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掌皇帝的嘴
彼时天牢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男子尖细的嗓,在外头淡淡的轻扬,“皇上剑下留人,刚刚九王府的护卫強自闯进止清殿,求太上皇救救九爷。哪料太上皇竟真就被他们吵得醒转过来,这便打发奴才过来传皇上并九爷去止清殿呢。”众大臣闻言,都少不得暗自松了口气。太子等人个个忧喜参半。喜的是,太上皇此时传皇帝过去,显然是有意要救凤九,忧的是,那闯宮之人,似乎正是那惹事的祸头鱼青鸾!皇帝的面色一下变得铁青了去,他扬声怒道,“这却是怎么说的?什么叫硬闯止清殿?老八!老八!朕这皇宮难道就这么好进了么?”凤九依旧跪着身子,面色并无半分喜怒。可那双庒落在地的大手,却少不得微微发白了去。凤七眼角朝着他的手漠漠一划,心中一时气怒难当。所以,他二人之间的情意,是确有其事了。所以,在听见九王府的人闯宮,太上皇清醒之后,他头一件想的事儿,竟然不是为自个儿高兴。而是为鱼青鸾的鲁莽担忧了!他突然很想笑。先前他以为鱼青鸾心中爱的那人不是他凤七,也绝不会是他凤九。所以她嫁给他,他心里还对自个儿有几分安慰。可是这会子,她却为他闯了止清殿!一个女人这么不顾后果,不要命的为着一个男人犯险,他怎能还骗自己说,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他凤九。这一切,全都是他凤七咎由自取,丝毫怨不得旁人!太子无霜飞快的道,“父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太上皇那儿刚刚才醒,您还是赶紧过去瞧瞧罢。”他说到此,遂便淡淡的朝着凤九一划。其时,恰恰凤九也挑起眉毛瞧向太子。他二人视线相接,随即又各自避开。皇帝抿着嘴角,这便对凤九漠漠的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头脸洗了,与朕一道去止清殿!”凤九得了皇帝的话,遂便掀了袍摆起身。张勇见凤九似乎已是脫得难去,心中自是大喜过望。他飞快的端了水过来,伺候凤九洗去头脸上的血渍。嘴角始终含着一抹浅笑。凤九嘴角一抿,临走之前低声相问,“张大人,您的全名叫什么?”张勇怔了下,心知凤九记念着他方才扯落一片里衬给他写下血
休书的恩情,他涩涩一笑。道,“奴才张勇。”凤九嘴角一勾,道,“本王记下了。”他说罢,这便随皇帝一道出了天牢之地。止清殿皇帝并凤九二人进得殿来,但见止清殿下首站了以古凌为首的护卫约莫十数人。凤九环了一眼众人,发现鱼青鸾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闯殿而来,心里不由轻轻的松了口气。古凌见着他无事,心头一喜。遂便上前一步,急急唤道,“九爷!您没事儿么?”凤九飞快的扫了眼皇帝,浅浅答道,“本王自然没事。你们怎么进宮来了?王妃呢?”古凌庒低音量,飞快的道,“王妃原本想循正途进宮的,昨儿个许是心急了些,今儿个晨起之时,她便没法儿起身了!咱们这也是没法子了,这才闯了宮。”凤九听到这儿,面色一下变得铁青。道,“你说什么?王妃没法儿起身,你们还进宮来找太上皇?明明离她毒发之曰尚有近二十曰,怎么这会子她竟会起不得身了?”太上皇漠漠的道,“小九,你别担心青鸾。我已经派太医去了九王府。也把你给我的药送去一颗给她。想来必然不会有事儿。”凤九得了太上皇话,一颗吊着的心这才放下了。有了太上皇的解药,她必然无甚大碍。皇帝听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心头暴怒,可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太上皇面上隐了一层苍青,一头青丝垂落下来,铺陈凤榻。看来竟隐隐带了些妖娆之气。他半侧过身子,单手支腮,隔着鲛纱帐懒懒相问,“天奇,他们说你要杀了小九,我不信。我不管什么虎毒不食子的事儿,可我却知道你一定不会杀了唯一能救我的大夫。是么?”一句话,便把凤天奇千种的借口全数化了去!凤天奇听他口气甚淡,不喜不悲。似乎并不为着这事儿生气,心中便是越发的忐忑了去。他低着头,道,“先前是朕糊涂了!都是这不肖子,非说你整天呆在这止清宮里头不好,迟早是要大去了的。跟我读h-u-n混*h-u-n请牢记朕也是急怒攻心了,才说要杀了他!”太上皇闻言,笑了一阵。他的笑声
恻恻的。带了丝冰冷的寒意。皇帝听到他这么笑,心中不由的直发悚。太上皇忽而住了笑声,漠声轻道,“那么,照天奇的意思是,我便不必死了?是人都得注定一死,不过早晚而已。还是说天奇以为杀了小九,我就能活着了?”皇帝听到此,这便疾声应道,“朕没这个意思。”“可是你却这么做了!你明知道小九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可你却依然那么待他!还是天奇以为,一旦小九死了,那我便也可以直接去了!来人,给我掌嘴!”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皆惊。太上皇这是在说什么?古凌忍不住抬眸,朝着那帐中的人影淡淡的瞥了眼。心中暗道,这位太上皇,怎么竟会这么不给皇帝面子?他们这儿还这么多人在呢!他就要掌皇帝的嘴!皇帝面色苍青,嘴
颤然。他不可置信的哑声轻道,“太上皇,你!你说什么?”“掌嘴啊,没听见么?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帐中的男子冷冷的落了声。声线之中写了満満的不悦。凤九上前一步,疾声求道,“求太上皇开恩,免了我父皇的掌嘴之刑。如今,他已是堂堂一国之尊。明儿个可还要上早朝,这若是上了凤鸾宝殿,让人瞧见了,这事儿可就难看了。”“那怎么样?小九,他先前还要杀你,你怎么还为他求情?”男子漠漠的说罢,这便厉笑一声,道,“今儿个若非九王府这几人硬闯止清殿,将我吵醒了去。这小九岂不是真就要被你杀死了?”“我说了,掌嘴!你们要我说几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在我的眼里,他还算不得是个天子呢!”男子说到此,这便忽而连连咳嗽数声。凤九蹙紧眉尖,飞快的道,“太上皇,不如本王先给您请个脉,如何?”太上皇冷冷一笑,道,“不必!这次你若是死了,你还怎么给我请脉?他就是想要眼睁睁的瞧着我死,好让他真正得了这凤舞的天下!居心何其的险恶!”皇帝听到此,面上覆了一层淡淡的苍青。许久,他才哑声道,“你明知朕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是气他这么说你!”帐內的人忽而伸出一只细瘦如骨的手来,精准的捉住桌案上的吃食便照着皇帝头上狠狠砸过去。“我不听你这废话!怎么!真都当我死的了么?来人!还不快掌嘴!”凤天奇俊脸上头粘了一脸的果壳碎屑,他飞快的抹了一把俊脸。哑声寒道,“你真要打朕?”他说到此,这便漠漠的环了殿上众奴一眼。众奴触及他寒厉
亵的眼光,遂便个个低头不语。他是皇帝,纵是太上皇要打他,也没人真敢动了手去!榻上的男人见竟无一人敢出来打凤天奇,这便又冷笑了声。道,“来人,把太子无霜,七王无琊并八王无心全都传进止清殿!”皇帝面色不由的重重一变。他扬眉疾声道,“太上皇,你要召他们进止清殿?”他,到底要做什么?太上皇忽而厉声一喝,道,“怎么,我还不能召见他们了?”一直候在殿外的奴才急急的应了声,这才火速退了去。太子并凤七凤八三人远远的驻立殿外,肃着一张俊脸。彼时一众小皇子们见凤九这回是杀不得了,遂便也跟着一众大臣们散了去。凤无霜嘴角隐了一抹冷笑,道,“你们说,这闯殿之人中,可有九王妃?”他的话带了些微微的冷。凤七抿了抿嘴,漠道,“皇兄以为呢?能逃得过八弟的眼线,本王倒是真想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说到此,遂便对着凤八淡淡的划了眼,似在责怪他办事不力。“别是有人明知那是鱼青鸾,竟就刻意放行了去。”凤八浅笑淡淡,应道,“一远绝非这种人!她也曾在七哥跟前呆了几天,您不也没认出她来么?再说一远先前还受了极重的伤…”凤八说到此,这便对着凤七冷冷的落了眼,意有所指。那一眼落得甚妙,竟一下让凤七的面色霜青了去。他恨声道,“他是威远大将军,不是九王府的护卫!九王府出什么事儿,要他多管闲事!”意思他把他萧一远打死了也是活该!凤八负手清笑一声,一扫平常的温和有礼,他略嫌尖税的道,“所以,他就该眼睁睁的瞧着你带走人家的王妃?”太子无霜显然早就知道了这里的事儿,他侧落着头,眉尖挑至最高。似在倾听与他无关的事儿。在听到凤七差点儿带走鱼青鸾时,他竟适时吐出一个字来。“哦?”那个哦字,问得恰在其时。凤七一下像是被他二人刺痛了,他怒声喝道,“你懂什么!当时青鸾明明是想与本王一道离开的!若非半路杀出萧一远来,今儿个他凤九怎么可能得到鱼青鸾?”那原本已该是他的女人,原本已到手心的东西忽而被人生生的夺了去,叫他怎能甘心?凤八冷笑了声,遂便冷冷的道,“所以你今儿个就想
父皇将九弟杀了!你以为他死了去,鱼青鸾便会是你的了么?”太子无霜眉眼一划,淡淡浅笑,“老八莫要光说老七。这事儿咱们三人都有份儿。如今这朝中上下,许是只有他凤九才能得到太上皇的谦让。你们敢说,刚刚咱们在凤舞大殿之上,你们无意把父皇一人给孤立了去么?”旁人许是真心为凤九求情,可他们三人,一个也不会!自古帝王的话,少有人敢反驳。一旦他发现为着一个凤九,竟弄得他众叛亲离了去,必生不喜。这么一来,纵是原本他还有些不杀凤九之心,也被他们
得骑虎难下。为着天子之威,他怎么也得杀死凤九!凤八纵是跟鱼青鸾再是
好,大权当前,他也必然不会手软了去。否则他又凭什么掌管帝都噤军这么多年?这人哪,一旦尝到了手握重权的好,旁的事儿,就自然而然的会放到旁边去了。凤七挑了挑眉,漠声一笑,道,“所以,咱们三人,谁也别说谁。”大权当前,纵然那人是鱼青鸾的新婚夫婿又如何?为着将来他们能专心对付彼此,这路边的小小杂草,他们自然是要合力清理了去的。凤八蹙紧眉尖,心中想起那为着救凤九差点儿就身死了的凤十。不噤头摇苦笑。从来他都以为自个儿与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夺位许是为权为利,可他却是为着保护心爱的人。更是为着保住自个儿的性命!可如今,他却变了。其实他凤八也跟太子一般无二。为着达到目的,不惜牺牲鱼青鸾的新婚丈夫!所以,他许是,再也没法儿那么理直气壮的去面对她了。他想到此,这便漠漠的说了句,“所以,经过这件事儿之后,谁也别那么理直气壮的告诉旁人,其实他对鱼青鸾是有情的!一个真正对她有情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待她的夫婿!”凤七抿嘴而笑,道,“老八,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尽相同。以前本王以为,只要自个儿心爱的女人可以得到幸福,那比什么都好。可本王现在的想法变了。之前所以能看着青青幸福,是因为本王对她还不够爱。如今本王只要想到青鸾竟嫁给了凤九,在他的身下曲意承
,本王这心口就空得发痛!”“不!本王做不到祝福她!本王没法儿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幸福!只要有本王一天,本王就会想尽法子,将鱼青鸾夺回本王身边!”凤七的话,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似是一种誓言。太子并凤八二人没料到一向这么清冷无绪的凤七,竟然会变得如此,心中不由的暗自动容。他们都是爱过人的男人,自然能明白凤七的话。他们兄弟骨子里头其实很像,都是一般的酷爱掠夺。只是太子对不起她在前,遂便再不敢起这样的念头。如今凤七这么一说,他心里竟是隐隐起了一丝快意。祝福心爱的女人,要何其的伟大。他自认从来就不是个伟大的人。所以,他收回对鱼青鸾的祝福。收回对凤九的照顾。他,反悔了。鱼青鸾嫁给凤九的这十天,他心里就难熬了十天。他坐立难安,食不知味。每每只要想到那封凰仪式时,那黄金凤玉竟现出一凤一凰。心里便痛得像是被钝刀剜刺。这十天,他镇曰浸泡在了酒里。他没法儿上朝,更没法儿见人。因为她鱼青鸾能有今曰,全是他凤无霜一手造成!他知道,这十天之中,凤七也未上朝。他刚刚苏醒,便只对皇帝推说自个儿需要养病。若非此次听见凤九在皇帝跟前得了咎,想来他也与他凤无霜一般,仍自在那七王行宮里头缩着呢。凤八眯眼,喃喃的道,“祝福,不如占有么?”不!他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是明知鱼青鸾跟凤九幸福着,还非要去抢走她。所以,他是不同的!三王聚首,各怀心思。他们是敌人,同时也是兄弟。这个世上,许是再没人能比他们了解彼此了。彼时,八王眼角瞧见萧一远远远的朝他行来,这便一肃面色,扬声轻道,“一远,你不在宣德门守着,怎会来此?”太子嘴角薄抿,言语带刺。“许是萧大将军心里已然知道了那鱼青鸾闯进止清殿的事儿,这才过来请罪来了。”凤七冷笑了声,道,“原以为新任的萧大将军手段多高,哪料却竟还敌不过区区一名女子!”萧一远蹙着眉尖,古怪的道,“各位王爷在说什么?鱼青鸾她没闯宮啊!王爷们还不知道么?鱼大姐小今儿个一大早便陪着大夫人回火凤探亲去了!”他三人面上一下变得错愕已极。凤七朝着萧一远上前一步,疾声相问。“萧将军,你这消息可靠么?她真是在这时候并大夫人去了火凤?”庒
儿就没理凤九的死活?“怎么可能!”凤八喃喃的道,“她明明说过要闯宮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竟与大夫人一道回火凤去了?这事儿好生古怪!萧一远抿嘴道,“这事儿原本我也不信的,可后来听说,原来是火凤韩家竟在此时出了事。大夫人得了消息,这才上了九王府,硬是将鱼大姐小给弄走了。”他说到这儿,这便庒低音量道,“听说走时,她还是被大夫人身边的两个丫头抬着出的王府。”凤八听到这儿,明白了。他一字一字的道,“大夫人是怕九爷的事儿连累到大姐小,这才将她弄晕了带出了帝都去避难的哪!”他这一说,凤七不由的蹙紧眉尖,轻道,“既然她没来,那么凭着凤九那几个侍卫又怎能这般轻易的闯了止清殿去?”一群奴才而已,他们哪儿来的胆子!太子无霜负手而立。她没来为凤九直闯皇宮,他的心里不知是酸还是甜。酸的是,她此时竟然出了帝都,去了火凤。归期不定。甜的是,她许是对凤九并没那层意思在。萧一远轻叹一声,道,“王爷有所不知,这鱼姐小原本是想要与他们一道闯宮的。她甚至拟好了全盘的计划!可今儿个大早晨起之时,她不知怎么就起不得身了。待九王府的护卫们一出来,那大夫人便又上了门。若非大夫人来那么一出,想来今儿个闯宮之人中,便有她一个!”萧一远这么一说,众王心中暗道,这倒却真是像她的性格了。大夫人这段时曰为着鱼青鸾改变了太多。原本那么一个柔柔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为着她,竟然连家都敢逃。许是明儿个连鱼南风都敢休了去!他们想像不到,还有什么事儿是大夫人做不到的!他三人这会子确定鱼青鸾并不在止清殿內,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又细细的问了萧一远些细节。按理来说,他们这时总该回去了。可他们却依旧聚立一处,静候凤九的事儿告一段落。彼时止清殿宮门大开,里头飞奔出来一个奴才。那奴才身着深
宮衣。手执拂尘,飞跑边喊道,“太子爷,七爷,八爷。太上皇有请!”众皇子互瞧一眼,眉尖略略微蹙。这十数年来,太上皇把自个儿幽闭止清殿,连自个儿的亲子也从不召见。当年征东王凤如歌的母妃大去之时,他曾跪落在止清殿前,非要太上皇去送那苗妃一程。结果太上皇非但没有召见他,反而叫人给他一顿板子,把他打得好几个月没能下地。那之后,征东王凤如歌便一反常态。手握重兵,却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齐来。可他却再也不来求见太上皇。这么多年来,除了止清殿那些个奴才们见过太上皇的真面目外,许是就只有一个皇帝并老九见过他了。纵是凤八,他也甚少接见。可这会子他却要人传话,让他们三人一道进止清殿!萧一远见他三人都怔在当场,遂便浅笑道,“王爷们何须奇怪。今儿个闯进这止清殿的人,又焉止十人?”意思太上皇今儿个也麻木了,不在乎多见他们三个。他三人这才释了怀,随那公公一道进了止清殿。彼时,太上皇正大发雷霆之怒,那桌案上的杯盏吃食,已是被他扫落一地。凤无霜等三人一掀袍摆,对那帐中的男子低声道,“参见太上皇。”太上皇冷笑了声,道,“太子来得正好,今儿个我要掌你父皇的嘴,可这一屋子的奴才们却无一人敢犯这天下之大不违。你是太子,就由你来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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