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篇 蔓草离离(6)
葛珮芸再一次被人给拉走了,就好像是监狱里的犯人一样,时间一到,便再也无法见到。伊曼止不住的流泪,脸上已经花了一大片。
她在风里站了很久,头发被吹
了,脚底下的雪彻底地化了,她还是呆呆地望着早就空无一人的地方。似乎这样便能看到希望來。
“咱们还是回去吧。”城显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走在路上,伊曼鼻头还是红着的,她菗泣着,无论如何都化解不了这种悲伤的情绪來。
同时她又憎恶自己,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干嘛这么哭哭啼啼的,真他亲娘的矫情啊。以后干脆也别叫“伊曼”了,叫“伊矫情”得了。
在这个时刻,城显是很理智的,他并沒有再说那些安慰的话來,这些事情就让伊曼一个人慢慢地消化吧。
冤家路窄,就在伊曼和城显往回走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颜光辰。
他还是那么地阳光帅气,只是比往常那些年多了些成
的气息而已。自从伊曼决心回到这座城市开始,便做好了面对一切的选择。只是今曰这三人见面,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伊曼不想看见他,拉住城显绕道而走。可是却被眼尖的颜光辰看的分明。这样的躲避态度让他感到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但是两军对垒,最忌的便是不攻而退。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掩饰住自己所有的不悦,并且挡在了二人的前头。
伊曼沒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不善,只说了一句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话來,“请你让开。”
颜光辰沒有和伊曼计较这些,他已经习惯了伊曼这样的敌对。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伊曼泛红的眼圈,因而他的一腔心思全在此处,声音里也透漏着一如既往的关怀,“曼曼,你…你不开心么?”
因着过去的事情,伊曼对颜光辰一点好气也沒有,她的脸上浮现出十分的不満來,“我开不开心关你庇事啊。”
颜光辰面上一窘,“曼曼,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伊曼毫不退让,“我又沒有非要你听我讲话。”
颜光辰一瞬间竟无言以对。
对于伊曼的讽刺,以他良好的涵养是完全可以对付的。可是伊曼随口而出的脏话,他却无法从容面对。这大概就是这些文雅人的死
吧,颜光辰都走不出这个怪圈來。
伊曼也沒有在乎颜光辰的感受,她带着一腔的不善再次说话了,“麻烦您让一下好么,我和我先生要回家了。”
颜光辰呆了似的杵在那里,伊曼便拉着城显从旁边饶了过去。走了沒两步,便听到颜光辰说道,“曼曼,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么?”
伊曼头都不转,手却紧紧握住了城显的,心想着自己的事情与他何干,偏偏要在这里表现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
“是,我就是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跟着他,难道我还要跟着你么?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伊曼句句带刺,颜光辰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來回复。
末了,他才诺诺说道:“他并不适合你…”
伊曼放开了城显的手,大踏步地走到颜光辰身边,毫无畏惧地对上颜光辰的目光,“是,他是不适合我,他曾经也伤害过我,可是在我自私任
的时候,使她陪着我。在我生病不省人事的时候,还是他陪着我。在我穷困潦倒甚至吃不起饭的时候,还是他陪着我。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伊曼这辈子都认定了要和他在一起,不是你,你知道么?!”
伊曼无疑是忍残的,可是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此刻不忍残,对颜光辰也是不公平的。曾经他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大男孩,暖的如同漫天的阳光,这么多年之后竟也是落了俗
。
自从他狠得下心去取出“一米阳光”开始,他就再也不是那个温润如水的大男孩了。他和这世界上最最庸俗不堪的人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集体。良好的教养,优雅的言行,都离他渐行渐远了。
“辰,放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这是伊曼所能说的最后的话了。
忽然她冷然一笑,“就算是你不放手,也是沒有任何意义的。你想让我恨你,记着你,可是我早就已经放下了。你的感受对我而言,全是不相干。”
不相干?原來颜光辰这些年來苦苦的等待和执着都换來了这三个忍残的字眼,他还是不甘,他试图去拉伊曼的胳膊,眼神里
出強烈的不愿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城显?”
这句话说得伊曼有些伤怀,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凝眉,“我爱他,这是你永远都比不上他的地方。”
什么事业有成,什么英俊潇洒,落在她伊曼眼里不过是浮云。当初她喜欢上城显,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金城影业的董事长,也并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爱了就是爱了,外在的一切干扰都不是问題。
颜光辰有些苦笑,“曼曼, 你还可真忍残,真忍残。”
此时伊曼有些低下头來,声音也低了下來,“辰,如果过去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误解的话,我向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误解?原來那些好感都是误解。
颜光辰一瞬间觉得支撑着他一路走來的东西轰然坍塌了。他的腹小处还有些隐隐作痛。那是两年前伊曼満怀悲痛地刺下去的。本以为这是他与伊曼之间最后的一点
集了。可如今看來,这一切不过都是个笑话啊。
颜光辰心里纠结在了一起,他満心的失落,沉到谷底。
伊曼不愿再继续说下去,过多的纠
演到最后不过都是伤害。
谁知道这时候颜光辰再次说话了,“那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伊曼很坚决,“不能。”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先生不喜欢我和别的男的拉拉扯扯,而且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
颜光辰的希望算是彻底地破灭了,在城显和伊曼走后很久,他还是愣在原处。他身上很冷,可是他的心更冷。全身上下都仿佛被浇透了。
“少爷,”一声温柔的呼唤传來。
颜光辰是有多久沒有听到过这样的呼唤了。
那时候他讨厌这样称呼他的人,他觉得那些人无非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油然而生一股子的排斥。而现在,他似乎感觉到有些亲切。似乎是遗失了很久的东西重新回來了一样。
颜光辰沒有去看身旁多出來的那个人,但是云晓已经走了过來,“少爷,外面天冷,你还是回去吧。”
颜光辰有些木讷,“你怎么來了?”
云晓低下了眸子,“其实我一直都沒走,就待在少爷身边,可是我知道你讨厌我,就沒敢出來见你。”
五年了,这五年以來,云晓竟然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她的执着,一如颜光辰之于伊曼。颜光辰很轻而易举地理解了这种执念。他有些苦笑道:“这些年还真是难为你了。”
云晓一听到这句话,內心便翻滚起來,她甚至有些想哭,“不难为,只要能看见少爷,哪怕是躲在角落里,我都是开心的。”
五年前的云晓,是心比天高,她一直以为颜光辰离不开她,可是现实却是在伊曼走后,他便赶走了她。颜光辰把自己所有美好的感觉都给了伊曼,一点都沒有留给云晓。
云晓起先是有怨恨的,可是在沒有颜光辰的曰子里,她的怨恨尽数都变成了思念。渐渐地,她记不起自己怨恨伊曼的原因了,也记不起颜光辰到底喜欢的是谁了。她开始担心自己走后,身边的那些人到底能不能照顾好她的“少爷”,这种感觉甚至越來越厉害。
后來,她便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城市,住在离颜光辰最近的地方,做他最喜欢吃的饭,帮他洗服衣。这种静静的感觉,让她放下了过往的一切。
颜光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是不知道云晓的用心,只是他还不能成功地忘了那个脑残的女孩。罢了罢了,既然她心里沒有自己,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他对着云晓说道:“咱们先回家吧,天冷,回去暖和暖和。”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把火照亮了云晓的整个宇宙,她慌忙去帮颜光辰去提手里的公文包,可是却被颜光辰给阻止了。
“你是女孩子,还是留些力气走路吧。免得一会儿沒力气了,还得我背你。”
一瞬间云晓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这种激动的心情,只好拼命地点头,而且快速赶上颜光辰的步伐。
回去之后,颜光辰沒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一切就像几年之前,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他走上楼去,回到房间之后,取下了窗口处随风飘
的风铃,叮铃铃一阵响声过后,便是一阵更大的破碎的声音,撞到地上格外的清脆。
风铃不再,他和伊曼之间再也沒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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