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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宁静离山
 戚东来隐遁高空,向着西方纵法疾驰。但飞出不远后,他忽然止住身形,半转身,对着前方空的空气躬身:“sao、戚东来,拜见师叔。”

 随他施礼,空气中层层涟漪掀出,一个花甲年纪的绿袍老者显身,神情冷漠,讲话刻薄:“我既隐身,便是不想见你。还非要站住行礼,你是不晓事还是xing子?”

 戚东来脸上看不出丁点愤怒,笑得依旧那么开心:“见了师长行礼问安,这是晚辈的规矩。”

 绿袍一摆手:“问过礼了,滚吧,做你的事情去。”

 戚东来又是恭恭敬敬地一作揖,继续向着西方遁身而去。

 “回来。”绿袍老者突然又唤住了他,冷声问道:“古往今来,三万七千魔,修哪一门不好,非得去修那憎厌魔尊,你到底怎么想的。”

 憎厌魔,人人皆憎厌,莫说别族生灵,就连天魔一脉的兄弟同胞,也憎厌此魔,甚至到最后,憎厌魔自己也会憎厌自己。

 戚东来笑着应道:“别人对我憎厌多一份,我的魔家本元便增长一份,这么明摆着的好处,弟子反倒奇怪,为何大家都不来修呢?”

 绿袍老者反问:“连同门都憎恶,也是好处么?”说到这里,绿袍的眼中稍显惋惜:“我亲眼看你入门,看你修行、长大,你的资质比起蚩秀毫不逊se,又比他早入门了整整十个甲子,师兄的魔君大位本来非你莫属。”

 直到三百年前,戚东来还是天魔宗最最重要的弟子,地位远在蚩秀之上,但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始修持‘憎厌魔’,随即闭关自守一甲子,再出关时变成了女儿音,动作举止间也多出了一份扭捏气。

 他本相是个威风汉子,如今这副模样,没人能不厌恶他。就连他师父也不例外。再说堂堂天魔宗,将来继承掌门大位之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不男不女之人

 自他修持憎厌魔后,师父就把历练机会、扬名事情,全都交给师弟蚩秀。派给戚东来的差事,则是无需抛头面的山野苦差。这次戚东来奉命去做的‘大事’也不例外。

 戚东来似是听不懂绿袍师叔的话,抿着嘴笑道:“一魔一真味,我修了憎厌魔,尝到真滋味,yu罢不能啊。师叔若是有暇,其实也可对此法略作参研,说不定会有新领悟。”

 绿袍目中惋惜之se消散,浓浓尽是厌烦:“滚,滚滚滚!”

 “师叔息怒,弟子告退。”戚东来继续向西赶路,但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不见了,从目光到神情,皆yin冷如冰。

 就在这个时候,东方破晓。

 戚东来向西行,火自背后照耀过来,他又次止住遁法、特意转回身来,遥遥望向初生旭ri,双目微闭、深且用力的一个长昅,似是要把所有阳光都昅入体內似的,而他面上的冰冷也迅速消融,换而一个惬意微笑:人人憎厌、天地嫌恶,还好还有太阳。

 唯独太阳不弃我。

 太阳谁也不弃,照耀于乾坤,光暖所有一切。

 戚东来一笑转身,继续赶路。

 同个黎明时,苏景自‘镇士’处返回光明顶时。

 展开元吉天都双翼飞身半空,继而静静悬浮,苏景环顾四望

 小小笔仙端坐白鸟、穿梭各处,时不时奋笔疾书,不知谁又触了他们的霉头;高大黄石卫手执长戈、巡检四方,他们的脚步从不停歇,三千年如一ri

 “拜见师叔祖。”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看上去七八岁的小丫头,手中托着面镜子,对苏景行礼。

 红长老新收入门下的弟子,苏景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小丫头也不用师叔祖发问就笑道:“今天ri出好朝阳,师父命我去采些朝霞回来染衣裙。”说着,挥了挥手中的镜子。

 苏景笑着点头,小丫头高高兴兴地继续向天空飞去。

 不远处又有云驾行过,几个灵水峰的弟子手托白玉瓶,说笑着前行,见了苏景赶忙施礼,风长老常常要采集晨入丹;

 另一边,三十三名公冶长老门下弟子正张结大网、五感播散全神贯注,公冶长老要烘烤炼炉,须得琊风鼓火,这些弟子从七天前就开始捕捉琊风,已经捉了満満的十个口袋,但还不够;

 更远些的律水峰,隐隐有雷声滚动,苏景识得那是‘元动’声音,龚长老门下有弟子完成第五境冲煞了,可喜可贺;

 还有,诸多星峰真水灵元,分作千丝万缕、受修家心念引领缓缓转;远处镌天石崖不时有剑光闪动、偶尔还会传出几声剑鸣

 宁静离山。

 唤起三尺云驾、收了天都双翼,苏景在天上坐了下来,没什么道理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从高处看一看离山。

 一坐、一看,整整十天。

 因六耳、因三祖而的心绪渐渐平复,而坐得久了、看得久了,苏景心中也渐渐升起了一个念头。

 其实不能算念头,至多只是感觉,踏踏实实、清清净净、再也朴实不过的感觉。

 当真不用去计较什么善恶、正琊、大义,单只这份人间难寻的宁静,离山便值得每一个身在其中的弟子认真守护了。

 深昅一口气,苏景忽然发了疯,挥手收了云驾,不撑火翼不动身法,就那么直、让自己从半空里掉下去。

 轰隆一声,泥土四溅,苏景摔落光明顶旁,松软泥土被他砸出一个大坑。

 身边微风一,听到动静的小相柳赶来查看,皱眉问道:“受伤没?”

 苏景是换上金乌蛮摔落的,距离不算太高,自然无碍,摇‮头摇‬。

 小相柳淡淡一句:“你有病吧。”转身走了。

 苏景却笑了。小时候,高兴了,会跳起来把自己扔到上,他刚刚那一摔也差不多的意思。只是蛇子从来不用家具,自然不会懂得这重乐趣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心念坚定时,自有一份融会贯通的惬意吧。

 重返光明顶,一道道火行运开来,剑魂屠晚、老蛤蜃玉、鬼袍三宝分炼;剑狱与剑羽、骨金乌与黄金屋,两两合炼。

 苏景随身宝物样样不凡,距离炼化极致还早得很,以鬼袍为例,在老蝎府冲煞时几十年的祭炼不辍,但也只是将它炼得更结实,那袍子另有妙法尚,想要挖掘出来非得继续炼化下去不可。

 此外值得一提的,路过狐地时收入大圣玦的那团白雾,苏景始终未停祭炼。

 于苏景而言,催动火炼器本身就是行功修炼。

 心神可十分立,除去炼器,剩下的心神分作两段,一重遁入大圣玦內,指点小祸斗和其他几位弟子修炼;另一重继续投入星峰阵图,jing研不辍。

 几个月后,苏景收起了阵图,心念一转,减弱对体內诸多宝物的祭炼火候,腾转出五成修为轰的一声闷响,光明顶上火光冲天!

 千多道气路便是千多条火蛇转,阵图研究得差不多了,苏景开始动法祭炼光明顶。

 重升光明顶师,母飞升前的嘱咐言犹在耳。其实又何止蓝祈,从yin永隔的八祖陆角、被困青灯中的九祖陆崖,到师兄贺余、掌门沈河再到离山普通弟子,又有哪个不盼着有朝一ri,光明顶重显于离山之巅。

 飘渺星峰便是所有离山门徒的图腾,可没了那颗灿灿骄,星峰转得再如何轻灵、终归还是少了些味道。

 而更要紧的,在参研星峰阵图之后,苏景明白了:光明顶不同于其他星峰,祭炼升空同时,它会成形凶猛法术。

 在外的‘水幕天华’;在中的‘壬水雷母篆’和‘戊石紫剑阙’;在內的‘千江水月、万里云天’,离山有三重护山大篆守护,而光明顶升空,则是游离于三重大篆之外的,另一道凶猛杀术。

 金乌巡天、匡护万物!

 光明顶是飘渺星峰的太阳,自有守护群星之责、之能

 重升光明顶,是八祖一脉弟子的重责,更是苏景对离山的守护。

 至于下一境的修炼,涅罗坞随时可去,但那里的天罡实在没什么可以值得期待的地方,以苏景现在的元基,去炼涅罗天罡,了不起三五年就能功成破境,时间大是从容,是以苏景不急。

 转眼一年过去,光明顶的祭炼持续不停。

 乍望上去,光明顶上火焰熊熊,仿若一枚沉落于地面的小小骄,但动用灵觉仔细辨查就能发现,火焰之下,千多道大火蛇来回游走,看似杂乱不堪实则错落有致

 苏景忽然开口传声,樊翘步入烈火中,结印、端坐、吐纳、行功,苏景则小心控制好火候,保证光明顶祭炼同时,给自己的真传弟子做一番好煅焠!

 又过一年,苏景心意再转,大圣玦中百名小祸斗也‮入进‬光明顶。祸斗尽化人形,一个又一个光头少年蛮子,按照苏景事先嘱托,分驻火场各处、循法运功。

 行功动法,时光轻,十年只做弹指一挥。这一天里,光明顶上烈焰翻卷不变,苏景开口:“樊翘,霍家儿郎。”

 “弟子在。”

 一百零一个声音整齐响亮,自光明顶各出传来。

 “凝神敛气,受我‘金乌炼ri’法咒。”苏景缓缓说道。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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