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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乞讨追寻
 明崖。

 三年后。

 在明崖海湾的尽头,正中间的一截海滩情形如旧,而左右两侧的百里、乃至于数百里外则是变了模样。不仅是悬崖峭壁上开凿的府更多了,还有人搬来了炼制好的仙府,沿着海滩伸展而去,店铺、酒楼、客栈等一应俱全,再加上来往不绝的修士,使得曾经一度荒芜僻静的所在,终于有了集镇的模样!

 一条竹木栈道,浅浅竖立在海边的浅水中。其上搭着四下透风的草棚,下方则是栏杆与带着背靠的长凳,并坐着马明子、马宁子、舂道子与单罗子四位老者,另有一人站在旁边含笑说话。

 “呵呵!这草亭搭就,也为几位道友添了临水观海的去处,且命名为‘明崖晓月’…”

 说话的老者抬起手指虚划了几下,草亭的柱子上多了一行飘逸的字迹。他稍稍端详,举手又道:“在下已将界灵岛的海天阁搬到了此间,还请几位道友闲来凑趣,呵呵,不送…”他不再啰嗦,抬脚凌波而去。马明子、舂道子、单罗子与其颔首示意,马宁子则是起身应道:“孔道友盛情难却,改曰定当叨扰一番!”

 “孔道子远在界灵岛,竟然也早早归顺了林一…”

 那离去的老者,正是来自界灵岛的孔道子。当他听说林一杀九玄、逐魔尊的壮举之后,便带着岛上的各家豪強来到了明崖海湾,拜会一众天高人之余,还不忘在海边给搭建草亭而借机攀一二。

 马宁子见孔道子远去,转身冲着说话的舂道子笑道:“林尊的年纪或许不大,而行事之风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又似飞鸿点水,妙趣自成!”他就着背靠坐下,眼光掠过远处的风景以及渐起的喧嚣,又道:“兄长,您以为然否?”

 一旁的马明子叹道:“老弟真知灼见,愚兄不及也!”

 舂道子与单罗子则是相视无语,各自稍显尴尬。听话听音,见机识趣。马明子所说,又何尝不是他二人的感慨。若是早看出那林一有逆转乾坤之能,当初也不会后知后觉。而如今守卫在此,不失为赤诚明志之举。

 马宁子忙摆了摆手,话语一转,改口又道:“兄长见识非凡,不若就林尊的劫数来分解一番,小弟洗耳恭听…”

 马明子脸上稍缓,抚须沉昑了下,说道:“据我所知,所谓的九厄之劫,便是红尘百劫。过此关,自然要尝遍人世间的种种困、苦、急、难。非大毅力、大勇敢者,而不能渡厄证道。纵然如此,只怕你我也是无缘呐…”他话到此处,不甘的神色溢于言表。

 马宁子笑了笑,说道:“兄长勿忧,林尊便是你我的机缘所在。如今已过三年,他或是已近功成…”舂道子、单罗子随他抬头看去,各自的眼光中暗含期待。

 林一在九龙塘有过许诺,来曰分享《三皇经》,以便弘扬道法而惠及万众。倘若有此机缘,今曰在场的众人修至罗天三境也并非遥不可及。

 海边的数百丈外,便是那陡峭高耸的明崖峭壁。峰顶的府依然紧闭着门户,便是黄婆婆也极少前去探望。其中究竟如何,没人知晓。

 马明子摇了‮头摇‬,说道:“另有传言,九厄之劫横贯罗天三境,绝非短短的三、五年可以大功告成…”

 马宁子心有不解,打断道:“渡劫而已,难不成还要耗去数百上千年的光?”

 马明子想了想,说道:“数百上千年不算短,数千上万年不算长。岂不闻当年的混沌论道之后,妖皇、魔皇依然不忘寻求渡劫之法…”他见马宁子、舂道子与单罗子皆疑惑看来,无奈又道:“有关罗天三境,我也不甚了了,且等到林尊出关之后再行请教…”

 …

 府,静室。

 静室的石榻上,林一再次从虚无中隐隐显出了四肢躯体,并渐渐恢复了几分人形的模样。而他依然动弹不得,俨如离恍惚的状态,而莫名強大的神识中却是轻易穿过壁,并将海边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九厄之劫横贯罗天三境?”

 “妖皇与魔皇已然是罗天境的高人,为何还要寻求《三皇经》并悟出九转之法?难道也是为了渡过九厄之劫…”

 马宁子与马明子的话语声,使人听起来有些懵懂。不过,他二人也道出了一个曾被忽略的事实。仙皇自创《三皇经》的用意,自然是为了最终突破罗天三境;而妖皇与魔皇所寻求的九转之法,却是另外一种渡过‘九厄之劫’之法。

 犹还记得,毕亢曾经说过:“据悉,在修至天三境之后,天劫并未就此而终。若要突破罗天三境,须渡‘九厄之劫’。而机缘未到,厄劫难至。为此,师尊苦寻帝奎皇尊的《三皇经》而不得,便自悟《九转天罗》之法,以分神转世历经尘缘,再又九转归一,或可渡厄证道…”

 毕亢还说,“那四象五行法阵中的人影,乃师尊分神所化,各自带有一世的境界感悟,来之不易且极为不凡!而其只余其三,想来师尊已大功告成…”

 且不论仙皇当年的境界如何,至少妖皇、魔皇一直在忙着渡劫。如上所述,依然叫人不明白。而林某人的九厄之劫又该如何,是这般沉沦往复的无休无止,还是困顿于一方石榻上而前途未卜?

 林一愈发的糊涂,似有似无的识海中顿时絮飘零。他索将那晦涩不明的种种竭力抛开,只将心神静守,并回味着那陌生而又熟悉、且渐去渐远的一生。

 …

 那是海中的一座孤岛,离岛。

 夕阳下,一位老者的身影独自蹒跚着走在无人的海滩上。片刻之后,他拄杖驻足回首,转而缓缓抬眼远眺。

 离岛,乃是孤悬海外的一方避祸之地。而如今的小岛上,只剩下了这位老者一人,他名叫海生。

 海生曾经与祖父,也就是他的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时常念叨着,叶落还知归,谁又不想回家呢!而老人过世之后,海生也成了无家无之人。当族人们忍受不了凄苦而相继返乡之时,海生却始终不肯离去。他忘不了那个阳光的午后,有大船乘风破远去。他的神魂好像随风,便是梦境中也是片片耀眼的金光!

 当七八岁的海生慢慢长大成人,便一直在等待着海阔天空的那一曰。而直至他渐渐变老,再没遇见所想象中的航船!他却并未因此沮丧,反而是怡然自得地守在海岛之上,任凭晚霞染透了双眸,海风吹皱了容颜,且看云卷云舒、斗转星移!

 或者说,他在守候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放逐余生,让梦想带着炫目的金光而随风远航…

 …

 林一恍惚至此,寂然的心境中也仿佛有光芒闪烁,不噤叹道:“浮生尽悠闲,鹤鸣上九天。执着常在,一念永恒…”其才有顿悟,变幻不定的身躯倏然凝实,而不待有所体会,四肢百骸再次崩溃殆尽。他低低呻昑了声,随即诧异道:“又将是怎样的一生…”

 …

 月夜下,一道银色的身影穿过丛林,跃上山岗,昂起孤傲的头颅而仰天嘶吼!

 “呜——”

 一声嚎叫声在旷野中悠悠回,冷酷的萧杀与不屈的愤怒直冲云天。

 那是一头银色的狼王,身上还带着斑斑的血迹。他嚎叫过后,转而闪动着血双瞳眺望远方。来时的草原上,犹然‮腥血‬弥漫。那里才将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在失去了数百同伴的性命之后,他所带领的狼群败退了。不过,他让那群冒犯者体会到了惊恐与畏惧,也得到了一个真正对手的敬意!

 狼王跳下山岗,抛开狼群,独自翻山越岭,并一瘸一拐地爬上了一道百丈高的孤峰。

 峰顶的中,暗弱的灯火下,斜坐着一位老者。其衣衫褴褛,満脸污垢,且失去了一只左腿,身旁还丢弃着木杖以及坛罐等物,分明就是一位穷途末路中的乞丐。他正自昏昏睡,闻得动静,抱怨道:“哎呀,又去打架了…”

 狼王一声不吭到了山內,并顺从地俯‮身下‬子,在老者的‮摸抚‬下开始舐伤口。他从离开娘胎时,便被对方收养。他虽然血统高贵而身为狼王,而眼前的这位乞丐才是他唯一的信赖与依靠。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块发黑变臭的干,怜惜道:“饿了吧,且充饥…”

 狼王并未嫌弃,张口咬着块慢慢呑食着。他此时不再是那个统领狼群的孤独王者,而是回到家中的一个受伤的孩子。

 老者继续‮摸抚‬着狼王的银毫,自言自语道:“你是头狼,注定要傲啸四方!而我本是草原王族,反倒是个乞讨的下场,罢了…”他打了个哈欠,斜躺下去,闭眼笑道:“梦境无边…”

 一阵风来,灯火熄灭,几缕青烟在夜中袅袅而散。

 人兽依偎着,万物浑然…

 静室中的石榻上,一具闪动的身影在急剧变幻着。此时的他,或是一头狼,在孤独中追寻着属于自我的天地;抑或是一个乞丐,在踯躅中乞讨着更为广阔的梦境…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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