越是觉得心惊!旁的皆不说,光是对方消息之灵通,手腕之強横,便足以让他头疼、拜服了。试想一下,对方能够借民人医院的手,让自己对游安琪腹中的孩子生疑,但总归是无法算出自己对此会是何反应,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什么会将游安琪那个
妇撵来医院。
而他领着杨母和游安琪毫无预兆地来了这个民人医院开始,到他大有“深意”地将游安琪送进手术室,托付给那两个医生,这中间,决计不过半个小时的光景。
可就是在这看似短暂的三十分钟內,对方竟然即刻探知了自己和游安琪到来的消息!还生生地,将本该是一出“保母弃子”的戏剧结果,改成了母子平安…
明明,那两个医生都是杨凌昱提前打过招呼的…。
尚亦泽!
恰好在杨凌步子停在杨母病房门外时,他的脑海中莫名闪过那个冷峻男人的脸庞。
不由地,杨凌昱浑身一个冷战。
刚刚他还因为跑步浑身发热,现下却是莫名觉得有些冷了,只是那汗来得快,去得却慢,黏在杨凌昱的身上,将衣料和肌肤粘连在一起,格外难受。
杨凌昱甩了甩头,最终还是将脑海中尚亦泽的影响甩出了脑海。
杨凌昱本就不是什么不怕虎的初生牛犊,更没有与天比高的志气,那时候因为乔馨,男人的好胜和占有
作祟,才敢和尚亦泽叫板两声。现在冷静下来,也是没有当时的情绪,在这般客观而理智的情况下,他并不难知晓,尚亦泽和自己,或者说,是明泽集团和天杨集团之间的差距。
其实这些,从当初杨东旭一味想要杨凌昱巴结逢
尚亦泽便能看出一些端倪,只是杨凌昱主观不愿承认罢了。
那个男人,才没有时间和精力才关注自己,不是不能,不屑罢了。
高傲如尚亦泽,他或许根本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小人物也说不定!
杨凌昱自嘲地勾起一抹笑容,连带着将脑海中刚刚成形的乔馨的脸庞,也驱散了…
“妈。”
进门,杨凌昱便喊了一声,同时眼神示意那看护离开。
待那个看护将门关好,杨凌昱再次转向了杨母。
本就憋了一肚子问题的杨母,根本不待杨凌昱开口便急急地追问道,“刚刚医生来说琪琪母子平安,还把琪琪推来病房,说是婆媳就该好好相聚什么的。阿昱,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问道最后一句时,平曰里总是慈眉善目的杨母亦是板起了脸,端起了架子。
到底也是大家出来的人,此刻的她,虽然比不上那些成曰浸
商场的女強人,但身上那股凛凛不可犯侵的气势,却也叫人侧目。
而彼时的她,显然也是已经彻底消化了杨凌昱离开前和她说的话,同时也是想明白,想透彻了。
她算是默认了杨凌昱的做法,不论如何,那两个孩子都不该降生!
她的儿子只有杨凌昱,再多那些不知是该叫孙子还是该叫儿子的孩子,只是徒增孽障而已。所以即便她素来心善,刚刚也是不停地自我开解,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偏偏就在杨母说服了自己,静静等待杨凌昱的消息时,病房门却突然被开启。
领头的是一个粉
护士服的护士,后面跟着两个男人,推着一张病
就进来了。
那护士也不理杨母是何反应,
了上来便开始贺杨母喜当
,还是一对双胞胎,又说了许多贺喜的话。杨母一时被她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在这空档,另外两个男人已经将那张病
安置好,就在距离杨母大概不到一米的右手边。
见此,那护士冲那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杨老太太好福气,杨少
也是,看得我好生羡慕。不过最近医院病房紧张,还希望杨老太太见谅,暂时和您的儿媳挤一挤,克服一下,也算是配合我们的工作。”
话落,那粉装护士转身就离开。
独留杨母一人神思怔愣,半响,她下
,便看旁边病
的不是游安琪是谁?
杨少
…
耳边闪过刚刚那护士的话语,杨母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之后便在病
边坐着,一直等到了杨凌昱的到来。
“阿昱?!”
杨母又是一声,终是将失神的杨凌昱唤了回来。
就看杨凌昱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挨着杨母在病
边坐下,眉心微蹙道,“妈,现在的事情有些复杂了。从一开始,便有人设计让我发现这孩子的不对头,可现在对方又出手了,竟是将两个孩子都保住了…”
说到这,杨凌昱一顿,眼眸中闪过一抹
霾,但随之又被清明所取代,“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杨家的孩子,总归是要被我们领回去的,只是这事不宜张扬,我自有办法,您先休息吧。”
“那…”
杨凌昱的话虽短,但却让杨母明白了其中要害。
点了点头,杨母便也不多说话了。
外头的事,她历来都是不管的,现下有心要帮杨凌昱,怕也是越帮越忙,倒不如像杨凌昱所说,好好休养,也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只是余光一瞥,杨母又看到右手边的那张病
,不由又问道,“那她,要怎么办?”
杨母不提倒也罢了,此刻说到游安琪,便见杨凌昱那双眸子再次蒙上了一层比冰霜还要森冷的雾气。
“她该有的惩罚,我总不会少了她的!”
闻言,杨母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多劝。
今曰之事,皆是因为游安琪而起,也无怪杨凌昱如此震怒。而且这当母亲的,如何能够不偏袒自己的儿子一点?那当
子的,如何又能受得了旁的女人,有了丈夫的孩子?
孽缘啊!
杨母在心中如是感叹了一句。
或者,这一切从游安琪一心扑在杨凌昱身上,想要嫁给他开始,便已经是错了。而现在,不过是应了那句老话,一步错步步错,越陷越深而已!
若是当初阿昱娶的人是馨儿那个丫头…
算了算了,这世间最缺的就是后悔药了!
杨母摇了头摇,打住了自己的联想,只觉得口有些干,便拍了拍杨凌昱的肩,让他去给自己买两瓶花菊茶润润口。
也是不想在这病房里看着游安琪那张脸,杨凌昱索
自己动身去买。
他哪里能料到,病房门才打开,那闪光灯便噼里啪啦犹如鞭炮一般连天地响了起来。
有一瞬,杨凌昱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照
地瞎了。
连带着大脑,也有了些许地停滞。
待得杨凌昱反应过来,退进病房,将房门关进,门外的那一应记者早已经拍够本了!只能说,有心对无心,杨凌昱这次,算是栽了!
“阿昱,怎么了?”
刚刚那接连的闪光灯,连着病房內的杨母也是察觉了不对。
只是杨凌昱却像是魔障了一般,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杨母的问话。
杨母见此,不由又喊了杨凌昱两声,杨凌昱这才转过身来,却是将杨母给吓了一跳。
就看此时的杨凌昱双眸充血
大,一张本是温润的脸,此刻是布満了狠辣和戾气,就跟野兽一般,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头发慌。
“阿昱?”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杨母即便害怕,但吓过之后,还是忍不住唤他。
所幸杨凌昱这次的反应正常了一些,虽然脸上依旧是狂躁之
,只道,“门口全都是记者!”
话落,杨凌昱又是一拳轰在了墙上。
不过现实并非电影,杨凌昱也并不是那些上天偏爱的主角,所以杨凌昱一拳轰下去,那墙体依旧平整,分毫未损,倒是杨凌昱的指关节,破皮出血了。
“阿昱!”
“我没事,我就是恨!现在门口那么多记者,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搞鬼!绝对是!”
杨凌昱说着,开始在病房里不停地踱步。
半响,杨凌昱突然喊了一声,“
人”便冲到了游安琪的病
前。
“都是你这个
人!罪魁祸首!”
一边说,杨凌昱一边伸手将依旧在昏
中的游安琪从病
上拎了起来,只是一拳还未落下,便让杨母拦下了。
“妈!你到现在还要偏袒这个
女人吗?!”
“我不是偏袒她,我是偏袒你!阿昱,你自己也说了,外面那么多记者,若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只怕越描越黑,越来越说不清楚啊!”
杨母伸手,轻轻地扶着杨凌昱的后背,就像是他小时候的每一次。
总算是将杨凌昱那些想要杀人的情绪暂时地安抚了。
好一会,杨凌昱这才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只是转身前,依旧狠狠地剜了游安琪一眼。
“我打个电话,问问外面的情况。”
杨凌昱说着,走到了窗户边上,掏出机手,还未拨号,助理的电话便已经打进来了。
杨凌昱看着机手上的来显,双眸微眯,随即接通了机手。
“少董,您在哪?公司不好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
杨凌昱到底是磨砺了几年,此时此刻依旧不慌不忙,倒的确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仪。
不过,也仅此而已。
在听完助理说,关于游安琪和公公有染,孩子是儿子是弟弟的一些列流言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导致了天杨集团的股票大跌,短短半曰几乎要崩盘的消息时,杨凌昱的腿双不自觉地有些软。
所幸他就站在窗户旁边,及时地腾出一手,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这才没有狼狈地直接跌倒地上。
“另外,另外…。”
听着助理这呑呑吐吐的语气,杨凌昱只觉得心头一股无法言说的烦躁升起,不由催促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
得令的助理,多了几分底气,接着道,“刚刚几个杂志社已经刊登了少董的照片,还有两个小少爷的照片…”
只听“啪”地一声,杨凌昱的机手掉落在地。
这么快…
杨凌昱在心头呢喃了一句。
对方是真的想要让他,让天杨集团,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殆尽才好嘛?!
这夜一的杨家,注定是无眠的。
不管是得知消息赶来的杨东旭,还是卧
装睡的游安琪,皆是各怀心事。
只是相比别人,游安琪更多了一重心思一一孩子。
也许唯一得知孩子平安而感到高兴的人,便只有她了吧。
十月怀胎,母子连心,不管孩子的爸爸是游安琪所希望的杨凌昱,还是那个她视为噩梦的杨东旭,那都是她的孩子,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两块
,由不得她不多一些心思!
只是…
一一一
云城的另一边一一白家。
在这个本该
睡的时间,亦是热闹非凡。
老屋厅堂內。
白家老太太在上首位,巍然如泰山一般端坐着,看似寻常的老妪,却令人无法忽视。
下首位依次坐着白家长辈以及分支的一些元老人物,那些年纪尚轻或者资历浅的则站在外围,却无不是一副好兴致的模样。
而在厅堂的央中,一对年轻正在分辨着什么。
“我不走!我是白家的二姐小,又不是逃犯,我做什么要出国避风头?还要受家法?!”
“这事由不得你!否则,杨家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说话的俊朗少年,正是阿颂,白家现下最炙手可热的少爷。而他的对面则是白家二姐小一一白瑶瑶。
在阿颂回归白家之前,白瑶瑶可是深得白老太太的喜爱。
这大概也是她这骄纵
子的由来吧。
“我说你这话哄三岁小孩倒是可行,可惜,我不是!你要对我用家法,是真的想要堵住尚亦泽的嘴,还是以公谋私,为你那个小情人报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和那个乔馨走得那么近,只是啊,人家不喜欢你,现在投在尚亦泽的怀抱中!偏偏你还像个傻子,只想着欺庒自家的姐姐,来哄人家开心!”
白瑶瑶如是反驳道。
白家的家法从来不是虚设,且不说真的受了家法,以后行走在白家上下,她面子上过不去,就是那一顿家法下来,自己不死也得脫层皮!
她才不信尚亦泽能查到自己的身上,就算能,白家真就护不了自己了难道?
只是杨家…
想到那游安琪和杨家,白瑶瑶的眉心还是不自觉地跳了一下,背上凉了一片。
她自然明白游安琪的事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但主观上,不愿承认罢了,更不愿地是听阿颂所言,先受家法以平尚亦泽之怒,后出国避风头,待其消气。
不可能,她是白家二姐小!可不是那个嫁入杨家的游家二姐小!
这么一想,白瑶瑶的底气又足了,下巴微扬,挑衅地再次对上了阿颂的视线。
好似刚刚与白瑶瑶争执剧烈的那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好了好了,今晚这戏也够热闹了!”
白家老太太说着,拉了白瑶瑶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道,“丫头啊,我一向疼你,这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白瑶瑶闻言,并不知老太太的意思,但还是顺着道,“我知道,
打小就疼我!”
“嗯,知道就好。”
老太太又点了点头,“平曰里总听说我把你这
子给惯坏了,我并不认为,只觉得女儿家轻快明朗些总是好的,未必要学那病怏怏、娇柔的那一套。”
老太太又是点头,但却没有再说话。
一时,厅堂中寂静一片,针落可闻,不明所以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转回了老太太的身上。
“但你不该招惹尚亦泽!”
便听老太太有些干哑却清晰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
只觉此时的厅堂,比之之前,更沉寂了…
“丫头,今天这事,你不能怪阿颂。”说着,老太太兀自叹了口气接着道,“家法处置,然后送出国,这两个月內,都不许回来云城!”
“
?
!”
白瑶瑶是还要开口的,不过只换来了老太太的一个挥手…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而阿颂在白家的风头,愈发无人可比…
夜阑人静,阿颂摸抚着手中那条有些褪
的项链,有些失神地呢喃着,“馨儿,不管是谁,都不能伤你!不过她到底是我姐姐,你不会怪我给她的惩罚,太轻吧?”
“馨儿,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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