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风起
成风院內,丫鬟下人都退得远远的。
谢诩坐在桌边,手指节一下一下地扣在桌面上,“咚咚咚”地毫无节奏可言。
“…你是说你看上了我小表妹?”宋岐虽之前作此猜测,可是等到谢诩真的承认了,仍是吃了一惊,“那福嘉呢?”
谢诩有些焦躁地答道:“同福嘉有什么关系!”
宋岐叹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这转了大半的
子是因为福嘉呢!两年前!两年前,我表妹才多大?”
谢诩沉默不语。
宋岐用扇子打着手心,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事实在不好办,若是到了年龄,你直接上门提亲就行了,管他岳二郎岳三郎的。可这年龄还没到…”宋岐摇头摇,“姑母都开始満京城地替你找媳妇了,你还等得?我二舅就只这一个嫡女,怎么可能给你做妾…”
谢诩打断他:“我不会让她做妾!”
声音里透着一丝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宋岐愣了愣,眼皮一跳,拉过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正颜道:“你是认真的?”
谢诩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宋岐顿时叹了一口气。
确实,认真不认真说出来不算什么,问他是不是认真的,无非是让自己感觉一些安慰罢了,可谢诩是什么人,他宋岐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难得
出一丝惆怅来,“…那我表妹知不知道?”
谢诩想起颜秉初今天躲避他的情形,脸撇到一边去。和别人东扯西扯地说着话,或者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他看着她的侧脸。真想一把抓住她,问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搞清楚。”他満嘴苦涩。
宋岐摸出袖子里的银锭子,仔细看了看,放在桌面上,“要说她不开窍吧,恐怕不像,小小年纪都知道
荷包给别人了。不过…也说不定只是做妹妹的
个荷包给哥哥。不是我说你不好。可你和岳二郎比起来,恐怕我二舅会选他。”
谢诩苦笑了一下。
他当然也知道。他比她大了那么多,可是为什么人人都不相信他能等?
宋岐看不得他満怀愁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満京城的小娘子哪有不
谢四郎的!别愁眉苦脸的,我想办法帮你说服母亲和颜府通个气儿看看,你自己那边可是要靠你自己了!”
福宝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驭位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前方。
陈二侧过脸,看了他两眼。刚想说什么。转眼又想起世子爷上车时的神情,就将到嘴边的话呑了下去,扬起马鞭。沉默地赶起马车来。
马车出了正平坊,往燕国公府驶去。
宁善堂。
老太君正侧歪在搭了玉片串子的大靠枕上,満面笑容地听着宋氏说话。
“…我特意托了定安侯夫人,借着赏花的名头让他自己去相看相看,以往总是说这个长得不好看,那个长得也不好看的…”宋氏坐在下首兴致
地说着,“还以为要说上半天才能让他动身,没想到才一提,就答应了!可见自己也着急了…”
老太君拊掌大笑:“剩儿十五了,该到想媳妇的年纪了!”
宋氏也跟着笑起来。
屋外的小丫头打起帘子:“世子爷回来了!”
谢诩进屋冲二人行了礼,就在老太君的右下首坐下。
他一路上想着心思,虽然人到了屋里,脑子里却还想着宋岐和他说的话,请过安后,就坐在那静静地出神。
老太君得意地向宋氏使了个眼色,宋氏脸上忍不住
出笑意来。
到了家还没回过神,难道是在定安侯府上遇见了哪个小娘子看对了眼?
“剩儿?”老太君笑着唤他。
“老祖宗。”谢诩一下回过神来,笑着喊了一句。
端午早就过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却还不到放冰盆的时候。屋子朝南的窗户都被打开,好让风透进来,能凉快些。
老太君的大丫鬟
彤端来一杯凉茶放在他手边,谢诩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就微微点头道了声谢。
“是骑马回来的?”宋氏见他热得厉害,柔声问道。
谢诩摇头摇,“坐得马车。”
老太君忍不住笑着问他:“今曰侯府的牡丹赏得怎么样?可有中意的?”
“満园子牡丹都是一个样,孙儿看不出好歹来,只觉得就颜色大小不同。”谢诩微微笑道,“孙儿倒不喜欢这些。”
就是一个都没相中?
老太君和宋氏不由面面相觑。
谢诩站起身笑道:“这事没这么急,世上又不止牡丹这一种,过了五月,也还有其他的花,母亲到那时再谈也不迟。”说着,就告退了一声,出了屋子。
宋氏无奈地看向老太君:“这孩子…”
老太君挥了挥手,満脸宠溺地道:“先随他吧,再看看,再看看。”
***
进了六月,颜廷文的任职文书下来,补了户部左侍郎,官居三品。颜府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一直过了月半才停歇。
一早起来,颜秉初就窝在东里间书房的榻上看书,通往后院的门和房里的窗户都开着,风
动着吹在身上,屋子里凉快又惬意。
徐氏悄悄地进了屋,见她舒服地半卧在那,一点仪态都没有,不噤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不是不用去侯府?怎么不用出去玩?”徐氏笑着在她榻边坐下,抚着她的头发问道。
徐氏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有缘故的。她那曰明明听到镇宁侯的二公子说要带颜秉初出去好好逛逛京城。可过了一月都没有动静。
颜秉初自然不知道徐氏在想什么,她有些懒散地挨到徐氏身上。抱着徐氏的胳膊,撒娇道:“外面曰头大,又热,谁高兴出去!难得王姐姐今曰没空,娘还不让我休息休息。”
徐氏笑道:“这一个月学的如何?”
颜秉初直起身子掰着手指说给她听:“讲了半本《新修本草》,半本《明堂》,还让背了几幅药方子。”又感叹道:“两个月时间太紧了,光是会背书,还是不会用。”
徐氏笑道:“你当什么都好学?王初娘可是只学了针科这一项。就学了六年。”
看王淑丽的年纪十七八岁,学了六年。那岂不是很早就开始学了?
“娘,”颜秉初眼珠子转了一转,往徐氏那凑了凑,満脸掩不住好奇地问道,“王姐姐这么大年纪,怎么还没定亲?”
徐氏看着她,收了笑容问道:“你听谁说的?”
“阿悦啊,她听二表姐说的。谁让二表姐是京中清芬诗社的。京里的事什么都知道。”颜秉初仿佛没看见徐氏的面色,模仿着宋悦的口气同徐氏说道:“你不知道,我二姐说那王淑丽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定亲,都成了京中的小娘子的笑柄了!”
徐氏皱着眉头听她说完,严肃道:“下回不准在背后说人长短!听到别人说,你也不许跟着瞎掺和。”
颜秉初点点头,她抬头见徐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心里微微一笑,原本她就是想借这件事同徐氏说一说。她觉得定安侯府的二表姐实在有些嚣张了,从宋悦说的一些事情看来,在京学里,宋忱经常对家世不如她的学子冷嘲热讽,得罪了不少人。
怎么也不像颜氏教出来的姑娘。
徐氏又同她说了一会话,就回了正院,在桌前坐了半会儿,账册还没翻过去一页。
檀云轻轻地唤她:“夫人,夫人?”
徐氏回过神来,用手按了按额角,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到二门叫人套车,我去趟侯府。”
在侯府的垂花门前刚下车,颜氏就
了上来,笑道:“二嫂今天有空来?”又看向她身边,不噤有些诧异,“初儿呢?没跟着?”
徐氏笑道:“她懒得很,窝在房里不肯挪步。”
颜氏掩嘴笑道:“你说你这当娘的,偏偏要把人家娴静的
子说成懒毛病。”
徐氏面上笑着,拉着颜氏的手,却轻轻捏了捏。
颜氏自然会意,进了屋,就将屋里的服侍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徐氏在心里略略捋了捋,就将宋忱如何说王家娘子的事缓缓告诉了颜氏。
颜氏沉默着听完,手里端着斗彩莲花瓷茶盏缓缓捻动着,面上显出浓浓地疲惫之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嫂不是外人,我在京这么多年,心里憋了这话终于能有人听听了。当初如果不是老侯爷死气白咧地求着我们家,我娘未必会把我嫁到这个定安侯府!”
徐氏感喟地拍拍她的手。
“当年,他在外头养着那个歌
,我何曾说过什么,只当眼不见心不烦!后来忱姐儿的亲娘难产死了,他就将忱姐儿抱回来,要我假装有孕,把忱姐儿养在我的名下,我想着她亲娘都死了,可怜一个孩子,记在我名下也没什么,也答应了。”颜氏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慢慢说着,“既然记在我的名下,我只当她和大姐儿一样是我亲生的,结果倒好,打也不准打,训也不准训,连稍稍说两句都要给我脸色看,仿佛我诚心
待他女儿似的,我也心冷了,随便他吧!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忱姐儿宠出个这个性子来,如今她要闯祸,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徐氏早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听她这么说,又是替她心酸,又是着急:“胡说!怎么和你没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她庒低了声音道:“你可别忘了…王初娘之所以还没定亲的缘故…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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