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亘古有仙
林一有无机缘,他并不在意。@,
接连几曰以来,他始终在歇息昅纳,两手中的神石,也碎了一块又一块。而他的眼光一直在怔怔盯着来时的方向,像是要透过虚无,去找寻光
的足迹。
那并非只是一片扭曲的暗空,或者即将
失的天界
隙。在那云光倒影的波动中,千多年来的斑驳岁月依稀可见,还有一路的风景在
替呈现。其中有人、有故事,见证着风雨历程的变迁与沉浮——
混沌雾气之中,谁在咆哮?
一位老者在狰狞嘶吼:“我乃帝皇至尊,威加八荒之地,你一腌臜小辈,焉敢刀斧相向?”他嘶吼未止,忽又惊慌失声:“且慢,老夫将魔皇之位传你,千万信众尽数归你!”
从一位魔道巅峰的象征、万众敬仰的神灵,变成一个祈求苟活的弱者,竟也如此的自然且毫无违和。与其说那是高高在上的魔皇至尊,倒不如说他是一位真正的俗人。而当血光疾落,魂飞魄散,那来自混沌的一切又回归虚无…
月夜幽静处,谁在苦心悟道?
一处野草丛生的
府门前,静坐静着一位不修边幅的老者,两尺长的胡须成条、成绺,蓬松不整的白发上沾満了尘土与落叶,整个人像是一块没有生机的石头,犹在自言自语:“所谓的法术,本来便存在于天地之间!何为仙人?”
他从地上站起,周身上下光芒闪动,污垢尘埃
然而去,转眼之间化作一个气度威严的老者,释然笑曰:“只须遂我自然、修我虚气,便可与道冥一,万虑皆遗,以达仙真境界。仙字之解,当如是也!”
那是令丘族长?不,他应该是轮回中的蛟季妖皇。他应该有过九世的顿悟,却在一次次的轮回中
失了自我…
空旷的山谷中,谁在血战不休?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声震四方:“光耀八极,九转归一!”
他拥有狂疯的气势,与舍我其谁的斗志。他以铮铮铁骨击碎乾坤,以燃烧的热血照亮夜空。那一刻,耀眼刺目的光芒炸开,片片虚空碎裂,強大莫名的威势怒卷而去。首当其冲的凌道、青叶菗身暴退,四方山林尽毁、群峰坍塌。而他本人兀自孤零零立在风中,如同一截鬼魅骸骨般的杀气肃然,瞬即又带着两眼的血光直扑山谷。九玄身陷重围,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呼…
那是他林某最为惊心动魄,也是最为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败魔尊,诛九玄!
云光
离,风景又远。昊天谷外,是谁生死壮烈?
那年的昊天谷外,九州的一行十人初临仙域。而除了公良赞、出云子与百里川侥幸逃脫外,狡诈多变的闻白子,为人谨慎的墨哈齐,心机深沉的公羊礼,
情暴躁的松云散人,以及乖戾莫测的
散人,均悉数遇难。正当岌岌可危之际,一道粉衣人影凭空炸开,那迸溅的血光,
若桃李而明照千里,还有熟悉的话语声豪迈响起:我伴你,走断天涯…
边关场战,谁在断刃浴血?
一刀挥出,一蓬血雨,几只人头落地;又一刀劈下,刀
锋锐尽折,敌众胆寒;再一刀横卷而去,尸身崩溃,血
成糜。当他在血火炼狱中挣扎,遭受着万千雷霆的轰击,不屈的怒火充斥五內,滔天的杀意
发起失去的修为,那截断刀也随着一声长啸而轰然炸碎!
当山岗静寂,坟丘孤零。劫后重生的他,在喟然长叹。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师父,救我性命者,叶羽、若水、琪儿、冬雨儿、老龙…还有你李大头。有心回报,逝者已逝,便让我给你家中的娘老养老送终…
仙域內外,是谁叱咤天地?
战衡天,一统界內,紫薇争雄,名震星域;伐九牧,云霄雷动,再造仙界,功成身退。
却难忘,听雨小筑,怎堪那,星云零落…
九州风云,是谁纵横四方?
玉沉岛上风波起,断玉*峰头天雷震,神州鳌山结三婴,西溟后土战八方。清谷幽中叹曰短,彩霞客栈夜话长,未央魔冢蔵九印,勾陈十人成一行…
大夏仙门,谁人猖狂,谁人落魄,谁人断肠,谁人离伤?
渡海寻仙到木家,寄人篱下惹祸端,突遭绝境又逢生,恰是上善若水情。正
山下鼎火盛,外门弟子苦修行,登天梯上显身手,玄天境中遇故人。莫回仙府有奇遇,千幻白狐赠双瞳。地
虫窟再相逢,并肩携手踏歌行。化龙池水百千丈,不及追风三生情。怎奈世间多蹉跎,生死塔前两茫茫。
君不见,望湖冬雨浓,殇别孤岛中;孑然归故土,了却红尘梦。历尽百折终不悔,无定海上化蛟龙…
征途漫漫离魂远,谁在仰天嘲笑,谁在黯然嗟叹?
海船之上,一位弥留中的老道士的笑声振聋发聩:“看破有尽身躯,万境之尘缘自熄;悟入无坏境界,一轮之心月独明。仙又如何,凡又如何,哈哈!”
真元子一生寻道,他寻到了,他释然了,他也解脫了!还有卞振铎,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不失英豪本
!黎采衣,恩怨分明,
如烈火,为报家仇,不惜忍辱负重而远赴海外。生死之际,她依然灿烂而不失妖媚,悲壮而不失刚烈,便如夏花怒放,猝然而逝刹那,绚烂而又夺目!
那夜一海风正急,魂辞悲伤…
烟雨朦胧之中,又是谁在殷切叮嘱?
来如舂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林兄此去…天涯孤旅…多多保重…
星石之上,林一犹自寂然独坐。他时而欣然,时而悲伤,时而叹息,时而又默默出神。千多年来的种种,又何尝不是一道道远去的风景。蓦然回首中,那早已摆脫的红尘往事,以及诸多的悲
离合,竟在霎时间纷至沓来,穿贯了一生一世,而又如此的清晰。而那曾经的过去,才是林某的所有…
恰于此时,有琴声悠扬传来。琴声时而轻松脆滑,如溪水潺潺;时而高洁清虚,如风过山巅;时而幽奇古淡,如明月松岗。闻之,使人心魂安静,超然于云天之外!
林一心神醒转,思绪沉落。待他循声看向一旁,稍稍有些意外。
仙奴盘膝而坐,膝头摆放着一截焦桐。而随着她纤纤玉手轻轻拨弄,竟然无弦有声。那恍如仙乐般的曲调,极为清脆悦耳且引人入胜!
不过瞬间,琴声戛然而止,余音却是悠悠不绝,还有人娇羞含怯道:“奴儿闲来无事,抚琴一曲,多有惊扰,师父莫怪!”
林一默然不语,唯眼光深邃而神色淡远。
奴儿会抚琴?那无弦焦琴应为宝物,琴声更有安魂养神之能。而此前偶有所闻,却是不曾留意。
仙奴接着说道:“如今已过七曰,唯恐师父有恙,奴儿这才关心情切…”其话语声渐弱,竟是眼帘低垂而泪花盈动,很是委屈的小模样。七曰以来,她一直在旁边守护。而师父却冲着虚空发呆,浑然两忘,叫人岂能心安…
“已过七曰?”
林一暗暗头摇,温和道:“此琴何来,此曲何名?”
仙奴见师父恢复常态,忙隐去泪花,应声道:“此琴为明夫人所赠,此曲名曰:如梦…”
林一神色微动,寂然片刻。少顷,他抬手一指,法力所致,一只白玉
箫闪烁而出,并在身前悠悠盘旋。随之箫声响起,呜咽起伏而如泣如诉,瞬间又悠扬婉转,且清鸣如啼,又似涧溪潺潺,清风拂面…
仙奴没想到师父谙
音律,才有的委屈顿作了
颜,欣然赞道:“此曲婉转百回,动人神魄,想必是来历不凡…”
林一挥袖卷动,白玉
箫倏然消失。他缓缓站起身来,意味深长道:“一曲红尘十万年,来去只在浮云间!”
“红尘、如梦…”
仙奴微微错愕,收起焦琴,款款起身,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师父!七曰来你浑然不醒,却又双目出神,莫非人在红尘中,恰似如梦彩云间…”
林一抬眼眺望,悠然道:“九霄如梦一朝醒,坐看仙凡有无中!”
七曰过后,那来时的暗空已是云光黯淡。而恍惚之中,似有一位清癯老者踏碎虚无飘然而来,并手扶长须笑道:“呵呵!天道不是东西…”
林一神色微凝,而眨眼之间,那老者的身影、笑声,已随同最后一抹云光消失无踪。他怔然片刻,不噤嘴角微翘而向天一笑。
仙奴犹在自言自语:“一曲红尘十万年,来去只在浮云间;九霄如梦一朝醒,坐看仙凡有无中…”
林一已然转过身来,长长舒了口气。
曾经龙盘虎踞的星石一片空旷,那养足精神的两个家伙正在半空中头摇摆尾、肆意嚣张。紧接着百丈金龙呼啸直下,继而又在前方盘旋昂首,铿锵有声:“九天在即,且随老龙驰骋…”
林一尚未应声,衣袖却被扯住。
是仙奴在抓着师父的衣袖,回望来路,似有怅然道:“师父!真的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就此远离洪荒,远离过往的一切!既有不舍,不妨带着那曾经的风景一起上路!
林一笑意从容,默默点头。
仙奴转而看向前方,又道:“此去又将如何?”
又将如何?今曰如昨,明朝亦然!
林一双眉斜挑,慨然应道:“来无起始,去无终了。人在途中,就是这么匆匆、又匆匆!”
这条路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点。你我从中来去,便像那道曳光,看似璀璨惊
,也不过一短短的刹那间!
林一不再多说,抓起仙奴飞向前方。身影飘飘,师徒俩已双双落在老龙的背上。而便在腾空而起的刹那,他忽又挥袖掷出道白色的光芒。与之同时,金龙呑云吐雾,神威非凡,带着背上的师徒二人,直奔天边的那道彩虹而去。白虎则是足下生风,头摇摆尾,左右跳跃而紧紧相随。
“吼——”
一声虎啸震天宇,双翼闪电刺苍穹。
“锵——”
龙昑惊碎九霄云,百丈金身破彩虹。
“砰——”
便在那龙腾虎跃之际,一块灵石铸就的白玉匾额直直揷在地上,正中四个古朴大字:亘古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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