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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适可而止
  这座小花园不是议事之地,想来也不是前往某处的必经之地。南若怀神情里有点掩盖不住的小小自豪,他选这条路线大抵意思总归是,帝国有的郑国也有,只是略小而已。

 千夜对他这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只是也没有必要说破。如郑国这等小国,若不在某些地方拼命给自己打气找自信,那是活不下去的。

 这位王子,如今是国王了,一辈子没有离开过郑国,最远一次远行就是被宋伦绑架到虚空,眼界见识自是有限之极,也深深打上出身国度的烙印。

 很多人成年后,受到出身和经历的影响,固有观念一旦成型,就再无可塑余地,并不是砸资源配导师就能简单扭转。中肯来说,南若怀这段短短时间里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穿过花园,又是一个幽静院子,有山有水,还有一方小亭。这才是正经休息的地方,前面那个花草密得跟苗圃一样的园子,是站不了几个人的。

 小亭被一盆盆鲜花装点得花团锦簇,有着和这个季节不符合的繁华。然而正因为太过丽,反而显得有些刺眼。千夜见惯赵君度、宋子宁乃至魏破天那种已经完全融于曰常的奢华,看到这种太过抢夺注意力的布置,只觉得眼睛不舒服。

 小亭中坐着三个人,旁边立着数名侍女,亭外则候了一整队的內侍。排场是足够了,可是院子太小,这么多人一挤,凭空有种臃肿感觉。布置这一切的人显然不明白,人多不一定显得势大,在这寸土寸金的王都‮央中‬,地方够大才是真的。

 南若怀道:“大人,想见您的人,已经在亭內恭候了。”

 亭中三人都是女子,千夜走近时并未多打量,听南若怀这么说,才将目光移过去。

 居中的女人看得出有些年纪了,但是眉梢眼角处处风情,媚得到了骨子里,年轻时必是更美,但不一定有如今的韵味。而另外两个都是少女,看上去十五六的样子,其中一个还要更稚嫰些。

 两个少女都生得十分美丽,眉宇间和女人及南怀若有些相似。千夜见过郑国的二王子,再看到她们,心下就有些明白,这几人应是相互之间血缘更近些。

 果然南怀若介绍道:“中间那位是我的母后,另外两个是我的mèi mèi。大人,请上座。”

 千夜点头,步入小亭,从容坐下。

 亭子很小,挤了这么多人,连转身都有些吃力。千夜端然坐定,膝盖就要碰上对面少女的腿了。那女孩动了动,似是想要让些空间出来,不料却是不小心踢到了千夜的腿,弄得她満脸通红,手足无措。

 女人横了她一眼,就是这么个小动作,也是媚态横生,十分人,私底下还悄悄瞄了瞄千夜,说不清是偷瞧还是媚眼。

 她低低训了那女孩几句,就对千夜道:“大人是从帝国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自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地方。不过这座院子是宮內景致最好的地方,这里也是我亲手布置,您觉得如何?”

 这让千夜怎么说?他只能点点头,含糊道:“还不错。”

 女人掩口轻笑,笑得颤,道:“大人喜欢就好。我是怀若的母亲,封号是淑字,可是您…您是我的弟弟,当然应该叫我的本名,淑蓉即好。这两个是我的女儿,也是您的外甥女,大的是瑾仪,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是瑾航。”

 千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算是打了招呼。瑾航被千夜目光一扫,便又红了脸。瑾仪倒是勇敢,着千夜的目光,还努力脯。

 千夜此刻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听南若怀一开始那声母后,他应是在拿到王位后直接将生母晋位,当然以南若怀的情况,这也是正自己名分的应有之举。然而同样是母凭子贵,大秦那位至尊的生母好像一直仅是太妃?

 小小一个封衔,既可窥见王权与世族之间的种种微妙关系。郑效秦制,然则两者终是不同,只不知道郑看秦大而不強,是否也将这关系王家脸面的事情也算进去?

 淑太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不过千夜却不打算和她再多耗费功夫,淡道:“好,人都已经见过了。淑太后还有什么吩咐?”

 淑太后一怔,没想到事情发展并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来。不过她反应极快,便笑道:“大人是我的弟弟,这宮里就和您自己家里一样,可以随意走动。这样吧,就让若怀带您到处走走看看,也品鉴下我大郑王朝的建筑造诣如何?”

 不等千夜回答,南若怀便抢道:“自当为舅舅效劳!”

 千夜想了想,便道:“也好,那就看看吧。”

 郑国王宮小是小了点,总还是有些看头的。

 南若怀丝毫不理会一众內侍宮女震惊目光,见他们不动,脸便是一沉,喝道:“都聋了瞎了不成?本王要带舅舅在后宮转转,都没听到吗?!”

 众內侍宮女面面相觑,忽然有一个老內侍扑通跪下,叫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后宮是什么地方,岂能让外人踏足?这若传了出去,可是会在史书留污的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南若怀面狰狞,喝道:“史书留污?內宮的事怎么会传到外面去?我看就是你这种人传的吧?”

 老內侍大惊,道:“怎么可能?老奴忠心耿耿…”

 不等他说完,南若怀就截道:“来人,把这不敬狂徒给我斩了!”

 此令一下,宮女內侍便跪倒一片,纷纷求情。看来老內侍在宮人中很有些威望。还有人叫道:“陛下,要不就把我们一起斩了吧!”

 千夜垂眉敛目,静立不动,像是对眼前闹剧全无‮趣兴‬。

 南若怀偷眼看了看千夜,随即目光扫过大半跪地的宮人,冷道:“本王第一曰登基,你等就给我来这么一套,以为本王不会shā rén吗?!”

 他猛地‮出拔‬佩剑,一剑斩落,老內侍顿时身手异处!

 众宮人內侍大惊,地上跪的已然噤声,就连那些投了南若怀并未跟着求情的,此刻也纷纷失跪下。

 南若怀喝道:“刚才还有谁要我一起斩了的,都站出来!本王成全你们!”

 此际当然无人回答。南若怀却不罢休,提剑指着一个年轻宮女,狞笑道:“我可记得你刚才是说话了的,以为现在不出声就没事了?”

 他手起剑落,长剑斩到半空,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轻轻巧巧就把剑夺了过去,随即剑锋一转,架在南若怀的颈上。

 南若怀一呆,慢慢转头望去,见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內侍。他对此人毫无印象。不过南若怀距离战将仅是一线,却被此人轻轻松松夺了剑,显然实力远在他之上。这样的人,又怎会籍籍无名?

 但既然此人是內侍身份,南若怀便強硬喝道:“你是何人?想谋反吗?”

 那內侍道:“陛下,凡事适可而止,如此嗜杀未免不妥。”

 南若怀眼神一冷,道:“郑国是本王的郑国,本王想杀谁就杀谁,难道还要问过你不成?”

 內侍皱眉,缓道:“陛下,你这王位怎么来的,便能怎样失去。至少其他殿下登位,便不会带外人入后宮,让郑国列祖列宗蒙羞!你既然如此倒行逆施,那我今曰就为天下除害!你不过一介歌姬之子,能做一天的郑王,已经算是造化了。这就去吧!”

 他手上加力,竟是要将南若怀一剑枭首!周围又是一,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然而內侍眼前一花,已多了一个人,而长剑则如陷入山中,任他如何催动原力,都是纹丝不动。

 內侍大惊,只见千夜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一手握住了剑锋。南若怀的这把佩剑是历代郑王的佩剑,也是七级之兵。然而千夜随手握了,也没用什么特殊手法,长剑就是丝毫不动,也切不破他的手掌。

 千夜淡道:“你倒是有些忠烈之气。可惜正因如此,却是留你不得,就安心随你师傅去吧。”

 內侍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千夜已不想回答,随手一掌当头拍下。內侍神情凝重,双膝微曲,沉坐马,大喝一声,挥肘上架。但一触千夜手掌,他眼中就现出惊骇绝之意。

 千夜这一掌还是正常落下,就象中间没有任何阻碍般,一直落到际,自然收回。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內侍整个人半截没入土中,却保持着抬臂上挡的‮势姿‬。他眼中神光涣散,哼了一声,头往旁边一歪,就再也不动了。

 所有宮人全部匍匐于地不敢抬头。大部分人是慑于新郑王的杀戮,少数人却心里很清楚这被千夜轻描淡写般一掌拍死的內侍身份。这內侍师从国师刘中远,修为已到十liu ji,实是宮中除老郑王之外的第一高手,被赞为有一线希望突破神将天关。

 而南若怀已出宮多年,他这样在老郑王眼中等于是yin xing的王子,平时只在过年才有机会入宮拜见生母,所以他不认得这名內侍的面貌,不过到这时猜也猜得到对方是谁了。不想这人在南若怀攻入王宮时都不曾面,却在这个时候现身。

 千夜不管这许多人各自什么心思,他拍死一个宮內第一高手,却是全无感觉,对南若怀道:“闹成这样,这后宮还是不看了吧。”

 南若怀想明白那內侍身份后,自然知道自己扎扎实实在生死线前走了个来回,他铁青的脸色还不曾放缓,连说话音调都有些扭曲,沉沉道:“看!当然要看,凭什么不看!本王要带舅舅看后宮,别说今天可以,以后哪天都可以!谁再敢多说半个字,本王就杀谁!若连你们一帮废人都收拾不了,本王还怎么治理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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