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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林茂挑眉,诧异地看着他。见他一脸平静,无奈摇头摇,“也不知道你都想些什么。罢了罢了,崔郎心
非我等凡人可以领悟。我管不了你。”
“崔君思念亡
、不愿续娶,妾觉得没什么不妥,夫君又何必这般忧心?”林茂夫人没好气地眄了自家夫君一眼,转头看着崔朔时却是一脸温柔笑意,“郎君无需理会别人看法,随自己心意便好。”
崔朔微微一笑,“谢嫂夫人关怀,朔明白。”
林茂无语地看着
子,心中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支持他。还不是听了他对夫人情意,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女人啊,都是一个样!
一支舞蹈结束之后,换上教坊司进琴师表演琴曲。
皇帝撑着脑袋听了片刻,微笑着头摇,“空有技艺,內里却是毫无一物。看来今年教坊司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琴师本来正专心地弹琴,陡然听到皇帝这样点评,吓得手一抖,一
琴弦应声而断,发出刺耳声音。
他颤抖着跪下,道:“陛下恕罪,微臣…微臣…”
皇帝不耐地摆摆手,“行了退下吧。”
琴师磕了个头,抱着琴颤颤巍巍地下去了。
皇帝叹息一声,“如此佳节,竟无好曲怡情,真是可惜。”
见皇帝这样,群臣都有些惴惴不安。有眼明心亮人立刻反应过来,提议道:“臣从前曾听闻,说崔郎琴艺过人、当世无双。不如便请崔郎弹奏一曲,也免得陛下心中遗憾?”
这倒是实话。崔郎琴艺是
皇帝闻言感趣兴地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知如璟可愿给朕这个面子?朕知道,你们这些琴艺大家骨子里都傲气得很,轻易不人前弹奏。”
崔朔不卑不亢道:“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效劳,是微臣荣幸,自当遵从。”
此言一出,殿內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有大臣笑道:“今曰倒真是好运气,竟能听到崔郎妙音。”
“是也是也,还是沾了陛下光,才有此等好事。”
“我家兄长痴恋音律,我今夜有这等际遇,回去跟他一说,定会让他嫉妒得觉都睡不着!”
九阶之下议论纷纷,九阶之上也是一阵喜悦。
明充仪微笑道:“陛下好大面子,能让崔郎献艺。臣妾佩服。”
皇帝慵懒一笑,“怎么,月娘你不是不好音律吗?崔郎琴曲难求你竟也知道?”
“臣妾虽不好音律,却也听人谈论过。”明充仪笑道,“那些宮娥老说什么崔郎一曲、千金难求,寻常人想听都听不到。”
“充仪娘娘说得真是玄乎,当真那般厉害?”琼章夏氏笑道,“臣妾入宮数月,只听说元贵姬娘娘琴艺不凡,阖宮无人能及。这崔郎琴艺难不成比贵姬娘娘还好?”
“妹妹真是羞煞我了!”顾云羡连声道,“不过是宮中众人给本宮面子,才会夸得那般厉害。事实上,就本宮那点微末技艺,平常自娱自乐便罢了,哪里能和崔郎相比?”
“元贵姬这话可谦虚过头了。”明充仪笑意盈盈,“本宮可听陛下提起过,说贵姬从前琴技便十分出色,这两年添了气韵內涵,已隐有大家气派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皇帝。他手中端着一盏玉觥,眼含笑意地看了顾云羡一会儿,颔首道:“没错,云娘如今琴艺,宮里无人能及。”自嘲一笑,“朕从前还能与她合奏一曲,现今却决计不敢了。当真是比不过啊。”
“如何?陛下都这般说了,还能有假?”明充仪道。
顾云羡无言以对,只能道:“明充仪再这么夸下去,臣妾便当真要无地自容了!”
“啊!臣妾有个提议。”夏琼章忽然道,“不如便请元贵姬娘娘与崔郎合奏一曲,可好?”
皇帝一愣,“合奏?”
“是啊。”夏琼章一脸天真无琊,“既然二位都琴艺过人,合奏一曲必然加不凡。”
皇帝头摇笑道:“实是没有必要。”
“怎会没有必要?若崔郎与贵姬当真合奏,陛下与臣妾等固然能欣赏到妙音,对贵姬娘娘来说也是大有裨益。臣妾也学过两年琴,知道学琴者如果能与技艺胜于自己人切磋,会产生许多领悟。崔郎琴艺当世无双,娘娘与他合奏一曲,兴许琴艺上又能提高一层也未可知。实是一举数得。”
顾云羡看着言笑晏晏夏琼章和她旁边明充仪,没有说话。
无需多解释,她已经明白她们打算。身为宮嫔,当着陛下面与外臣合奏,听起来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就知道,內里实是多有不妥。
这还不是要紧。
要紧是,崔郎是何等人物、何等技艺?自己与他合奏,一个不好便会被比得一文不值,到那时便是満殿高官面前出丑。传出去大家也会说元贵姬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与崔郎比琴艺,反倒毁了崔郎好曲。
这根本就是她们给她下套!
“陛下,臣妾觉得不妥。贵姬娘娘身为內宮女眷,如何能与外臣合奏?这与礼不合,万万不可。”庄婕妤敏锐地察觉其中危机,一本正经地进言。
顾云羡也
出苦恼表情,“陛下可别害臣妾了。若臣妾一会儿弹糟了,大臣们都得笑话臣妾了。陛下难道愿意看臣妾当着这么多人面丢脸?”
皇帝淡淡一笑,脑海中却回忆起方才崔郎说那番话。当他说自己为了亡
愿意终身不再续娶时,云娘面色神情十分感动。
她对他,好像很有好感。
“朕觉得蕊初提议不错,朕也很想听听云娘你与崔郎合奏是什么情形。”皇帝笑容里蔵着别內容,右手紧紧地握住白玉酒觥,“你便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顾云羡心一沉。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说了那番话,皇帝居然还是答应了夏蕊初请求。而且他看向自己神情有些奇怪,好像,有隐隐不安。
他想些什么?
他们这边你来我往,崔朔已经琴案前坐好,正仔细地调试瑶琴。
“如璟你先别急,朕给你加个人。”皇帝道,“元贵姬琴艺也甚是不错,你可愿意与她合奏?”
放琴弦上手猛地一颤,他眼眸低垂,陷入沉默。
“不愿意?”皇帝问道,心里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不愿意也没什么。是朕一时兴起,又让你为难了…”
“臣愿意。”崔朔忽然道。
皇帝神情惊讶,“你说什么?”
崔朔抬起头,一脸平静,“臣说,臣愿意与贵姬娘娘合奏。这是臣荣幸。”
皇帝默然地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来人,犬绿猗’过来。”
一盏茶之后,宦侍抱着一张七弦琴进来,将它放了顾云羡面前。
琴身古朴,饰有珠玉。顾云羡拨弄了一下琴弦,悠扬清淑,是张极好琴。
“琴送到了,你们可以开始了。”皇帝淡淡道。
“诺。”
虽是合奏,但二人依然隔着一段距离。崔朔坐九阶之下,顾云羡仍九阶之上,隔着珠帘,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窈窕身影。
考虑到这些琴艺大家喜欢曲子多过于生僻,顾云羡决定先发制人,率先决定合奏曲子。不然他若是选了一首自己不会,这个人就真丢大了。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乐声已然响起。
她骇然,这这这…竟是直接开始了?
对面明充仪见顾云羡神情惊讶,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她又换上松了口气神情,想来崔朔弹这首曲子她是会。
素手拨弦,顾云羡集中精神,他上一个音结束时候适时入进。两道琴声合二为一,
织
绕。
顾云羡一壁弹奏,一壁心中庆幸他选了这首曲子。这首《怀人》是她弹得好曲子,即使是和琴艺远高于自己人合奏,也能游刃有余。
殿內之人听着二人曲声,慢慢闭上眼睛,入进到他们营造出来情境。
崔朔自然是乐声主导者。他琴技高超,曲意高妙,自带一股深邃情感。这首曲调和缓《怀人》他手下变得
气回肠,仿佛失去爱侣孤雁悲鸣,哀叹那永远无法挽回悲剧。
顾云羡原本还能几种精神,然而慢慢,她思绪越散越开,逐渐恍惚起来。
崔朔曲声带走了她神思,让她想起上一世那个大雪漫天腊八,她带着満腔悔恨饮下那杯毒酒,叹息自己痴心错付。
那时候她想,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宁愿从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可谁知天意弄人,她当真重来了一次,却依然和他命运纠
一起。
无数次深夜想起来,也只能感叹一句,是命不公。
如果十三岁那年,她没有进宮会怎样?
也许她会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珍惜她人,他们一起过着平凡而安宁曰子。没有这泼天富贵和无上尊荣,也没有这永无止境殚
竭虑、倾轧算计。
这其实才是她真正想要生活。
从一开始,她想得到,不过如此。
皇帝原本沉默地听着二人合奏,却一个音之后忽然
出惊讶。
顾云羡那边曲声变了,不再如方才那样一味地配合崔朔,变得
烈而进取。反倒是崔朔曲声缓了下来,开始配合顾云羡。
殿內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他们琴声由低到高,由悲伤无奈到愤然不甘。
如果说崔朔主导琴声时,大家感受到是失去爱侣孤雁悲伤,那么顾云羡主导琴声时,大家听到,则是孤雁对苍天控诉。
绝望而不甘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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